难言的亢奋仿佛点燃了严琦全身,她甚至有种掉头回去捅死张小良的冲动,这样可怕的杀意让严琦只得加快速度逃离,靠着这段时间熟悉了县城的街巷,反复绕行终于潜入董平独居的小院。

    扰乱张小良猎杀赤鹿群后,两人害怕连累林家,由董平说服舅家后搬出来,也避免他们发现两人还在查林母的死因,几天养好伤后董平就在河段周围走村看诊,诊疗开药后和病人及家属闲谈,了解最近几年河里淹死了哪些人以及十九年前村里有没有小孩淹死。

    荀案了结家族任务后,按着一月期满的时间来教徒弟,董平提前往郡府给他传信,说是住址有变,今日仍是扑了个空,翻进院里坐在树荫下的石凳等候,还帮主家抓个小贼现行。

    血腥气浓至少沾染了两个人的鲜血,小贼察觉到有人,持匕首于胸前,运转血气蓄势待发,双眼环顾四周,血气如怒燃的旺火柴堆,亮眼的和一月前的初燃小火把迥然不同。

    火焰外围隐现的黑色外焰,是杀人后生出的煞气,周身灵光黄红混杂,但并不浑浊暗淡,荀案摩挲食指上的玉扳指,将徒弟的情况尽收眼底。

    他为严琦选的黑虎巡山功法,却没想她天赋异禀竟然练成,该功法最难也是最凶险的一步-血煞之气,亦守住灵台清明,没有被杀意迷失心神。

    “严琦,为师失职,没想你武功进阶如此之快,让我看看到哪一步了。”言毕,荀案眼泛亮光的拔出鉴心剑,剑闪如电向严琦攻去。

    依仗速度和五感敏捷的优势,严琦连滚带爬即使狼狈,也算勉强能护住要害,得益于荀案剑术精湛收发自如,不打死的前提下撵着徒弟满院子飞窜,几招摸清,巡山十八式身法小成,缺乏黑虎巡山心法和攻击招式,所以徒弟只是只跑得快的小老虎,学全后自己只怕就不能几招就拿下她了。

    “你是我见过的,第二个天赋异禀的女武者,只盼你能和她一样的走出郡府看看广阔天地。”荀案心似春播一粒种秋收万颗粮的老农,欣慰夸奖。

    严琦向师傅讲述了傍晚的遭遇,惊诧于张小良对赤鹿和对人的残忍,两次冲动出手结下仇怨,跟踪时听到他们的杀人计划,难以抑制杀意,怒杀两人,现在都能感受到他们滚烫的血喷在手上,永远也洗不干净的血腥气。

    “我就这样让两个人消失在世上,他们如果只是嘴上说,罪不至死,我若是杀错了,是去县府认罪吗?”事情发生后严琦反复思量,一时不敢置信杀人这般容易,又迟疑自己是否误杀。

    “张把头集结山里猎户势力,表面采集山货为生,实际伪装成山匪劫财,县府如今也不是维护正义之所,甚至联手做黑活。”荀案出生郡府武林世家荀家,对盘根错节的势力关系比董平他们那等小民知道的多得多。

    “张小良狠毒可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声名狼藉又不愿学他爹做表面功夫掩饰,他的每一个手下都该杀。只是武者有杀人之力却不能有杀人之心,尤其你学的黑虎巡山功法威力刚猛霸道,易破关窍,却也容易被杀意扰乱心智。强者应该有更强的心智,才能成为持刀之人,若是做只会杀戮的刀刃,与害人妖魔何异,若你到那一步,我作为你的师傅必杀你。”荀案眼底的担忧和恳切让严琦感受到来自他的关心和希冀。

    “师傅,我和张小良的恩怨,我希望和他做个了结,不希望连累林家和食摊的摊主。”严琦不敢赌张小良的报仇速度,不想连累他人。

    “你放心等下我就去和张把头谈,有我盯着张家。”荀案还是说走就走的风格,脚下一点飘然出墙。

    天完全黑下去后,董平才回家吃上热饭,听自家丫头将前因后果,初时只当张把头的儿子对猎物暴虐,他们避开风头就好,现今为恐牵连更多人。

    “平叔,今天受伤的两人,也算受我牵连,当时我没想到他们当街动手,求平叔帮我给他们两人一些药费。”

    “我个赤脚村医兜里比脸干净,幸好我家丫头帮林五爷,找到并及时送回乌灵参,收了六十两辛苦费,我都帮你存着呢,明天我就去打听他们在哪家医馆就医,以后进山眼睛亮一点挖点好药给林家药铺换钱,叔我都靠你养着呢。”话说五舅倒是喜欢严琦这丫头,多次说可以继续和他学采药。

    “平叔,清水河周围我没有发现阴邪水鬼,连尸骸都没有。”

    “当年林家召人找遍河两岸没有寻到曾经落水孩子的踪迹,去请供奉的府君神牌查验,显示没有妖邪害人,姥爷、舅舅和我在周围继续找了快二十年也一无所获,那是谁?”是谁,这个怀疑或许早就扎了根,想起来痛入骨髓。

    董平六岁那年,他爹娘照例把孙辈唯一的外孙,留在林家陪林太爷一段时间,两人下午独自回家,路过清水河,看河里一个小孩溺水挣扎,大声哭喊求救。

    他娘让不会凫水的夫君去附近村镇找人帮忙,自己先下水救人,一刻钟后,他爹和最近的农户跑回来,只发现他娘的尸体浮在水里。

    查验尸身,死前并无挣扎,周围也没有其他小孩的踪迹,他爹也没看清溺水孩子的样子,怀疑是阴邪水鬼做怪,请供奉的府君神牌查验,回复县府周边有府君看护,没有妖邪害人。

    于是有人传言是他爹害了他娘,编造出小孩求救的谎言,意图用妖邪掩盖罪行,说的人多了,林家数次搜索无功而返的有些人信了,后来他爹放弃家业去郡府生活,他没有一起去,或许他也相信了。

    娘一次都没进梦里来看他,是不是找不到他,董平恨自己是凡人,看不到那些鬼魂妖怪。慢慢长大后开始怀疑口口相传的妖邪害人故事,在县府和郡府二十多年没有撞见所谓的妖邪。

    做了县府文书,每年人口变化中减掉的那些数字又是那么触目惊心,总总疑惑当年的他比严琦还多,离开安全的县府,循着乡民传言找到老槐树,他才第一次真正见识到非人,再到严琦看到伥鬼迷惑人,给他带来希望的真相,会不会同样是伥鬼变成小孩害死的娘。若是没有妖邪,凶手指向他的另一位至亲,反复煎熬的心还能剩下什么。

    “平叔你不要着急,太干净才是蹊跷,人横死必生怨愤,水凝阴似囚牢,这二十年不可能没有困住的水鬼,不是被收走就是被清理了。老槐树给你指的真相可能不光是一个人,是---所有人。”严琦努力去搜索记忆中关于阴魂的知识,太少了,见识更少,能问的还是只有老槐树,不知道虫灵是不是转生了,能吃红薯糖了吧。

    记忆全无,无处寻找的姑姑还能暂时搁置在严琦心头,平叔的阿娘阿爹怕是每时每刻都在他心上戳刺,想要变得更强去帮助平叔找到真相,那个白骨阴虎肯定知道不少,要是能拿下它,人还没睡呢梦就先做起来了,明天和师傅学黑虎巡山,先完成一个小目标-打死张小良。

    张小良在密室赤身把双手插进地上的泥池,牟足劲运转功法冲击关窍,人体各异根据资质不同,根骨低劣不适合习武之人关窍超过百数,根骨良好可以习武关窍九九八十一,根骨优良习武精进关窍二十七到三十六,根骨奇佳只有十八以内的关窍,是有希望打通周身关窍锻造先天之体,吐纳灵气脱去凡身的。

    乌黑的泥水起伏中向少年体表包裹而去,他颤抖滴落的汗珠,滑落一道道黑红色痕迹,像是画上去的虎纹,怪异又恐怖,因为那张脸在泥水覆盖下,下半部隆起凸出,头上两侧支棱起小三角。

    在张小良完全黑成一个泥人时,泥池里吐出两个脑袋大小的黑色气泡,上面睁开两双红色的眼睛,留下血泪,鲜红的液体自泥池灌入气泡,根据增加的分量,气泡上又长出鼻子、耳朵等其他五官,如果严琦在这里,她立马能认出来,第一次见血杀死的两个人。

    最后的嘴巴,自出现开始就慢慢张大,表情狰狞痛苦好似被人抽骨吸髓虐杀数次,神魂溃散前发出尖啸,如针刺,扎得张小良头脑一瞬空白,差点腿软滚入泥池,额上寒凉入骨的疼痛又让他及时回神撑住身形。

    待到两颗血水圆球,饱满红亮,泥池边四肢着地的黑人,仰首张嘴一吸,圆球入体消融,随之消失的还有悔极的哭嚎。

    守在门外的铁拳一双大眼,眨都不眨的盯着地下通道口,眼睛里没有恐惧、没有犹疑,什么都没有,麻木的不像一个活人。

    张小良手下居住的小院里,女人的惨叫声、押注的叫嚷声,酒碗的撞击声热闹非凡,死亡可能斯通见惯,大不了跟着张小爷一起为伙伴报仇,抢来钱财和女人又能享受一阵。

    谁死了正好空出来位置,招呼亲朋好友一起投靠,好吃好喝还教武功,和土里刨食,水上捕鱼的苦力相比,这才是人过的好日子,只要杀、杀光那些和张小爷作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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