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那双幽暗深邃的眸子,姚氏不由撤步。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姜知,寒意侵袭着她每一处身体,只觉后怕而陌生。

    从小到大江芝虽任性妄为,但眼中永远是那刁蛮和蠢劲。

    而如今她看见的,只有那一双幽静的冷眸,和深不可测的心思。

    “你……你。”姚氏气得说不出话。

    姜知收回视线,顺手端起桌上的茶,仰头一饮而尽,逐客的意思已经表示地很明显了。

    姚氏心头一梗,不等她继续发作,秋荷已经会意地打开了房门。

    “母亲既然觉得江雪这个女儿更称职,那去寻江雪便是,觉得我薄情寡义,那以后也就不必来找我。”

    姚氏脸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怒目圆睁地瞪着姜知。

    姜知淡然一瞥目光,冷眸平静如死水,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两人已经无话可谈,她的眼神已经很明显了,在等姚氏自己离开。

    至此,即便姚氏再忍不住,也只能骂声“不孝子”,拂袖而去。

    秋荷瞧着姚氏离开背影,待她走远。

    “郡主殿下……”她担忧道。

    姜知自顾地欣赏起手中茶杯,一道冷淡的嗓音道,“我没事,和宣诚王府这般是迟早的事。”

    这件事本就是原书剧情,只不过那时原主是即得罪了男主,又失了王府的势,地位在整个郡主府,乃至京都城都大受打击。

    这也是奠定她悲惨结局的开始。

    但这一切唯一没再姜知预料是。

    时间对不上。

    所有事件似乎都提前了。

    这一点,姜知没有多想。

    应该是系统的安排吧

    姚氏走后,府中终于恢复平静。

    原本清早就难得安静,姚氏这胡闹一番,姜知也没了继续酣睡的心思。

    简单收拾一番和往常一样,上午先去白轻云的画廊。

    说是简单搭理,姜知从车撵上下来时,依旧绣衣华冠。

    引得周围百姓观看,还以为宫里娘娘出来了。

    还没走近店里,街沿边忽而传来“啧”的一声,“你什么时候来我店里能低调点,每次瞧见,还以为是宫里来人了?”

    白轻云似乎对宫中有很深的排斥,这一点姜知不是没有问过,奈何这小丫头就是闭口不谈,只道是一句“不顺眼”!

    她今日一身白衣云纹长衫的公子打扮,正穿梭在画架之间,将一幅幅刚画好的画作挂在架子上晾干。

    “要真是宫里来人,你还能跑了不成?”姜知淡然。

    “哼”白轻云冷哼一声,“我要想跑,他们也拦不住我。”

    “倒是元熙郡主,短短半日,这'不忠不孝'的谣言,京都城早已流传不下百遍了。”

    “打住,这句可不是谣言。”

    白轻云一愣,须臾大笑道,“我发觉我是越来越喜欢你的脾气了。”

    “巧了,我也喜欢我的脾气。”

    两人几句拌嘴后,姜知神情渐渐沉下。

    “那些酒肆的情况如何了?”

    白轻云继续干着自己的活,随口道,“模仿得不三不四,还能情况如何,当然是准备倒闭咯,有好几家已经撤走了。”

    闻言,姜知只是勾了勾唇,转身领着荷月两丫鬟就要离开。

    “坏女人,居然利用完我就跑了!”白轻云在身后骂道。

    姜知抬臂摇摇手,没能听见她最后那句话。

    “我都快要走了,也不来送送我。”

    等再看不见姜知背影,店里走出一位白胡子老人。

    老者留着山羊胡,手杵一根形状扭曲的红木拐杖,声音风涩沙哑,“小姐,坊主唤您回去了。”

    白轻云直直望着姜知离开的方向,表情复杂。

    “知道了,知道了,催催催,就知道催,当初赶我出来的是他,现在催我回去的还是他,烦死了!”

    ***

    京都一间酒肆里。

    店内一个客人也没有,几个伙计懒洋洋地趴在桌上。

    掌柜的正在结算这月的工钱,久而,听见一小二问道,“陈掌柜,这店真不开了吗?”

    被唤为陈掌柜的男人停下手中打着的算盘,抬起头长叹一声,开头就是极重的方言,“唉,你看这儿嘛,连个鬼影都没有,咋个开下去哟!”

    “下月生计咋办哦,我家里还有个老不亲等着钱看病嘞。”说着,伙计低下脑袋。

    “别说你的生机了,我下月生计咋办都还不知道。”

    语罢,店里又是一片安静。

    “吱呀”一声,不算活动的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听见声音,掌柜和小二皆兴冲冲地上前招呼。

    奈何当看清来者,掌柜的脸像是吃了什么似的,顿时一黑。

    “郡……郡主!”小二眼睛惊得都快掉出来了。

    陈掌柜倒是回神得快,没等姜知开口,他咬咬眼,一脸骨气得请道,“巧了,郡主来得不是时候,小店已经准备关门了。”

    “掌柜的,你方才还抱怨着客人少呢!”小二小声嘀咕。

    这会儿就变脸了。

    陈掌柜一巴掌拍在他肩上,“算什么呢,我店缺客人吗!”

    “哦?是吗?”姜知回头看了眼外面的天空。

    正值午后,虽说还不是喝酒的时辰,但也不可能是闭店的时辰。

    小二张张嘴还想说什么,可望见陈掌柜嘴形表示的工钱,他立马闭紧嘴,把头低下。

    “郡主,实在不好意思,请吧!”陈掌柜微曲下身子,把手伸出。

    姜知没有理会,而是绕开他俩径直走进店里,选了处店中央的位置坐下。

    秋荷把纸递到她手里。

    “陈掌柜不必紧张,今日,本郡主是来和你谈笔生意的。”

    玉娘的酒肆如今抢占了大笔生意,京都城内的酒肆已经开始陆续倒闭,那些掌柜的气得牙痒痒,可又无可奈何。

    Play house背后是元熙郡主,是广平王府,这不是他们一个小老百姓能动的。

    听着姜知的话,陈掌柜不禁冷笑,“郡主怕是在说笑,谈生意,我这破店还有什么生意可谈。”

    这酒肆他开了几十年了,前段日子看着Play house搞了个新花样,便想着学来。

    起初生意还算不错,可日子久了,陈斌才发现,客人们开始陆陆续续流失,有时间就连自己的老主顾都走了大半。

    这日子再一久,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客人都没了。

    看着自己几十年的心血付诸东流,陈斌怎会没有怨。

    若不是姜知郡主身份,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进来。

    “陈掌柜何不听我说完,再考虑赶不赶我走?”姜知脸上挂着笑,墨色的瞳眸中却是没有半点情绪。

    陈斌不是没听过元熙郡主恶名,刚才那番不敬的话已是花了全身十一分的勇气。

    可瞧着江芝神色平静,他心里不由松口气。

    “在下洗耳恭听。”

    姜知把刚才拿过的纸递到陈斌面前,“陈掌柜的店以后可以继续开,我会为你提供和Play house一样的配套设施和产品。”

    “何为配套实施?何为产品?”

    姜知一时职业病犯了,竟忘了自己身处的时代。

    赶紧解释,“就是和Play house一样舞台、餐桌、歌姬,以及酒品。”

    前面的都不是重点,要知道一个酒肆最重要的就是它那祖传的酒方。

    姜知连这都拿出来了,陈斌神情终于缓和下来。

    “郡主殿下,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工作时间,我从不开玩笑。”

    “你拿出这样的条件,总不可能什么都不图吧!”

    陈斌确实问到点子上了。

    江芝是郡主,可姜知是个商人,她的目的只有一个。

    利益最大化。

    姜知用指尖瞧了瞧纸张,“这上面就是我的条件,陈掌柜可以先看看。”

    纸上是秋荷誊抄的一份“契约”,换做现代的叫法应该叫“收购合同”。

    上面的条件并不算苛刻,只有偶尔几条有点剥削的成分在里面。

    例如分成这一块,郡主府和掌柜的比例就是八二分。

    “二八分成?郡主这是不是有点太黑心了。”

    姜知扶起袖子,漫不经心地往那桌上一搭,“看来陈掌柜对我家酒肆的营收还不是很了解,秋月,把账册拿给陈掌柜瞧瞧。”

    陈斌瞠目,盯着那纸久久没有说话。

    “陈掌柜思虑的如何?”

    “我如何能信得过你,今日才听闻郡主殿下现在和宣诚王闹掰了,王府若是断了郡主的银两,这每月如此大的花销,郡主又该如何承担?”

    陈斌的担心也不是没有缘由,以前的郡主光靠着那宫里发的俸禄是远远不够的。

    江芝赌瘾难戒,每月不禁俸禄要搭进去,就连府里珍宝也是能卖就卖,能抵就抵,剩下的一点便是宣诚王的“接济”。

    “秋荷。”姜知并不想废话,只是转眼看向秋荷。

    秋荷将一张银票平铺在陈斌面前,而后再退回到姜知身后。

    “这还只是我一点小小的诚意。”

    小小的诚意就是一千两白银。

    陈斌望眼欲穿,若是能收下这钱,他的店就可以渡过这次难关。

    他承认,他心动了。

    “如何?陈掌柜。”

    陈斌望着眼前的姜知,心里竟莫名对这女子产生一种钦佩。

    景国历来没有女子经商的先例,即便是有,那也是小门小店。

    可元熙郡主不一样,只是一份契约,他便能感受到此女子的蓬勃野心。

    许是看中了这一点,他自己也莫名其妙在上面签下了字。

    走出店外,姜知把纸递给秋荷收好。

    现在,她第一步已经完成,剩下的,只需等待这星星之火日后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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