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四，晨。
姜离已经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开始办公了，一夜未睡的胡九才浑浑噩噩从床上爬起来，从矿场赶往玉门。
都说物是人非，在胡九看来这玉门是物非人也非，整个玉门陌生的好像他从来没有来过玉门一样。
除了公主府门口的两个石狮子他竟然一丁点都不认识这个他长大的城市。
胡九站在公主府门口，细细回想着自己这十年的事，十分确定自己没有露出马脚才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进了公主府的门。
胡九这个生面孔一进公主府大门，就有一个小太监走到胡九面前盘查传验。
那小太监二十左右身材消瘦，却偏偏张了个圆脸，笑起来讨喜的很，胡九看到他第一眼心中就冒出一个词，笑面虎。
那公公盘查了半天，才把传验还给胡九，然后笑眯眯得向胡九问好：“胡五百主好，奴才姓林，总管和殿下都叫我小林子，按规矩要进二门的，除了公主亲兵都要卸甲收兵。”
胡九拘谨点头：“按林公公说的来。”
胡九卸下自己的铠甲，看着身边侍卫穿着闪闪发光的铠甲接过自己黑黝黝的铠甲，胡九不由得有些羞愧。
早知道昨天晚上接到通知时就应该仔细收拾收拾，总比胡思乱想的好。
卸了铠甲之后，胡九就跟在小林公公身后穿过二门进了东苑。
在东苑这里巡视的寻常侍卫就换成了公主亲卫。
再又经过亲兵一次搜查后。
胡九他们就迎来了一个女子，这女子一身青衣，面上不施粉黛，头上也没有金银装饰，但周身的气度让人敢忽视。
她一来，林公公就凑上去腻腻的喊道：“焚香姑娘。”
“焚香姑娘，这是公主点名要叫的人，搜干净了，剩下的就交给姑娘了，我们交接记录一下。”
焚香没有接话，只是淡淡点头，接过小册，写下人员：胡九；接待人：林鱼，焚香；时间八月二十三；搜查干净。
写完这些，焚香从自己腰间红色小袋中掏出一枚印章，很小一枚，两指宽，印了上去，印章上只有两字，焚香。
胡九看了暗暗咂舌，如今竟然如此的严密。
焚香领着胡九进了东莞，绕过花房花园，假山池塘，还有那巨大演武场。
胡九和自己记忆中的公主府与如今的公主府对比，再次感叹物是人非的时候，一行人已经不知不觉就到了九华阁。
九华阁门口不出意外又被搜了一次身。
今天胡九这套流程这样复杂，是因为，他作为一个非公主府常驻人员，甚至说非玉门常驻人员，在无家室无固定资产的情况下，第一次进公主府，就近身二十步觐见公主殿下，陇西郡十六县最高统治者，大离目前唯一实权公主，姜离。
就这样的检验搜查力度，焚香还觉得不够呢。
不仅是焚香觉得不够，进了殿的胡九在听到公主殿下喊自己近前来是也觉得不够。
胡九进了九华阁就一直低着头，根本不敢多过打量，听到姜离唤他上前，更是直接一个头磕在地上恭敬的说道：“胡九拜见公主殿下，公主殿下玉安。”
按礼说，这参见公主是不用行这样大的礼的。
胡九这一个头磕下去，让原本不以为意的奉茶和焚香吃惊的很，连连的看他，如果不是公主殿下还在，这两人的小脑袋就要凑到一起嘀嘀咕咕了。
姜离却只是抬眼冷冷得看了一眼，就接着低头抬笔批阅手上这份奏折，等着批完手中这一份姜离才放下笔开口说道：“本宫记得你。”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抛出来。
顿时让胡九汗如泉涌，心思纷乱。
“我看过关于你的报告，你之前上阵杀敌凶猛的很，却去了矿场，真真屈才，可想换个地方任职？”
姜离说完就转动手里念珠静静的打量胡九。
谁能想到这个早年逃跑的小子，第一世蛮人围城的时候会死战不退，硬生生把城门守住了，多为她争取了两天，可惜玉门还是破了。
第二世那个蠢姜离说什么要不打扰人家恬静生活就那样放着不管他，真是浪费！这辈子不能再假装不知道他，早点调回来的好。
胡九跪在地下听到不是前尘往事顿时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措辞开口回道：“回殿下，卑职的才华如荧光，管理一矿场已经捉襟见肘。”
“多亏了殿下派来抚军安慰情绪，又派军法官严明军纪，卑职才能替殿下管理好这二号矿场。”
“我这样才华低微、德行浅薄的人，怎么敢当公主说屈才。”
只说自己才华德行浅薄，不觉得委屈、屈才。半点不提公主说要为他换个地方任职这个事。
李玉在殿门外站岗，听了胡九这话，撇了撇嘴。
看来胡九这些年在外头有长进，瞧瞧，这不也学会胡说八道了嘛。
姜离见他不接话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应了一声接下这不算高明的马屁：“嗯。”
“二号矿场如今是什么情形啊？一天出矿多少？一众犯人品性如何？”
胡九被问懵了，哪有人问厨子怎么打铁的啊，缓了好一会才回道：
“殿下容禀，胡九只是一介粗鄙武夫，得赖殿下仁德，得了些功劳侥幸做了五百主。虽然读书不多，但也知道各居其位、各谋其政、各司其职、各尽其职。”
“小人只管护卫，不敢过问他人职责。”
怕公主殿下对这个回答不满，胡九又忙道：“卑职只知道二号矿场这两年再无冻死饿死的士兵，军貌军纪也焕然一新。”
“但卑职不敢居功，这都是殿下仁德赐士兵过冬的毛衣和御寒的火炕，让军中再 无非战之殇，都是抚军的教化之功，让吾等守纪知礼。”
姜离看着他吹捧，饶有兴趣说道：“说自己是粗鄙武夫，读书不多，但我看你言谈举止更像我这学堂里的学子一样。”
“我……”要露馅！
胡九灵光一闪：“卑职出发前特意请教了抚军，他是从洗研坊毕业的学子。”
姜离意味深长瞟了他一眼淡淡说道：“原来是这样啊。”
“既然你说各司其职，那我便问你职责范围内的事。”姜离手里盘着念珠问道：“你任职期间可有犯人逃跑，或者想要逃跑的啊？”
“回殿下，卑职任期并没有犯人逃跑或者试图逃跑。”
姜离接过奉茶奉的清茶喝了一口，突然挑眉看向胡九：“嗯？这次回答的怎么那么快？不再斟酌又斟酌的说？”
胡九憋了半天，实在不知道这次该怎么说了，只能干巴巴的说道：“真的没有，卑职不敢欺骗殿下。”
喝了口茶，姜离也歇够了，不再逗胡九。
再逗人要吓趴了。
“可要看好犯人，最近我签了赦免文书，赦免奴隶，如果你看管不利放跑了他们，他们跑出去，谎称自己是偷跑出来的奴隶，那么这些罪人也会被赦免，那可就不好了。”
姜离眸光闪动：“如果月末我看到矿场犯人数目减少，这样的报告，我只能去罚你去守城门了。”
守城门？
胡九心里思量，守城门和看守矿场比那可是订好的差事。这怎么能是惩罚？
当一件事的利益大于惩罚，只要有些胆子的人都会去做，当一件事没有惩罚只有利益，所有人都会去做。
如果这样的事是律令，那就是鼓励人们去犯法、去破坏、去践踏律令。
公主殿下是想让我……
胡九想到这，控制不住自己抬头望向公主殿下。
清亮透彻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人心看穿他在想什么，明亮灵动的眼眸能说话一般，告诉他就是你想的这样。
当胡九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之后猛地低下头，又给姜离磕了一个。
胡九惊惧地大声说道：“是，末将一定不辜负殿下期望。”
“回去吧，胡九。”姜离淡淡的声音从胡九头上方传来。
回去吧，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
是夜。
胡九回矿场殚精竭虑的想办法的时候。
公主府又迎来了小邓公子，不过这次小邓带来了老邓。外加一大批姜离想要的奴隶。
小邓这次到是没有哭。
但是看着小邓那红彤彤的大眼睛，怕是来的路上已经偷偷哭过一次鼻子了。
“老臣，给殿下请安。”邓大将军恭恭敬敬按着礼节行了个君臣之礼。
邓丰，邓侯爷，邓大将军。
他长的五官周正，四方正脸，眉毛刚硬，显得人很硬朗，下弯的嘴角有戏苦相但是也让人望而生畏。今年五十有六，不是壮年，却也没有老迈。
“邓候多礼了，平身吧，奉茶！”姜离端坐上首，看着他一丝不苟恭敬行礼，没有一丝桀骜不驯，想不明白，这样的人为什么后来会叛逆呢？
姜离叫了平身，邓丰却没有动，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小儿顽劣、不识礼数，仗着老臣的一点功劳和与殿下年幼时一点的情分，就行无礼之事。”
姜离听了眼皮子都没有抬，这看着请罪其实是讲情的话，实在是听腻了。
“没有一点功劳苦劳只是喊着为殿下分忧就忝居高位，不能为殿下分忧，反而多出许多烦恼。”
“小儿无才无德，是在不适合再继续担当这个谒者，让他回佛寺继续代发修行罢为安康长公主殿下祈福吧！”
说完邓丰便跪下拜倒，不再言语。
后面的小邓公子，听了这话，也跟着一起行礼，耷拉着脑袋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姜离看着跪在地上的父子两人，心中万般思量。
过了足足两息，姜离才淡淡开口。
“邓候说的是什么话，谁能不犯错呢，犯错就罚嘛，难道每个人犯了错就要赶回家去？”
姜离摇着头看着邓候郑重地说道：“因噎废食？不可取，不可取。”
呵，你邓家想跑？不可能。
“这谒者是不能再当了，就在我身边做一个侍郎吧，多看看公文报告，再历练一下。”
“诺。”
邓丰答应的十分快，本来也不是真心辞官，他小儿子能日日伴在殿下身边也没有什么实际差事，这样的安排是再好不过了。
“还不谢过殿下。”邓丰瞪着自己小儿子。
“谢殿下。”小邓听到父亲说的话，乖巧的上前行礼。
看着小邓说一句做一句的样子，邓丰心里叹气。
长子满心怨怼，幼子懵懂，他们邓家以后的路要怎么走啊。
姜离已经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开始办公了，一夜未睡的胡九才浑浑噩噩从床上爬起来，从矿场赶往玉门。
都说物是人非，在胡九看来这玉门是物非人也非，整个玉门陌生的好像他从来没有来过玉门一样。
除了公主府门口的两个石狮子他竟然一丁点都不认识这个他长大的城市。
胡九站在公主府门口，细细回想着自己这十年的事，十分确定自己没有露出马脚才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进了公主府的门。
胡九这个生面孔一进公主府大门，就有一个小太监走到胡九面前盘查传验。
那小太监二十左右身材消瘦，却偏偏张了个圆脸，笑起来讨喜的很，胡九看到他第一眼心中就冒出一个词，笑面虎。
那公公盘查了半天，才把传验还给胡九，然后笑眯眯得向胡九问好：“胡五百主好，奴才姓林，总管和殿下都叫我小林子，按规矩要进二门的，除了公主亲兵都要卸甲收兵。”
胡九拘谨点头：“按林公公说的来。”
胡九卸下自己的铠甲，看着身边侍卫穿着闪闪发光的铠甲接过自己黑黝黝的铠甲，胡九不由得有些羞愧。
早知道昨天晚上接到通知时就应该仔细收拾收拾，总比胡思乱想的好。
卸了铠甲之后，胡九就跟在小林公公身后穿过二门进了东苑。
在东苑这里巡视的寻常侍卫就换成了公主亲卫。
再又经过亲兵一次搜查后。
胡九他们就迎来了一个女子，这女子一身青衣，面上不施粉黛，头上也没有金银装饰，但周身的气度让人敢忽视。
她一来，林公公就凑上去腻腻的喊道：“焚香姑娘。”
“焚香姑娘，这是公主点名要叫的人，搜干净了，剩下的就交给姑娘了，我们交接记录一下。”
焚香没有接话，只是淡淡点头，接过小册，写下人员：胡九；接待人：林鱼，焚香；时间八月二十三；搜查干净。
写完这些，焚香从自己腰间红色小袋中掏出一枚印章，很小一枚，两指宽，印了上去，印章上只有两字，焚香。
胡九看了暗暗咂舌，如今竟然如此的严密。
焚香领着胡九进了东莞，绕过花房花园，假山池塘，还有那巨大演武场。
胡九和自己记忆中的公主府与如今的公主府对比，再次感叹物是人非的时候，一行人已经不知不觉就到了九华阁。
九华阁门口不出意外又被搜了一次身。
今天胡九这套流程这样复杂，是因为，他作为一个非公主府常驻人员，甚至说非玉门常驻人员，在无家室无固定资产的情况下，第一次进公主府，就近身二十步觐见公主殿下，陇西郡十六县最高统治者，大离目前唯一实权公主，姜离。
就这样的检验搜查力度，焚香还觉得不够呢。
不仅是焚香觉得不够，进了殿的胡九在听到公主殿下喊自己近前来是也觉得不够。
胡九进了九华阁就一直低着头，根本不敢多过打量，听到姜离唤他上前，更是直接一个头磕在地上恭敬的说道：“胡九拜见公主殿下，公主殿下玉安。”
按礼说，这参见公主是不用行这样大的礼的。
胡九这一个头磕下去，让原本不以为意的奉茶和焚香吃惊的很，连连的看他，如果不是公主殿下还在，这两人的小脑袋就要凑到一起嘀嘀咕咕了。
姜离却只是抬眼冷冷得看了一眼，就接着低头抬笔批阅手上这份奏折，等着批完手中这一份姜离才放下笔开口说道：“本宫记得你。”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抛出来。
顿时让胡九汗如泉涌，心思纷乱。
“我看过关于你的报告，你之前上阵杀敌凶猛的很，却去了矿场，真真屈才，可想换个地方任职？”
姜离说完就转动手里念珠静静的打量胡九。
谁能想到这个早年逃跑的小子，第一世蛮人围城的时候会死战不退，硬生生把城门守住了，多为她争取了两天，可惜玉门还是破了。
第二世那个蠢姜离说什么要不打扰人家恬静生活就那样放着不管他，真是浪费！这辈子不能再假装不知道他，早点调回来的好。
胡九跪在地下听到不是前尘往事顿时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措辞开口回道：“回殿下，卑职的才华如荧光，管理一矿场已经捉襟见肘。”
“多亏了殿下派来抚军安慰情绪，又派军法官严明军纪，卑职才能替殿下管理好这二号矿场。”
“我这样才华低微、德行浅薄的人，怎么敢当公主说屈才。”
只说自己才华德行浅薄，不觉得委屈、屈才。半点不提公主说要为他换个地方任职这个事。
李玉在殿门外站岗，听了胡九这话，撇了撇嘴。
看来胡九这些年在外头有长进，瞧瞧，这不也学会胡说八道了嘛。
姜离见他不接话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应了一声接下这不算高明的马屁：“嗯。”
“二号矿场如今是什么情形啊？一天出矿多少？一众犯人品性如何？”
胡九被问懵了，哪有人问厨子怎么打铁的啊，缓了好一会才回道：
“殿下容禀，胡九只是一介粗鄙武夫，得赖殿下仁德，得了些功劳侥幸做了五百主。虽然读书不多，但也知道各居其位、各谋其政、各司其职、各尽其职。”
“小人只管护卫，不敢过问他人职责。”
怕公主殿下对这个回答不满，胡九又忙道：“卑职只知道二号矿场这两年再无冻死饿死的士兵，军貌军纪也焕然一新。”
“但卑职不敢居功，这都是殿下仁德赐士兵过冬的毛衣和御寒的火炕，让军中再 无非战之殇，都是抚军的教化之功，让吾等守纪知礼。”
姜离看着他吹捧，饶有兴趣说道：“说自己是粗鄙武夫，读书不多，但我看你言谈举止更像我这学堂里的学子一样。”
“我……”要露馅！
胡九灵光一闪：“卑职出发前特意请教了抚军，他是从洗研坊毕业的学子。”
姜离意味深长瞟了他一眼淡淡说道：“原来是这样啊。”
“既然你说各司其职，那我便问你职责范围内的事。”姜离手里盘着念珠问道：“你任职期间可有犯人逃跑，或者想要逃跑的啊？”
“回殿下，卑职任期并没有犯人逃跑或者试图逃跑。”
姜离接过奉茶奉的清茶喝了一口，突然挑眉看向胡九：“嗯？这次回答的怎么那么快？不再斟酌又斟酌的说？”
胡九憋了半天，实在不知道这次该怎么说了，只能干巴巴的说道：“真的没有，卑职不敢欺骗殿下。”
喝了口茶，姜离也歇够了，不再逗胡九。
再逗人要吓趴了。
“可要看好犯人，最近我签了赦免文书，赦免奴隶，如果你看管不利放跑了他们，他们跑出去，谎称自己是偷跑出来的奴隶，那么这些罪人也会被赦免，那可就不好了。”
姜离眸光闪动：“如果月末我看到矿场犯人数目减少，这样的报告，我只能去罚你去守城门了。”
守城门？
胡九心里思量，守城门和看守矿场比那可是订好的差事。这怎么能是惩罚？
当一件事的利益大于惩罚，只要有些胆子的人都会去做，当一件事没有惩罚只有利益，所有人都会去做。
如果这样的事是律令，那就是鼓励人们去犯法、去破坏、去践踏律令。
公主殿下是想让我……
胡九想到这，控制不住自己抬头望向公主殿下。
清亮透彻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人心看穿他在想什么，明亮灵动的眼眸能说话一般，告诉他就是你想的这样。
当胡九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之后猛地低下头，又给姜离磕了一个。
胡九惊惧地大声说道：“是，末将一定不辜负殿下期望。”
“回去吧，胡九。”姜离淡淡的声音从胡九头上方传来。
回去吧，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
是夜。
胡九回矿场殚精竭虑的想办法的时候。
公主府又迎来了小邓公子，不过这次小邓带来了老邓。外加一大批姜离想要的奴隶。
小邓这次到是没有哭。
但是看着小邓那红彤彤的大眼睛，怕是来的路上已经偷偷哭过一次鼻子了。
“老臣，给殿下请安。”邓大将军恭恭敬敬按着礼节行了个君臣之礼。
邓丰，邓侯爷，邓大将军。
他长的五官周正，四方正脸，眉毛刚硬，显得人很硬朗，下弯的嘴角有戏苦相但是也让人望而生畏。今年五十有六，不是壮年，却也没有老迈。
“邓候多礼了，平身吧，奉茶！”姜离端坐上首，看着他一丝不苟恭敬行礼，没有一丝桀骜不驯，想不明白，这样的人为什么后来会叛逆呢？
姜离叫了平身，邓丰却没有动，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小儿顽劣、不识礼数，仗着老臣的一点功劳和与殿下年幼时一点的情分，就行无礼之事。”
姜离听了眼皮子都没有抬，这看着请罪其实是讲情的话，实在是听腻了。
“没有一点功劳苦劳只是喊着为殿下分忧就忝居高位，不能为殿下分忧，反而多出许多烦恼。”
“小儿无才无德，是在不适合再继续担当这个谒者，让他回佛寺继续代发修行罢为安康长公主殿下祈福吧！”
说完邓丰便跪下拜倒，不再言语。
后面的小邓公子，听了这话，也跟着一起行礼，耷拉着脑袋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姜离看着跪在地上的父子两人，心中万般思量。
过了足足两息，姜离才淡淡开口。
“邓候说的是什么话，谁能不犯错呢，犯错就罚嘛，难道每个人犯了错就要赶回家去？”
姜离摇着头看着邓候郑重地说道：“因噎废食？不可取，不可取。”
呵，你邓家想跑？不可能。
“这谒者是不能再当了，就在我身边做一个侍郎吧，多看看公文报告，再历练一下。”
“诺。”
邓丰答应的十分快，本来也不是真心辞官，他小儿子能日日伴在殿下身边也没有什么实际差事，这样的安排是再好不过了。
“还不谢过殿下。”邓丰瞪着自己小儿子。
“谢殿下。”小邓听到父亲说的话，乖巧的上前行礼。
看着小邓说一句做一句的样子，邓丰心里叹气。
长子满心怨怼，幼子懵懂，他们邓家以后的路要怎么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