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很后悔。
他确实冲动了，应该再多了解一些事情的。
厉寧做的事姜离罚他不怨。
他居然因为这种事去求情，也不怨姜离生气。
他不怨姜离。
他怨裴安。
裴家之前就与厉寧有恩怨，当时定是裴安故意挑拨厉寧又隐瞒了自己和姜离的身份，厉寧才上前出言调戏的。
要不是裴安和厉寧有恩怨，厉寧怎么会去招惹姜离。
都是裴安。
顾清低垂着头原本暗淡的眸子突然变得黑亮起来，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果裴安消失，他和姜离是不是就能回到之前。
不不不。
这种念头是不对的，但是这念头一起就在顾清心里挥之不去。
如果裴安消失就好了。
他消失，一切就会恢复正常。
“如果…”
食不言寝不语。
这是裴安第一次和姜离两个人用膳，他拿不定姜离的性子，所以整个晚膳，不敢过多言语，只是关切的目光一直在讲理身上打转。
姜离被他看得耳尖微红。
这种性子，可真让人头疼。
用过膳之后，哑女们撤下膳食，摆上茶点。
裴安终于找到机会上前为姜离奉茶。
姜离接过却没有喝只是握在手里：“今天那个曲子，我未曾听过，是哪个大家的遗作嘛？还有其他曲子？曲谱拿来给我瞧瞧。”
裴安听到姜离问这个笑得眉眼舒展：“那是卑职在道观中修行时自创的曲子，殿下要听我弹给殿下就是了。”
听他说这是在道观中自创的，姜离有些惊讶地抬眼看了一眼裴安，能自己写曲谱也算有才。
在知道裴安的曲子能安抚另一半姜离的执念后，裴安在姜离心里的重要性就被提升了好几个等级，姜离第一次抬眸细致得打量裴安这个美人。
他的美姜离一直是认可的。
裴安的眉、眼精致如画。
他的眉对比寻常男子粗笨的眉要细一些但是颜色却不浅淡。
他长着一双凤目，这样的眉配着这样的眼睛，有些时候很显得女气，男生女相。
他的唇不薄不厚，且是天生向上的微笑唇。
姜离一直觉得这样娇气绚丽的人应该被养在宅院之中，就像她养的墨菊一样，怎么会在道馆中。
这是姜离第一次对一个人感到好奇，想要了解他的过去。
并不是为了别的什么，而是她自己好奇。
“怎么会长在道馆？裴家对你不好？”
姜离的语气轻飘飘仿佛飘在云端，但是裴安却能从中听到姜离对他的关心。
裴安垂首站在姜离身边：“裴家很好，是卑职小时候身体不好，道长说需要住到观众才能消灾。”裴安顿了顿“后来也是卑职自愿去的道观修行，为母亲祈福。”
“裴侍郎母亲早亡？”
“嗯，八年前。”
“八年前……”
裴安继续说道：“当时，我们裴家在玉清山躲避，有一小队蛮人溃兵，摸上了玉清山……”
后面的事，裴安没有说下去，但是又会有什么其他的结果呢。
寻常人遇见蛮人的下场，只有一种。
姜离突然没了兴趣，借口休息让裴安退下了。
看着裴安抱着雷鸣的身影一点点消失不见。
姜离突然对着空无一人的门口开口问道：“他的琴谱可记下了？”
墨九的身影从暗处慢慢浮现出来，他不知姜离什么时候添了心痛的毛病，也并不知道为什么她一听裴安的琴声就不痛了，他只知道要守着她。
墨九还是一如既往地一板一眼得给姜离跪下然后道：“卑职听了两遍，已经记下了。”
姜离闭目在心中回想顾清，杀意蔓延痛也一点点蔓延开：“你弹一遍与我听。”
墨九没有去搬粗笨的琴，而是从怀中掏出一把短笛按着裴安的乐谱演奏起来。
姜离听了一会皱眉道：“……没用，换琴来。”
墨九收起短笛，搬了把琴来，手下和裴安弹奏一样的琴声响起。
但是姜离心口的疼并没有被安抚下去。
姜离叹了口气，挥挥手让墨九退下。
虽然这心痛只有在想杀顾清时才会出现，但是到底也算一个弱点。
姜离讨厌弱点。
上辈子另一半姜离的弱点就是顾清，看她死得多惨。
这辈子她断情绝爱不会再爱上顾清了，她的弱点竟然也是顾清。
可笑。
她不想要弱点。
即使这弱点可以用另一个人克服也不行。
姜离挑开帷幔躺在床上放空一切让自己不再去想顾清，她现在也摸索出几分规律了，只要不去想顾清，心就不会太疼，不去想顾清，心就彻底不疼。
可，人大概就是这样吧，越不想去想他，大脑就擅自作主回放一切。
她回想起，她第一次见顾清的时候。
当时她和母亲刚刚清理完战场，忙着巡视领地防止暴徒趁乱闹事、安抚民众，师父带着顾清赶到了。
一片薄雾中，顾清从马上下来皱着英朗的眉看着毁掉一半的玉门，雾气围绕着他恍若神仙，他从雾中走来下凡助她。
那时候的姜离就是这样想的，顾清也是这样做的。
他接手了让姜离焦头烂额的以工代酬让民众自己重新建造自己的家园。
那不是个容易的事。
师父出了以工代酬的主意就去照顾受伤的母亲，只让小姜离一个人负责这些事。
行军打仗她行，管理士兵她也行。
但是用管理士兵的方式管理百姓就有些不太行了。
那时候的民众并不相信姜离母女，总觉得她们两个不会留在陇西，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离开了，有这种心思自然不会出力做活，只想着吃饱之后逃离陇西。
乱糟糟的民众一窝蜂得涌上来，生怕自己动作慢了就吃不上饭。
姜离用军队的手段镇压，又强迫他们做工，没多久就多次爆发了冲突，鲜血再一次出现这片还没干涸的大地。
是顾清接手了这些工作，让士兵给做工人发放凭证，只有有凭证的人才有食物。
一点点人们也就没有那么多怨气了。
干活换吃的，天经地义。
干多少得多少食物，而不是像之前那样一天到晚的干，然后和别人吃一样的，这样人们很满意。
干得多的人甚至有荤腥吃，而且他们干活也是为了恢复自己的家园，一时间人们慢慢归心，不再想着逃离陇西。
那时候的小姜离一面惶恐母亲的伤势，一面要应对不理解不信任她的民众，这时候出现帮助她的顾清简直就是照亮她的一道光，她一颗心都牢牢系在了她身上。
后来两人同窗学习，日日相处小姜离对顾清的情意更是深了一层。
两人一点点长大，第一世一起死在玉门，第二世两人打退蛮人定下婚约一同前往长安，结果顾清背叛了姜离。
想到这样，姜离细细得弯眉就皱了起来，一半是因为痛一半是因为不解，上辈子顾清究竟是为什么？丞相？
“殿下，顾大人差人送了点心给殿下品鉴。“焚香捧着一盒糕点在帷幔外通报的声音打断了姜离的思绪。
姜离本不想理会但是想了想还是好奇顾清送了什么过来，吩咐道：“打开罢。”
焚香应喏打开点心盒子，里面是一盘普普通通的盐津梅子。
也是曾经姜离亲手做给顾清的点心，也是姜离给顾清做的第一份点心。
那时的顾清病了整日喝药，胃口不振，姜离就做了盐津梅子来给顾清配药吃。
瓷白的盘子乌黑的梅子配在一起，甚是赏心悦目。
姜离盯着那盘梅子良久不语。
焚香看了以为殿下是回想起和顾清的过往，想想也是二人那么多年的情分，殿下还是会心软原谅顾清冒犯的。
就在焚香想转身离开准备手帕为姜离净手的时候，姜离却一挥手，将这一盘子梅子打翻在地。
心痛突然在心头蔓延，像蚁噬一样蚕食整个心脏。
姜离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他们幸福破碎的曾经，还是现在的无奈和痛苦。
姜离爱过顾清。
不管是之前死去的另一半姜离，还是现在残缺的姜离。
这让顾清的背叛更加不可饶恕！
姜离忍着心间的痛：“拿下去。”
焚香看着皱眉的姜离，猜测自家殿下是又心痛了试探问道：“要不，我把裴侍郎叫回来吧？”
“不。”姜离拒绝了。
之前是太痛了，她贪心了才唤裴安过来。
现在这种程度的疼痛，她想自己适应一下，让自己忍耐，或者找到什么方法转移心思不再去想顾清。
毕竟她不能随时都带着裴安，那像什么话，难不成哪一天她在沐浴的时候心痛了也要叫裴安过来抚琴吗？
而且如果她开始依赖裴安，那裴安就成了她的弱点。
一点小痛就当成大事叫裴安过来，如果有一天裴安不能再弹出这样可以安抚心痛的琴音了或者裴安背叛了，她要怎么办。
痛苦哀嚎吗？
想到裴安可能会背叛，姜离又回想起了顾清的脸，心突然又痛上几分。
她今天的举动在外人看来会十分的怪异，尤其是贴身这几个人眼中，怕是会推测出来她有了心痛这个毛病。
如果让人知道，那这个弱点设计她就糟了。
墨九不会背叛，焚香也不会，裴安……
他确实冲动了，应该再多了解一些事情的。
厉寧做的事姜离罚他不怨。
他居然因为这种事去求情，也不怨姜离生气。
他不怨姜离。
他怨裴安。
裴家之前就与厉寧有恩怨，当时定是裴安故意挑拨厉寧又隐瞒了自己和姜离的身份，厉寧才上前出言调戏的。
要不是裴安和厉寧有恩怨，厉寧怎么会去招惹姜离。
都是裴安。
顾清低垂着头原本暗淡的眸子突然变得黑亮起来，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果裴安消失，他和姜离是不是就能回到之前。
不不不。
这种念头是不对的，但是这念头一起就在顾清心里挥之不去。
如果裴安消失就好了。
他消失，一切就会恢复正常。
“如果…”
食不言寝不语。
这是裴安第一次和姜离两个人用膳，他拿不定姜离的性子，所以整个晚膳，不敢过多言语，只是关切的目光一直在讲理身上打转。
姜离被他看得耳尖微红。
这种性子，可真让人头疼。
用过膳之后，哑女们撤下膳食，摆上茶点。
裴安终于找到机会上前为姜离奉茶。
姜离接过却没有喝只是握在手里：“今天那个曲子，我未曾听过，是哪个大家的遗作嘛？还有其他曲子？曲谱拿来给我瞧瞧。”
裴安听到姜离问这个笑得眉眼舒展：“那是卑职在道观中修行时自创的曲子，殿下要听我弹给殿下就是了。”
听他说这是在道观中自创的，姜离有些惊讶地抬眼看了一眼裴安，能自己写曲谱也算有才。
在知道裴安的曲子能安抚另一半姜离的执念后，裴安在姜离心里的重要性就被提升了好几个等级，姜离第一次抬眸细致得打量裴安这个美人。
他的美姜离一直是认可的。
裴安的眉、眼精致如画。
他的眉对比寻常男子粗笨的眉要细一些但是颜色却不浅淡。
他长着一双凤目，这样的眉配着这样的眼睛，有些时候很显得女气，男生女相。
他的唇不薄不厚，且是天生向上的微笑唇。
姜离一直觉得这样娇气绚丽的人应该被养在宅院之中，就像她养的墨菊一样，怎么会在道馆中。
这是姜离第一次对一个人感到好奇，想要了解他的过去。
并不是为了别的什么，而是她自己好奇。
“怎么会长在道馆？裴家对你不好？”
姜离的语气轻飘飘仿佛飘在云端，但是裴安却能从中听到姜离对他的关心。
裴安垂首站在姜离身边：“裴家很好，是卑职小时候身体不好，道长说需要住到观众才能消灾。”裴安顿了顿“后来也是卑职自愿去的道观修行，为母亲祈福。”
“裴侍郎母亲早亡？”
“嗯，八年前。”
“八年前……”
裴安继续说道：“当时，我们裴家在玉清山躲避，有一小队蛮人溃兵，摸上了玉清山……”
后面的事，裴安没有说下去，但是又会有什么其他的结果呢。
寻常人遇见蛮人的下场，只有一种。
姜离突然没了兴趣，借口休息让裴安退下了。
看着裴安抱着雷鸣的身影一点点消失不见。
姜离突然对着空无一人的门口开口问道：“他的琴谱可记下了？”
墨九的身影从暗处慢慢浮现出来，他不知姜离什么时候添了心痛的毛病，也并不知道为什么她一听裴安的琴声就不痛了，他只知道要守着她。
墨九还是一如既往地一板一眼得给姜离跪下然后道：“卑职听了两遍，已经记下了。”
姜离闭目在心中回想顾清，杀意蔓延痛也一点点蔓延开：“你弹一遍与我听。”
墨九没有去搬粗笨的琴，而是从怀中掏出一把短笛按着裴安的乐谱演奏起来。
姜离听了一会皱眉道：“……没用，换琴来。”
墨九收起短笛，搬了把琴来，手下和裴安弹奏一样的琴声响起。
但是姜离心口的疼并没有被安抚下去。
姜离叹了口气，挥挥手让墨九退下。
虽然这心痛只有在想杀顾清时才会出现，但是到底也算一个弱点。
姜离讨厌弱点。
上辈子另一半姜离的弱点就是顾清，看她死得多惨。
这辈子她断情绝爱不会再爱上顾清了，她的弱点竟然也是顾清。
可笑。
她不想要弱点。
即使这弱点可以用另一个人克服也不行。
姜离挑开帷幔躺在床上放空一切让自己不再去想顾清，她现在也摸索出几分规律了，只要不去想顾清，心就不会太疼，不去想顾清，心就彻底不疼。
可，人大概就是这样吧，越不想去想他，大脑就擅自作主回放一切。
她回想起，她第一次见顾清的时候。
当时她和母亲刚刚清理完战场，忙着巡视领地防止暴徒趁乱闹事、安抚民众，师父带着顾清赶到了。
一片薄雾中，顾清从马上下来皱着英朗的眉看着毁掉一半的玉门，雾气围绕着他恍若神仙，他从雾中走来下凡助她。
那时候的姜离就是这样想的，顾清也是这样做的。
他接手了让姜离焦头烂额的以工代酬让民众自己重新建造自己的家园。
那不是个容易的事。
师父出了以工代酬的主意就去照顾受伤的母亲，只让小姜离一个人负责这些事。
行军打仗她行，管理士兵她也行。
但是用管理士兵的方式管理百姓就有些不太行了。
那时候的民众并不相信姜离母女，总觉得她们两个不会留在陇西，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离开了，有这种心思自然不会出力做活，只想着吃饱之后逃离陇西。
乱糟糟的民众一窝蜂得涌上来，生怕自己动作慢了就吃不上饭。
姜离用军队的手段镇压，又强迫他们做工，没多久就多次爆发了冲突，鲜血再一次出现这片还没干涸的大地。
是顾清接手了这些工作，让士兵给做工人发放凭证，只有有凭证的人才有食物。
一点点人们也就没有那么多怨气了。
干活换吃的，天经地义。
干多少得多少食物，而不是像之前那样一天到晚的干，然后和别人吃一样的，这样人们很满意。
干得多的人甚至有荤腥吃，而且他们干活也是为了恢复自己的家园，一时间人们慢慢归心，不再想着逃离陇西。
那时候的小姜离一面惶恐母亲的伤势，一面要应对不理解不信任她的民众，这时候出现帮助她的顾清简直就是照亮她的一道光，她一颗心都牢牢系在了她身上。
后来两人同窗学习，日日相处小姜离对顾清的情意更是深了一层。
两人一点点长大，第一世一起死在玉门，第二世两人打退蛮人定下婚约一同前往长安，结果顾清背叛了姜离。
想到这样，姜离细细得弯眉就皱了起来，一半是因为痛一半是因为不解，上辈子顾清究竟是为什么？丞相？
“殿下，顾大人差人送了点心给殿下品鉴。“焚香捧着一盒糕点在帷幔外通报的声音打断了姜离的思绪。
姜离本不想理会但是想了想还是好奇顾清送了什么过来，吩咐道：“打开罢。”
焚香应喏打开点心盒子，里面是一盘普普通通的盐津梅子。
也是曾经姜离亲手做给顾清的点心，也是姜离给顾清做的第一份点心。
那时的顾清病了整日喝药，胃口不振，姜离就做了盐津梅子来给顾清配药吃。
瓷白的盘子乌黑的梅子配在一起，甚是赏心悦目。
姜离盯着那盘梅子良久不语。
焚香看了以为殿下是回想起和顾清的过往，想想也是二人那么多年的情分，殿下还是会心软原谅顾清冒犯的。
就在焚香想转身离开准备手帕为姜离净手的时候，姜离却一挥手，将这一盘子梅子打翻在地。
心痛突然在心头蔓延，像蚁噬一样蚕食整个心脏。
姜离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他们幸福破碎的曾经，还是现在的无奈和痛苦。
姜离爱过顾清。
不管是之前死去的另一半姜离，还是现在残缺的姜离。
这让顾清的背叛更加不可饶恕！
姜离忍着心间的痛：“拿下去。”
焚香看着皱眉的姜离，猜测自家殿下是又心痛了试探问道：“要不，我把裴侍郎叫回来吧？”
“不。”姜离拒绝了。
之前是太痛了，她贪心了才唤裴安过来。
现在这种程度的疼痛，她想自己适应一下，让自己忍耐，或者找到什么方法转移心思不再去想顾清。
毕竟她不能随时都带着裴安，那像什么话，难不成哪一天她在沐浴的时候心痛了也要叫裴安过来抚琴吗？
而且如果她开始依赖裴安，那裴安就成了她的弱点。
一点小痛就当成大事叫裴安过来，如果有一天裴安不能再弹出这样可以安抚心痛的琴音了或者裴安背叛了，她要怎么办。
痛苦哀嚎吗？
想到裴安可能会背叛，姜离又回想起了顾清的脸，心突然又痛上几分。
她今天的举动在外人看来会十分的怪异，尤其是贴身这几个人眼中，怕是会推测出来她有了心痛这个毛病。
如果让人知道，那这个弱点设计她就糟了。
墨九不会背叛，焚香也不会，裴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