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不说,虽然对搞特殊这事儿初心心里多少有些阻梗,但小筑确实比弟子峰好了不知多少倍——除了宽敞凉快的屋子、相拥而眠的怀抱、温暖舒适的温泉池子,还有随时能拌嘴的云九和善解人意的璃珠,以及一片可供她任意使用的场地。

    迁来时,除了一些换洗衣物日常用品等,初心还带了不少稀奇玩意儿,大多是些装东西的容器,不同材质不同大小,见过的没见过的通通都有,看得几人不明所以。

    见她来来回回地倒腾了几天,还拿个小册子时不时地记上一笔,月一好奇,指着地上一个微微发亮的琉璃瓶子问道:“这里面装的什么?”

    初心一边对着册子思考一边头也不抬地回答:“装的净灵。”

    月一:“净灵是什么?”

    初心合上册子,同他解释:“其实就是净化之力,不过比普通的力量稍稍带了一些‘意识’。”

    月一傻眼:“这玩意儿还能有意识?”

    初心一脸得意:“厉害吧,我新造的~它能像叶鸟一样主动搜寻怨灵并对其进行净化攻击,若是能再完善些有用些,不仅可保各界安宁,还可协助棺主清理南域,让南域子民搬出万所木,重见天日~”

    闻言,月一不由心生触动——从前木无衣性子喜静却也不独善其身,愿意劳心劳神地为各界清除怨灵,也时不时会想起一些有趣的点子进行创造,而如今的初心,不仅跟过去一样也爱生出些神奇的想法,更打算借这些创新造福六界,虽然力不及过去之万一,但隔世不变的心性依旧令人钦佩。

    这么想着,月一竟也无端生出了一种感动,虽然他对六界苍生并无情感,便是世界坍塌他也不为所动,可这一刻,他却很想站在受怨灵侵害之人的角度同她说上一句谢谢。

    初心没留意他的表情,只管自顾自地跟他逐一介绍那些奇形怪状的器皿,说如今净化术她已熟练掌握,且每日消耗的法力也越来越少,眼下唯一的问题就是至今找不到最合适的贮存器,要么流失过快,要么用起来不方便,还有的太过死板纯纯贮存,装进去后啥也干不了。

    听着她的滔滔不绝,月一忍不住在她的额间落下一吻,初心怔楞,抬眼傻傻地看他,随后莞尔一笑。

    云九若有所思:“若你这东西真有所成,说不定很快就能帮上棺主的忙~”

    初心回头:“棺主开始行动了?”

    云九:“好像是,听说前两天已经派兵前往南域做铺查了,等回头制定好计划就会着手行动。”

    初心:“那我也得加快进度,尽量帮忙减少伤亡。”

    月一笑着勾起她的下巴:“这么关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魔界之人呢~”

    初心:“毕竟南域住着各界之人嘛,况且众生平等,魔族的命也是命,上天有好生之德,能救一个是一个,再加上借这次机会我也能试试自己几斤几两,一举两得不是坏事。”

    月一捏捏她的鼻子,说她能言善辩总有道理,初心笑笑,但又转眼发愁,说器皿的问题要是解决不了,她的想法就只是空谈。

    月一让她去请教一下专修炼器的仙师和师兄师姐们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她摇头,只道自己已经去过了,眼前带来的这些器皿正是师兄师姐们推荐使用的,可净化之力实属特别,旁的术法用着好用的,到了她这儿却有些卡壳,不太灵光。

    这么一听,连月一都跟着开始发愁了。

    初心叹了口气,只道也不求能在三两天内解决这个问题,眼下还需先准备准备,收拾东西下山凡修。

    月一疑惑回头,问她怎么回事,她说她选的课目中有一科是到凡间修行,每年一次每次一个月,为的是锻炼心性磨炼意志,报名参加的弟子会进行抽签,随机挑选要担任的角色和身份,然后各自前往跟屿山有关联的几处地方进行凡修,这样的课目弟子们大多没什么兴趣,报名的时候就属缺乏人间历练的她最来劲。

    月一听了有些无语:“你本就仙神之身,还怎么凡修?”

    初心摇头:“此凡修非彼凡修,门中的这个凡修,最初设置它的目的是为了配合引虚真人做善事积善德的,后来不是发现引虚这人不老实嘛,所以就将这门课目改为了到凡间实修,类似于下山游历,不过是近距离的,就在屿山附近。”

    月一:“那我跟你一起去。”

    初心:“不行,不方便。”

    月一:“???难道你下去不是干正事的?”

    “自然是,但……”她摊手变出一本小小的册子,朝他憨憨傻笑,“很不巧,我抽到的是个孩童身份,要去照顾一位妇人。”

    月一:“……你什么时候报的这门课,为何从来没跟我说过?”

    初心:“我报的课目可多了,哪能一一跟你报备,况且这门课是入门初时报的,只是我抽中的这个身份一直都有人在,如今方才轮到我。”

    月一:“……”

    如果单是照顾妇人月一是没什么忌讳可以跟她一起去的,只可惜还要扮演孩童身份,先前从湖底醒来时他就是孩童身躯,期间各种阻滞导致他多番受阻,他对那副模样可没什么好印象,甚至可以说是有了一丝阴影,因此这忙他显然是不打算帮了。

    月一不插手于初心是件好事,毕竟是自己的修行,始终还是得自己来,况且月一于她又算是个不稳定因素,毕竟这个醋王过去能因一支竹简吃醋,回头指不定也能因妇人吃醋,他不去,她也省心省事。

    次日就要下山,虽然之前伪装过蝉魂有些经验,但跟人接触毕竟只有短短的几个时辰,不像如今要扮演一个长时间守在人身旁的孩童,时刻都要注意自己的身份,注意细节,说不紧张都是骗人的。

    初心来回翻看枭然给的册子,认真去记她需要注意的东西,吃饭时都不离手,直到夜里,背后突然拥来个男妲己在她耳边重重吐息又对她上下其手,这才终于教她手中的东西落了地,度过了一个荒唐的离别之夜。

    被月一折腾了整整一晚,初心几乎没睡,下山时脸上挂着两个重重的黑眼圈,眼皮打架打了一路才终于到了妇人家。

    这里位处戕州以南七十里地的归璞村,人口不多民风淳朴,因村子依山,村民生计多以采摘打猎为主,就连总角孩童都能猎上一些小物。

    初心躲在篱笆后,等待里边的师姐出来交接,趁机再温习一下手册上的内容。

    妇人姓孙,单名一个瑶字,年轻时曾是一名篾匠姑娘,准确来说应该算是半名,因为她师承母亲,母亲的竹编手艺一绝,大到躺椅竹床小至蟋蟀蚱蜢样样能编,她却未能尽得真传。

    不是因为她笨,而是因为她遇人不淑,无故糟蹋了最好的光阴,将心思都放在了别处,直到母亲去世她都没能学透。

    那是她刚及笄之年,于某日上山砍竹的途中发现了一名身受重伤的男子,她救了他,带他寻了一处破屋藏身,并每日为他送去吃食,两人日渐生情,终于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交付了彼此。

    本以为这会是她爱情的开始,却没想到打开了通往死亡的大门。

    第二日一早醒来,她睁眼发现身旁竟已没了人影,顿时心碎,一股郁结堆积于胸。

    母亲见她一夜未归急得到处找人,刚在村里问完一遍然后带着几个年轻人准备上山,谁知她就回来了。

    她失魂落魄,心不知所往,母亲上前来回检查跟她问话她也没有反应,待母亲同几位来帮忙的村民挨个道完谢并一一送别后,她才扑进母亲怀里放声痛哭。

    夜里,她泡在澡盆里发呆,直到浑身皮肤都已褶皱也不愿出来。

    眼角止不住地滑落泪水,她不懂,明明前几日都好好的,哪怕昨晚两人肌肤相亲时他也还在跟她表达着爱意,日里夜里的言谈举止眼神表情皆无破绽,她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他没有必要也没有可能为了骗取她这样一个普通小姑娘的处子之身而身负重伤,既然如此,为何一晚过后他就没了人影。

    抱着这解不开的疑问,她浑浑噩噩地过了三年,三年后,男子竟再次出现她的面前,只是这次断了只手臂。

    她自然是心疼的,但更多的是埋怨,怨他一声不吭离她而去,怨他除了爱意什么都不说,她知道他的身份并不简单,但他却不愿让她共同分担,所以她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他受了。

    脸上隐隐浮现一个手印,那火辣辣的疼在她的心痛面前不值一提,他并不生气也不委屈,而是问了一句气消了吗,说他如今只有一只手,若是此时抱她她要反抗,他怕是架不住的。

    眼眶一股热流涌上,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她咬牙切齿地骂了句混蛋,然后搂着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第二日毫无意外的,男子又消失了。

    虽然有了经验,但她仍旧还是很难过,因为和他温存的时候他明明情话连篇好像真的很爱她,可一旦问起他的身世背景他又立马含糊其辞,显然不愿让她知晓。

    这回似乎没有间隔那么久,大概两年的时间他又来了,依然是跟她度过一晚后再次消失,第四次隔了一年,第五次又是一年,第六七八九次依然还是一年。

    孙瑶渐渐地习惯了一年见他一次,就这样和他过了十几年,期间孙母为她寻了好些户人家她也视若无睹,终于有一年,男子在消失后再也没出现……

章节目录

月落无衣蕴今心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一片米白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一片米白并收藏月落无衣蕴今心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