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乐融融
殷麒野掰开燕椒用力揪着领口的手指，扯下她的手，满意笑了笑：“走吧，娘子。”
打开门，一个身宽体胖、慈眉善目的中年妇人站在门口正中间，目光第一时间落到殷麒野身上。
燕金玲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婿颇为好奇，更好奇的是明明在女儿口中他已经死了六年了，怎么突然活蹦乱跳出现了？
旁边的殷福也好奇，但他很乖，不说话，等着这些大人自己解决问题，然后给他一个答案。
燕金玲眼睛在殷麒野和燕椒之间打转儿，朝燕椒努努嘴问道：“女儿，这位是……”
殷麒野笑道：“岳母好，我是椒儿的夫君殷麒野。”
燕金玲“啊”了一声，声音有些做作：“椒儿，这怎么回事啊？”
燕椒现编了个说辞道：“娘，他掉下河去之后又被人给救了起来，只不过失忆把我给忘了，就回家去了。最近又想起我来了，这才来找我的。”
燕金玲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可仔细想一想，失忆症这事也不少见。好在他能想起来，能回来找自己女儿。
这些年看着女儿思念死去的人，她也心疼啊。
燕金玲笑道，“好，想起来就好，想起来就好啊。麒野，快坐下休息，我这就去做饭。你们这么多年没见，好好说说话。”又把殷福拉近，推到殷麒野跟前，“这是你的亲儿子，你们好好联络感情啊。”
殷麒野道：“辛苦岳母大人。”
他看看地上的孩子，目光转向了燕椒。
而燕椒挑挑眉，意思很明显。你不是要让我像伺候丈夫一样伺候你吗？那你也得像对待儿子一样对待殷福。
殷福难掩激动道：“爹，你真的是我爹！”
殷福张开双臂抱住了殷麒野的腿。
殷麒野全身一僵，他不擅长跟这种柔弱小东西相处，这小东西还叫他爹呢。
殷麒野犹豫片刻，伸手轻轻拍了拍殷福的头。
“你叫什么名字？”
殷福道：“我叫殷福。殷麒野的殷，福气的福。”
殷麒野有些惊讶，这怎么还真的跟他姓呢？他还以为燕椒一个人带着儿子会让他随母姓呢。
看来燕椒做戏也做全套，连儿子的姓都考虑到了。
平白无故多了个儿子，他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滋味，好像温水潺潺流遍全身，但很快又压抑下来。
这是燕椒和别的男人生的儿子，只不过拿自己来当挡箭牌。
呵，也不知道燕椒的眼光是有多差，喜欢那么一个见不得人的人，身份名字都耻于说出来。连自己一个和燕椒不对付的儿时死对头都比不过。
冷嘲热讽完，他又有些怒其不争。他以前虽然和燕椒不对付，但却一直觉得燕椒配得上这世上最好的男子。谁知道却搞成这样。
殷麒野是不知道怎么和孩子相处的，一时之间有些尴尬，好在燕椒在旁边。
“好了，小福过来坐吧。”
殷福乖乖坐到茶桌边的木凳上。
燕椒给几个茶杯添上茶水。“殷麒野，你也喝口茶吧。”
殷麒野挑眉道：“你应该叫我什么？”
燕郊表情一滞，看着殷麒野。
殷麒野却继续道：“咱们刚才说过什么？”
燕椒皮笑肉不笑扯了扯嘴角，张了张唇，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句，“夫君。”
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殷麒野见她吃瘪，得意一笑，正要来上一句“娘子”，可是嘴唇却好像粘在一起一样，半天没张开。
他心中不由有些愤怒，耳根发热，燕椒叫了他五年的夫君，只是一句娘子，他有什么说不出来的。
下次一定要快速接话，不能像现在这样丢脸。
好在燕椒正在气头上，没注意殷麒野的表情。
殷福捧着茶杯乖乖喝水，给殷麒野推过去了一杯，“爹，你也喝茶。”
“好。”
燕椒在茶桌另一方坐下。
事情败露，殷麒野出去大喊，我才不是燕椒的丈夫，我也没跟她生孩子——这种恐怖的事情没有发生，她的心情好了许多。
哪怕暂时被殷麒野乘人之危占两句便宜，也没有五年的谎言被拆穿可怕。
她平静下来，就有了心思去想自己之前那些疑问，于是便把自己想问的话问了出来。“这些年你都在哪里？”
殷麒野喝了口茶道：“这五年我在京都。”
他把之前的五年经历隐去了。
燕椒突然有种莫名的感觉，五年前，那正是自己离开京都的时候。殷麒野是五年前才去京都的吗？
他们就这样擦肩而过，如此完美地擦肩，没有撞上一个眼神。
可是那之前的五年呢？殷麒野没有按计划去京都吗？
燕椒素来和人说，她离开桃源县，到京都之后就和殷麒野在一起，要是这时候当着孩子问殷麒野那五年去了哪里，就露了馅儿了，于是暂时压下询问的欲望。
“这五年和殷伯父殷伯母在一起？”
殷麒野眼神一闪，“不，和我的亲生父母在一起。”
“亲生父母？”燕椒疑惑道，“殷伯父殷伯母不是你的亲生父母吗？”
殷麒野喝茶的手顿了顿，缓缓道：“不是。”
他并没有再说下去的想法。
燕椒也没有再问，他们已经十年未见，已经没有多么熟络，问这些事情显得有些失礼了。
厨房传来碗筷碰撞的声音，燕椒道：“我去厨房帮娘。”
她留下两人在厅中，自己走进厨房，“娘，弄好没有？我来帮你。”
燕金玲道：“好了，今儿个过节正好在福祥居买了些好酒好菜回来。刚煮了个汤，端出去就好了。要是没买这些菜，我还得出去打酒，好好款待贤婿。”
燕椒见燕金玲这么郑重的样子不由笑道：“娘，不用这么在意，他不挑的。”
小的时候，殷麒野总是很馋嘴。她剩下的东西他都拿去吃了，一点也不挑食。
燕金玲道：“那怎么行？这可是女婿这么多年来头一次来我们家，还是死而复生，要好好款待。”
说完又凑到燕椒耳边轻声道：“就是晚上你们可得小声点儿，久别重逢的，别吵到孩子。”
燕椒一僵，随即不可遏制地脸红，感觉自己脸烫得要命，“娘，你在说什么呀？”
她和殷麒野怎么可能晚上干那事！
但是此刻她又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殷麒野现在名义上是她的丈夫，晚上是要和她睡在一起的。他该不会真的要和她睡吧？如果和她睡的话要睡几天？
不行不行，等会儿得问清楚。
燕金玲不以为意道，“哎呀，都当娘的人了。害羞什么？又不是没做过。”
燕椒颇为无语，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可这话又没法儿跟娘直说，只能憋个大红脸。
燕椒赶紧端着烤鸭提着酒坛出去，放酒坛的时候心里憋着一股气，不由力气大了些，敲出“砰”的一声。
殷麒野挑了挑眉，她这是怎么回事？
再看燕椒白皙的脸颊上布满红霞，显得娇艳动人。
此时燕椒抬眼瞪了殷麒野一眼，殷麒野怀疑自己眼花了，要不然怎么能看出一点儿娇嗔？
再配上那一身的素衣，头上的白花——眼神微暗，一种莫名的感觉冲上殷麒野头顶，他动动手指，用吞咽的动作抑制了那奇怪的悸动。
实际上燕椒也确实并没有娇嗔，只是羞愤。
可恶的殷麒野！
下一秒看见哒哒哒跑来上桌吃饭的殷福，燕椒又露出笑容来。
“小福快来吃饭，奶奶买了你最爱吃的烤鸭。”
“哇！”
殷福扒着桌旁爬上了凳子，看见油汪汪肥而不腻的烤鸭，兴奋得眼睛都放光了。
燕金玲端着其他的菜和饭上来，热情招呼道：“麒野，快坐。吃饭了。”
殷麒野摆出一副好女婿的嘴脸。“岳母您也吃。辛苦了。”
燕金玲笑道，“不辛苦，不辛苦，你和椒儿能重逢，我开心的很呢。”
燕金玲脸笑得跟朵菊花似的，给殷麒野夹了个鸭腿。“麒野，你这是从哪里来呢？是专程来找我女儿的吗？”
殷麒野道：“多谢岳母。我现居在京都，近来我朋友到桃源县进货，听说了我和娘子的事，通知于我。我听了便想起了娘子，找到了桃源县来。”
燕金玲连连点头，“好好好，你也算有情有义，要知道椒儿对你情根深种，她以为你死了，要为你守孝五年。如今你来了，可不能再离开她。”
殷麒野笑道：“岳母说的是，我一定会好好陪着她。”
“麒野，你在我们这儿多住一段时间。等你和小福处熟了，你们再一块儿回你家去。”
殷麒野笑道：“自然。”
燕椒心里嘀咕，娘对殷麒野未免也太热情了些，活像看见个金宝贝。怎么感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呢？
事实上，燕金玲的态度完全是因为燕椒这五年来演戏演的太憨畅淋漓了。
戏词儿是一轮一轮的，又是青梅竹马总角之谊，又是长大后重逢再续前缘，又是死后戴孝五年，不离不弃。
她如此执着于亡夫的样子，可不是让亲娘看着觉得情深似海。
如今那个亡夫回来了，燕金玲便把“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不顺眼”的一系列挑剔之事全部抛之脑后，对殷麒野是越看越喜欢。
殷麒野回来了，她女儿的幸福也就回来了。
若是燕椒知道她娘亲此时心里在想什么，只怕要大喊一句：冤枉啊！殷麒野不在身边的时候，她也没有不幸福啊。她只是喜欢编故事而已，亲娘就打包把她发放出去啦！
桌上岳母和女婿聊得热火朝天。
燕家是开绣坊的。闲聊间燕金玲提起自己的生意，想不到殷麒野颇能发表几番见地，图样、花色、针法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殷麒野道他父母家也有些布匹生意，所以他跟着学了些。
燕金玲是越看越满意。这女婿温文尔雅，颇有见解，家里又有布匹生意，女儿过去以后那一手的好绣工也能帮他们家培养几个绣娘，得到婆家器重。可以说是天作之合。
酒足饭饱之后，燕金玲主动哄着殷福去睡，让殷麒野与燕椒也早点回屋，好好叙叙旧。
寝屋之内，黄色烛光投在燕椒一身洁白衣裙身上，女子窈窕轮廓仿佛散发一圈秀雅微光。
殷麒野眼里映着燕椒的样子，想起小时候那个“嗖嗖嗖”几下就能爬上树的猴子，哦不，是燕椒。
那时他站在树下看着燕椒坐在树杈子上，周边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如今的燕椒依然耀眼，只不过光芒变得柔和许多。
她从一个小姑娘变成了一个成熟的妇人，却没有失去朝气。
她甚至可以很有朝气地孜孜不倦地演戏——搞得好像自己真死了。
殷麒野忍不住咬了咬牙。
“殷麒野。”
燕椒叫他。
“何事？”
“快点去洗漱，我给你铺个地铺。”
殷麒野道：“你让我自己洗漱？”
燕椒疑惑道：“不然呢，你多大了？小福才五岁，都知道自己洗。”
殷麒野顿时气结。刚才他犯什么傻，怎么会觉得穿着白衣沐浴在火光下的燕椒温软可人。明明还是伶牙俐齿气死人不偿命。
他冷笑道：“别忘了你答应过什么。你得伺候我。”
打开门，一个身宽体胖、慈眉善目的中年妇人站在门口正中间，目光第一时间落到殷麒野身上。
燕金玲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婿颇为好奇，更好奇的是明明在女儿口中他已经死了六年了，怎么突然活蹦乱跳出现了？
旁边的殷福也好奇，但他很乖，不说话，等着这些大人自己解决问题，然后给他一个答案。
燕金玲眼睛在殷麒野和燕椒之间打转儿，朝燕椒努努嘴问道：“女儿，这位是……”
殷麒野笑道：“岳母好，我是椒儿的夫君殷麒野。”
燕金玲“啊”了一声，声音有些做作：“椒儿，这怎么回事啊？”
燕椒现编了个说辞道：“娘，他掉下河去之后又被人给救了起来，只不过失忆把我给忘了，就回家去了。最近又想起我来了，这才来找我的。”
燕金玲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可仔细想一想，失忆症这事也不少见。好在他能想起来，能回来找自己女儿。
这些年看着女儿思念死去的人，她也心疼啊。
燕金玲笑道，“好，想起来就好，想起来就好啊。麒野，快坐下休息，我这就去做饭。你们这么多年没见，好好说说话。”又把殷福拉近，推到殷麒野跟前，“这是你的亲儿子，你们好好联络感情啊。”
殷麒野道：“辛苦岳母大人。”
他看看地上的孩子，目光转向了燕椒。
而燕椒挑挑眉，意思很明显。你不是要让我像伺候丈夫一样伺候你吗？那你也得像对待儿子一样对待殷福。
殷福难掩激动道：“爹，你真的是我爹！”
殷福张开双臂抱住了殷麒野的腿。
殷麒野全身一僵，他不擅长跟这种柔弱小东西相处，这小东西还叫他爹呢。
殷麒野犹豫片刻，伸手轻轻拍了拍殷福的头。
“你叫什么名字？”
殷福道：“我叫殷福。殷麒野的殷，福气的福。”
殷麒野有些惊讶，这怎么还真的跟他姓呢？他还以为燕椒一个人带着儿子会让他随母姓呢。
看来燕椒做戏也做全套，连儿子的姓都考虑到了。
平白无故多了个儿子，他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滋味，好像温水潺潺流遍全身，但很快又压抑下来。
这是燕椒和别的男人生的儿子，只不过拿自己来当挡箭牌。
呵，也不知道燕椒的眼光是有多差，喜欢那么一个见不得人的人，身份名字都耻于说出来。连自己一个和燕椒不对付的儿时死对头都比不过。
冷嘲热讽完，他又有些怒其不争。他以前虽然和燕椒不对付，但却一直觉得燕椒配得上这世上最好的男子。谁知道却搞成这样。
殷麒野是不知道怎么和孩子相处的，一时之间有些尴尬，好在燕椒在旁边。
“好了，小福过来坐吧。”
殷福乖乖坐到茶桌边的木凳上。
燕椒给几个茶杯添上茶水。“殷麒野，你也喝口茶吧。”
殷麒野挑眉道：“你应该叫我什么？”
燕郊表情一滞，看着殷麒野。
殷麒野却继续道：“咱们刚才说过什么？”
燕椒皮笑肉不笑扯了扯嘴角，张了张唇，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句，“夫君。”
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殷麒野见她吃瘪，得意一笑，正要来上一句“娘子”，可是嘴唇却好像粘在一起一样，半天没张开。
他心中不由有些愤怒，耳根发热，燕椒叫了他五年的夫君，只是一句娘子，他有什么说不出来的。
下次一定要快速接话，不能像现在这样丢脸。
好在燕椒正在气头上，没注意殷麒野的表情。
殷福捧着茶杯乖乖喝水，给殷麒野推过去了一杯，“爹，你也喝茶。”
“好。”
燕椒在茶桌另一方坐下。
事情败露，殷麒野出去大喊，我才不是燕椒的丈夫，我也没跟她生孩子——这种恐怖的事情没有发生，她的心情好了许多。
哪怕暂时被殷麒野乘人之危占两句便宜，也没有五年的谎言被拆穿可怕。
她平静下来，就有了心思去想自己之前那些疑问，于是便把自己想问的话问了出来。“这些年你都在哪里？”
殷麒野喝了口茶道：“这五年我在京都。”
他把之前的五年经历隐去了。
燕椒突然有种莫名的感觉，五年前，那正是自己离开京都的时候。殷麒野是五年前才去京都的吗？
他们就这样擦肩而过，如此完美地擦肩，没有撞上一个眼神。
可是那之前的五年呢？殷麒野没有按计划去京都吗？
燕椒素来和人说，她离开桃源县，到京都之后就和殷麒野在一起，要是这时候当着孩子问殷麒野那五年去了哪里，就露了馅儿了，于是暂时压下询问的欲望。
“这五年和殷伯父殷伯母在一起？”
殷麒野眼神一闪，“不，和我的亲生父母在一起。”
“亲生父母？”燕椒疑惑道，“殷伯父殷伯母不是你的亲生父母吗？”
殷麒野喝茶的手顿了顿，缓缓道：“不是。”
他并没有再说下去的想法。
燕椒也没有再问，他们已经十年未见，已经没有多么熟络，问这些事情显得有些失礼了。
厨房传来碗筷碰撞的声音，燕椒道：“我去厨房帮娘。”
她留下两人在厅中，自己走进厨房，“娘，弄好没有？我来帮你。”
燕金玲道：“好了，今儿个过节正好在福祥居买了些好酒好菜回来。刚煮了个汤，端出去就好了。要是没买这些菜，我还得出去打酒，好好款待贤婿。”
燕椒见燕金玲这么郑重的样子不由笑道：“娘，不用这么在意，他不挑的。”
小的时候，殷麒野总是很馋嘴。她剩下的东西他都拿去吃了，一点也不挑食。
燕金玲道：“那怎么行？这可是女婿这么多年来头一次来我们家，还是死而复生，要好好款待。”
说完又凑到燕椒耳边轻声道：“就是晚上你们可得小声点儿，久别重逢的，别吵到孩子。”
燕椒一僵，随即不可遏制地脸红，感觉自己脸烫得要命，“娘，你在说什么呀？”
她和殷麒野怎么可能晚上干那事！
但是此刻她又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殷麒野现在名义上是她的丈夫，晚上是要和她睡在一起的。他该不会真的要和她睡吧？如果和她睡的话要睡几天？
不行不行，等会儿得问清楚。
燕金玲不以为意道，“哎呀，都当娘的人了。害羞什么？又不是没做过。”
燕椒颇为无语，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可这话又没法儿跟娘直说，只能憋个大红脸。
燕椒赶紧端着烤鸭提着酒坛出去，放酒坛的时候心里憋着一股气，不由力气大了些，敲出“砰”的一声。
殷麒野挑了挑眉，她这是怎么回事？
再看燕椒白皙的脸颊上布满红霞，显得娇艳动人。
此时燕椒抬眼瞪了殷麒野一眼，殷麒野怀疑自己眼花了，要不然怎么能看出一点儿娇嗔？
再配上那一身的素衣，头上的白花——眼神微暗，一种莫名的感觉冲上殷麒野头顶，他动动手指，用吞咽的动作抑制了那奇怪的悸动。
实际上燕椒也确实并没有娇嗔，只是羞愤。
可恶的殷麒野！
下一秒看见哒哒哒跑来上桌吃饭的殷福，燕椒又露出笑容来。
“小福快来吃饭，奶奶买了你最爱吃的烤鸭。”
“哇！”
殷福扒着桌旁爬上了凳子，看见油汪汪肥而不腻的烤鸭，兴奋得眼睛都放光了。
燕金玲端着其他的菜和饭上来，热情招呼道：“麒野，快坐。吃饭了。”
殷麒野摆出一副好女婿的嘴脸。“岳母您也吃。辛苦了。”
燕金玲笑道，“不辛苦，不辛苦，你和椒儿能重逢，我开心的很呢。”
燕金玲脸笑得跟朵菊花似的，给殷麒野夹了个鸭腿。“麒野，你这是从哪里来呢？是专程来找我女儿的吗？”
殷麒野道：“多谢岳母。我现居在京都，近来我朋友到桃源县进货，听说了我和娘子的事，通知于我。我听了便想起了娘子，找到了桃源县来。”
燕金玲连连点头，“好好好，你也算有情有义，要知道椒儿对你情根深种，她以为你死了，要为你守孝五年。如今你来了，可不能再离开她。”
殷麒野笑道：“岳母说的是，我一定会好好陪着她。”
“麒野，你在我们这儿多住一段时间。等你和小福处熟了，你们再一块儿回你家去。”
殷麒野笑道：“自然。”
燕椒心里嘀咕，娘对殷麒野未免也太热情了些，活像看见个金宝贝。怎么感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呢？
事实上，燕金玲的态度完全是因为燕椒这五年来演戏演的太憨畅淋漓了。
戏词儿是一轮一轮的，又是青梅竹马总角之谊，又是长大后重逢再续前缘，又是死后戴孝五年，不离不弃。
她如此执着于亡夫的样子，可不是让亲娘看着觉得情深似海。
如今那个亡夫回来了，燕金玲便把“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不顺眼”的一系列挑剔之事全部抛之脑后，对殷麒野是越看越喜欢。
殷麒野回来了，她女儿的幸福也就回来了。
若是燕椒知道她娘亲此时心里在想什么，只怕要大喊一句：冤枉啊！殷麒野不在身边的时候，她也没有不幸福啊。她只是喜欢编故事而已，亲娘就打包把她发放出去啦！
桌上岳母和女婿聊得热火朝天。
燕家是开绣坊的。闲聊间燕金玲提起自己的生意，想不到殷麒野颇能发表几番见地，图样、花色、针法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殷麒野道他父母家也有些布匹生意，所以他跟着学了些。
燕金玲是越看越满意。这女婿温文尔雅，颇有见解，家里又有布匹生意，女儿过去以后那一手的好绣工也能帮他们家培养几个绣娘，得到婆家器重。可以说是天作之合。
酒足饭饱之后，燕金玲主动哄着殷福去睡，让殷麒野与燕椒也早点回屋，好好叙叙旧。
寝屋之内，黄色烛光投在燕椒一身洁白衣裙身上，女子窈窕轮廓仿佛散发一圈秀雅微光。
殷麒野眼里映着燕椒的样子，想起小时候那个“嗖嗖嗖”几下就能爬上树的猴子，哦不，是燕椒。
那时他站在树下看着燕椒坐在树杈子上，周边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如今的燕椒依然耀眼，只不过光芒变得柔和许多。
她从一个小姑娘变成了一个成熟的妇人，却没有失去朝气。
她甚至可以很有朝气地孜孜不倦地演戏——搞得好像自己真死了。
殷麒野忍不住咬了咬牙。
“殷麒野。”
燕椒叫他。
“何事？”
“快点去洗漱，我给你铺个地铺。”
殷麒野道：“你让我自己洗漱？”
燕椒疑惑道：“不然呢，你多大了？小福才五岁，都知道自己洗。”
殷麒野顿时气结。刚才他犯什么傻，怎么会觉得穿着白衣沐浴在火光下的燕椒温软可人。明明还是伶牙俐齿气死人不偿命。
他冷笑道：“别忘了你答应过什么。你得伺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