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宴当天,花草起得比打鸣的红冠子公鸡还早。

    她先是把自己的脸化妆成父亲的容貌,梳个父亲的发髻,贴上同型胡须,再找身他的衣服来穿上,“不行,不行,我身高不及父亲。再说了,这真去了那儿,得像个当家人似的表现和应酬,也太不舒服了。”“要不,以娘的形象去?我若扮作娘的样子,保准没几个人能识破。不行,女眷之间也经常比丈夫儿女比首饰衣着比来比去的,也不舒服。”“算了,算了,就以我李花草的本尊形象出现吧。他们若问我是谁,我只管说自己是樵野居士大女儿就好了。虽然会被问起的次数可能有点多。”以往她都是以孩子的身份跟在爹娘身后,只管吃喝,不理应酬。最后,她换了身蓝绿间杂鹅黄色的衣衫,梳了个简单但精神的发髻,轻装上阵地出门了。

    人间三月,春光正盛,风清气爽,白云飘逸。

    王府大门口车水马龙,车盖相接,好不热闹。大门处四名年轻男子在迎接宾客,穿着讲究,举止一派世家风度,不像迎宾的仆人,像是主人家。尤以打头那个着淡青衫的最高,他就是王家前任家主独子——王山水。此时他正和一位同龄的宾客简单寒暄,宾客身形高大,稍壮于山水,是萧家萧飒。主位的山水瘦长,腰肩均匀,长腿大手,瘦得刚刚好,再瘦一分就危险了。韶光淑气中,秀逸出尘,如南山新竹。

    一个胖胖的撑得衣服圆滚滚的小厮从院中出来,踮起脚尖凑在山水耳旁道老太太有事叫他过去,山水就向其他人行礼告辞后进了院中。这时,花草自己驾车抵达王府大门口,她打开请柬并说明自己是请柬上樵野居士长女后,就从门口互相谦让了怕有半炷香时间的两家人的缝隙当中闪入院了。

    “诸位!现下桃花正盛开,每个座位顶上撑了遮花伞,故而花瓣未飘到诸位身上和酒杯里。拿开遮花伞,花瓣落到谁身上最多,谁就起个头做诗。大家意下如何?”座中有人提议。“好主意!”座下一干人等纷纷鼓掌。众人话音刚平息,老天爷像听懂了般,清风自东徐来,吹得花瓣纷纷离枝,飘落而下,尤以山水身上最多。白的粉的红的落在他浅天青色的外衫上,头戴微澜冠腰挂驭兽纹玉佩的他气质如竹,挺拔秀逸,不偏不斜,吸引不少女宾女眷注目。陌生又火辣的眼神终于还是让刚及弱冠的他不太好意思了,欲举案上的文州绫扇挡面,又怕被人笑话不大气,只得压住心中的紧张感,尽力保持脸上的镇定平和。

    “公子,你平日里不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么?怎么此刻不太好意思啊?”山水的贴身小厮弓儿偷笑了,抓住机会打趣他。“闭嘴。”山水冷冷的脸,冷冷的眼神,冷冷的语气。

    “小姐,快看快看,这位公子有几分像算命先生给你算的未来夫婿的相耶。”宾客侧面侍从席上的丫鬟倩儿指着山水向美娘道,“小姐今天不练刀练剑却来赴宴,是专门来相看这些公子哥的吧”“别乱说,小心打嘴。”美娘七分冷三分凶地答。“将军曾明言,若小姐想继承兵权,必须得有夫婿。小姐应把握机会。”另一个丫鬟栗儿伏在美娘耳边,压低了嗓音道。美娘听后并不言。

    “春风踏软草,一吹一新绿。孩童笑相逐,不识昨日旧。”山水未作得太难,他知这个开头应起得既好又非最好,给众人开个漂亮的头,又留空间给后来者,宾主尽欢最重要。

    “这位王家大公子的声音有点耳熟呢,像……像那日品香楼拦住我那人?又不完全像。” 花草暗忖道。进门后就将诗书骑射工艺医按逛到哪儿算哪儿的顺序溜达了一圈的花草,这会才入赛诗会会场,一来就听见山水声音,再瞧他一眼,花草心下一惊,立马想离席溜走。转念一想,不管了,那日本来就无事,自己也当场解释清楚了,何必心虚?今天好不容易来一趟,吃些美食交些朋友开些眼界回去才算没白来一趟。“春雨润苍生,一夜一拔茁。少女及笄颜,明朝赛今时。”花草于是跟了一首。她作得也不难,来这里主要是凑热闹玩尽兴,她不愿尽力出风头。

    “春雷惊万物,一响一复苏。少年莫沉睡,成长惜光阴。” 三叔长子——十四岁的溪水跟了长兄一首。溪水素日与长兄山水最是亲近,他的诗文骑射弈,自幼就多有山水指导的痕迹。这首诗倒确是他目前十四岁的水平。

    “年轻真好!几位的诗,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生命的活力和希望。”说话的是坐前方侧位的山水姑母,她是山水父亲那一辈最小的孩子。“确实,虽然文笔老辣度不足,但胜在清新活泼,尽显生命力旺盛。”山水三婶轻点头,道。“不过就是孩子们凑一起热闹,好不好都只是个玩,说明不了什么,起不了什么作用的。还是我家江水和河水,懂孝道,知孝顺,一左一右陪祖母聊天给祖母解闷呢。山水二婶刚刚那句话语气还算正常,这会儿故意尖声细气地道,“这王家的未来啊,还是得靠我那俩儿子撑起来,谁让他们是现任家主之子呢。”她把“现任”二字咬得很重,明显是说给山水这个前任家主之子听的。

    二婶俩儿子——江水和溪水,此时正围绕在老祖母齐氏身边,一个给齐氏捶背,一个捏腿,溪水向江水使了个颜色,江水立马娇声道:“祖母,大哥已加冠,可以有个大嫂了呢。”齐氏点头道:“确实。”江水又道:“祖母,大嫂的选择可马虎不得,得选那家世跟咱们王家差不多的,比如现在君主最倚重的程陈两名边疆大将,各有一女,配大哥岂不美哉?”齐氏闭目眼神,语速缓慢,道:“山水打小就有自己的主意,他的婚事,就由他自己做主吧。他选的,定不会错到哪儿去。”江水和溪水闻言,捶背捏腿的手在空中停了一下,力气立马弱下了三分。

    席间,花草实在觉得推杯换盏间互相夸赞攀谈老没劲了,逮住机会溜到了一个湖边。“哟呵,还有配了橹和桨的小舟。”花草捡木棍测了下湖水深度,哈哈哈,今天这机会!她小心翼翼登舟,解开缆绳,用五分力气划桨,小舟便向前移动了,“哟呼!”

    舟中坐着的花草望见西北角有一大片紫藤花瀑布垂向湖中但不沾湖面,开心得摇橹过去,幽幽地从紫藤花瀑布下穿过。就在她陶醉时,她蓦地发现紫藤花中间隐杂着不认识的黄花白花,也是一串串从高处垂向湖面,岸上隔远了很难瞧见夹在中间的这些小花,现下近距离才看仔细了。这花白黄同生于一株,时而缠绕,时而分离,白非纯白,黄非纯黄,状小,夹在紫藤花中。一条条不明显的纵向纹路由花蕊向外延展,至花瓣背面后纹路突然鼓包爬满,鼓包大小不一,似充了气的蛇皮,一股秋日蚂蚱入油锅般的气味冲鼻,惹得花草这从小在药草中长大的人都有点不适应的头昏。“这花花色、花形、花香幽暗怪异,是何品种?产自何地?连我都不认识呢。”她心下记住了细节,毫不迟疑,发力划离数米远。

    这时,一阵微风拂过花草脸颊,吹得她脸酥麻,也暂吹灭了她刚才内心的惶惑。她痴痴地伸出手,欲轻触面前的紫藤花,花的丽色娇颜又让她不忍真碰到,仅将手腕悬于离花一点距离处。她坐在舟中,保持这个姿势,闭眼陶醉,片刻后,她一睁开眼,就见,前方花下是岸,岸上的王山水背着手,隔着一串串粗细不一长短参差的紫藤花,如星双目正看着自己。

    这紫藤花瀑布虽大半部分蹈空于水面,小半部分及根藤仍位于岸上,岸上有个柱刻鸟兽纹的六角飞檐凉亭——月华亭。山水和小小刚刚就坐在月华亭喝茶,之前发生的一切全落在了山水眼里。

    “不妙不妙,溜之溜之,他若误会我想摘他家花就麻烦了。”花草内心暗忖。

    还没等她划两下,岸上就传来:“上来吧。我都看见了。我知道你没有摘花。”山水的声音还是那么没温度得冻人。

    花草只得不情不愿地将小舟划至岸边,登岸后,她见山水正在紫藤花瀑布正下方的月华亭喝茶,桌上共两副茶具,茶水还冒着残余的热气,想来适才跟他共品茶的人刚离开。她眼珠一转,半点不结巴语速超快地撂下一句“我确实没摘,你也知道,王大公子,没其他事我就告辞了”给山水后,直接跑了。

    半个时辰前。

    “大嫂和副将军夫人当年常一起在这个凉亭品茗畅谈,从前她俩可要好了,大哥大嫂还曾有意与你们陈家结娃娃亲呢。”山水二叔之成指着紫藤花瀑布下的凉亭,跟山水和小小以极大的热情提及跟他无关的往事。“来人,上芙蓉糕配西州老树红茶。”之成早有准备,芙蓉糕配西州老树红茶是他记忆中当年大嫂和小小母亲都爱吃的。山水和小小不便拂逆长辈的好意,但两心两思绪,他俩坐下后各饮各茶,时不时简单聊几句,以免尴尬。山水喝着茶,不经意间就瞟到花草到湖边解了缆绳登船,之后,他的余光就住在了湖上。

    美娘打望山水原来的位置但未见人,正着急,王家小厮棠儿走近美娘跟前,恭谨地道:“程姑娘,您是在找我家大公子么?他往西边廊道去了。”“哦,我没找她。”被戳穿心思的美娘慌了一下,随即冷冷回道。棠儿腰弯得更低,语气更周到,道:“程姑娘,我家大公子这个季节爱吃绿豆糕,您桌上就有很多。”对棠儿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句话,美娘未开口,栗儿见状,回了句“我家小姐知道了”就摆手让小厮离开。棠儿一走开,美娘就毫无感情地扔给倩儿栗儿“原地待命”四字,放下酒杯,起身离席,上西边廊道了。

    “陈姑娘,宅内东北边现在有动物表演,有南边来的象、山上来的猴、身形高大尾巴长的小西疆马……让冬晴陪你去看?”王家丫鬟冬晴上前跟小小福个礼后道。小小开心得一口咽尽刚入口的茶,拍胸口防噎着,大家一起的时候还不觉得,当只有她跟这个冷面冰山大哥哥以及各自一个立在老远边上的仆人时,她早就不知道跟他聊什么才不尴尬了,冬晴的话让她如获大赦,立马跳跃般站起来跟山水告别,生怕错过她最爱看的。

    小小刚走,“大公子,此时正是春日好时节,此处又有紫藤花瀑布,不如以花为背景,舞个剑如何?”棠儿低眉顺眼地道,并且双手奉上那把山水祖父专门请能工巧匠为他打造的清音剑。山水不接,眼神又瞥见一人衣角若隐若现于廊道圆柱后,脸尚未露出,他就认出是美娘——早上宾客进门时,他只瞥了一眼,就记住了美娘着装有两分男子英气,衣饰不仅更简单,就连颜色也凝重于其他女宾女眷两分。

    山水心中早已大致清晰但还差捅破最外层纸的某处如蝴蝶扇翅膀般轻开了——二叔果然掐着点给自己安排相亲呢。难为他把她俩出场顺序、时长和方式甚至离场理由都规划得滴水不漏。搞不好还不只是相亲这么单纯,更甚者,今日宴席中不单纯的不止二叔。

    山水心中一转,就叫湖中的花草上岸了。

    半个时辰后过来的美娘正好撞见山水叫花草上岸欲问花草什么,美娘在廊道圆柱处驻足片刻,未上前,也未说什么,就转身一个人四处逛去了。

    园中奇花异草应有尽有,勃勃向春,全无秋冬时的颓然萧瑟之态。有人带着侍女在园子角落烤肉,肥瘦参半薄厚适中的猪五花在瓦片上烤得滋啦冒油,馋得人直咽口水。一拨人在桥上边唱边跳边吹笛,热情洋溢、活泼热烈,所唱曲子本地少有听到,用字大胆,词意明白晓畅、直抒胸臆,跟山水等人的诗大异其趣。不少人围着他们看热闹,有的受了感染直接加入队伍中跟跳。

    “美娘姐姐!”看完动物表演后也逛至附近的小小开心地朝樱花道上的美娘招手,叫她过去。

    美娘正欲拔脚,“美娘。”有人从她背后轻唤了她一声,她回头一看,“向七……”

    向家向良,家族同辈排行第七,人称向七。他今日着浅蓝色长衫、深灰色外衣,束藏青色麻叶纹腰带,头戴时下最流行的花枝对称包边小冠,年长山水一两岁,但个子矮于山水,身形瘦削得感觉风刮大了就能把他吹跑。向良是粮油商号“缘农香”的第四代,“缘农香”京中大小门店已逾百家,属于商人中的富户,牢记曾祖传下的不忘根不忘本,常做慈善赈济因天灾而流离失所吃不饱饭穿不上衣的贫苦民众。

    他先唤的美娘,美娘回头看他,他反倒拘谨起来,低头以脚碾泥,双眼不是看天,就是看别处,总之不直视对方。不主动说话,偶尔点头,以示附和。。美娘似乎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双手交叉抱持,如她平日抱剑一样的姿势,眼神向远处放空。因二十五年前云霓国内忧外患并发时年仅十岁的新君继位,国库捉襟见肘,向父带头支援紧缺军费白银八十万两,由此向家和程将军家互相认识,这二人打小就照过面,长大后却只去年在向良祖父八十岁寿辰宴上见过一次,如今再碰面,不知为何,双双拘谨了很多。

    夜间,花草一个人跑去背靠着桃花树而坐,闭目听夜风,旁边是她的那条护卫犬,它伸着舌头喘气,左右巡视,警觉着主人身边的一切。此时无风,桃花花瓣悠悠转着圈飘落在她身上,夜色掩得一切静谧沉着,玉般的月光映照着她朝气秀颜,长而黑的睫毛根根分明,可堪细数,是一种外在夺人眼球内在神气丰沛的美。

    “醒醒,醒醒……”有人拿小木枝轻戳她胳膊。

    花草真不想在这么惬意美好的时刻理他,但谁让今天是自己递条子约他的呢。

    “我在你家紫藤花瀑布中见到了在本地从未见过的白黄相杂的花,目前能确定的是这花能迷人心神惑人心智,是妖花。”花草揉完眼又眨巴了两下,道。“你白天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冤枉我摘花,我才告诉你的。”她眼睛终于揉开了,道。

    “本地从未见过?白黄相杂?为何出现在三叔为表爱妻之心而专为三婶所修的百花园中?”山水蹲着,因花草的话陷入了深思。

    “你眼神倒是尖,溜得还快,三月二十五在品香楼假唱的姑娘。”山水神色很快恢复平静,整个人又沉着依旧,道。

    “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如何认出的?”被认出来,花草丝毫不惊讶不慌张。

    “你到达王府门口时,正逢我祖母叫我有事,我往里进没多远,大门外有人叫我,我回头就看见你了。你那时并未看见离你较远且已入院中的我。”山水站起来,双手反背于身后,踱了两步,又踱回,道,“赛诗会上你又开口对诗,我就确认了。”

    “你狗眼睛么,这么好的视力?你倒怪是能装,装不认识我装这么久!”花草没想到赛诗会前他就看见她了。另外一句“算你狠”哽在喉中没讲出来,她咽了咽喉咙,吞下去了。

    “虽然我那日用了点变声,和今日真实声音略微不同,但你也早就认出我来了,你又为何一直装?” 山水反问道。花草感觉他此时语气起码能将人冻至伤残。

    “咳咳,白天……你在相亲?”花草不想正面接话,赶紧转移话题。

    “不止。今日春日宴所邀请之人,并无权势过大者,君主跟前风头最盛的就是武家的小小跟美娘了。小小是陈左副将军独女,和她成亲,必须入赘陈家。将来有可能继承陈将军兵权的美娘也不会嫁入谁家,只会招赘婿。二叔让我在她俩之间任选一个联姻,若成功联姻,一来她们各自厉害的父亲能成为王家助力,能让他这个家主获益,二来也将我这个可能威胁到他以及他儿子家主之位的最大威胁从王家请出去,从此他们一脉地位稳固,三则这两个女儿都是不及父亲的,这就没有白白便宜了我,也杜绝了我有任何大展宏图的机会。绝对的一举多得。”山水复蹲在花草跟前半米处,长呼一口气,“十六年前,我父亲因我母亲去世而离家避世,不理世事,当时我只四岁,无法掌家,家主之位就传给了我二叔。如今我已加冠,成了他眼中威胁他地位的那颗钉子。”

    “这么惨。难怪看着高冷,这会对着我这个不太熟的人却能说这么多,敢情这都是你的苦啊。”花草扮坏,言语中多有揶揄。花草感觉,他刚呼的那口气,比品香楼那日沉重,整个又冷又沉得跟坨埋雪堆里的铅,不对,是一根铅,一根长铅,不过好在这根铅内里好像藏了白软温人的棉花。

    “今日,我、美娘、小小三人身边的小厮丫鬟怕都是得了他好处,来做眼线和打圆场的。安排我坐在桃花最多最盛那颗树下是为了让我吸引场上女宾的注意;安排我和小小在我们母亲常聚的地方喝茶,欲快速拉近我跟小小的关系;安排我舞剑并使美娘看到,欲让美娘这位战场上长大喜舞刀弄枪的将军之女倾心于我。他不是让我见见她俩,而是他选好了她俩,制造我和她们的独处机会,想法子让我二选一。”山水以左手手背刮了下自己右脸后轻嗤鼻了一下,道,“我估计他们接下来还会有动作,今日不过是个开头。”

    “你这个世家子弟做得如此憋屈,还不如南山上刨土垦荒,自己担水担粪去种地来得自由,更能自主。”花草脱口而出真心话,“我父亲也是世家子弟,他讨厌那些渗透到吃饭睡觉穿衣出行里了的繁文缛节,娶妻后,领着我娘,带着十来号仆人和够用的银子到山里头的乡下住下来,我和我妹妹都是在乡下出生的。”

    “合着今日名为宴,实为局。我这个做背景的局外人,能帮你的都已经告诉你了。”语毕,花草接着闭目养神。

    “来见你之前我已向祖母禀明四月起出府别居,已获祖母准许。”山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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