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处那道清冽如常的声音传至她耳际,只是尾音带了些颤意。

    少女始终垂眸,心虚道:“将将军,我不小心迷路了,这才无意闯入的”

    风山渡墨眉怔松了片刻,也不去拆穿少女的谎话,似是无奈道:

    “若白姑娘想四处走走,我明日可派人陪着,这般胡走乱闯,恐是不妥”

    “下次不会了”

    白安安不经意间抬眸,竟瞥见了他胸膛处青衫半开的那一抹溢着微潮的雪色,停了好几息,忙收回不安分的眸子,语气也变得慌乱,“将、将军,那、那、那我先出去了”

    话音刚落,不待他多言,少女便落荒而逃似的跑了出去。

    殿内,风山渡拢了拢内衫的领口,掩下那半截春色,神色又复而清冽平和,只那只玉竹似的手骨狠狠收紧,似是想将那微不可见的心绪埋下。

    “为何我又这般......”

    似是自厌,似是自嘲。

    一口气下,黑衣少女直接跑出了两里地,直到跑到一处假山下,才停住脚步。

    女娲娘娘在上,她白安安对他风山渡可绝无非分之想,刚才是个意外,她绝对不是故意偷看的。

    “主人,你不要昧着良心发誓,你方才明明就多看了好几眼”山海拆穿她。

    少女喘着气,脸颊上的绯色红晕波澜似得久久不消,却也不知是太过害羞,还是因着剧烈地跑动。

    方才,她是因为什么去找他来着?

    可恶,怎么一下子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此时此刻,白安安脑海里只剩下这四个字——秀色可餐。

    突然,又有两位着浅绿色衣裙的婢女走入假山中。

    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白安安一个转身躲到了假山后面的缝隙里。

    山海:“主人,你躲什么”

    白安安:“呃,我就是觉得我现在有点丢脸,不宜见人”

    见四下无人,一婢女压着声音道:

    “听说了吗,将军又从极荒之地救了位女子回来”

    白安安本想等她们出了假山再走,没想到居然能吃上瓜,还吃到了的自己头上。

    没想到啊,这风山渡竟然有在沙漠里捡人的爱好。

    “早听说了,也难为那位还能如此云淡风轻地替将军照顾那女子呢”另一掩唇讽笑。

    “哎,陪在将军身边再久又如何,不还是和我们这些低等婢女一样,只有伺候别人的命”

    “哈哈哈那可不,这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事儿啊,也得看运气”

    二人又是一阵说笑,随后离开。

    只是,这后面那些话,她实在听得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又过七日,六月将至。

    西州日日高阳悬挂,衬着远山高峰顶上那道黑如鬼魅的裂缝更为可怖。

    一黑衣少女独坐屋檐,她弯膝托腮,眺望崇山穹巅,一双乌漆的眸子露出一点愁色。

    “那道裂缝是不是似乎变得更大了些”

    山海:“主人,您是担心自己不能完成补天吗”

    “是啊”

    她伸出细指捋了捋鬓边的一丝垂发,将双眸闭上,“若它彻底裂开,吞噬所有万物天地与生灵,那这里就是真正的深渊炼狱了”

    无论翠巍青峨抑或是万河山川,一切眼前之景都将顷刻间灰飞烟灭,湮末死寂,血色天光笼罩生灵,血肉模糊之际便化作黑液洒溅,光是想象就叫人毛骨悚然。

    倏地睁眸,少女额间已是有细细密汗。

    倏然,一道焦急的声音从檐下传上来。

    “白姑娘,你怎么又跑到屋顶上去了,上面太危险了,你快下来!”

    白安安不用看光听声音就知道定是青瑶,也就是最初见到的那一位青衣女子。

    这七日里,青瑶奉风山渡的令,不论她去哪都时时刻刻跟着,白日里寸步不离,连夜里都在屋外守着,真是把她当作囚犯似的,一举一动都得在人家眼皮子底下。

    这不,好不容易趁着她方才有事,才能跑上来透口气,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折回了。

    “白姑娘!你快下来!不让我就去禀告大将军了”

    青瑶见屋上女子没半分动作,忙搬出自家主子气鼓鼓地威胁道。

    一听她气急败坏了,白安安这才不情不愿地从檐边上摆着的那一架长木梯,慢悠悠地攀下来。

    青瑶摇头叹气,抬眸看向白安安:

    “将军方才回来了,找姑娘你过去一趟,说有要事商量”

    “要事?”白安安困惑。

    找她能有什么要事?

    说起这风山渡,也是奇怪,这七日里神神秘秘的,一整天都见不到人,这一回来就要她过去商量什么要事,实在蹊跷。

    不会是反悔了,不打算让她留在将军府里了吧。

    ——

    堂内左侧第一把交椅上,坐着一位身着暗红色劲装的俊逸少年,他颜如冠玉,眉目清秀,腰间悬一形状复杂的玉璜配饰。

    少顷,少年朝主座上那位清贵端正的黑纹缎锦宽袍的男子望去。

    “不知将军所说此番与我一道参与考核之人是谁?”

    其音刚落,一黑绣裘裳的少女便快步走入堂内,那双清亮的眸色在触及客座上那一抹暗红色时,露出了一丝困惑。

    怎么和她谈正事还带了个不认识的人?

    而后,她掩下心思,上前几步朝风山渡问:“将军,不知找我来,是何要事?”

    座上风山渡轻抬修长五指,将其宽袖拢了一拢,道:

    “白姑娘,神学府考核在即,我知你对如何消除祸灵经验不足,所以为你寻了一位搭档,届时他将与你一同参加考核,若遇上危险,也好有个照应”

    莫非是外挂?

    “这位公子不知如何称呼?”

    那暗红劲衣少年见少女茫然望向他,便起身朝她一抱拳,一副不拘小节的侠士作风。

    “在下乃是北州神族下一落魄氏族,姓火名筹息,见过白姑娘”

    居然还是个阳光开朗大男孩。

    “火筹息,火公子好,叫我白安安就行”白安安微微一笑。

    这位少年看着和她年纪相仿,应该会很有共同话题,与他做搭档倒也是挺不错的。

    火筹息口中默念一声“白安安”,而后露出一抹灿笑。

    “安安,你也不用称呼我公子了,直接喊我大名就好”

    “好啊,火筹息”白安安点头。

    这少年,还挺自来熟啊。

    咳——

    主座上,一声清咳忽然打断了他俩的交谈。

    “火公子从北州远道而来,一路舟车劳顿,不如先去休息如何?”风山渡定眸看向少年。

    虽是疑问,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正。

    少年一顿,而后朝男子与白安安拱手退下。

    白安安朝火筹息颔首,然后扭头望向风山渡,粲然一笑。

    还好,不是想赶她走。

    还这么贴心地给她找了个搭档,这风山渡可真是个好人呐。

    “风姑娘,考核只剩八日,此次考核我将作为师者与所有考核者一同前往不归山脚下的灵歧镇,制伏一只灵力强悍的妖兽,过程可能会异常凶险,若你想放弃可随时告知我”

    等会?风山渡和她一起?还是作为师者?

    山海:“主人,那岂不是说,他也签上了神学府的生死契,主人这下你不用生闷气啦”

    不是,他怎么想的,神族大将军的逍遥日子过够了,所以准备出来找点刺激的?

    还有,这不归山灵歧镇,不是七日前那茶楼说书人口中所言五位神脉者惨遭分尸而食的那个地方嘛。

    这神学府的考核玩这么大啊!

    难怪要给她找个搭档,这是怕她一不小心咽气了,身边还能有个收尸的。

    白安安柔柔地坚定道:

    “将军,我说过我一定会入神学府的,便不会退缩”

    见少女一副不容置疑的认真模样,风山渡颇为难得地露出一丝微澜笑意。

    “如此,便甚好”

    八日后,不归山,灵歧镇。

    十一位身着黑色玄服的神脉者正蹲守在灵歧镇旁的山丛之中。

    为首者手握一柄玄铁黑剑,那顶白玉冠在日光下散发着淡淡微晕,恍若浮于黑潭上的一点波萃。

    他回首低语:

    “那只妖兽行踪不定,且一旦出现,方圆百里便会散发出一种异香,据镇中尚存者言,此异香可控人心智,让人陷入梦魇之中,若心有欲念而不得出者,必会永困其中从而被妖兽所食”

    “风师者,既然这异香这么厉害,我们又该如何应对,总不能一直憋气吧”其中一男子压低嗓子说道。

    风山渡直言道:

    “无解,但此异香有一致命弱点,便是神脉越低者越不容易受影响”

    此话一出,几位低阶神脉者皆是松了一口气。

    白安安甚至也有点小庆幸,还好她暂时还是初阶,异香来了,还不至于昏死过去。

    不过除去白山渡,队伍里只有她是初阶,剩下的都是黄阶,如果异香来袭,那么她大概率是最后受影响的。

    这么一想,若是真全军覆没了,还指不定谁给谁收尸呢。

    不对,呸呸呸!这话太不吉利!

    山海:“主人,我觉得这对你而言还是很有利的呀,等异兽被打得灵力不足了,他们也都睡死过去,你正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它最后一击,然后以女娲神力压制其让它乖乖听话”

    白安安默默点头,山海这话倒是有点道理。

    还未等他们庆幸一刻,风山渡又补充道:

    “但是,神脉低者也同样难逃妖兽追捕,不要对被祸灵侵染灵智的妖兽心存侥幸,切记小心行事”

    听到风山渡的话,大家的神色都明显变得愈发沉重。

    忽而,一道清晰的少年嗓音在她身后响起。

    “安安,若那只妖兽出现了,你就躲在我身后,我保护你”

    少女回头,却见火筹息正挪着脚步靠近她,一脸的信誓旦旦。

    白安安面上柔笑着以作回应。

    少年,你还是先保护好自己吧。

    指望你,还不如指望风山渡呢。

    不对,他可是乾阶神脉,应该晕死得只会更早。

    算了,还是靠自己稳妥。

    只是她也是第一次,也不知这只妖兽会不会很厉害呢。

    在她垂眸思索时,一道似清冽而不易察觉的视线朝她投去,只一息便又悄无声息地收回。

    那柄玄铁黑剑被一细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攥住,细腻如玉的手背似隐隐泛寒。

    又过数个时辰,天色渐渐转暗。

    众人都觉腰酸背痛,疲惫不已,甚至哈欠连天。

    就在他们松懈之时,一缕浓郁的异香传入他们鼻息之间。

    白安安身侧的火筹息憋不住吐槽了一句:

    “这香气怎么如此重!这也太呛人了”

    “确实呛人,不会是它放的屁吧”一神脉者说。

    咦!怎么有点恶心。

    山海冒声道:“主人,我的灵力可暂且帮你避开这些异香,你不必担心”

    不亏是她的贴心小书灵。

    “屏气凝神!”风山渡出声提醒身后的考核者。

    话音刚落,黑夜长空里突然窜出一只通体雪白,浑身白毛,形似狼的奇异妖兽,它身形灵动,四肢骨骼极其细瘦,其尾若棘刺长鞭,从天而落,从窜入山林深处隐没不见。

    山海忙道:“主人,是火级妖兽!”

    白安安闭眸,识海中霎时浮现一本金封古籍,此书正是山海真身——《神苍妖兽录》。

    顷刻,它以肉眼不可触之速极快翻页,而后停在了其中一页上。

    泛着金色光辉的书页上,开始浮现一行行黑色的书法墨字:

    【神苍有兽焉,名曰梦苌,其身如狼,毛色雪白,尾长带刺,身含异味,香可造梦,臭可惑敌,极擅伏】

    书墨之上呈一金镶方框,空白如无物,却隐隐浮现葱葱郁郁之景。

    白安安记下妖兽梦苌的名讳,待唤其真名,便叫它跪伏于女娲神威下,不得反抗。

    只是,书中言梦苌善伏,还是得想办法引它出来才行。

    未等她想出法子,身后的火筹息突然拔高声量:

    “不好!这异香好像变了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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