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吻
陶白筠带着柏南回家时，正值中午。
筒子楼里狭窄的走道，一走进所有光亮全数隔绝在外，只剩下一盏油灯悬挂在顶，慢慢晃动着，人的影子也随之拉长变短。
走道的尽头是用棚子搭起来的公共厨房，此时油烟四起，隔壁新搬来的邻居又在爆炒辣椒，熏得人睁不开眼，辣味直冲鼻腔，柏南忍不住大口咳嗽起来，却吸入更多。
陶白筠赶忙拿出沾了柠檬汁的毛巾捂住他的口鼻，催促他快点走。
“哎哟，我说周家媳妇，你们家天天吃这辣的菜，不怕吃出病啊。”一个女人从门内伸出头来，用手挥着四周的烟，嘴上却不饶人，说着什么难听的话都往外冒。
王新柔明显也被呛到，咳了两声。惊慌地拿着铲子跑到一旁，烟雾之中红色的火苗若隐若现。
齐婶的声音停顿一瞬，着急大喊，“你想把我们都烧死啊，大家快出来看看啊。”
火势愈演愈烈，陶白筠顾不上其他，把柏南往家里推，随后捧着旁边的桶往上浇，其他被声音喊出来的人也及时上前，这才把火浇灭。
王欣柔这会缓过神来，瞥了陶白筠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用力甩上家门。
齐婶见火熄灭，才慢悠悠走上前，“小筠，不是我说你，你帮她干什么，她又不会领你的情。”
正巧王欣柔这会缓过神来，瞥了她俩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用力甩上家门。
引得其他人顿时来了火气，纷纷上前去她家门前争论。
“王欣柔，你什么意思，把火弄起来，不收拾就算了，连句谢谢都不会说。”
“也不知道你妈平时怎么教你的。”
……
齐婶扯了扯陶白筠，“我说吧，非但不领情，还会埋怨你，你就别去掺和了。”
她搬来这之后，只有晚上在家，和周围的邻居并没有多少交集，对现在的状态不明所以，问了两句，这才从齐婶口中了解到大概。
王欣柔的丈夫也是医院的医生，在医院待了三年才分了这一室一厅的房子，柏斯年才上班多久，就能分到两室一厅的房子，心里不平衡。没少找茬和杜婉静吵架，杜婉静不擅长吵架，说不过显得心虚，这一来二去大家都觉得他家这房子来路不正，杜婉静不说，也没人愿意告诉她们，还一直以为相安无事。
陶白筠总算明白这几天，邻居投来的奇怪眼神。
齐婶看不惯王欣柔那盛气凌人的样子，吃过几次她做的早点，俗话说，“美食也能反应一个厨师的心”，如此对她印象不错，这才告诉她。
陶白筠把桶放在一旁，进家里找杜婉静。
此时她正坐在窗边和柏南玩，对门外的动静充耳不闻。
摸了摸柏南的脑袋，“南南，你在床上自己玩会，妈妈和奶奶说会话。”
“好，我困了，想睡觉。”
“那睡会吧。”
把柏南哄睡后，陶白筠握住杜婉静的手，说：“妈，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
杜婉静不明就里，“什么事啊？”
“齐婶都跟我说了。”
杜婉静叹口气，“你这段时间忙着开分店，整晚都在算账。阿年工作也忙，帮不上你的忙，我怎么拿这种小事烦你呢。”
“这怎么是小事呢，本来也是阿年工作上的事，应该是我们处理啊。”
杜婉静没说话，伸手想去抓相框，却摸了空，着急地四处张望，“照片呢？”
陶白筠没有继续刚刚的话题，扶着她，“我去找，还记得最后放哪了吗？”
她认真地想了想，什么也没想起来，摇头。
最后在沙发下的角落里发现了摔碎的相框，照片落在碎玻璃旁。
杜婉静拿着照片轻轻抚摸着柏宏朗的脸，又忍不住流泪。
月光洒落在她身上，显得更加孤单寂寥。
陶白筠站在她身后，觉得她的状态不对，准备和柏慧心聊聊。
报社因为货车顷翻一事忙得不可开交，柏慧心接到邀约时，身后不停有催促的声音，陶白筠的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只能匆匆忙忙结束对话。
最后，她只好去医院去找柏斯年商量。
医院里的伤员不断增加，休假的医生护士都被叫了回来，大厅里人满为患，不停有身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来回奔跑。
柏南紧紧抓着陶白筠的衣尾，怕自己被人群冲散。
“妈妈，好晕……”
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晕倒在陶白筠怀里。
坏了，忘记了。
柏南之前常来医院，她们以为他的晕血症已经好转，也没太过在意。谁知道今天大厅里的伤患太多，大片大片的血，他承受不住。
柏斯年的发小正好看见她们，小跑两步过来，从她怀里抱起柏南，摸了下他的额头“南南这是晕血了吧，阿年现在还在手术里，你们先去那边休息一下。”
两人被安排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休息，过了几分钟，他悠悠转醒，揉着眼睛靠在她怀里，精神不振。
陶白筠把他抱紧，从包里拿出零食递给他。
过了一会，柏南突然出声，“妈妈，那个妹妹一直在看我。”
她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满身泥土的小女孩坐在不远处，正眼巴巴的看着柏南手里的零食。
陶白筠把柏南放在地上，上前询问，“小丫头，你爸爸妈妈呢？”
小女孩不说话，还是盯着柏南手里的零食。
柏南也不小气，从包里掏出零食递给她，“妹妹，你吃。”
“等一下。”陶白筠的制止引得两个小孩同时看向她，好像在质问“为什么不让吃？”
她失笑，用手帕擦干净她的手，“把手擦干净再吃，不然会生病的。”
柏南把零食往前递，“现在可以吃了。”
小女孩拿过放进嘴里，脸上是满足的笑。
不知道过了多久，柏斯年匆匆赶来，脸上带着疲惫，“怎么突然来了？”
陶白筠见他匆忙，长话短说，“南南该上学了，他上学之后让妈来店里帮我吧。”
柏斯年思考了一会，点头，“别让自己太累。”
在一旁蹲着柏南并不知道自己的快乐时光即将结束，还开心和小女孩玩拍手游戏。
余光瞥见他，高兴地跑过去，伸手要抱。
柏斯年笑着抱起他，在他脸颊亲了一下。
柏南被放下，又跑到陶白筠身边，歪着头，把另一边的脸对着她，“妈妈，亲这里。”
亲完之后，柏南还不满足，“爸爸还没亲妈妈呢？”
两人听闻对视一眼，陶白筠很快移开眼睛，抱住柏南，“爸爸今天很忙。”
柏斯年眉头舒展，笑意藏不住，弯腰在她脸上留下轻轻一吻，“我去忙了，你们回家注意安全。”
说完，就要走，陶白筠来不及害羞，叫住他，把带来的东西递给他，“别忘了吃饭，和同事分一下。”
“好。”他抱住她，“放心。”
柏斯年刚走，她们母子俩就发现一个难题，小女孩一个坐在这里不安全，也不知道她的父母在哪。
“妈妈，我们把她带回家吧。”
“不可以哦。”陶白筠蹲下身，与他平视，“她的爸爸妈妈会担心她的。”
“那她爸爸妈妈呢？”
她被问住，一时不知道怎么回。
也真是奇怪，自家小孩走丢了，怎么没人来找？
正奇怪着，护士长端着药盘走了过来，和她打招呼，“小筠，来了啊。南南，好久不见啊。”
“于阿姨，你好。”
于好从口袋掏出糖给他，“又长高了。”
“于姐，那有个小女孩，问她她不说话，不知道是不是走丢了。”
于好顺着看过去，还真看见一个小女孩，脑海中没有印象，走上前和她说话，“我是这家医院的护士，我带你去找妈妈？”说着牵着小女孩的手往外走，“小筠，那我们走了。”
“姐，你忙。”
从医院出来，柏南明显有些不开心，嘴撅着，心里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有个可爱的小妹妹。
这样想着，也这样问了出来。
陶白筠没考虑过这件事，顺着他的话故意逗他，“如果妈妈生了小妹妹，可就没时间照顾你了，你愿意吗？”
柏南认真地思考了好一会，“那我不要小妹妹了。”说完，又开心地牵着她的手，晃呀晃呀，心情大好。
回去后，陶白筠和杜婉静说了自己的想法，杜婉静也同意，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一连几天，柏斯年都没有回家。两人只是在办柏南入学手续的时候，匆匆见了一面。
两人本也不是多话的人，说了几句便各自忙去。
倒是于好把她拉住，问：“前几天铁盒子里装的饭都是你做的？”
虽说她手艺好的消息，基本上满院都知道，但尝到还是第一次。
陶白筠点头。
“你说阿年怎么不让你去食堂，我们食堂师傅手艺还真不如你。”说着端详起她的手，“都说大锅饭女人炒不动，你不仅炒熟了，还特别好吃。”
“姐，你忘了，我现在开了早点店。”
“哎哟，你不说我还真忘了，真是可惜了。”
“不可惜，我以后常来送饭。”
“那可说定了。”
陶白筠看着医院大厅里穿着工服的工人，突然想到江城是港口城市，每年来往船只数不胜数，工人就更多，下船时间短，吃口饭都是靠抢的。
于是新的想法萌生了……
筒子楼里狭窄的走道，一走进所有光亮全数隔绝在外，只剩下一盏油灯悬挂在顶，慢慢晃动着，人的影子也随之拉长变短。
走道的尽头是用棚子搭起来的公共厨房，此时油烟四起，隔壁新搬来的邻居又在爆炒辣椒，熏得人睁不开眼，辣味直冲鼻腔，柏南忍不住大口咳嗽起来，却吸入更多。
陶白筠赶忙拿出沾了柠檬汁的毛巾捂住他的口鼻，催促他快点走。
“哎哟，我说周家媳妇，你们家天天吃这辣的菜，不怕吃出病啊。”一个女人从门内伸出头来，用手挥着四周的烟，嘴上却不饶人，说着什么难听的话都往外冒。
王新柔明显也被呛到，咳了两声。惊慌地拿着铲子跑到一旁，烟雾之中红色的火苗若隐若现。
齐婶的声音停顿一瞬，着急大喊，“你想把我们都烧死啊，大家快出来看看啊。”
火势愈演愈烈，陶白筠顾不上其他，把柏南往家里推，随后捧着旁边的桶往上浇，其他被声音喊出来的人也及时上前，这才把火浇灭。
王欣柔这会缓过神来，瞥了陶白筠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用力甩上家门。
齐婶见火熄灭，才慢悠悠走上前，“小筠，不是我说你，你帮她干什么，她又不会领你的情。”
正巧王欣柔这会缓过神来，瞥了她俩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用力甩上家门。
引得其他人顿时来了火气，纷纷上前去她家门前争论。
“王欣柔，你什么意思，把火弄起来，不收拾就算了，连句谢谢都不会说。”
“也不知道你妈平时怎么教你的。”
……
齐婶扯了扯陶白筠，“我说吧，非但不领情，还会埋怨你，你就别去掺和了。”
她搬来这之后，只有晚上在家，和周围的邻居并没有多少交集，对现在的状态不明所以，问了两句，这才从齐婶口中了解到大概。
王欣柔的丈夫也是医院的医生，在医院待了三年才分了这一室一厅的房子，柏斯年才上班多久，就能分到两室一厅的房子，心里不平衡。没少找茬和杜婉静吵架，杜婉静不擅长吵架，说不过显得心虚，这一来二去大家都觉得他家这房子来路不正，杜婉静不说，也没人愿意告诉她们，还一直以为相安无事。
陶白筠总算明白这几天，邻居投来的奇怪眼神。
齐婶看不惯王欣柔那盛气凌人的样子，吃过几次她做的早点，俗话说，“美食也能反应一个厨师的心”，如此对她印象不错，这才告诉她。
陶白筠把桶放在一旁，进家里找杜婉静。
此时她正坐在窗边和柏南玩，对门外的动静充耳不闻。
摸了摸柏南的脑袋，“南南，你在床上自己玩会，妈妈和奶奶说会话。”
“好，我困了，想睡觉。”
“那睡会吧。”
把柏南哄睡后，陶白筠握住杜婉静的手，说：“妈，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
杜婉静不明就里，“什么事啊？”
“齐婶都跟我说了。”
杜婉静叹口气，“你这段时间忙着开分店，整晚都在算账。阿年工作也忙，帮不上你的忙，我怎么拿这种小事烦你呢。”
“这怎么是小事呢，本来也是阿年工作上的事，应该是我们处理啊。”
杜婉静没说话，伸手想去抓相框，却摸了空，着急地四处张望，“照片呢？”
陶白筠没有继续刚刚的话题，扶着她，“我去找，还记得最后放哪了吗？”
她认真地想了想，什么也没想起来，摇头。
最后在沙发下的角落里发现了摔碎的相框，照片落在碎玻璃旁。
杜婉静拿着照片轻轻抚摸着柏宏朗的脸，又忍不住流泪。
月光洒落在她身上，显得更加孤单寂寥。
陶白筠站在她身后，觉得她的状态不对，准备和柏慧心聊聊。
报社因为货车顷翻一事忙得不可开交，柏慧心接到邀约时，身后不停有催促的声音，陶白筠的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只能匆匆忙忙结束对话。
最后，她只好去医院去找柏斯年商量。
医院里的伤员不断增加，休假的医生护士都被叫了回来，大厅里人满为患，不停有身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来回奔跑。
柏南紧紧抓着陶白筠的衣尾，怕自己被人群冲散。
“妈妈，好晕……”
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晕倒在陶白筠怀里。
坏了，忘记了。
柏南之前常来医院，她们以为他的晕血症已经好转，也没太过在意。谁知道今天大厅里的伤患太多，大片大片的血，他承受不住。
柏斯年的发小正好看见她们，小跑两步过来，从她怀里抱起柏南，摸了下他的额头“南南这是晕血了吧，阿年现在还在手术里，你们先去那边休息一下。”
两人被安排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休息，过了几分钟，他悠悠转醒，揉着眼睛靠在她怀里，精神不振。
陶白筠把他抱紧，从包里拿出零食递给他。
过了一会，柏南突然出声，“妈妈，那个妹妹一直在看我。”
她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满身泥土的小女孩坐在不远处，正眼巴巴的看着柏南手里的零食。
陶白筠把柏南放在地上，上前询问，“小丫头，你爸爸妈妈呢？”
小女孩不说话，还是盯着柏南手里的零食。
柏南也不小气，从包里掏出零食递给她，“妹妹，你吃。”
“等一下。”陶白筠的制止引得两个小孩同时看向她，好像在质问“为什么不让吃？”
她失笑，用手帕擦干净她的手，“把手擦干净再吃，不然会生病的。”
柏南把零食往前递，“现在可以吃了。”
小女孩拿过放进嘴里，脸上是满足的笑。
不知道过了多久，柏斯年匆匆赶来，脸上带着疲惫，“怎么突然来了？”
陶白筠见他匆忙，长话短说，“南南该上学了，他上学之后让妈来店里帮我吧。”
柏斯年思考了一会，点头，“别让自己太累。”
在一旁蹲着柏南并不知道自己的快乐时光即将结束，还开心和小女孩玩拍手游戏。
余光瞥见他，高兴地跑过去，伸手要抱。
柏斯年笑着抱起他，在他脸颊亲了一下。
柏南被放下，又跑到陶白筠身边，歪着头，把另一边的脸对着她，“妈妈，亲这里。”
亲完之后，柏南还不满足，“爸爸还没亲妈妈呢？”
两人听闻对视一眼，陶白筠很快移开眼睛，抱住柏南，“爸爸今天很忙。”
柏斯年眉头舒展，笑意藏不住，弯腰在她脸上留下轻轻一吻，“我去忙了，你们回家注意安全。”
说完，就要走，陶白筠来不及害羞，叫住他，把带来的东西递给他，“别忘了吃饭，和同事分一下。”
“好。”他抱住她，“放心。”
柏斯年刚走，她们母子俩就发现一个难题，小女孩一个坐在这里不安全，也不知道她的父母在哪。
“妈妈，我们把她带回家吧。”
“不可以哦。”陶白筠蹲下身，与他平视，“她的爸爸妈妈会担心她的。”
“那她爸爸妈妈呢？”
她被问住，一时不知道怎么回。
也真是奇怪，自家小孩走丢了，怎么没人来找？
正奇怪着，护士长端着药盘走了过来，和她打招呼，“小筠，来了啊。南南，好久不见啊。”
“于阿姨，你好。”
于好从口袋掏出糖给他，“又长高了。”
“于姐，那有个小女孩，问她她不说话，不知道是不是走丢了。”
于好顺着看过去，还真看见一个小女孩，脑海中没有印象，走上前和她说话，“我是这家医院的护士，我带你去找妈妈？”说着牵着小女孩的手往外走，“小筠，那我们走了。”
“姐，你忙。”
从医院出来，柏南明显有些不开心，嘴撅着，心里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有个可爱的小妹妹。
这样想着，也这样问了出来。
陶白筠没考虑过这件事，顺着他的话故意逗他，“如果妈妈生了小妹妹，可就没时间照顾你了，你愿意吗？”
柏南认真地思考了好一会，“那我不要小妹妹了。”说完，又开心地牵着她的手，晃呀晃呀，心情大好。
回去后，陶白筠和杜婉静说了自己的想法，杜婉静也同意，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一连几天，柏斯年都没有回家。两人只是在办柏南入学手续的时候，匆匆见了一面。
两人本也不是多话的人，说了几句便各自忙去。
倒是于好把她拉住，问：“前几天铁盒子里装的饭都是你做的？”
虽说她手艺好的消息，基本上满院都知道，但尝到还是第一次。
陶白筠点头。
“你说阿年怎么不让你去食堂，我们食堂师傅手艺还真不如你。”说着端详起她的手，“都说大锅饭女人炒不动，你不仅炒熟了，还特别好吃。”
“姐，你忘了，我现在开了早点店。”
“哎哟，你不说我还真忘了，真是可惜了。”
“不可惜，我以后常来送饭。”
“那可说定了。”
陶白筠看着医院大厅里穿着工服的工人，突然想到江城是港口城市，每年来往船只数不胜数，工人就更多，下船时间短，吃口饭都是靠抢的。
于是新的想法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