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希音深吸一口气,母亲的话像利刃扎着她的心,想到从前的对话,伤口更是鲜血淋漓,她缓了缓,才接着说:“我这不是怕你不同意吗?我之前好多次在电话里暗示你我想回国,你都跟我说现在工作挺好的,特有前途,让我在国外好好呆着,不要想着回国!”

    “那我说的不对吗?有钱有闲,工作稳定,国内哪容易有这样的待遇,安安分分的待在国外有什么不好?你这叛逆的性格也不知道是遗传的谁,大学毕业要你留国内,你说国外调香学的好,去国外;工作后我要你好好呆在国外,你不声不响就回国了!我真怀疑你是故意跟我唱反调呢!”阮母生气地拧着眉。

    阮希音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瞥了眼她一脸无奈的爸,又把目光移回来,直视她妈,说:“我这叛逆的性格绝对不是遗传我爸,是遗传您的。我都听外公说了,他希望你继承他的中医馆,你看不上,还偏偏要去学西医!这才是唱反调吧!你也不是事事都听父母的,我的心情和想法,你应该能理解的吧!”

    阮希音看着她妈近乎火山爆发的神情,话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

    阮母感觉到了她的小心翼翼,语气也稍微缓和了些,无奈道:“在国外呆着挺好的啊!怎么想不开要回国创业?”

    阮希音沉吟半响,叹了一口气,淡淡地说:“我千方百计也想离你们近一点,你们却不择手段地想让我呆在海的对面,还自以为很有道理。你们摸着良心说,这对吗?”

    这句话像柄双刃剑,同时刺痛了三个人的心。所有人都不再说话,大厅内不再有一点声音,直到阮母的手机响起。

    阮母刚挂掉电话,就着急地拉着阮父,“老陈,科室有急事,忙不过来了,我们快走。”

    阮父的神情也变得严肃,不再是刚刚悠闲的吃瓜样,他也赶快起身,整理衣装。

    两人随意整理几番,一前一后出门。临走,阮父在阮希音耳边说:“音音啊!爸爸是支持你的决定的。”他顿了顿,再依依不舍地说:“爸妈都是为了你好!”为你好到愿意忍受没有你在旁的孤独。

    他时间有限,仅有三言两语,话音刚落,两人就像捉摸不定的风,消失在阮希音的世界里,别墅寂静到仿若从未有其他人来过。

    阮希音默默转过身,看向门口。

    她想,她爸在她妈说要教训自己几下的时候,肯定也说的是,我支持!

    但她也能感觉到,她爸说的这话,不只是他的想法,而且是真心实意的。

    -

    阮希音记得和好友的约定,她打车去了黎曼广场,在约定地点,一个女生穿着繁复的花裙、戴着墨镜,站在原地看手机,似乎是在等人。

    “蒋子涵!”阮希音缓步走过去,朝女生喊。

    女生回头,她摘下黑色墨镜,露出圆形的脸蛋和扑闪的大眼睛,懊恼地说:“celine,不要叫我中文名,实在是太土了!从小到大每个年级都有和我同名的人,我都烦死啦!也不知道我爸妈取名的时候是不是脑子瓦特了!叫我vivian!”

    “好吧!薇薇安!”阮希音无奈道。她其实能理解薇薇安的心情,她这样特立独行的人,确实很难接受自己总是和其他人撞名。

    薇薇安心满意足地重新戴上墨镜。

    “不过,薇薇安。你不是约我来打台球吗?你为什么,穿得那么......”阮希音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形容,顿了一下,最终补充:“穿得那么华丽!”怎么看也不像是要去运动的。

    薇薇安对此却一点介意也没有。她舒展了一下华美的裙摆,漫不经心地说:“我又不怎么会打台球,我看你打,随便玩玩就好啦!今天我们主要的目的,是来看看黎曼广场的情况。这里客流量大,品牌云集,很适合我们开门店呢!不过具体的,还是要我们自己考察,然后多处比较。”

    阮希音点点头,和薇薇安并肩走着。黎曼广场的人流量确实大。现在是工作日,而且是白天,却也能看见人群三三两两地在路上走着,各处的门店并不冷清。

    “薇薇安!你不是说,我们刚回国,创业的事可以不用那么着急。我们可以先熟悉一下国内的环境,联系一下旧时的好友,整合一下手上的资源,休息一段时间,到时候再做打算吗?”

    “是啊!celine,我是那么说的,可你完全没有那么做哦!”薇薇安眨了眨她的大眼睛,“你之前说你忙完前公司那个大项目后要好好休息的。可我知道你最近又窝在房间里调香了,甚至作息都不规律了。”

    “那也没办法,灵感可不会在你规定的时间来。”阮希音笑着说,她完全不觉得累。

    早在国外的时候,阮希音就想过将中式草药和西式香薰结合。最近回国,她去到外公的中医馆,看到那些稀奇古怪的中式草药,想起幼时在外公旁所受的熏陶,突然就有了一些创新性的想法。她非常有执行力地实验尝试,虽然暂时没有得到满意的成果,但她依旧享受这个创造的过程。

    阮希音和薇薇安在整个黎曼广场走了一圈,了解了周边交通、人流、品牌等大致情况,才从C口走进最大的黎曼商场,坐电梯到了顶楼的台球室。

    阮希音的外公很喜欢打台球,受他的影响,阮希音本人从小也对台球有着浓厚的兴趣,水平她自认也还算不错。在国外朋友见她台球打得特别准时,无不惊呼amazing!他们感觉自己看到了东方玄学,想不通白球怎么在她手上从各种奇怪的角度都能打进洞。

    “放心好啦!我看过网上的风评了。这家台球厅严格禁烟,不会让人感到不舒服的。”

    “不都是禁烟的吗?”阮希音疑惑地问,“难道还有不禁烟的?”

    薇薇安没有回答,朝她作了个怪笑,要她自己揣摩。

    阮希音半信半疑地走进台球厅。她很少见到那么大的台球厅,但台球桌的位置却很分散,给了每个人充足的移动和发挥空间。

    这个台球厅是个通俗的场所,没有设置准入门槛。看起来,应该是交了钱就能进。里面站着形形色色的人,台球撞击的声音嘈杂不绝。

    “还挺热闹的。”阮希音说。

    “安静久了,带你来看看吵闹喽!国内很多地方都是很热闹的,人很多。”

    阮希音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这里的环境确实和她平时打台球的环境不一样。她和外公打台球,一般都是在家里的台球桌上安静地打。所以,她很快就发现了差异。

    “薇薇安!我发现了一个事!”

    “什么事?”

    “好像,没有位了。”阮希音默默地说,面容波澜不惊。

    薇薇安在整个场所扫视了一圈,发现,确实,每个桌都有人。

    她只想到国内人多,但是忘记了人多的后果就是连玩耍的机会都是要抢的。在这一方面,国内外的体验差别太大了。她以为这种工作日的娱乐场所,人来了就能直接安排位置呢!

    她的脸色有点难看。

    阮希音倒是很淡然。上不了桌,看别人打打也不错。她其实一直很好奇其他人的水平大致是什么样的。外公练了太多年,水平到达了大宗师级别,不可比较;国外的朋友大多是非常非常非常业余的兴趣,一年打不上一次的程度,也不能把他们当作参考。

    她携着薇薇安的肩膀,两人一起步入台球厅。“嘭嘭”的撞击声如鼓点一般击落在两人的耳膜,白灯晃眼,七彩的台球颜色亮丽,胡乱地在鲜绿的桌子上翻滚,或碰壁折返,或落入袋中。激烈的声音夹杂绚丽的光景,刺激的运动。

    阮希音和薇薇安走入的刹那,不少人都放下杆,毫不避讳地往他们这处看。来台球厅的人多,女生却十分稀奇,穿得像薇薇安这样浮夸的更是闻所未闻。一般遇到这样的女人,大多都是来台球厅捉奸的,要么就是来看热闹,鲜少有真来上桌打球的。他们好奇地盯着两个女生,想知道她们到底是来干嘛的。有些人甚至玩味地笑了笑,似乎是在期待有什么狗血情节上场。

    阮希音在出门前特意换了运动服,对那些陌生的目光毫无知觉。薇薇安则习惯了被人注视,也不甚在意,她随便看了看周边的人,露出嫌弃的表情,正在她百无聊赖之际,摆头看向角落的某处,突然眼睛一亮,连忙拽着阮希音走过去。

    阮希音糊里糊涂的被她拉过去。

    “不就一破工作人员吗?有什么本事管这管那!生意还要不要做了?”一个彪形大汉愤怒地把刚从烟盒里抽出来的烟扔在地上,他瞪大双眼,梗着脖子红着脸,不耐烦地说:“什么破台球厅还要禁烟,信不信我给你砸了!老子就要在这抽,你敢管我?”

    他压根不把别人的警告放在心上,想着对方一个小小的工作人员,不敢管他。之前在其他台球厅也有工作人员煞有介事地提醒他不能抽烟,他毫不在意,随便骂几句,对方就畏畏缩缩的不敢说话了,事情也不了了之。他想,怎么着都是要做生意,客人断没有花钱买教训的道理,这种不要抽烟的废话,他听一次骂一次。

    这次情况却不同。

    站在大汉对面的黑衣青年沉默不语,神色如冰。面前人的勃然大怒似乎对他丝毫不起作用,在他的心湖里掀不起一点儿波澜。

    他神情淡漠,皮肤白皙,睫毛又黑又密又长,仿佛承载了迷雾森林中枝叶上的雨露。他始终面无表情,在彪形大汉的几句粗鲁的痛骂和动作下,他也仅是睫毛微微颤了颤。他漫不经心地蹲下身,用骨节分明的长指夹起地上的烟,再慢慢起身,轻轻把烟放在一旁的桌台边上。

    他的指骨在桌台上随性地敲了几下,敲击声又闷又重,一种隐蔽的力量蕴含在其中,哪怕他什么表情也没有,也让人不明觉厉。

    他一点废话不说,没有理会彪形大汉颠三倒四的侮辱性言语,淡淡的,直截了当地说:“这里禁烟,要抽的话,麻烦您另寻他处!”

    他用词虽然是敬语“您”,语气却异常的拽,不容人置疑。

    四周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新奇地瞧着这场闹剧。

    阮希音被薇薇安带过去,她睁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面前两人冲突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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