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敬央如愿给李应谦扎了根辫子才算完事。

    很晚了,敬央走出卧室,扑鼻而来的是酒味,她一眼就看到了趴在桌子上睡得不省人事的路爸,接着是躺在沙发上的李爸。

    看来两个人都刚结束酒局不久,李应谦也跟着出来,他靠在门框边上,看到父亲也睡得昏昏沉沉的了,现在叫醒父亲回家睡觉还是在这边睡到第二天一早,他还没做出决定,敬央倒是说:“就让叔叔睡到这里吧,明天早上起来再说。”

    李爸睡得很沉,打起小鼾,对比起敬央老爸的鼾声,如同一只水牛。

    应谦想,那先这样吧。

    回头,敬央看李应谦:“你也回?”

    应谦点头,他也不打算留,明天还有事情,他也得早起。

    刚到玄关处换鞋时,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响起,两人都往门口看去,进来的不是张慧,而是张慧的弟弟张远望,她舅舅。

    六目相对,敬央从张远望的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慌张,随后眼神变得无比自然,他进来也不换鞋,敬央顿感不妙,上前一步挡住张远望的去路。

    她面无表情,也不会多尊敬张远望,完全没有了刚才的以为母亲回来的心情,敬央语气很差,可以用厌恶来形容:“你为什么有我家的钥匙?我告诉你私自刻印钥匙是犯法的,立马从我家离开,否则——”

    话没说完,跑回来气喘吁吁的张慧拉着张远望就往门口走,嘴里说:“你拿我钥匙干什么?说了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让你住,宾馆在外面都订好了。”

    听到这话,张远望挣扎得更厉害了,他把张慧一推,张慧的后腰险些撞到门口鞋柜的桌角。

    敬央看到这一幕血液倒流,她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小时候家里资助张远望上学,又是借钱又是卖地,张远望反倒不回报,认为家里做的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他辍学后花钱买百乐通,偶尔中奖就拿钱去赌博,也自然欠了钱,他才会回来向家里要钱,卖惨,这些敬央从小就看在眼里。

    她盯着那张无比厌恶的脸,沉声道:“你再动我妈一下,咱们今天晚上派出所见。”

    张远望显然对敬央的威胁毫不在意,他不吃这一套,面色扭曲地挥舞着拳头就往敬央脸上招呼。

    张慧想要拦着张远望,但是她现在行动都不方便,刚才那一下没磕着腰,却扭了一下,疼得龇牙咧嘴,半天都没缓过来。

    敬央手碰到鞋柜上的花瓶,不管当下的情况,就要往张远望身上砸,有人的动作比她快了一步,张远望前一秒嚣张跋扈的脸还在眼前,下一秒就贴在墙上。

    李应谦一个擒拿将张远望摁在墙上,张远望的双手紧紧扣在身后,他骂了一声,就开始发疯大喊,说张慧胳膊肘往外拐,自家弟弟被揍了还能不管不问,又大骂敬央不知礼数,目无尊长。

    这动静不小,躺在沙发上的李琛悠悠转醒,刚醒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晃了晃脑袋才看清,连忙站起身往这边走,脚下一个踉跄差点绊倒。

    张远望整张脸都在墙上,身体也动弹不得,只能拼命转动眼球朝着脚步逼近的方向看去,直到看到李琛,他瞪圆了眼睛。

    在张远望印象里,当年事情发生,李琛坐牢,他自己是没有一丝的负罪感的,只是认为李琛又抠又蠢。

    但是话又说回来,他怎么在这。

    李琛一开始没认出张远望,看到李应谦动手还想劝架来着,刚说一半的话堵在喉咙里,他目光在张远望脸上停了几秒,突然暴怒起来,眨眼间又恢复了原样。

    李琛朝着张远望缓缓走去,在张远望轻蔑的目光下,伸手就他后脑勺来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快准狠,感觉到有一阵无形的风从脸边飞快挥过,精准无误落在张远望后脑上,“啪”的一声脆响。

    “你打我?!”语气里是震惊,他奋力挣脱,自己的手别在身后动弹不得。

    李琛从鼻孔中哼了一声,又要伸手去打。

    张慧一瘸一拐赶上前拦住李琛,她说先别揍他,把老路吵醒了一会儿又他挨的一顿打的,先捆着放杂物间,我打电话把宾馆一退。

    几人才反应过来,刚才的争吵声尤其震耳,但是趴在桌子上的路兴华丝毫没被吵醒,甚至还换了个姿势又继续睡。

    李琛说要不是你丫当年跑得快,老子非打得你连你姐都认不出你来。

    李应谦接过麻绳,先捆住张远望的手,沿着肩膀又绑了个死结,连拖带拽给关进储藏室里了,为了保险起见还锁上了门。

    张远望不胖,个子中等,这一顿操作下来根本花费不了几个力气,轻松关进去后,临走前拿胶带封住了嘴巴。

    这让李琛有些担忧:“他出去报警怎么办?”

    张慧说不用害怕,她杨杨下巴示意众人抬头看在墙上的一角安装的摄像头,她语气里没半点给张远望说话的意思。

    “我们算是自卫,报警也没用。还管不住他了,这个死瘪犊子!”

    大致了解了经过,张远望自从那次事情后没有出面了,这次就是奔着钱去的,介绍的那人还是张慧她娘家那边的人,说是明天中午就到西宁了,这亲事路兴华刚知道就回绝了,对着电话拐弯抹角骂了张远望半个小时。

    张远望能这么多年拿捏家里还有一个原因,是很畜生的一个行为,用路兴华的话说,那简直就是死一百次都不为过。

    当年老太太去世后,殡仪馆还没管控严格,他给管理员塞了点钱避开监控直接去灵堂把他老娘的骨灰给抱走了。

    后来大家去祭拜的时候,这才发现这墓穴里空空如也,毛都没见着一个。

    事后怎么逼问张远望不说藏骨灰盒的地方,还扬言说敢对自己动手就把他们亲娘的骨灰给扬了,张远望说的那句话至今都忘不了。

    躺在地上耍无赖,他说:“老妈不就是喜欢风一样的感觉,我这样做也是完成了她老人家的一桩心愿!”

    路兴华眼睛一瞪,大骂一句“我日你妈!”

    掀翻了桌子,举起凳子就要往张远望身上砸,这场闹剧以张慧气火攻心直接晕倒结束,为自己有这样的弟弟感到悲哀。

    之后动不动拿这个威胁两口给钱,这次又是因为这个,跟王大姐正聊天,一通电话给叫过去,接着又骗他姐说要去上厕所,顺了钥匙,以为家里没人想再捞点钱回去,结果就是遇到了这一幕。

    安顿下来快到十一点了,李琛说他在客厅守着张远望,让张慧回去睡觉,手边靠着一根棒球棍。

    李应谦也打算留下来,但是李琛认为一对一他还是有胜算的,说没问题,知道李应谦明早还有事情,就让他回去休息休息。

    张慧也帮腔,一个晚上都累得不行,该好好休息了。

    “央央,送应谦回去。”张慧揉了揉眉心,疲倦极了。

    敬央跟李应谦刚出了门,手被牵住。

    担心张慧一会出来,他俩下了楼,李应谦才开口:“吓到了没?”

    敬央摇头,拉着他的手一顿晃:“没,今天晚上太晚了,你早早休息,有什么事情发信息。”

    楼道的灯灭了,他打了个两个响指,灯泡立马亮起,随后闪了两下,一端的灯泡又灭掉了,只有他们头顶处的那盏还亮着。

    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敬央说:“你别抱那么紧,我热得很。”

    “是吗?”声音响起,不过这回复也没什么用,他依旧我行我素。

    敬央只能由着他抱,想了一会说:“妈妈因为舅舅的事情很伤心,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能仗着他是亲人就这样。”

    应谦手指缠上她的发丝,漫不经心问:“所以呢?”

    敬央答:“我明天去见见那个人,到时候我拒绝就好了。”

    动作停下,应谦放开敬央,又拉着她的双手,问:“那我现在就和阿姨说?”

    “不行。”她想都没想就拒绝。

    “……”

    敬央只能低声哄他:“至少要等明天啊。”

    张慧收拾了厨房,一扭头发现门没有关上,现在没有蝇虫,但是楼道的灰尘堆积如山,吹进房间里又是一顿收拾,她嘟哝:“央央走也不把门合上,怎么还没回来——”

    刚把头探出门,话都没说,就看见她闺女被谁拉着手,这个方向只能看到这些。

    张慧有些震惊,一个是没听敬央提起过交男朋友了,第二个是……楼下应谦不是喜欢敬央吗,难道是他俩闹掰了?

    张慧身体慢慢往出挪,快要看清是谁了,敬央冲那人摆摆手,慢悠悠往楼上走去,吓得张慧连忙把门合上,敬央听到声响后,三两步跨上楼,敲门:“妈?”

    张慧等了一会才开了门,想问的话卡在喉咙里:“有风,我就把门合上了。”

    直白的话问不出来,她只能旁敲侧击:“央央,明天要是不喜欢咱们就不处的,妈也不催你,只是要为以后考虑啊,再等几年就晚啦!你有没有看过眼的?妈妈找人帮你牵牵线?”

    敬央被老母亲这番话整得有些心慌,一向不爱管这些事情的母亲怎么会说这些,也知道明天不过是走个场子,怎么就认真起来了?

    “暂时.还没有,我有点困了,先睡觉了。”敬央撂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往卧室走去。

    合上门才稍微缓了口气。

    坐回床上,她回复谢嘉涵信息。

    事实上这事情已经给谢嘉涵说过了,知道后她没有多惊讶,只是“哦”了声,仿佛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

    一副老父亲的口气说他们这些年有多不容易,要好好珍惜怎么样。

    谢嘉涵最近找她的频率直线上升,敬央多少知道一点,谢嘉涵回去后接了个生活类真人综艺,给她带了不少热度,粉丝数也噌噌往上涨,她却没有多开心。

    多半是因为和骆沥青的事情,谢嘉涵原本想着就她这十八线就一直十八线,好歹给交社保和五险一金,这样下去好像也不错。

    不料一朝综艺,从前只有粉丝知道还有个叫谢嘉涵的,就是全网查无此人,现在名字天天挂在热搜上,她真的很心惊。

    现在好了,她跟骆沥青打电话都要去自家厕所打,就害怕被人听到了。

    而骆沥青见不到她宝贝也饱受相思之苦。

    敬央啧啧两声:“你俩真的是一对苦命鸳鸯。”

    谢嘉涵打断她的话,声音颇为严肃:“不要把我俩比作鸳鸯。”

    敬央说一般不都是鸳鸯?

    谢嘉涵再次纠正:鸳鸯的结局就没在一块,你要比喻也比喻成一对苦命的有情人,好不好?

    敬央:好好好。

    跟谢嘉涵互道了晚安,躺床上看会手机打算睡觉,不经意一瞥,正好看到书桌旁柜子上摆放的一个盒子。

    敬央不免好奇,困意本来已经袭来,她还是一蹬腿下床拿了柜子里的东西,再返回床上。

    捧着盒子全方面观察了一番,没什么特别的,她晃了两下发现里面有什么东西,她拆开盒子的外包装,看到里面的图案后,敬央好像想起这个是什么东西了。

    她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崭新的水晶球,东西不大,随着轻轻摇晃,水晶球内的“雪花”也随着飘起。

    里面的场景很简单,一个红色的电话亭,雪花飘下也正好落在上面,雪地里趴着一只小猫,身后是一棵巨大的圣诞树。

    看到水晶球的一个感受就是在大雪纷飞的夜晚,一起聚在火炉旁烤火,接着一起喝煮好的红茶牛奶,温馨又惬意。

    水晶球的封口并不是很精致,更像是人工用什么胶水封上的,只不过过了很久,挂在水晶壁上的胶也自然脱落。

    敬央把水晶球摆在床头,在盒子里发现还有一样东西,她拿出来后,是一张对折起来的纸条,纸条周围已经泛黄,感觉要是稍微用一点力气,就会将纸条撕破。

    她轻轻展开纸条,里面是一句话。

    敬央一眼就认出了字体,虽然不如李应谦帮自己做板报是那样,但是很工整,能想象出他当时一笔一划在纸条上写下:下个圣诞节,再一起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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