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我让书礼去买了些吃食,今日恐怕是不能好好用晚膳了。”李靖尘有些抱歉,他拉着她的手低声说道。

    “无碍。”宋晚意下意识松开他的手,将目光移向车外的夜景。

    虽是冬日,夜晚的街道仍然是繁华的。与来时一样,不曾改变,她暗暗叹了口气,暗自神伤。

    林府的门口幽暗,门上挂着的那两盏红灯笼闪着微弱的火光,不足以照亮门口,就连门口那两侍卫长什么样都有些看不清。

    里面传来阵阵抽噎的声音,凄凄惨惨,叫人断肠。

    走进门,忽的瞥见旁边熟悉的装扮,宋晚意不禁心中一紧。

    大理寺的捕快会出现在这,就说明……

    果然,才走进前院,便瞧见了那位不言苟笑的叶大人,不过,他似乎又恢复了从前的打扮,一身素静的黑色长袍,显得那张冷酷无情的面庞更加威严,带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叶南风似乎也看见了她,可他并没有回头,只是默默地转身往前屋的方向走。

    宋晚意有些尴尬,顿时心跳加快,脸色不自觉地涨的通红。

    李靖尘觉察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息,心中更是充满醋意,他故意叫住了叶南风:“叶大人。”

    叶南风停下脚步,转身朝两人的方向走了过来:“何事?”他下意识快速地瞥了眼李靖尘身旁的宋晚意,立刻又将目光挪了回来。

    “这是刑部的事,叶大人怎么在这?”

    看着这张意气风发的俊脸,叶南风气打不上来,故意看向宋晚意阴阳怪气道:“有死人的地方,就有大理寺,宋姑娘在大理寺待了有些时日,难道连这个都不知道?还是说,她没告诉你?”

    说罢,他也不理两人,径直转身走进了前屋。

    本想羞辱他,反倒被他羞辱了一番,李靖尘气得发疯,罢了,反正如今站在她身边的人是他。想着,他又心满意足地拉着宋晚意也走进了主屋。

    主屋的地上平躺着个人,人已经没了气。

    门口是抱头痛哭的女眷,看来,这位就是工部侍郎林氏了。

    宋晚意下意识拿起一旁圆桌上的手衣,俯身下去查看。

    “宋姑娘如今可不是大理寺的仵作?你有什么身份乱碰现场的物件?”熟悉的声音,确实不一样的语气,宋晚意微微一愣,下意识皱着眉尴尬地看向发出声音的那人。

    “自然是刑部的人。”李靖尘白了叶南风一眼,俯身轻声道,“晚晚,你继续检查你的。”

    宋晚意点点头,正伸出手去,却被人一把握住,她诧异地偏头过去看向那人。

    “这手衣是大理寺的,宋姑娘太没边界了。”叶南风说着,便摘下她手中的手艺,甩到一旁的柜子上,而后转身回到众捕快的身边继续商讨。

    宋晚意无语,此刻只觉得尴尬得要命,恨不得钻到地缝了。

    她倒是习惯了。

    “晚晚,我们别理他。”李靖尘急忙让随从取来手衣,递了一副给宋晚意,“心眼这样小,还好你离开了他。”

    远处的男人似乎是听到了这声嘲讽,心中的怒火却无从发泄,只得恨恨地瞪着李靖尘。

    李靖尘倒是不管不顾,他故意侧身挡着宋晚意,遮住她的身影。

    宋晚意穿戴好手衣和面罩,她深吸了口气,平复内心的说不清的紧张,再次蹲下检查。

    一刀毙命,短刀直直插入心脏,喷溅而出的血液将身上暗黑色的朝服染的更加发黑。

    毫无异常,若执意说有异常,便是这林大人的手法太过于精巧,这刀口竟然能如此平直。

    目光不自觉看向那双苍老的手,上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心中的猜想愈发剧烈,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呼吸,宋晚意轻轻摆正靠近她的那只右手,掰开手指,手掌上牡丹开放得热烈,令人觉得刺眼。

    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她下意识轻扯李靖尘衣袖,轻声唤他过来查看。

    李靖尘正要蹲下去,却突然被身后一人推开。

    李靖尘没站稳,差点磕到柜角,他咬牙嘲讽道:“叶大人怎么如此粗鲁?”

    宋晚意心中诧异,还没来得及掩盖住林氏手掌的那朵牡丹,叶南风便蹲了下来。

    他自然是瞧见了的,不过他的眼底只有狠意,并没有诧异。

    也是,凶手就在这,有什么好诧异?又有什么好遮掩的?

    宋晚意站起身,仔细地检查着屋内的所有物品,不放过一丝细节。

    她一定要,找出证据。

    什么都没有?怎么会?对了,大理寺的人先来的,说不定早就被他消灭了证据。

    毫无他法,只得先试探他一番,看看能露出什么马脚。

    宋晚意咬牙,便面带微笑地看着叶南风说道:“叶大人查了许久,可有什么线索?”

    叶南风一时怔住,掀起白布的手停在半空中,许久终于放下,他转过身去抬头看向眼前的女子,又离开躲开她的目光:“我凭什么告诉你?”

    “刑部和大理寺都是为了查案,替死者申冤,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都是为了百姓能安居乐业。”

    哼,她还是和以前一样能说会道。

    叶南风慢悠悠地说道:“死者一刀毙命,直击心脏。”他故意只说了这些明面上的东西,便转头回去继续检查。

    狗男人。

    宋晚意含笑道:“还有什么其他的线索吗?比如现场可发现了什么其他的物证?”

    叶南风似乎很是得意,他嘴角荡漾开一抹微笑,缓缓站起身俯视着她轻笑道:“我告诉了你,我能得到什么?以身相许么?可我已经看不上了。”

    狗男人!真狗!竟然这样当众羞辱她!觉察到四周被引来的目光,宋晚意觉得更加愤怒,她定要将这男人绳之以法,再狠狠地羞辱他!

    李靖尘见两人靠得那样近,心中顿感不妙,立即插到两人中间,将两人隔开。

    叶南风不屑一笑,转身离开了屋子。

    “晚晚。”见她脸色那样差,李靖尘情不自禁伸手握住她的手,却被她推开。

    “继续查案吧。”宋晚意淡淡地丢下一句话,便转身又找寻起来。

    一无所获。

    宋晚意垂头丧气地回了马车,低头回忆着种种细节,心底更加颓丧。

    “姑娘,热乎的桂花糕。”茯苓接过书礼手中的食盒,走上马车兴致勃勃地说道,“没想到这寒冬还能吃到桂花糕,李大人有心了。”

    见她仍然发呆,茯苓立即拿起一块桂花糕递到她嘴边,宋晚意回过神来,顺势咬了下去。

    “姑娘想什么这样愣神?”茯苓轻嚼着桂花糕,歪着脑袋不解地看着她,“是不是案子上遇到什么难题?”

    宋晚意点点头,低声叹息道:“找不到物证。”

    茯苓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立刻将口中的桂花糕咽了下去,着急地说道:“奴婢方才见大理寺的人拿着好些东西出来,想必其中应该有物证罢。”

    “当真?”宋晚意眼底顿时恢复了光亮。

    茯苓肯定地点点头:“不会有错的。”

    宋晚意又泄了气,明亮的眼睛瞬时又黯淡下来:“如今我又不是大理寺的人,唉——”

    茯苓忽的脸一红,轻声道:“我帮姑娘便是。”

    宋晚意正疑惑,只见她一溜烟跑下了马车。

    她轻手半掀开帷幔,只见茯苓站在凌云面前,似乎在和他说些什么。

    宋晚意鬼使神差地抬起头,只见对面停着的另一架马车上的人也掀开了帷幔,锐利的目光直直投射的她身上。

    她突然觉得有些心虚,便立即放下帷幔,假装很忙地狼吞虎咽起来。

    片刻,茯苓再次回到了马车上。

    “如何?”许是太过着急,宋晚意忍不住呛了一口,猛地咳嗽起来。

    茯苓立即轻拍着她的背:“凌云说,他们还找到了一个牡丹木牌,其他的物件都是今夜的吃食或是衣物,他们带回去好好检查一番。”

    他明明看到了?为何没有阻止?为什么?

    茯苓见她发呆,以为她没有听清,便轻唤了一声:“姑娘?”

    “嗯?”宋晚意回过神来,点点头道,“好,多谢你。”

    得了宋晚意的夸奖,茯苓很是高兴,她咧开嘴笑嘻嘻地看着她,又忙碌地站起来道:“姑娘还饿吗?姑娘一定忙累了,奴婢再去替姑娘买些吃的。”

    宋晚意正欲阻止她,哪料她却早已跑下车去。

    这就有趣了。叶南风这人一向心思缜密,怎会轻易任人透露情报给她,难道是有什么计谋?或是想要借此除掉她?

    可瞧凌云那副兴致冲冲的模样,倒是不像。

    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将证据送上门来了?定是没安好心!看来日后要更加小心防着他才是。

    话说回来,牡丹木牌,又是同舒心疯人院有关的,可偏偏进不去那地方,真叫人头疼。

    宋晚意扶了扶额头,疲惫地倚靠着后背的软垫,细细思量。

    对了,还有个问题。她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坐直身子。

    贪污的钱财去哪了?为何屋内没有瞧见,茯苓也没有说这事?

    当务之急,还得先找到这关键的贪污钱财,否则如何断定这是畏罪自尽?

    心中再次燃起了斗志,宋晚意充满干劲地再次走进林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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