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顺景三十四年,先帝景永昭驾崩,先帝薨前在多位大臣见证下将皇位传予五皇子,同年五皇子景川继位,翌年改元泰景元年,皇上登记之后封赏自己的亲兄弟为皇爷,赐予他们封地和爵位。那封爵仪式叫一个盛大,兄弟们受到了皇帝的赏赐,各个叩头谢恩。
但他们这感激之情估计是不知道其实封爵之下正是限制的开始!这些被封的王爷们虽然拥有了一片富贵繁华的领地,但却全数被收回兵权。王爷们未召不得入京,除皇上母妃以外的所有妃子都被遣至青云寺带发修行,这些王爷连自己的母妃都留不住,当时妃子们一个个离开皇宫的那个场景啊!你说就算给皇帝生下一儿半女有何用?当不上皇帝的,你照样没能在这皇宫里头站住脚。不过啊!倒是有一个例外,那就是一直留在京城,先帝的嫡子辰王爷……”说到这里,说书人轻笑了一下,接着说:“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啊?不是吧?”
“我说,说书人,你别吊人胃口,接着说啊!” 听众似乎对说书人的停顿点感到很不满,他可期待着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事的说。
“又说辰王的事啊?你们都不会腻吗?”一名拿着金扇子的女子却似乎对这故事感到腻了。
“辰王爷这事可听不腻,不过版本太多了。”听众倒是觉得每一次听这事都很有新鲜感。
“我这里刚好有个真实版的,你们想听听吗?”拿着金扇的女子煽动了一下手中的扇接着问。
“说说说,等不及了!我听说过当时可是千军万马围剿皇上,就差把皇上逼得退位了!”听众等不及明日再来听说书人的续集了,难得有个人愿意说,当然却之不恭。
“那些都是流传,但如果有哪位客官愿意交下一百两,就可以上楼拿下关于辰王的那封信,那就是最真实的版本。”说话的金扇女子收起扇子,笑眯眯地对着各位听众发出“上楼”邀请。
“这……”听众们相互对看,毕竟他们只是来听故事图个乐,谁愿意花大钱买一个跟自己没有关系的消息呢?
“我说周老板,你就不要打破我的饭碗了,要是真的有人上去拆信,那我这故事还用不用说啊?”说书人忍不住开口,对女子的招客调侃。
“安先生说的是故事,我周信妞卖的是情报,是真相,这之间也没有冲突啊!”金扇女子站起来看向大家:“故事会精彩是因为真相也很多滋多味,如果各位客官对辰王闯宫救母,留在京城的真相有兴趣,随时上楼交易。”语毕,金扇女子露出一个轻笑,然后转身走上楼。
这家聚集这么多人的茶楼叫“有信到”,但他不是一家普通茶楼,而是一个可以让“八卦”变现的地方。所谓八卦变现就是情报买卖,有信到通过让人们寄卖情报并抽取佣金的方式,吸纳情报,进行情报交易。
有信到分为两层楼,楼下有说书人讲述江湖奇闻和朝廷秘事,吸引了众多客人。门口处设有一个信筒,来客可以将情报写成书信投进去,下款注明自己的名字。店员会将情报抄写一份,去除名字后记录在案,并评估情报的价值。当有客户前来购买情报时,提供情报者就可以从中抽成。
楼上有几间厢房 ,但最主要的还是“情报空间”,里面有很多柜子和架子,放满了各种信件。客户想要购买情报时,可以向伙计提出需求,伙计会从中取出相关情报进行交易。
在这里听到最多的声音就是:“有信到!”这是当情报员收集到新情报回到茶楼时,会大喊的话,这一行为除了是通报情报到达,更是一种宣传手段,展示有信到源源不断的情报流通。
“方才的女子是?”有外来的听众好奇发问。
说书人安先生喝了一口茶:“她是我们有信到的掌柜——周信妞,别看她这般样子,可是一个了不得的女人啊!”
“哟,展开说说?”听众们听到这样的反差感,可来兴趣了,毕竟刚刚的金扇女子确实长得精巧可爱,而且穿着打扮虽然鲜艳明亮却简约利落,头上也没有那种奢华的头饰,就只有简简单单的侧麻花辫,配上俏皮的饰品,一点都没有掌柜、老板的模样。
“这个嘛……如果大家感兴趣,那说完辰王的故事,我们就来说说这有信到的背景,和我们老板的来历,具体是什么时候嘛……大家每天申时来这里喝茶,总会听到的。”安先生继续卖关子,该说不说这有信到的人个个都是赚钱的料啊!
此时楼上厢房内开着窗户,里头坐着两男一女,还有两个丫鬟和随从在一旁站着,三人一看就不是平凡人物,一个穿着月牙色缀玄衣裳,身形精瘦却高大,剑眉星目的男子此刻正笑着说:“这说书的真不错,秉书,待会儿去给他打赏。”
一旁的随从点点头回应:“是的王爷。”
一旁坐着的女子抬眸看向被叫王爷的男子,满脸不耐烦:“好了,故事也听完了,茶水也喝足了,今日是老师的寿宴,我们是不是该早点过去,别让他老人家一个人操劳呢?真不懂这故事有什么可听的价值……”最后一句说得极为细声,但同桌的两位男子都听见了。
男子没有反驳,只是相望轻笑然后起身:“行,那就走吧!”
几人走出房门,看见对面的厢房门也开着,周信妞正在里头与一个妇人撒娇:“哎哟,拜托你啦!你上次做的桂花糖葫芦真的很好吃,你走了几天我就馋了几天,你再给我做做吧!”
王爷看了一眼,低声喃到:“还真的是她……”
“王爷认识这人?”另一名男子随着王爷的视线看过去,正看到妇人在摇头拒绝,周信妞抱着妇人的手摇晃着。
“有点渊源吧!别看人家了,看看我们巧而的脸色,再不走又得训话咯!”王爷笑着拍拍身旁女子的脸蛋,然后三人和丫鬟随从走下楼。
房内的妇人被摇晃得不得不妥协:“行了行了,下次,后天后天,后天给你做吧!今晚我要回去迎风那里。”
周信妞这才善罢甘休:“我就知道裴娘对我最好啦!”
周信妞放开裴娘的手臂,抬头恰好看到三人离去的方向,便问叨:“蔓青,他们是来买消息的吗?
”
站在一旁的女子蔓青摇摇头:“不是,他们一来到就说要包厢房,给了上楼的银两,上来之后没有买任何消息,只开了一壶茶,然后很专心地在听安先生说书。”
周信妞失笑:“他也对安先生今天说的故事有兴趣啊?真好笑。”
“掌柜认识他们吗?”蔓青好奇问道。
周信妞站起来拍了拍蔓青的头:“这都认不出来,怎么好意思在我有信到待这么久啊?”
“啊?他们是?”
“宠你一次,下次可不许再问了。”周信妞说笑着回到座位喝了一口茶才继续说:“走在最后面穿着烟蓝色深衣,头发全部束起,看起来老气横秋,一丝不苟的就是咱学识渊博,大名鼎鼎的学士大人徐夕,徐大人。”
“徐夕?那……”蔓青在脑子过了一轮,正想开口却被周信妞打断:“那身边那个穿青衣石榴裙的美女姐姐,看那举手投足,和那精油香都掩盖不住的书卷气就该知道她是......裴娘,你知道她是谁吗?”周信妞把问题丢向坐在一旁的妇人裴娘。裴娘皱眉:“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收集情报!”
周信妞摇摇头叹了一大口气:“唉~裴娘啊!你怎么能不知道她呢?”
蔓青这时候总算有机会开口了:“我知道我知道!她是号称天下第一才女,成名时在南边打败了不少才子,虽然长得一般,但才情四溢还擅政事,后来嫁给了辰王爷的辰王妃——申巧而!”
周信妞满意地点头:“说的没错,但她可不一般,她的漂亮在灵魂不在皮相,聪明的女人怎么可能一般。”
“那我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她?”裴娘还是不解。
“她当才女那些年,全城都在热议她又打败了哪个才子,又出了什么诗集新作,画了不知道什么青山绿水图……而可怜的我啊!那时候只会在谷风里到处八卦,裴娘当时的口头禅就是:“妞儿啊~你要是有那才女一半能文好学,我就可以死一死去见你爹咯!”是吧?裴娘。”周信妞模仿着裴娘的语气,满脸得意地看着裴娘笑说。
裴娘有点恼怒地瞪了周信妞一眼:“是啊!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人家一看就是大家闺秀、斯文大方,你呢?还有个姑娘家的样吗你?”
周信妞倒是不在乎,还在咯咯笑着。
一旁的蔓青还在脑中周旋,嘴里喃着:“如果那是徐夕和申巧而,那为首的那个……那个岂不是辰王爷?”蔓青如梦初醒,看着周信妞求答案。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不晓得明日这辰王爷会不会来听听安先生的下回分解呢?”周信妞没有正面回应蔓青,只是自顾自地说了这话。
这边刚上了马车的辰王和两位同行人又开始争吵了,其实主要吵的是辰王和徐夕。
此时正在说话的是徐夕:“景辰,你做人有点良心吧!一生为师,终生为父,你就这么对待年迈的老师?今天还是他的寿席呢!”
“啧啧,真生气啊?还连名带姓的,我好歹是个王爷,给个面子。”辰王爷——景辰用食指抓了抓皱着的眉锋,没有正面回应徐夕的话。
“王爷的面子?你这不出席才真的让老师和巧而丢面子好吗?巧而你也说说他。”徐夕见说服不了景辰,推了在一旁的申巧而一下,让她搭把嘴。
景辰倒是一点没有心虚,笑着看向申巧而:“巧而,咱商量一下,我今晚就不去老师那里了,晚上回来我给你带点烤野兔怎么样?”
申巧而眼里闪过一丝光,但很快回复端庄模样看着徐夕说:“哥,你别听他的,我不吃野兔子。”然后又转头看向景辰:“你不想去老师的寿宴总得有个理由吧?你说说你的理由,我听听如何合理,那你就去吧!”
景辰点点头:“这理由很合理,就是亦……啊不是,就是三溪栈道那边有点问题,昨天秉书就让我去处理了,但是我一忙就给忘了。现在想起来,我得立刻去处理一下。”
“具体出了什么问题呢?”徐夕完全不吃景辰那套,一眼拆穿他的谎言,但却想听听他怎么瞎扯。
“具体就是……”一下子景辰也说不出能有什么问题,倒是申巧而打了圆场:“具体就是栈道路滑不平严重,来往的货物又多,前几天还有运送瓷器的工人来报因为道路崎岖让货物有损,这问题必须紧急解决,避免让商家蒙受更大的损失。”
景辰听完连忙跟风点头说着:“对对对,就这事儿!我得赶紧去处理,不然又遭投诉了。”
“那这事……”徐夕还想说点什么,却被申巧而打断:“王爷,公事要紧,老师那里我会跟他解释,你快去吧!入夜之后去栈道驿站很危险的。停车!”申巧而推着景辰,让马夫停车给景辰下去。
景辰跳下马车,秉书刚想跟上,景辰就阻止了秉书的动作:“秉书,你别跟着我了。你帮我去给老师祝寿,把礼送上,也给他老人家道个歉吧!我走了!”说完,景辰快步走入了一个巷子,那条巷子能快速通往某个地方,但显然不是三溪栈道。
徐夕和秉书都看着申巧而,徐夕的表情是:“难道你看不出他撒谎?” 秉书则是不懂自己该不该跟上,毕竟给老师赔礼这件事,怎么也不该他这个小随从来做吧?
申巧而倒是淡定,也没立刻让马夫动起来,反而对着秉书说:“秉书,你不必跟我们去袁老师那里了,你过去三溪栈道看看那边的路况问题解决了吗?如果需要修葺就看看那边的负责官员有什么看法,需要王爷这边提供什么帮助。至于那些来投诉路况的商家,查看过往资料看看他们是不是有交足路费,如果有就按照货物价格给他们赔钱就行了。”
“是的,王妃,秉书立刻去办。”秉书抱拳接过命令,跳上马车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徐夕一脸无奈地看着申巧而:“三溪栈道的事是真的,但王爷说的话是假的,你都知道还……”
“王爷昨晚就跟我说了三溪栈道的事,本来我想着等明天再去处理的,但既然王爷提起了,那就让秉书立刻去办吧!毕竟栈道是商人货物运送的必经之路,拖延下去也不好的。至于王爷,他不想去老师的寿宴自然有他的原因,他是王爷,他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我们又能说什么呢?”申巧而没有丝毫不悦,连带笑容地解释着。
“你就是这么纵容他的吗?”
申巧而低头轻笑,像是默认:“难道你想看到我一辈子留在宅院绣花吗?这是我们协议好的。”
马车继续前往寿宴的方向,那里很热闹,有信到这里也不平静,周信妞想留裴娘陪她一起晚餐,裴娘很无奈地说:“你别闹了,我答应了迎风今晚要回去的,待会晚了他又得过来闹。”
“他过来了,咱就把他也留下来一起吃饭啊!”周信妞说得很理所当然。
裴娘摇摇头:“你不是不知道迎风的性格,他……”
[叩叩叩] 裴娘还没把话说完,就有人来敲门了,周信妞抬头问道:“怎么了?”
来者说:“掌柜的,迎风少爷在门口,他说来接裴娘回家的。”
裴娘瞬间有许慌张:“你看你看,我就说吧!”裴娘混乱站起来,还不忘对来者说:“你下去告诉他,我马上下来。”
周信妞看着裴娘收拾着自己的行囊,她抓住裴娘慌乱的手:“不用收拾了,这些东西我晚点让人送过去,你先下楼吧!”
裴娘顿了一下,叹了口气:“唉,好吧好吧!那我先回去了,你注意身子别老是不睡觉,不吃饭的。”
周信妞点点头:“知道了,我送你下楼吧!”
裴娘应了声好,然后俩人挽手走下楼,来到门口处就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那里,虽然穿着很廉价的粗衣麻布,头发也只是用一条破旧的麻布捆着,唯独手腕处带着的皮革刺绣护腕看起来有点价格。加上长得雄姿英发、浓眉大眼的,一眼就看出是一个浩然正气的男子,随意站在大街上也能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男人一看到裴娘和周信妞走出来就迎了上去,但眼神一直没看向周信妞,倒是周信妞主动开口:“迎风,怎么还特意过来接裴娘呢?我本来还想多留裴娘一天陪陪我的,但是她啊!就是挂念你,非要今天回去。”说着,周信妞又抱着裴娘的手臂撒娇说:“我都觉得裴娘你偏心了,只惦记着迎风一个人在家里,都不想想我每天一个人吃饭,多寂寞啊~”
裴娘笑着拍拍周信妞的手背宠溺地说着:“你这里这么多人,你还愁没人陪你吃饭啊!”
“裴娘,走吧!”男人没理会周信妞,甚至整个过程都没看过她一眼,只是淡笑着和裴娘说话。
裴娘有点无奈的点头,然后抽出被周信妞捉着手臂,转头对她说:“妞儿,那我们先走了。”
周信妞再次看向男人:“迎风,我听说你最近去了安家当护卫是吗?”
被叫迎风的男人总算给了周信妞一个眼神,但照样惜字如金:“嗯。”
“安大人很受皇上重用,最近又立了大功,你多在他面前展示展示,说不定他还能提拔你当官呢!”周信妞倒是一点不气馁,继续带笑说着。
迎风却不是,他皱眉看向周信妞:“你知道的倒是不少,不过我倒是希望你不要太关注安家,更不要太关心我,毕竟你们做情报了,这些了解都是用来出卖的,不是吗?”
周信妞的脸闪过一丝不悦,带点愧疚,但很快又堆起笑脸,没有什么回应。
倒是裴娘觉得势头不对,拉着迎风走了。
背对周信妞的迎风倒是开朗,才走几步就听见他爽朗的说着:“裴娘,我今天刚支了工钱,我们去吃烧春□□!”
周信妞正想叫住他们,就听见不远处有个女子在喊:“有信到!”
很快,女子跑到周信妞跟前,把信件交给了周信妞:“新消息来报,跟三溪栈道有关。”
周信妞打开信件看了一眼,又把信塞回信封交还给女子,接着说:“我出去一趟,有什么事直接找蔓青就行。”
蔓青点头,然后看着周信妞走向跟裴娘他们不同的方向。
站在蔓青身旁,刚刚来给信的女子——绿茵禁不住说:“我刚刚老远就看到成迎风了,看他那脸色就知道一定没说什么好听话吧?真的嚣张得要命!都是裴娘带大的孩子,咱们掌柜把他当亲哥,他对掌柜那个态度真下头!”
蔓青叹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们的事很复杂的。还有啊,这话你可别再掌柜面前说,她不喜欢听的。”
但他们这感激之情估计是不知道其实封爵之下正是限制的开始!这些被封的王爷们虽然拥有了一片富贵繁华的领地,但却全数被收回兵权。王爷们未召不得入京,除皇上母妃以外的所有妃子都被遣至青云寺带发修行,这些王爷连自己的母妃都留不住,当时妃子们一个个离开皇宫的那个场景啊!你说就算给皇帝生下一儿半女有何用?当不上皇帝的,你照样没能在这皇宫里头站住脚。不过啊!倒是有一个例外,那就是一直留在京城,先帝的嫡子辰王爷……”说到这里,说书人轻笑了一下,接着说:“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啊?不是吧?”
“我说,说书人,你别吊人胃口,接着说啊!” 听众似乎对说书人的停顿点感到很不满,他可期待着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事的说。
“又说辰王的事啊?你们都不会腻吗?”一名拿着金扇子的女子却似乎对这故事感到腻了。
“辰王爷这事可听不腻,不过版本太多了。”听众倒是觉得每一次听这事都很有新鲜感。
“我这里刚好有个真实版的,你们想听听吗?”拿着金扇的女子煽动了一下手中的扇接着问。
“说说说,等不及了!我听说过当时可是千军万马围剿皇上,就差把皇上逼得退位了!”听众等不及明日再来听说书人的续集了,难得有个人愿意说,当然却之不恭。
“那些都是流传,但如果有哪位客官愿意交下一百两,就可以上楼拿下关于辰王的那封信,那就是最真实的版本。”说话的金扇女子收起扇子,笑眯眯地对着各位听众发出“上楼”邀请。
“这……”听众们相互对看,毕竟他们只是来听故事图个乐,谁愿意花大钱买一个跟自己没有关系的消息呢?
“我说周老板,你就不要打破我的饭碗了,要是真的有人上去拆信,那我这故事还用不用说啊?”说书人忍不住开口,对女子的招客调侃。
“安先生说的是故事,我周信妞卖的是情报,是真相,这之间也没有冲突啊!”金扇女子站起来看向大家:“故事会精彩是因为真相也很多滋多味,如果各位客官对辰王闯宫救母,留在京城的真相有兴趣,随时上楼交易。”语毕,金扇女子露出一个轻笑,然后转身走上楼。
这家聚集这么多人的茶楼叫“有信到”,但他不是一家普通茶楼,而是一个可以让“八卦”变现的地方。所谓八卦变现就是情报买卖,有信到通过让人们寄卖情报并抽取佣金的方式,吸纳情报,进行情报交易。
有信到分为两层楼,楼下有说书人讲述江湖奇闻和朝廷秘事,吸引了众多客人。门口处设有一个信筒,来客可以将情报写成书信投进去,下款注明自己的名字。店员会将情报抄写一份,去除名字后记录在案,并评估情报的价值。当有客户前来购买情报时,提供情报者就可以从中抽成。
楼上有几间厢房 ,但最主要的还是“情报空间”,里面有很多柜子和架子,放满了各种信件。客户想要购买情报时,可以向伙计提出需求,伙计会从中取出相关情报进行交易。
在这里听到最多的声音就是:“有信到!”这是当情报员收集到新情报回到茶楼时,会大喊的话,这一行为除了是通报情报到达,更是一种宣传手段,展示有信到源源不断的情报流通。
“方才的女子是?”有外来的听众好奇发问。
说书人安先生喝了一口茶:“她是我们有信到的掌柜——周信妞,别看她这般样子,可是一个了不得的女人啊!”
“哟,展开说说?”听众们听到这样的反差感,可来兴趣了,毕竟刚刚的金扇女子确实长得精巧可爱,而且穿着打扮虽然鲜艳明亮却简约利落,头上也没有那种奢华的头饰,就只有简简单单的侧麻花辫,配上俏皮的饰品,一点都没有掌柜、老板的模样。
“这个嘛……如果大家感兴趣,那说完辰王的故事,我们就来说说这有信到的背景,和我们老板的来历,具体是什么时候嘛……大家每天申时来这里喝茶,总会听到的。”安先生继续卖关子,该说不说这有信到的人个个都是赚钱的料啊!
此时楼上厢房内开着窗户,里头坐着两男一女,还有两个丫鬟和随从在一旁站着,三人一看就不是平凡人物,一个穿着月牙色缀玄衣裳,身形精瘦却高大,剑眉星目的男子此刻正笑着说:“这说书的真不错,秉书,待会儿去给他打赏。”
一旁的随从点点头回应:“是的王爷。”
一旁坐着的女子抬眸看向被叫王爷的男子,满脸不耐烦:“好了,故事也听完了,茶水也喝足了,今日是老师的寿宴,我们是不是该早点过去,别让他老人家一个人操劳呢?真不懂这故事有什么可听的价值……”最后一句说得极为细声,但同桌的两位男子都听见了。
男子没有反驳,只是相望轻笑然后起身:“行,那就走吧!”
几人走出房门,看见对面的厢房门也开着,周信妞正在里头与一个妇人撒娇:“哎哟,拜托你啦!你上次做的桂花糖葫芦真的很好吃,你走了几天我就馋了几天,你再给我做做吧!”
王爷看了一眼,低声喃到:“还真的是她……”
“王爷认识这人?”另一名男子随着王爷的视线看过去,正看到妇人在摇头拒绝,周信妞抱着妇人的手摇晃着。
“有点渊源吧!别看人家了,看看我们巧而的脸色,再不走又得训话咯!”王爷笑着拍拍身旁女子的脸蛋,然后三人和丫鬟随从走下楼。
房内的妇人被摇晃得不得不妥协:“行了行了,下次,后天后天,后天给你做吧!今晚我要回去迎风那里。”
周信妞这才善罢甘休:“我就知道裴娘对我最好啦!”
周信妞放开裴娘的手臂,抬头恰好看到三人离去的方向,便问叨:“蔓青,他们是来买消息的吗?
”
站在一旁的女子蔓青摇摇头:“不是,他们一来到就说要包厢房,给了上楼的银两,上来之后没有买任何消息,只开了一壶茶,然后很专心地在听安先生说书。”
周信妞失笑:“他也对安先生今天说的故事有兴趣啊?真好笑。”
“掌柜认识他们吗?”蔓青好奇问道。
周信妞站起来拍了拍蔓青的头:“这都认不出来,怎么好意思在我有信到待这么久啊?”
“啊?他们是?”
“宠你一次,下次可不许再问了。”周信妞说笑着回到座位喝了一口茶才继续说:“走在最后面穿着烟蓝色深衣,头发全部束起,看起来老气横秋,一丝不苟的就是咱学识渊博,大名鼎鼎的学士大人徐夕,徐大人。”
“徐夕?那……”蔓青在脑子过了一轮,正想开口却被周信妞打断:“那身边那个穿青衣石榴裙的美女姐姐,看那举手投足,和那精油香都掩盖不住的书卷气就该知道她是......裴娘,你知道她是谁吗?”周信妞把问题丢向坐在一旁的妇人裴娘。裴娘皱眉:“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收集情报!”
周信妞摇摇头叹了一大口气:“唉~裴娘啊!你怎么能不知道她呢?”
蔓青这时候总算有机会开口了:“我知道我知道!她是号称天下第一才女,成名时在南边打败了不少才子,虽然长得一般,但才情四溢还擅政事,后来嫁给了辰王爷的辰王妃——申巧而!”
周信妞满意地点头:“说的没错,但她可不一般,她的漂亮在灵魂不在皮相,聪明的女人怎么可能一般。”
“那我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她?”裴娘还是不解。
“她当才女那些年,全城都在热议她又打败了哪个才子,又出了什么诗集新作,画了不知道什么青山绿水图……而可怜的我啊!那时候只会在谷风里到处八卦,裴娘当时的口头禅就是:“妞儿啊~你要是有那才女一半能文好学,我就可以死一死去见你爹咯!”是吧?裴娘。”周信妞模仿着裴娘的语气,满脸得意地看着裴娘笑说。
裴娘有点恼怒地瞪了周信妞一眼:“是啊!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人家一看就是大家闺秀、斯文大方,你呢?还有个姑娘家的样吗你?”
周信妞倒是不在乎,还在咯咯笑着。
一旁的蔓青还在脑中周旋,嘴里喃着:“如果那是徐夕和申巧而,那为首的那个……那个岂不是辰王爷?”蔓青如梦初醒,看着周信妞求答案。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不晓得明日这辰王爷会不会来听听安先生的下回分解呢?”周信妞没有正面回应蔓青,只是自顾自地说了这话。
这边刚上了马车的辰王和两位同行人又开始争吵了,其实主要吵的是辰王和徐夕。
此时正在说话的是徐夕:“景辰,你做人有点良心吧!一生为师,终生为父,你就这么对待年迈的老师?今天还是他的寿席呢!”
“啧啧,真生气啊?还连名带姓的,我好歹是个王爷,给个面子。”辰王爷——景辰用食指抓了抓皱着的眉锋,没有正面回应徐夕的话。
“王爷的面子?你这不出席才真的让老师和巧而丢面子好吗?巧而你也说说他。”徐夕见说服不了景辰,推了在一旁的申巧而一下,让她搭把嘴。
景辰倒是一点没有心虚,笑着看向申巧而:“巧而,咱商量一下,我今晚就不去老师那里了,晚上回来我给你带点烤野兔怎么样?”
申巧而眼里闪过一丝光,但很快回复端庄模样看着徐夕说:“哥,你别听他的,我不吃野兔子。”然后又转头看向景辰:“你不想去老师的寿宴总得有个理由吧?你说说你的理由,我听听如何合理,那你就去吧!”
景辰点点头:“这理由很合理,就是亦……啊不是,就是三溪栈道那边有点问题,昨天秉书就让我去处理了,但是我一忙就给忘了。现在想起来,我得立刻去处理一下。”
“具体出了什么问题呢?”徐夕完全不吃景辰那套,一眼拆穿他的谎言,但却想听听他怎么瞎扯。
“具体就是……”一下子景辰也说不出能有什么问题,倒是申巧而打了圆场:“具体就是栈道路滑不平严重,来往的货物又多,前几天还有运送瓷器的工人来报因为道路崎岖让货物有损,这问题必须紧急解决,避免让商家蒙受更大的损失。”
景辰听完连忙跟风点头说着:“对对对,就这事儿!我得赶紧去处理,不然又遭投诉了。”
“那这事……”徐夕还想说点什么,却被申巧而打断:“王爷,公事要紧,老师那里我会跟他解释,你快去吧!入夜之后去栈道驿站很危险的。停车!”申巧而推着景辰,让马夫停车给景辰下去。
景辰跳下马车,秉书刚想跟上,景辰就阻止了秉书的动作:“秉书,你别跟着我了。你帮我去给老师祝寿,把礼送上,也给他老人家道个歉吧!我走了!”说完,景辰快步走入了一个巷子,那条巷子能快速通往某个地方,但显然不是三溪栈道。
徐夕和秉书都看着申巧而,徐夕的表情是:“难道你看不出他撒谎?” 秉书则是不懂自己该不该跟上,毕竟给老师赔礼这件事,怎么也不该他这个小随从来做吧?
申巧而倒是淡定,也没立刻让马夫动起来,反而对着秉书说:“秉书,你不必跟我们去袁老师那里了,你过去三溪栈道看看那边的路况问题解决了吗?如果需要修葺就看看那边的负责官员有什么看法,需要王爷这边提供什么帮助。至于那些来投诉路况的商家,查看过往资料看看他们是不是有交足路费,如果有就按照货物价格给他们赔钱就行了。”
“是的,王妃,秉书立刻去办。”秉书抱拳接过命令,跳上马车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徐夕一脸无奈地看着申巧而:“三溪栈道的事是真的,但王爷说的话是假的,你都知道还……”
“王爷昨晚就跟我说了三溪栈道的事,本来我想着等明天再去处理的,但既然王爷提起了,那就让秉书立刻去办吧!毕竟栈道是商人货物运送的必经之路,拖延下去也不好的。至于王爷,他不想去老师的寿宴自然有他的原因,他是王爷,他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我们又能说什么呢?”申巧而没有丝毫不悦,连带笑容地解释着。
“你就是这么纵容他的吗?”
申巧而低头轻笑,像是默认:“难道你想看到我一辈子留在宅院绣花吗?这是我们协议好的。”
马车继续前往寿宴的方向,那里很热闹,有信到这里也不平静,周信妞想留裴娘陪她一起晚餐,裴娘很无奈地说:“你别闹了,我答应了迎风今晚要回去的,待会晚了他又得过来闹。”
“他过来了,咱就把他也留下来一起吃饭啊!”周信妞说得很理所当然。
裴娘摇摇头:“你不是不知道迎风的性格,他……”
[叩叩叩] 裴娘还没把话说完,就有人来敲门了,周信妞抬头问道:“怎么了?”
来者说:“掌柜的,迎风少爷在门口,他说来接裴娘回家的。”
裴娘瞬间有许慌张:“你看你看,我就说吧!”裴娘混乱站起来,还不忘对来者说:“你下去告诉他,我马上下来。”
周信妞看着裴娘收拾着自己的行囊,她抓住裴娘慌乱的手:“不用收拾了,这些东西我晚点让人送过去,你先下楼吧!”
裴娘顿了一下,叹了口气:“唉,好吧好吧!那我先回去了,你注意身子别老是不睡觉,不吃饭的。”
周信妞点点头:“知道了,我送你下楼吧!”
裴娘应了声好,然后俩人挽手走下楼,来到门口处就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那里,虽然穿着很廉价的粗衣麻布,头发也只是用一条破旧的麻布捆着,唯独手腕处带着的皮革刺绣护腕看起来有点价格。加上长得雄姿英发、浓眉大眼的,一眼就看出是一个浩然正气的男子,随意站在大街上也能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男人一看到裴娘和周信妞走出来就迎了上去,但眼神一直没看向周信妞,倒是周信妞主动开口:“迎风,怎么还特意过来接裴娘呢?我本来还想多留裴娘一天陪陪我的,但是她啊!就是挂念你,非要今天回去。”说着,周信妞又抱着裴娘的手臂撒娇说:“我都觉得裴娘你偏心了,只惦记着迎风一个人在家里,都不想想我每天一个人吃饭,多寂寞啊~”
裴娘笑着拍拍周信妞的手背宠溺地说着:“你这里这么多人,你还愁没人陪你吃饭啊!”
“裴娘,走吧!”男人没理会周信妞,甚至整个过程都没看过她一眼,只是淡笑着和裴娘说话。
裴娘有点无奈的点头,然后抽出被周信妞捉着手臂,转头对她说:“妞儿,那我们先走了。”
周信妞再次看向男人:“迎风,我听说你最近去了安家当护卫是吗?”
被叫迎风的男人总算给了周信妞一个眼神,但照样惜字如金:“嗯。”
“安大人很受皇上重用,最近又立了大功,你多在他面前展示展示,说不定他还能提拔你当官呢!”周信妞倒是一点不气馁,继续带笑说着。
迎风却不是,他皱眉看向周信妞:“你知道的倒是不少,不过我倒是希望你不要太关注安家,更不要太关心我,毕竟你们做情报了,这些了解都是用来出卖的,不是吗?”
周信妞的脸闪过一丝不悦,带点愧疚,但很快又堆起笑脸,没有什么回应。
倒是裴娘觉得势头不对,拉着迎风走了。
背对周信妞的迎风倒是开朗,才走几步就听见他爽朗的说着:“裴娘,我今天刚支了工钱,我们去吃烧春□□!”
周信妞正想叫住他们,就听见不远处有个女子在喊:“有信到!”
很快,女子跑到周信妞跟前,把信件交给了周信妞:“新消息来报,跟三溪栈道有关。”
周信妞打开信件看了一眼,又把信塞回信封交还给女子,接着说:“我出去一趟,有什么事直接找蔓青就行。”
蔓青点头,然后看着周信妞走向跟裴娘他们不同的方向。
站在蔓青身旁,刚刚来给信的女子——绿茵禁不住说:“我刚刚老远就看到成迎风了,看他那脸色就知道一定没说什么好听话吧?真的嚣张得要命!都是裴娘带大的孩子,咱们掌柜把他当亲哥,他对掌柜那个态度真下头!”
蔓青叹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们的事很复杂的。还有啊,这话你可别再掌柜面前说,她不喜欢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