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重霄揭了虎皮回家,院外停着一辆马车。车帘掀开,露出满庭芳秀美的面容,不知才来还是已经等候多时。

    “满大夫。”虞雁书笑着迎上去,“你怎么过来了?”

    “我想找你商量生意上的事情,只不过,”满庭芳扫了一眼越重霄,浓郁的血腥味飘来,令她有些不悦,“你这里似乎不大方便。”

    越重霄识趣地退开:“我去河边清理虎皮,不打扰两位了。”

    “不必,反正事情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不如娘子来我家小住几日。”

    满庭芳话是对着虞雁书说的,目光却落在越重霄身上。

    “全看娘子意愿。”

    越重霄一个人惯了,且有手有脚,不是毛铁匠那种等着老婆伺候的人。虞雁书要去,他没理由拦。

    这样也好,虞雁书答应下来,捡出两身换洗衣物装入包袱,上了马车。

    越往城中路越平坦,虞雁书小憩一场,醒来便已到了地方。

    “依着娘子的建议,首批贩卖何种药材、走哪一条路线,我这里已经大致定下,只不过还要挑选一批信得过的人手。”

    济世堂二楼,满庭芳倒了杯茶递到唇边。拿回东家之位后,原来那群背信弃义的大夫她一个也没留,如今堂中的人几乎换了一遍。

    药茶入口,清新润喉。

    “这是我给娘子的方子?”满庭芳收回思绪,又饮了一口杯中茶水,不仅没有苦涩之味,甚至还略有回甘。

    “是的。”

    “娘子果然好本事。”

    “满大夫打算卖药还是卖茶……”

    “东家!”两人正说着话,伙计急急上来通传:“外面有人捎信,说有一位名叫阿娆的女郎想要见你,但她没有身份入不了城。”

    满庭芳示意她知道了,待伙计退下去才道:“正是在花子巷认识的那位娆娘子,我要收购她采的药草,今天是她入城送药的日子。”

    虞雁书有些疑惑,阿娆提过她以前会来城里,为何今日进不来了?

    满庭芳看出她心中所想,解释道:“从前城防官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管的不严,即便没有身份证明,说几句好话或者跟着有身份的人也能进来。王得全遇刺后下令全城戒严,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阿娆和其他流民这才进不来了。”

    “原来如此。”

    满庭芳携住虞雁书的手:“阿娆心眼实在,见不到我估计不会走,我要去城门口找她,娘子同我一起吧。”

    从济世堂过去有段距离,两人在车上继续方才的话。

    虞雁书道:“戒严不知何时才能结束,那些流民又才经历了疫情,只怕日子越发难过。”

    满庭芳答她:“城中百姓对流民的态度大致分为两种,一种认为他们都是可怜之人,州衙应该想办法解决他们的生计;一种认为流民同类相食,与妖魔无异,应该严加处置。”

    原本同情的声音处在上风,但这话说着好听,做起来却不易,王得全不愿费心费力,便把问题踢了回来。

    “给流民身份证明也可,只是放这么一群无钱无房的人进城,偷了抢的算谁的?杀人放火又算谁的?”

    说到此处,满庭芳冷哼一声,“王得全放出话,只要有人敢站出来担保,他就放流民入城,如此一来,同情的声音立刻小了下去。”

    流民也是晟朝百姓,安置百姓本就是州衙的责任,王得全把矛盾转移到百姓内部,自己反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东家。”

    不知不觉到城门了,车夫掀开车帘,虞雁书一眼便看见了站在外面不停张望的阿娆,她的脸被烈日晒得发红,却不肯去树下避避。

    阿娆翘首以盼,她受了暑热不要紧,若是错过满庭芳,阿婆就要饿肚子了。

    “满大夫,虞娘子也在呀。”

    终于等到来人,阿娆松了口气,将怀里的麻袋解开:“满大夫你检查一下,这些药草能不能用。”

    麻袋中的药草取自植物根茎,细小如胡须,阿娆却将它们洗的干干净净,私下里不知费了多少功夫。再看她的双手,十指秃秃,嵌着尘泥。

    阿娆有些不好意思,把手藏到身后,“我怕折断药草根茎,用手挖的泥巴......”

    满庭芳取出银子交给阿娆,又叫车夫把麻袋搬到车上。

    “谢谢满大夫……是不是给多了?”

    阿娆捧住碎银,“我记得上次没这么多。”

    满庭芳道:“药草价格涨了,所以给你的钱也多了些。”

    阿娆眼睛发亮:“谢谢满大夫!”

    送走阿娆,两人相携返回。

    “满大夫,其实药草没有涨价,对吗?”虽然是问句,但并没有问的意思。

    满庭芳笑:“你都猜到了何必再问我。”

    “如果让阿娆进城,你觉得她会为了吃饭去偷去抢吗?”

    “不会,我给她钱她都不收,一定要正正经经赚到的钱才肯收下。”

    没错,就是这个道理。

    虞雁书说出自己的想法:“只给流民身份,却不帮他们自立自足,百姓担心流民偷抢财物也在情理之中。但若是像你对阿娆一样,给他们通过双手做工挣钱的机会,隐患就会消除许多。”

    “娘子的意思是参照以工代赈?只是不知城中大小商户愿不愿意。”

    “别的暂且不提,只说我们要做的药材生意,从流民中挑一些说话做事老实可靠的用着,只要他们能够带个好头,其他商户的疑心慢慢也会消了。”

    满庭芳同意虞雁书的提议,“这件事情还要王得全下令才行。”

    “方法已经替他想了,又不要他出钱出力,只需点个头就能揽下一件功劳,我想王得全不会拒绝,只是要托个合适的人去说……”

    “嫂嫂!”韩郴声音欢快,隔着人群向虞雁书招手,待他走近,笑意愈发灿烂,“好巧,居然在这里碰见嫂嫂。咦,满大夫怎么也在?”

    满庭芳淡扫峨眉,着一身月白长裙,乃是素雅柔和的打扮,闻言眉眼冷了两分。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难不成这条长街是你开的?”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

    满庭芳愈发不想搭理韩郴,“你就算有别的意思我也不在乎。”

    韩郴的笑垮了下去,他只是因为上次的事,想对满庭芳表现的热情一些,怎么又惹她不快了?

    虞雁书见他腰上挎着官刀,说话气喘吁吁,问道:“韩郎君可是有要事在身。”

    “也不算是要事,只是刚才追着抓了一个闹事的人,现在正准备回州衙复命。”

    回州衙?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虞雁书弯起眼睛,问满庭芳:“满大夫,你看这个人选合不合适?”

    “他?”满庭芳柳眉轻蹙,“娘子确定吗?”

    这人根本就不会说话。

    “我怎么了……确定什么?”韩郴一头雾水。

    虞雁书把事情对他讲了,韩郴赶紧拍拍胸口保证:“原来是为这事,嫂嫂你们放心好了,交给我吧。”

    回州衙的路上,韩郴特意在心中把想说的话练了几遍,到了王得全面前,果然说得顺顺当当。开心之余又有一些懊恼,怎么他在满庭芳面前就老是说错话呢?

    过了几日,州衙发下告令,凡在城中找到事做者,三个月后可获取身份证明。

    满庭芳第一时间把阿娆招来济世堂,阿娆喜得眼泪汪汪,不停向满庭芳道谢。

    “这主意是虞娘子想出来的,你谢她吧。”

    阿娆擦擦眼泪,转而向虞雁书道谢。

    “娆娘子不必客气,你阿婆身体如何了?”

    “已经基本没有大碍。只是我不懂医术,也不认得几味药草,留在济世堂中恐怕帮不上忙。”

    虞雁书安慰阿娆不要担心。

    “满大夫,上次我问过你,打算拿那几味方子卖茶还是卖药,我想,我们可以一起卖。先在街边支个茶摊,卖茶打出名气,同时售卖茶包,方便百姓自己在家冲泡。倘若能做起来,我们还可以再开茶楼,招收更多女郎进来,满大夫觉得如何?”

    听到可以帮助女郎,正合满庭芳心意,便问阿娆:“你愿意在茶摊做工吗?前期估计有些辛苦。”

    阿娆重重点头,只要能靠双手养活自己和阿婆,再累她也愿意。

    茶摊很快支了起来,阿娆手脚麻利,嘴巴又甜,再加上济世堂的名号,愿意试喝的百姓不少,韩郴见了还特意过来捧场。

    晚上几人同坐一席开怀畅饮,满庭芳吃得热了,命人端上冷水沁过的瓜果。

    “灵州夏日来得早,再过不久,就要热得睡不着了。”女郎不拘一格,将领口扯松些许,露出白玉般的颈子。

    “既然如此,售卖冷茶一定很受欢迎。”

    满庭芳忍俊不禁:“虞娘子,你真是掉钱眼里了。”

    阿娆也笑:“我觉得虞娘子说的有道理,就是冷茶不易得,冰块都是贵人们才用得起的。”

    “这个不难,我有办法。”

    满庭芳奇道:“你怎么事事都有办法?”

    “越郎君告诉了我一处山中冰洞,我亲自去看过,足以滴水成冰,我们想要冰块,只需费些人力物力,就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听见越重霄三个字,满庭芳咬住果子,吐出含糊的声音:“这般神奇的地方,他是如何得知的?”

    虞雁书眨眨眼睛,“他说随便逛逛就发现了。”

    “这话你也相信?”

    满庭芳本就对越重霄有意见,如今一听他还撒谎,更是不满。

    “娘子,我觉得你还是趁早想办法与他和离为好。”

    我与他本就是假夫妻,三年后自然会一拍两散。虞雁书不好把这话告诉满庭芳,只好硬着头皮道:“我明白满大夫的心意,越郎君还是有优点的。”

    “说来听听。”

    “他说……他很听话……”

    “动动嘴皮子谁不会,想要认清一个人,不能看他说了什么,要看他做了什么。”

    越家当初号称誓死守卫灵州,可结果呢?

    满庭芳搬出现成的证据:“娘子来我这里也有十余日了,他若心里有你,早该来求着接你回去,你看他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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