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初看着后宫中的尔虞我诈,看着魏王妃受辱,淑妃忍气吞声,众人默不作声,第一次清晰地明白到为何皇室之中,骨肉疏离,亲情淡薄。

    因为不争就会屈居人下,受人驱使。

    其实何止是皇家,这世上处处皆是利益之争,只是有人盖上了一层遮羞布,有人赤衣果/裸地展示了贪婪之心,说不上谁比谁高贵低下,不过是胜王败寇罢了。

    皇后轻描淡写的收回视线,对着众人道,“时候也不早了,诸位夫人随本宫前往正殿入宴。”

    “是皇后娘娘。”宁初随着众人俯身行礼。

    江氏乃正三品官夫人,在燕京而言三品官职比比皆是,算不上出众,幸而宁致远深得皇上与太子看重,又是天子近臣,反倒是模糊了官职品阶,其余宗室贵妇也因此高看江氏一眼。

    宁初两人的位置在雍国公夫人后排的座位,能清晰地看到宴会的中央却又不至于被人注意到。

    如此江氏才开口与宁初说话,“初初,若是饿了就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待宫宴散了还得好一会时辰。”

    “女儿不饿。”宁初抬手给江氏倒了杯酒,低眉顺眼地道,“娘亲,你与雍国公夫人相熟吗?”

    “点头之交。”江氏抬手抿了口酒,轻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方才雍国公夫人似乎有意为女儿解围。”宁初若无其事地说着。

    江氏道,“雍国公夫人亦是将门之女,为人爽朗,雍国公又与你父亲交好,她会帮衬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不必多心。”江氏话到一半截止了,虽然不知道雍国公夫人方才的话有几分诚心,但淑妃却有件事情说得对,雍国公府二公子确实年少有为,雍国公夫妇又是和善的人家,倒是不失为一个合适的人选。

    宁初今年也十六了,这婚约一事该提上日程了,说到这里,江氏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观察着殿上的儿郎,有意为之。

    宁初点了点头,没再出声。

    皇帝携手太子入殿,倚重之意不言而喻,就着西北之事,皇帝大加嘉奖太子,又亲自下旨提拔了数位官员,其中就有宁致远的名字。

    宁致远被册封为刑部尚书,一跃成为正二品官员,跻身于六部翘首。

    “臣谢主隆恩。”宁致远不卑不亢地跪下谢恩。

    皇帝说话间语气高低不一致,虚弱之态难以遮掩,“宁爱卿之女今年可是双八年华了?”

    “回陛下,正是。”宁致远回话。

    “虎父无犬女啊,宁县君何在?”皇帝毫无预兆地点了宁初的名字。

    宁初心头微怔,随后神态自若地起身走到大殿中央叩拜,“臣女宁初拜见陛下,请陛下金安。”

    “抬起头来。”威严的声音落下,宁初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只一眼宁初就垂了下眸,做出柔顺之态。

    宁致远安抚地看了眼宁初,静候皇帝发话。

    “宠辱不惊,进退有据,宁爱卿教导有方。”能得皇帝金口玉言,于寻常女子而言是极大的荣耀。

    宁致远代女回话,“谢过陛下妙赞。”

    皇帝突然转话道,“说来太子已是弱冠之龄,该是时候成婚,宁爱卿觉得何人可可堪为太子妃?”

    “太子乃储君,太子妃更是众人表率,人品相貌自是上佳之人方可为太子妃。”宁致远条理清晰地回话。

    皇帝点头,“爱卿与朕所想一致。”转头间他看向太子,“太子妃的人选,太子心中可有人选?”皇帝问的是太子妃,而非太子之妻。

    太子视线若有似无地滑过宁初身上,随后恭敬回话,“儿臣但凭父皇做主。”

    皇帝一言就定下了太子妃婚事,“那就听旨吧。”

    宁初听到这里,心头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朝宁致远的方向看去,面露急色。

    宁致远不动声色地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宁初不要轻举妄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太子为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刑部尚书之女待宇闺中,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

    “报。”一声急令,打断了宣读的圣旨,也给宁初带来缓解的时机。

    皇帝看着低下信使,脸色微沉,“何事急报?”

    “回禀陛下,西北八百里加急,倭寇大军突袭,大散关失守,季将军率军退守澶州城,请求朝廷支援。”

    这话一落,朝廷哗然,皇帝更是脸色煞白得不见一丝血色,嘴里低语着,“你说什么,大散关失守?”

    “是陛下。”信使双手举高,将军报举起,一旁的太监立刻呈上给皇帝。

    皇帝抖着手撕开来看,几息的时间,朝着太子道,“传令下去,立即召集百官勤政殿朝会。”

    “儿臣遵旨。”

    随着皇帝太子等人离席,皇后遣散了众人,宁初顶着众人神情各异的视线回了马车,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了下来。

    差一点,差一点圣旨就下了。

    “初初,你怎么样了?”江氏担忧地握住宁初的手,只觉得入手一片冰凉,这才惊觉宁初被惊吓到了。

    江氏拍着宁初的手背轻声安抚着,“初初不怕不怕,没事的。”

    宁初许才稳定了心神,朝江氏勉强地扯起了嘴角,“女儿没事。”倭寇突袭,短时间内这桩婚事都不会落定下来,一切还有挽回的机会。

    阿渊,你究竟去了哪儿?三哥、三哥有什么什么情况?宁初心头沉甸甸的,难以释怀。

    回了宁府,宁初将江氏哄走了,才找来又灵询问情况,“易文那边可有消息?”

    又灵神色晃忽着,宁初连问两声她才回过了神,“小姐!”又灵一张口就戴上了哭腔,令宁初心头紧缩。

    “究竟是什么情况,你如实说来?”宁初脸色凝重地看着又灵。

    又灵道,“司副将和易校尉身负重伤,傍晚时分送回了燕京,人已经在军中治疗了,至今未脱离险境,三公子他...”

    “三哥怎么了?”宁初拽紧着手帕,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又灵。

    又灵艰难道,“三公子受伤跌落河中,生死不明,顾将军还在带人寻找着三公子。”

    宁初闻言瞳孔微缩,嘴角抿紧,撑着桌子勉强支撑着身子。

    “小姐,您怎么样了?”又灵一把将人扶住,又掏出了药丸喂宁初,将人扶着落座。

    宁初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儿,好半响才缓了过来。

    “奴婢去唤席大夫。”又灵不放心地要去找人。

    宁初一把拽住了又灵,低声道,“不要声张。”

    “小姐。”又灵又急又怕,唯恐宁初出什么事。

    “我没事,吃了药缓一会儿就好。”宁初道,“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别节外生枝,你把事情细细说与我听,三哥是在哪里不见的?”

    又灵点头,“三公子等人在石亭镇遭遇了埋伏,他们逃到了小西山村,又从小西山村前往盛泽镇,在途中与贼人撞到一起了,后节节败退到了蒲花河边,司副将和易校尉等人生负重伤,三公子也在打斗中跌落了河流,顾将军赶到时已经不见了人影。”

    “蒲花河流急湍,三哥又受了伤,必须尽快找到人。”宁初脸上的急切肉眼可见。

    又灵道,“顾将军当下就让人沿着河流两岸找寻,暂时还未发现三公子的身影。”

    宁初看着又灵道,“你去把宁叔和二公子找来。”

    “是小姐。”

    宁之南和宁泽安很快就赶来了初心阁。

    “见过小姐。”

    “小妹,这么晚了在,找二哥何事?”

    宁初看着二人,将宁景安的事情说了出来,“宁叔、二哥,三哥失踪了。”

    “什么?”宁泽安惊得站了起来,语气急促地看着宁初,“到底怎么回事,小妹你说清楚?”

    “太子回京途中,屡屡遭到伏击,为确保太子安危,我们兵分两路,由三哥假扮太子,引开敌人。眼下太子平安回京了,可三哥却在盛泽镇的途中遭遇了伏击,跌落了蒲花江中。”

    “蒲花江离燕京不过百里距离,不算远,我这就安排人沿着河流去找三公子。”宁之南当机立断道。

    宁初叮嘱着,“宁叔,不仅河流两岸要找,附近的村落也要找,三哥只要还活着,必然在这些地方等着我们。”

    “我记下了,这就去办。”

    “我也去。”宁泽安火急火燎要跟上,宁初唤住了人,“二哥,我另外有事要交代你。”

    宁泽安这才停下了步伐,宁初朝宁之南示意,对方退出去安排人手寻宁景安了。

    宁泽安安耐不住地问道,“初初,你要找二哥做什么事?”

    宁初突然问道,“二哥,你是否约了谢耘?”

    “怎么突然提及这事了?”宁泽安道,“现在找到三弟才是最要紧的事儿。”

    “要找到三哥,谢耘很关键。”宁初突如其来的话令宁泽安一头雾水。

    宁泽安迟疑地看着宁初,“小妹这话...何意?”

    “想要殿下性命的人无非就那些人,而能从他们口中探到消息的人,我们认识的只有谢耘。”宁初隐晦地点出了宁景安受害的原因。

    宁泽安眉头紧蹙,“小妹是说动手的人是...世家?”

    “八九不离十。”宁初甚至怀疑这次大散关失守,也是世家搞的鬼,只是世家此举究竟意欲何为,难道紧紧只是想制造一些危机给陛下和太子吗?

    宁初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宁泽安毫不犹豫说道,“我这就去找谢耘,约他楚湘斋见。”

    “我在楚湘斋等你们。”宁初说道。

    宁泽安点头,随后离开,宁初也起身换衣,前往楚湘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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