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上,宁初先送了信去雍国公府,后又安排芳找了有经验的婆子送去乡君府,自己也隔三差五地跑上一趟,日子井然有序地过着。

    傅德昉得了信当即就找来祖父、父亲商议一番,又细细打点各方,这才上了折子于圣前求情。

    新帝登基一月有余,拉拢勋贵,分化世家,雷霆手段,将大燕朝数代帝皇想做的事情彻彻底底解决了,更是将朝堂上下清洗了一遍,整个燕京长阶上,流淌过的血比往前十余年的都要多,整个朝堂官员径直少了三分之一。

    如此庞大的缺额引得各方势力蠢蠢欲动,皇帝大手笔一挥,开恩科,定于年初二月开恩科。随后又将昔日从龙之臣晋升一番,以示隆恩。

    如今整个燕京城最是如日中天的便是王氏家族,不仅瓜分了其余三大世家的部分势力,王氏女更是成了一国之后,王家实力更上一层楼。

    “王奕仲这个蠢货,他真以为皇上容得下他王家一家独大吗?等着吧。待朝局稳定,下一个开刀的就是他王家。”

    “太师,如今我们该怎么办?”陈太傅商讨着对策,皇上这次动手的官员,不少暗地里亦是他们的人,这次谢家在朝廷上的人也折了一大批。

    “明年的恩科,皇上意在广纳寒门子弟。”

    陈太傅沉吟道,“太师的意思是...科举上动一动手脚?”

    “皇上不惜背上暴戾之名,也要对世家动手,这就说明他如今对世家子弟的厌恶。可没了世家亦会有勋贵之家的弟子替代。自古以来,尝过权利滋味的第一时间不是提拔下层的人,而是维护自身权益。”

    谢太师道,“传令下去,凡谢氏中人,都给我潜伏下去,以待来日,另外让各地培植的学子动一动,谢家从今而后,隐身幕后。”

    “是太师。”

    又过了半月,顾文渊得以恩赦,从天牢里出来,雍国公府低调将人接入附中,开宗祠,悄无声息地更换了姓氏,从此正式成为傅家一员——傅文渊。

    傅文渊被调离龙武营,就任巡捕营统领,管理皇城巡卫及治安。与之相对的宁泽安则是平步青云,一跃成为天子近臣,皇家御林军副统领。

    宁家也因此变得炙手可热,更是成为皇帝给天下寒门树立的一个标杆。

    春去秋来,又是一年好景。

    宁家与雍国公府赶在皇帝大选之前,定下了两家婚事,宁初在十七岁这年正式和傅文渊定下了婚约。后宫大选,是新皇登基后第一次大选,更是后宫平衡朝廷的一种手段。李承徽登基后,后宫只得寥寥数个潜邸旧人,其中称得上名号的也只有一个失去家族庇护的顾妃,,以及王家为巩固后宫地位送进来的王美人。

    风光一年的王皇后以及王家面临这场大选时,如临大敌。上至勋贵门阀,下至官宦学士,李承徽这次选妃的范围涵盖甚广。

    宁初与傅文渊的婚约定在了大选结束之后,勋贵与清流之家的结亲,又在大选的闹腾里,显得格外不起眼,这也是两家人一致心照不宣的选择。

    “小姐,玲珑阁新出了批首饰,您的婚期也定下了,要不咱们也去选上一些添匣子。”又晴眼里闪着跃跃而试的光。

    一旁的又灵直接戳穿了她的心思,“别以为我没看见早上武护卫悄悄找了你,说罢他又让你来唆使小姐作甚了?”

    又晴闻言讪讪笑道,讨饶道,“又灵姐姐,我知错了,我是见小姐这些时日都关在房里,怕他闷得慌...”

    “还不说实话?”又灵脸色一板正,又晴顿时不敢左顾右言了。

    “是三公子拦着不给姑爷见小姐,所以才叫人给我递了信来,姑爷约小姐到楚湘斋相见。”又晴老老实实地交代清楚了。

    又灵抬手戳了下又晴的脑门,恨铁不成钢道,“哪呀,都上了易武那小子多少次的当了,怎么还不长记性。”

    又晴嘿嘿地笑了两声,“他鼻青脸肿的,看着可怜,又是请求做辑的,我就不忍拒绝了。”

    又灵何曾看不明白,这小妮子分明也是春心萌动了,否则又哪里是易武三两句就能忽悠的,“还有不到一月便是小姐婚期了,正是赶着做嫁衣的时候,你莫要添乱。”

    又晴闻言,偏头看向宁初,踌躇地问道,“小姐真的不去吗?”

    “你想我去?”宁初轻笑地看过去。

    又晴纠结片刻后点了点头,“听说玲珑阁这次的首饰还有海外的商品,奴婢想去看看。”

    “那就去吧。”宁初笑着同意。

    又晴愣了一下,巨大的惊喜砸得她头昏转向的,半晌才反应过来小姐说了什么,当下就合掌笑道,“小姐答应了,我这就去给武护卫回话。”说完迫不及待地窜了出去。

    又灵看得摇头,“她那心思昭然若揭的,小姐何必纵着她。”

    宁初道,“又晴今年十七了,正是大好年华的时候,又何必拘着呢!”

    又灵沉默了一会才道,“我只怕这丫头真心错付。”

    “易武出自雍国公府,又是行伍出身,他心思粗狂些,倒是比之旁的男子少了些世俗和迂腐,未必就没有结果。”

    又灵叹了口气,“但愿吧。”她们是宁家的家奴,身份上天然矮人一头,易武如今又是有官职在身的男子,能选择的妻子范围更广,虽是一个好对象,但并非是她们这些人能高攀的。

    “不必妄自菲薄。”宁初拨弄着绣线,轻声道,“又晴纯真率性,自有她的优点,易武若是有心,自会排除万难的。”宁初本就有意放她们良籍,更是为她们各自备下了嫁妆,但人心叵测,轻易得来的往往不会珍惜。

    故而她才没有对之明言,若两人真有水到渠成的那一日,她自有成人之美。

    “说来又灵你与又晴是同年到我身边伺候的,你...”

    “奴婢无心嫁娶,只愿一生陪在小姐身边伺候。”又灵语气坚决,宁初一时之间说不出话了。

    半晌宁初亲自扶起了又灵,承诺道,“又灵,我身边的位置永远为你而留,但若他日你有心意,我盼你勇敢一些,我永远是你的后路。”

    又灵泪光闪烁,哽咽点头,“多谢小姐。”

    “好了,我们准备准备就启程吧,免得又晴那丫头等急了。”

    又灵低头擦了眼睛,点头应是。

    燕京的繁华不减分毫,又因着后妃大选,引得无数商贾来京营生,更添了几分热闹。宁府的马车径直停到了玲珑阁。

    熙熙攘攘的人群,玲珑阁门口更是门庭若市。

    宁初一下马车,便有店小二来迎,直接引到了二楼厢房里去了。随后呈上册子供宁初观看挑选,宁初很快就看中了三套头面和两匹绸缎以及一些零散的钗簪。

    合上册子,便静等着小二送东西上来过眼。

    “小姐,咱们什么时候才去楚湘斋啊。”又晴有些心不在焉,频频朝着外面看去。

    “急什么。”宁初不慌不忙喝着茶,“既是说了出来挑选首饰的,事总得做了才不算食言。”

    又灵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又晴一眼,“又晴,莫失了分寸。”

    “是。”又晴垂着头,焉耷耷的。

    宁初开口道,“你去八宝珍取上一盒八样糕带上,去楚湘斋候着。”

    又眸色一下亮了起来,轻快递福身应道,“奴婢这就去。”

    房门被打开,外面说声骤然传进了厢房。

    “这套头面我家小姐要了,你这就装起来送到陈府上。”声音中的气焰颇声,言语间更是不容置喧。

    小二赔笑的声音道,“这位姑娘对不住了,这海棠石榴金宝石头面已经被预定下了,要不您再看看其他的头面,我们玲珑阁的头面都独一无...”

    “左右也没付款,你退了她便是,这东西我家小姐既然看上了自然不会退让,须知我家小姐将来可是宫里的贵人,看上你玲珑阁的东西,那是给你们脸面,莫要不识好歹。”

    “这...”店小二听得汗流浃背,却不敢贸然得罪人。

    听到这里,宁初哪里还不知道对方就是冲着她来的,“原是陈家小姐。”

    “宁小姐。”陈小姐毫不意外,开门见山道,“这头面原是宁小姐看上的,咱们的眼光倒是出齐的一致。”

    “好美之心,人皆有之。”

    “是啊,这等喜庆之物难能可贵,不知宁小姐可否割爱。”陈小姐先发制人。

    “我家小姐可是圣上亲封的贵人,将来的娘娘。”一旁的侍婢高抬着下颚炫耀着。

    “海棠明艳,石榴多子,正陈小姐入主后宫,正是锦簇花开的时候。君子有成人之美,宁初不才,愿为陈小姐锦上添花。”宁初朝着一旁的店小二道,“去把这套海棠石榴金宝石头面打包起来给陈小姐。”

    “是宁小姐。”店小二感激地看向宁初,随后朝着陈小姐恭敬行礼,退了下去。

    陈小姐眸色微沉,面上不见波澜,“多谢宁小姐割爱。”

    “陈小姐自便,我就不打扰了。”宁初朝着又灵示意一眼,越过两人径直离开了玲珑阁。

    不一会儿又灵便从玲珑阁结完账回来了马车。

    又晴嘟喃道,“那海棠石榴金宝石头面多好看啊,最是衬小姐了,小姐不也喜欢吗?干嘛让她。”

    “一套头面而已,不必在意。”宁初笑得风轻云淡,那陈小姐最初是有意大哥的,可惜神女有心,襄王无意,再加上两家立场不一,自是不了了之。

    今日被她为难宁初倒也没什么意外,况且她也回击了。当今膝下子嗣空虚,正是各家敏感之时,石榴之言但凡闯入宫中,这位陈小姐便是众人之敌,王皇后更是不会掉以轻心的。

    陈家出了个贵人,谢家也送来了庶女入宫,镇国公之孙女,再加上皇后王氏,顾玉柔,这后宫热闹得很呢。

    “小姐说的是,那陈小姐风光正盛,陈太傅又是朝中大臣,实在不宜起冲突。”又灵很是认可小姐暂避锋芒的。

    宁家虽然也是不惧陈家,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便宜她了。”又晴虽然不高兴,但也听得清楚又灵话中之意。

    宁初岔开话题道,“路过八珍宝时,你让素芳多装两盒糕点,难得出来一趟,新品都尝尝。”

    又晴眼睛亮晶晶点着头,“奴婢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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