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初陪着老国公用了膳食,又开解了一会儿,见人脸色略有疲倦,这才起身告辞。

    “也就表公子和少夫人能叫主子妥协一二了。”许管家感慨着。

    老国公幽幽地叹了口气,“他们都是孝顺的孩子。”想到傅文渊,老国公心头忧色难掩,“也不知道阿昉他们怎么样了”

    “有国公爷在,公子们定会无恙的,主子就放宽心吧。”

    “但愿吧。”老国公叹了口气。

    宁初回到宁府,齐沐云在这时候登门了。

    见到齐沐云,宁初眸子亮了两分,“如何,可有进展?”

    “有些眉目,但具体的证据还得再等等。”齐沐云道,“我查到了陈家与顾家来往的信件,但不确定里面的内容是否与丰年县一案相关。”

    “至少能证明陈家亦牵扯到当年秦王谋逆案件中,只要能让他们乱了阵脚,打草惊蛇,定能漏出蛛丝马迹。”

    齐沐云也是这般想的,“吏部中有陈家的人,当年顾家私自采金矿,那被运送的工人的户籍便是榆林县县丞所为,我查到那人与陈家族人乃是姻亲关系。只是当年涉及案情人数众多,那县丞亦判了流放之罪,至今已经两年多了,不知道人是否还活着。”

    “要多久才能有消息?”宁初追问着。

    齐沐云道,“最快也得七天。”

    “七天。”宁初沉吟道,“应该来得及。”

    齐沐云道,“我收到消息,丰年县一案七日后便要三司会审了。”

    宁初点头。

    齐沐云脸上也露出着急之色,“希望宁三哥那边赶得及,初初,你们可有来信?”

    宁初点头,“三哥三天前来了信,说是到大荒山了。”

    “那就好。”齐沐云尽管心有忧虑,但也没多说什么,和宁初聊了一会儿便立刻了。

    转眼便到了三司会审当日,宁初早早便到了大理寺对面的酒楼静待结果,齐沐云亦陪同着。

    “你的人可到了?”宁初问道。

    齐沐云面露愧色,“原本该到了的,但昨夜收到来信,在半路上遭遇泥石流,被困山中了,怕是要迟上一两天。”

    “竟这么巧?”巧得宁初不得不多想。

    齐沐色也沉重几分,“确实巧得很。”她明明已经做了许多准备,但她的人还是遭遇了意外,看来...暗地里的人一直在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

    锣鼓声响起,案子正氏开审了,两人的交谈声停了下来,静待结果。

    从晨光微熹到夕阳西下,这一审足足过了大半天。

    十九气喘吁吁地推门进来,齐沐云率先一步问道,“判决结果是什么?”

    宁初也紧张地盯着十九。

    十九大力的呼了口气,目光朝宁初看去,眼眶湿润,“小姐,姑爷判了斩立决,明日午时行刑。”

    宁初瞳孔放大,脑袋空白,两眼无神地看着前方,一瞬间天旋地转。

    “初初。”齐沐云冲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宁初,面露着急,“你怎么样了,别吓我。”

    宁初跌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回神,“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十九摇头,她也不明白为何会这般判决,“小姐,我们该怎么办?姑爷他...”

    “十九,别说了。”齐沐云朝她使了个脸色。

    十九瞧见主子苍白无血的脸色,顿时禁了声。

    齐沐云宽慰道,“初初,先别慌,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我们不能自乱阵脚。”

    宁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问到,“判了死刑的都有谁?”

    十九艰难地开口,“只有姑爷,世子爷以及其他龙武营的人都判了流放之刑。”

    “只有他。”宁初指尖狠狠扎入了掌心,她心口处有个谎诞的念头冒了出来,或许这不是局,而是剧情在自我修整。

    仅此一想,宁初心底的慌乱便难以自持。

    “小姐。”十九担忧地唤着人,“我们去求求家主,求情雍国公,他们都是陛下重视的人,一定会有办法的。”

    宁初轻轻合上眼帘,这一刻她脑子清醒得可怕,“除非有新的证据颠倒这一切。”

    十九猛的想起了什么,急声道,“我去找明三,三公子哪里一定还有转机。”十九丢了这么一句话后,急匆匆地跑了。

    齐沐云见宁初冷静了下来,方才与之商议,“你打算这么做?”时间太过紧迫了,她们无妨确认宁景安以及榆林县那边真的有新证据的出现。

    “我需要你的帮忙。”宁初一把拽住了齐沐云,恳求地看向对方。

    齐沐云定睛对上宁初的视线,良久才哑着声道,“决定了吗?”

    宁初无比坚定点着头。

    “好。”齐沐云应得毫不犹豫。

    宁初压抑的情绪瞬爆发了出来,眼里的泪水滴滴砸落。

    “哭吧,哭出来就都好了。”齐沐云揽着她,轻声拍背安抚着。

    当天夜里,宁初轻点了手中一切的人力物力,又让八宝珍的人埋伏各处,提前踩点刑场的各个角落。

    待一切安排稳当,朦胧的天际冲出了霞光,新的晨光已经迫不及待的出现了。

    囚牢走过两边狭道,观刑的百姓议论纷纷,更有过激者朝着囚牢上砸东西,有石头、菜叶子、以及其他的肮脏之物。

    宁初冷眼看着激群昂扬的百姓,只觉得心冷得很,这就是将士们用尽一切守卫的打燕子民吗?仅仅是一个判决,便将他们以往的功绩,血泪悉数抹干了吗?

    又谁还记得两年多前是他们西下抗灾救疫,是他们浴血奋战抵挡了北蛮和夷寇的来犯,也是他们巡抚城边,让京都得以安治无恙的。

    “小姐都安排好了。”素芳低声汇报着。

    “吩咐一下,等我命令,一旦劫囚成功,不惜一切代价,撤离京都。”

    素芳点头,“是小姐。”

    齐沐云道,“我的人已经在城外等候了。”

    “这件事,你就当不知道,走吧。”宁初朝齐沐云道。

    齐沐云摇头拒绝了,“初初,我跟你一起走。”

    “你...”宁初怔愣地看着齐沐云。

    齐沐云苦笑道,“京都我已没有留恋了,去哪儿都无所谓,更何况,我不放心你。”齐沐云的视线落到宁初的腹部,低笑道,“毕竟你身体里可有我唯一的亲人,我可不放心将它交给你。”

    宁初握住齐沐云的手,无声道谢。

    齐沐云笑了笑,“我们知交十余年,不必太过感动。”

    “沐云,谢谢。”

    太阳一点点升起,炙热的温度煎熬着众人,傅文渊的目光眺望着远处,无声地朝着宁初露出了个笑意。

    “午时三刻已到,即可行刑。”

    “动手。”一声令下,明亮的空中炸开道焰火。

    “嘭”的一声,房门被推开,宁初回头,映入眼中的赫然是宁景安的面容。

    “三哥。”宁初神色恍惚了瞬间。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宁景安面色冷凝,目光冷冽而愤怒。

    宁初紧了紧手指,直面宁景安的怒火,她毫不退缩道,“我知道,可是三哥,阿渊不能死。”

    宁景安沉默了许久,眸里情绪复杂难辨,“他不会死的。”

    “初初,快看。”齐沐云半个身子探出了窗外,嘈杂的声音隐隐约约传进了房间。

    宁初疾步上前,站在了窗口前,定眼看着不远处的刑场。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丰宁县剿匪一案,傅文渊罪名存疑,先暂押大牢...”

    后面的话宁初没太听清楚,但她回到傅文渊暂时没有危险了。

    宁初高兴之余又想起了自己安排的一切,转头看向宁景安,“三哥,我的人...”

    “我让人拦下来了。”宁景安说完,目光越过宁初,落在了齐沐云身上。

    齐沐云摸着鼻子讪讪叫人,“宁三哥。”

    “都跟我回去。”宁景安面无表情说着,飞柏推着人走在前面,宁初齐沐云面面相视,皆垂着头丧气地跟在了后面。

    书房内,宁景安冷着脸让两人足足站了一盏茶的时间,最后还是他瞧见宁初半靠在齐沐云身上,这才缓下了脸,“站着作甚,坐吧。”

    齐沐云暗地里翻了个白眼,扶着宁初坐了下去。

    宁景安训人的话顿时落下,“你们两个胡闹也该有个限度,劫法场这样的事情都想得出来,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

    陈家既然敢按着三司会审重判,难道你们就以为他不会防着你们劫人吗?哦不,他恨不得你们去劫囚,当场抓个正着,人证物证具在,一个抗旨不遵,藐视皇法的罪名下来,整个宁家都跟着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都不用陈家再栽赃陷害了,我们自己就先全部下狱。”

    “我用的都是江湖上的人,不会有人查到我们身上的。”齐沐云弱弱地反驳着。

    “江湖人?”宁景安冷笑道,“江湖人更不可靠,随便一个反咬一口,你又能如何?”

    “宁三哥。”

    “三哥,劫囚是我的主意,沐云是受我胁迫的,要怪就怪我。”宁初出声制止了即将爆发的争执。

    宁景安凝视着宁初,半晌道,“初初,你就这么不信三哥吗?”

    宁初摇头,“我没有不信三哥,我只是...害怕。”

    宁景安见她眼眶含泪,心顿时软了下来,悠悠地舒出口气,缓了声道,“日后行事不可再如此莽撞。”

    宁初低声道,“我知道了三哥。”

    齐沐云也跟着保住,“以后都不会了宁三哥,我保住。”

    齐沐云又道,“宁三哥,你再丰宁县都查到什么了?陛下为何突然松了口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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