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江挽月怔怔地看着这个曾被她感慨“小哥心很大”的青年，心中一热，听得他问，赶忙摇了摇头。
马车外应当是下午，天气还算晴朗，阳光下，她的视野比前日夜里明晰许多，也就不难看出，相较初见那一晚，这青年面上多了一些疲惫。
想来也是。单看那户人家婚房内的用度摆设，还有庭院的规模与装饰，都非同一般，定然是有钱有势的，这是武侠世界，多半还得有一条“颇具武力权威”。
他独身一人离开或许容易，要带她一个昏迷不醒的病秧子安全出逃，还马车行囊样样不缺，侍弄得她周周到到，岂是那么容易办到的？
江挽月是一等一的聪明人，如此种种尽在眼中，焉能不明白他的好处？又怎么能心安理得不感念？
“谢……”
她想与他说感谢，但这具身体实在不争气，用尽全力只挤出一个变了调的“谢”字，倒是眼泪先不受控地飚了出来，半仰半坐的姿势也因失力保持不住开始摇晃。
“别着急，慢一点。”青年见状，赶忙扶住她，轻轻安抚着她的后背。
他轻声宽慰着：“我问过大夫了，你的喉咙没有问题，可能只是受了些刺激，一时说不出话来。别着急，慢慢来，可以修养好的。”
自家人知自家事，江挽月知道到自己发不出声音主要是因为先前魂不附体以至于这项功能从来未用过的缘故，心中并不急切。这番模样不过是生理性反应，但她依然为青年的话而感到震撼。
他与她素昧平生，他不顾她身上的疑点，耗心费力救她出来带她逃跑不说，还曾冒着极大风险带她看过大夫，就连发不出声这点小事都顾忌得到！
这样倾力相助，何止是一句简单的“行侠仗义”便能说尽的？
那青年哪儿知道她心中所想，见她渐渐平静下来，又依次问过她“有没有感觉冷”、“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喝水”等等，甚至强忍着尴尬问过她“想不想方便”，像哄孩子一样句句周详关怀备至。
江挽月依次以点头或摇头应答，心中十分感动，却免不了有些不自在，毕竟她并非是真正的小孩儿。
然后看他也难为情到脸红，她反而又感觉有一点点好笑。
确实也是难为他了。别说是在这种古代的武侠世界，便是在现代，要十八/九、二十岁的男青年这么事无巨细地照料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儿，有几个能不觉得麻烦为难的？
种种琐事问过一遍后，青年明显松了口气，才说道：“你再忍耐一会儿，有估计不到一个时辰的路程，我们就能到安庆府的连城。今晚我们就在连城住宿，到时一切就方便许多。”
安顿着江挽月躺下，他才放下帘子，随即马车再次动了起来。
江挽月望着马车的顶棚，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她上辈子亲缘浅薄，成长途中虽然也有来自外界的关心，到底粗陋简单，这样细致体贴的温情确实少之又少。而这份温情，还是来自于一个本质上的陌生人！
再怎么冷硬的心肠，在这样的切切关怀下，都不能不有所动容，更何况……
她从来都知道，自己并不是对外表现出来的那么冷淡。只是她的软弱不敢示人，也无人可示罢了。
察觉到自己心绪起伏，江挽月不敢过多沉溺。
马车没有减震措施，哪怕身下垫了厚厚几层，还是颠簸得厉害。想到还得这么呆上近一个时辰，她索性重新打开系统面板。
“要么破碎虚空要么早死”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与其闲着熬时间，不如趁这会儿工夫看看那本骚包兮兮的内功心法怎么练。
她打开功法那一栏，去点那个紫色镶金的书籍图案，没点动。
咦？
又点一下，还是没点动。
【系——统——？】
【宿主的意识与身体尚未完全契合，无法修炼内功心法。】
【还没契合！】
江挽月大震惊。
【是的，宿主意识脱离身体太久了，需要一定时间。】
【你要不要算一算，我还有没有十二年继续给你的BUG买单？】
【经系统扫描检测，再过六个时辰左右，宿主就可以与身体完全契合，请宿主不要着急。】
行吧，反正你说了算呗！
江挽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还再过六个时辰……也就是运气爆棚遇上这个好心的小哥，不然这会儿我尸体早凉了！】
【宿主如在此阶段不幸去世，仍旧算系统BUG导致的不良后果，系统可以带宿主灵魂开启第二次穿越作为补偿。系统的规则是公平公正的，请宿主放心。】
……
江挽月在心中对系统狠狠地比了个中指。
功法打不开，武学秘籍是可以在训练场练习的。她点开新到手的绿色级别的剑谱，沉浸了进去。
掐着时间从训练场脱离时，已经能听见马车外熙熙攘攘的人声。
进城了。
城里的路坚实平坦，马车难得行得平稳，却没维持多长时间就停了。
江挽月挣扎着坐起来，将帘子掀开一道缝往外看，正赶上青年下车回头。他与她对视，微笑道：“我们到了。”
马车停在一家客栈门前，就有客栈的人迎了上来：“客人几位，打尖儿还是住店？”
“住店，一间上房。”
他把缰绳交给迎客的人，先将车上的人接出来，单手抱在怀里，另一只手用剑挑着一个包袱。
然后，他又吩咐那人：“车上东西送到屋里，两匹马都要喂上等的草料。”
江挽月听见他说，才注意到，马车后面还跟着另外一匹马。想来，马车是专为她准备的，后面那匹马是他自己本来的坐骑。
待客栈的人牵着车和马走了，他才小声对她说：“为安全故，不得已只开了一间客房，还望姑娘见谅。”
江挽月赶紧点头朝他笑笑，表示自己明白。
不说她目下行动困难不能自理，单单是身后还可能有追兵缀着，她再不懂事，也不可能在这种事上挑理啊！
他抱着她进店上楼进了房间，放下剑和包袱，找出被褥枕头垒起来，让她靠着在床上坐好。
“你身体还虚弱着，不好用太多荤腥和难克化的，我让他们用瘦肉煮点粥来，可以吗？”他蹲身下来与她平视，征求问道。
“好。”江挽月努力尝试着，慢慢吐出一个字来。
“好。”他也说了声好，点点头正要起身，江挽月赶紧扯住他的衣袖，他疑惑看她。
“你……”
江挽月艰涩地开口，他便不动，耐着性子等她说完。
她本来想问他是谁，转念想起她对这世界一无所知，问他身份实在没必要，就要改口。本来说话不利索，这么一乱一磕绊，更说不出来。急了半晌，只僵硬地憋出三个音：
“你，名字。”
“你问我的名字是不是？”青年含笑，鼓励地看着她，“我叫程少渊，你可以叫我程大哥。”
不算这一世的十二年，我上辈子的年龄也比你大好多了……
江挽月心中不由嘀咕着，却还是一字一顿，清晰地叫出这一句来：“程，大，哥。”
不得不说，有的人就是能给人一种安全可依的感觉，和年龄大小无关。只凭他一路待她这份心，这声大哥她就喊得心甘情愿。
她又对他说：“我，叫，江，挽，月。”
江挽月，以江水挽留明月？这名字……
程少渊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把心底倏而生出的一丝凄意按下，笑问道：“那我叫你阿月好不好？”
名字对每个人都有很重要的意义，互通了名字的两人，关系无形之间仿佛拉近了许多。
程少渊喊店小二来送热水，顺带要了两人的吃食，犹疑了片刻，又低声吩咐他去请城中最好的大夫来看诊。
昨天夜里，与前天晚上相近的时间，阿月的症状又犯了一次。
他最开始以为她是受了内伤，之后觉得可能是什么特殊病症，现在揣度着，又像是中毒……
不管究竟是什么缘故，多看几位大夫总归没错。潞城佑安堂那位老先生寻不到病根，未必其他大夫也束手无策。
他决心管陆家这件事时，已然将才刚被抬入陆家的那个可怜的女孩子视作自己的责任，后来虽然出了种种未曾料想到的变故，但这份心意从不曾动摇过。
阿月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孩子，就算抛开那姓陆的恶徒是怎么死的这一条，单单看她为时不长的清醒期间的种种表现，也看得出来。
该有的防范自不会全然放下，不过，她既目光清正未曾存有坏心，他就不需要追究她身上究竟有何样的隐秘。
他若单单因着些许疑虑就弃她不顾……
她这样小，还有这样的重症在身，偏偏生得玉雪可人，哪怕有几分手段，独自一人又能在这险恶世道存活几日？
无论如何，他总得护着她安然过了陆家这一劫，将她好生安置妥当，才能放心抽身。
马车外应当是下午，天气还算晴朗，阳光下，她的视野比前日夜里明晰许多，也就不难看出，相较初见那一晚，这青年面上多了一些疲惫。
想来也是。单看那户人家婚房内的用度摆设，还有庭院的规模与装饰，都非同一般，定然是有钱有势的，这是武侠世界，多半还得有一条“颇具武力权威”。
他独身一人离开或许容易，要带她一个昏迷不醒的病秧子安全出逃，还马车行囊样样不缺，侍弄得她周周到到，岂是那么容易办到的？
江挽月是一等一的聪明人，如此种种尽在眼中，焉能不明白他的好处？又怎么能心安理得不感念？
“谢……”
她想与他说感谢，但这具身体实在不争气，用尽全力只挤出一个变了调的“谢”字，倒是眼泪先不受控地飚了出来，半仰半坐的姿势也因失力保持不住开始摇晃。
“别着急，慢一点。”青年见状，赶忙扶住她，轻轻安抚着她的后背。
他轻声宽慰着：“我问过大夫了，你的喉咙没有问题，可能只是受了些刺激，一时说不出话来。别着急，慢慢来，可以修养好的。”
自家人知自家事，江挽月知道到自己发不出声音主要是因为先前魂不附体以至于这项功能从来未用过的缘故，心中并不急切。这番模样不过是生理性反应，但她依然为青年的话而感到震撼。
他与她素昧平生，他不顾她身上的疑点，耗心费力救她出来带她逃跑不说，还曾冒着极大风险带她看过大夫，就连发不出声这点小事都顾忌得到！
这样倾力相助，何止是一句简单的“行侠仗义”便能说尽的？
那青年哪儿知道她心中所想，见她渐渐平静下来，又依次问过她“有没有感觉冷”、“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喝水”等等，甚至强忍着尴尬问过她“想不想方便”，像哄孩子一样句句周详关怀备至。
江挽月依次以点头或摇头应答，心中十分感动，却免不了有些不自在，毕竟她并非是真正的小孩儿。
然后看他也难为情到脸红，她反而又感觉有一点点好笑。
确实也是难为他了。别说是在这种古代的武侠世界，便是在现代，要十八/九、二十岁的男青年这么事无巨细地照料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儿，有几个能不觉得麻烦为难的？
种种琐事问过一遍后，青年明显松了口气，才说道：“你再忍耐一会儿，有估计不到一个时辰的路程，我们就能到安庆府的连城。今晚我们就在连城住宿，到时一切就方便许多。”
安顿着江挽月躺下，他才放下帘子，随即马车再次动了起来。
江挽月望着马车的顶棚，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她上辈子亲缘浅薄，成长途中虽然也有来自外界的关心，到底粗陋简单，这样细致体贴的温情确实少之又少。而这份温情，还是来自于一个本质上的陌生人！
再怎么冷硬的心肠，在这样的切切关怀下，都不能不有所动容，更何况……
她从来都知道，自己并不是对外表现出来的那么冷淡。只是她的软弱不敢示人，也无人可示罢了。
察觉到自己心绪起伏，江挽月不敢过多沉溺。
马车没有减震措施，哪怕身下垫了厚厚几层，还是颠簸得厉害。想到还得这么呆上近一个时辰，她索性重新打开系统面板。
“要么破碎虚空要么早死”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与其闲着熬时间，不如趁这会儿工夫看看那本骚包兮兮的内功心法怎么练。
她打开功法那一栏，去点那个紫色镶金的书籍图案，没点动。
咦？
又点一下，还是没点动。
【系——统——？】
【宿主的意识与身体尚未完全契合，无法修炼内功心法。】
【还没契合！】
江挽月大震惊。
【是的，宿主意识脱离身体太久了，需要一定时间。】
【你要不要算一算，我还有没有十二年继续给你的BUG买单？】
【经系统扫描检测，再过六个时辰左右，宿主就可以与身体完全契合，请宿主不要着急。】
行吧，反正你说了算呗！
江挽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还再过六个时辰……也就是运气爆棚遇上这个好心的小哥，不然这会儿我尸体早凉了！】
【宿主如在此阶段不幸去世，仍旧算系统BUG导致的不良后果，系统可以带宿主灵魂开启第二次穿越作为补偿。系统的规则是公平公正的，请宿主放心。】
……
江挽月在心中对系统狠狠地比了个中指。
功法打不开，武学秘籍是可以在训练场练习的。她点开新到手的绿色级别的剑谱，沉浸了进去。
掐着时间从训练场脱离时，已经能听见马车外熙熙攘攘的人声。
进城了。
城里的路坚实平坦，马车难得行得平稳，却没维持多长时间就停了。
江挽月挣扎着坐起来，将帘子掀开一道缝往外看，正赶上青年下车回头。他与她对视，微笑道：“我们到了。”
马车停在一家客栈门前，就有客栈的人迎了上来：“客人几位，打尖儿还是住店？”
“住店，一间上房。”
他把缰绳交给迎客的人，先将车上的人接出来，单手抱在怀里，另一只手用剑挑着一个包袱。
然后，他又吩咐那人：“车上东西送到屋里，两匹马都要喂上等的草料。”
江挽月听见他说，才注意到，马车后面还跟着另外一匹马。想来，马车是专为她准备的，后面那匹马是他自己本来的坐骑。
待客栈的人牵着车和马走了，他才小声对她说：“为安全故，不得已只开了一间客房，还望姑娘见谅。”
江挽月赶紧点头朝他笑笑，表示自己明白。
不说她目下行动困难不能自理，单单是身后还可能有追兵缀着，她再不懂事，也不可能在这种事上挑理啊！
他抱着她进店上楼进了房间，放下剑和包袱，找出被褥枕头垒起来，让她靠着在床上坐好。
“你身体还虚弱着，不好用太多荤腥和难克化的，我让他们用瘦肉煮点粥来，可以吗？”他蹲身下来与她平视，征求问道。
“好。”江挽月努力尝试着，慢慢吐出一个字来。
“好。”他也说了声好，点点头正要起身，江挽月赶紧扯住他的衣袖，他疑惑看她。
“你……”
江挽月艰涩地开口，他便不动，耐着性子等她说完。
她本来想问他是谁，转念想起她对这世界一无所知，问他身份实在没必要，就要改口。本来说话不利索，这么一乱一磕绊，更说不出来。急了半晌，只僵硬地憋出三个音：
“你，名字。”
“你问我的名字是不是？”青年含笑，鼓励地看着她，“我叫程少渊，你可以叫我程大哥。”
不算这一世的十二年，我上辈子的年龄也比你大好多了……
江挽月心中不由嘀咕着，却还是一字一顿，清晰地叫出这一句来：“程，大，哥。”
不得不说，有的人就是能给人一种安全可依的感觉，和年龄大小无关。只凭他一路待她这份心，这声大哥她就喊得心甘情愿。
她又对他说：“我，叫，江，挽，月。”
江挽月，以江水挽留明月？这名字……
程少渊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把心底倏而生出的一丝凄意按下，笑问道：“那我叫你阿月好不好？”
名字对每个人都有很重要的意义，互通了名字的两人，关系无形之间仿佛拉近了许多。
程少渊喊店小二来送热水，顺带要了两人的吃食，犹疑了片刻，又低声吩咐他去请城中最好的大夫来看诊。
昨天夜里，与前天晚上相近的时间，阿月的症状又犯了一次。
他最开始以为她是受了内伤，之后觉得可能是什么特殊病症，现在揣度着，又像是中毒……
不管究竟是什么缘故，多看几位大夫总归没错。潞城佑安堂那位老先生寻不到病根，未必其他大夫也束手无策。
他决心管陆家这件事时，已然将才刚被抬入陆家的那个可怜的女孩子视作自己的责任，后来虽然出了种种未曾料想到的变故，但这份心意从不曾动摇过。
阿月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孩子，就算抛开那姓陆的恶徒是怎么死的这一条，单单看她为时不长的清醒期间的种种表现，也看得出来。
该有的防范自不会全然放下，不过，她既目光清正未曾存有坏心，他就不需要追究她身上究竟有何样的隐秘。
他若单单因着些许疑虑就弃她不顾……
她这样小，还有这样的重症在身，偏偏生得玉雪可人，哪怕有几分手段，独自一人又能在这险恶世道存活几日？
无论如何，他总得护着她安然过了陆家这一劫，将她好生安置妥当，才能放心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