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脸色阴沉着抬脚往侯子身上招呼,将他踹倒在地,侯子疼的直叫:“老大,你又踢我作什么……”

    “蠢材!你知不知道你骗得是哪家的人?”

    侯子悄悄捂紧怀里的银子,免得掉出来:“不就是个看上去挺有钱的公子哥儿嘛?”

    “算了算了,跟你说不清,快去想办法把钱袋子还给他。”

    “老大——?”

    胡子显然已经没了耐心,往前又要给他一脚,侯子连滚带爬起来,赶忙往舱门走。

    “对了,小心照顾着,出了差错咱们都得完!”

    侯子连声答应着往姜小五待的船舱,心里直犯嘀咕。

    怎么突然就变了个态度,这个看上去又弱又傻的公子哥能有多大的背景?连见过不少世面的胡子都不敢得罪他。

    他依依不舍摸了摸怀里的银子,到底舍不得。

    侯子把心一横,又把银子往里面掖了掖。

    那个叫姜小五的有那么多呢,他怎么可能记得到底有多少个?好歹这个家伙上船还有他的功劳在,收点钱总不为过。

    侯子心里骂骂咧咧,拎上袋子里剩的银子,磨磨蹭蹭往船尾去。

    才走到门边,侯子也算细致一回,仔细想了片刻抬手叩门。

    “姜小老弟?你得……”空儿不?

    话未说完,门已经自己“吱呀——”一声徐徐开了。

    门没关?

    “姜小五?我进来了?”

    侯子探头往里瞄,屋里也没人回答他。

    坏事了!人呢?

    屋里刚才是啥样,这会儿还是啥样。侯子来不及细想,临跑出去前不忘将钱袋子揣进怀里。

    “老、老老老,大哥——!”侯子跑的像一道残影,论跑路这类的事儿,他可擅长了。

    他只顾闷头往前冲,看清前边一团黑影时已经刹不住车了,要不是对方及时一巴掌按住他的头,非得冲进对方怀里不可。

    “你慌什么?停下来慢点说!”

    侯子的慌张并没有因此减轻,反而更心虚起来,结结巴巴地道:“不不不、不好了!那个姜小五不见了!”

    不料刚说完就脑门上又挨了一巴掌,侯子抬头对上的就是大胡子嫌弃的表情。

    “就在船上,这么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你找过了没有。”

    “屋里没有。”

    “……”

    怎么的?屋里没有就是没了?脑子被狗叼走了。

    大胡子斜他一眼,最终还是忍着火气交待他,“去,悄悄地别声张,带两个力气大的跟着你一块船舱下边看着。”

    他交代完侯子,才算勉强松了口气。过来之前他已经检查过放那些东西的地方——货都好好的在,猜那姜小五也没可能有那个胆子下到底下去。

    胡子一脚踢开船舱的门,面不改色钻进去打量一番才出来。

    那个姜小五包袱里干净的几乎什么吃食都没带,只有两件换洗的衣裳。

    没有可以证明他身份的东西,分不清楚这小子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刚开始没往那边想,还以为是姓“江”,这会儿再回想——姓姜,往南边投奔有钱的亲戚……

    并且这个亲戚是不从商的,还没有官职。以他在南边混这么些年,能符合这一条的只有一个姓姜的世家——当今皇后的母家。

    姜家人低调,名头没那么大。就是过了这条河再往南走一段路,知道姜家名号的也屈指可数。更别说这看上去似乎长在中原的小郎君。

    姜小五看上去顶多算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估计连正儿八经乘船南下的回数都不能算多,再看他一提起投奔谁,就支支吾吾一脸为难的样儿,一看就不像是假的。

    果不其然,胡子顺甲板绕半圈,终于在一个舱门口瞅见那个绿影。

    姜小五歪着脑袋,手举在身前,犹犹豫豫准备敲门。胡子仅仅放缓脚步靠近,他竟然也没有察觉。

    他干什么呢?

    姜小五立在船舱口,内里的人声这个距离刚好能透过船板叫门前的人听见。

    “诶,你是说,你被侯子催着来跟我住一间。”

    “哼,不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富家小子?侯子竟然真让他一个人住一间。怎么的,嫌弃咱们上这船干啥?”

    “谁知道。对了,你屋里的兄弟也没上来?”

    “嘶——你说咋回事,不就晚了一会儿?”

    “啧啧,我就知道你还不晓得那回事……”

    “你说哪件事?别吞吞吐吐的。”

    “前阵子宫里好像出了什么大事,具体的也不清楚,反正是全程都在搜捕玉面郎君!”

    里面的人又习惯性的停顿,随即就是一道痛呼。

    “你干啥?!”

    “磨叽什么,接着说啊。”

    “着什么急啊,你过来点,这事有的人不能告诉,就比方隔壁住的那两间里边的人。才上过两回船,不可靠,他们只能跟着搬货,别的都不能说。”

    说话的声音渐渐小了,门外听了一会儿墙角的姜小五也抬起手打算敲门。

    “小子,你在这干什么?”

    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他后边传来,姜小五识趣放下敲门的手,换上笑脸转身,还算客气,道:“好巧啊,胡子哥。方才上船时是不是我声音太小了您没听着?刚才我还想着没有找到机会跟你认真道谢呢!”

    “我问你,在这干什么?”,胡子根本不理会他话里的引导,到底是干这些灰色行当久了,干什么都比别人仔细些。要不然主家也不会这么重用他。

    姜小五闻言,脸上的笑容褪去不少,肉眼可见的不快。

    “随便转转也不成吗?难道咱们船上……”

    大胡子从始至终一脸凶相,姜小五观察片刻,到底看不出什么异样出来。

    他语气轻松,好像在陈述无关紧要的事,“——藏了什么好东西?”

    正巧这会儿船不知道怎么晃动几下,姜小五下盘不稳,直接被晃动的船轻而易举摔在船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没等他缓过神,又是一阵天旋地转,一双手直接薅着他的领子直接将他带起来,引得他惊叫一声。

    “哎呦!”

    站是站起来了,领子还被人揪着,甚至对方刻意用了点力气,让他没法直起身来。

    胡子的声音在他头顶传来,明明跟平时没什么两样,甚至也算得上轻松。好像刻意模仿姜小五刚才的语气,他道:“不让你随便出来,当然是为了安全考虑。你看看,船万一哪一会儿开的不好,你再被甩下去——”

    “淹死了算给谁的?”

    他的脖子一直被人按着,腰也直不起来,头又低着,姜小五似乎马上就要眼前发黑重新摔下去。大胡子这才卸力,放他站直身体。

    姜小五甫一站直,立马慌不择路地趴在船边干呕,痛苦之色浮于表面。好不容易缓过来神,也不敢再去看胡子,只说了一句:“谢谢胡子哥。”

    “用不着叫我胡子哥,问我喊王胡子就行。”

    姜小五强忍着不适感,跟着点点头,左脚一迈,右脚跟上——显然已经有了离开的意思。

    “急着走什么?”王胡子在后边低喝一声,姜小五就脚后跟粘着脚底板,一动也动了。姜小五这会也不敢再有任何异议,干笑着回头:“那个……还有什么事儿找我?”

    对方也不急着理他,抬脚走到刚才姜小五停留的船舱门前,猛敲两下,道:“缩里面干什么?出来。”

    门慢慢被拉开,里面两个缩了半天试图假装“鹌鹑”的壮汉战战兢兢走出来。

    “躲里头听的挺高兴?”,王胡子光是往这一站,气势就够吓人的了,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愣是半句话不敢吭,“说话,啊,刚才在里边不是说的挺高兴的?这会怎么着?叫人给喉管子掐断了?说不了话了?”

    这是要当场对峙了。

    姜小五嘴角无声息勾出一个弧度,随后状似无辜的默默垂着头,装出一副任人处置的样子。

    他巴不得能当面跟这两个人多说两句话,方才他们压低声音,他就打算敲门进去找个借口融进话题。

    手才抬起来,他就察觉到有人在他后边,计划只能就此作罢,本来做好白来一场的打算,这会看来还有转机。

    这船上果真有蹊跷。

    否则为什么放着前面不远处的大船坞不去,偏选那个不起眼的废弃船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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