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近前，张大手比脑快，猛挥一拳砸向那人。
那人反应比他快上几分，身形微侧，以掌化拳，将力道尽数化解。
孙大绝望抬眼，却对上一双如水般沉静的眸子，那人只接了他的拳，却并不出手。
覆盖半张脸的银质面具，以及这迅捷利落的身手。
“你——您是玉面郎君！你真的是玉面郎君？”
来人没有说话，只在衣袖中掏出一份折好的信纸递给他。
“您——”
玉面君用面具下的一双眼看他一眼，随后手随眼动，指向西南方向。
西南是京西北路巡院所在地，此地盐铁使的办公居所。
如果没有变的话。
此夜无风，巷道里静悄悄的。
张大看着玉面君手指的方向——那有一棵……栽在别人院子里的树？
这是什么意思，叫他帮忙把手里的信纸送进去？
难道说？！
玉面君想摆脱独行侠的身份，吸纳他进组织？
那他不就成了初代组织成员了！
玉面君的组织会叫什么？玉面帮？不对，怎么想起来玉米面了？
“玉面君！是要我……”，他说到一半，压低声音询问道：“要我帮你办事吗？咱们组织叫什么名字？”
面前的人正欲离开的身形顿了顿，低低叹息一声。
他明显犹豫了一会，才压低声音道：
“将此信交至巡院盐铁使赵牧手上，告诉他你的身份，他自会安排。”
孙大的脸上明显像是写着“失望”两个字，竟然是要他去巡院而不是——等等！
让他去巡院？他一个土匪？！
他审视着手中信，又重新看向面前的人，拿不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时间两人僵持在原地，孙大瞪圆眼睛盯着玉面君。
“你要我告发自己？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枉我以为你是什么关心老百姓的大英雄！原来也不过是这些官府的走狗！”
那人任由他骂，似乎在等他冷静下来。
孙大骂了半天，那人却轻笑一声，颇有些无奈道：“或许你跟赵使臣是有些共同之处的。”
“比如同样出身草寇——”，玉面君说着，朝着墙头一跃而上，剩下的半句话几乎散在空气中。
“你也知今日之事有疑，先与他见上一面也未尝不可。”
那人如雨燕掠过屋顶，没等孙大回话，便不见了人影。
孙大捏着手里的那张信纸，定定瞅着它，像在看一个死敌。
踌躇良久，他到底是朝着西南方向去了。
至于这信，他压根就不认几个字，真是吃大亏了，要不他还能看看这里头写的啥。
他想赌一把，赌玉面君不是那些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不会蒙骗那这些走投无路之人。
更何况，他说今日之事有疑——
山上，其实早些时候他就已经没法待下去了。
不知怎得，自从寨子里上回添了些新人，虽不明显，但他做什么、说什么似乎都能被挑出错，这回刚抢了个有钱贵公子，转头就遇上了一群还挺厉害的角色。
要说这里头没有猫腻，那也实在太巧了点。
信儿是不知道哪来的，一群人却都来撺掇他下山。
有人要把他推出去，目的倒不是害他，这只是顺带的事儿。
连一个山匪头子的位置都要抢，也不知道这群坑他的人背后是什么人。
朗朗乾坤，好好的人却是进退两难，无处栖身。
既然平头百姓吃不饱，落草为寇又不准，那他便来这官府闯一闯！他孙大能当上头子，凭的就是一个敢字，左右都是活不下去了，还不如信他一回搏一搏。
这边孙大下定决心去巡院，南湘子狂奔半炷香的时辰也终于回到了厢房外。
现在没人在外边活动，只要——
南湘子推窗的手顿住，重新数了数窗子的数目，自左往右第三个窗——通往她的厢房。
这会，房间内有别的人。
是谁这么晚了来找她，难道是——
南湘子下意识皱起面具下的眉头，不管是谁，都不能让人知道玉面君的真实身份。
今日她刚提过这号人，这会子不论是同行者的哪一个只要跟这副打扮的她碰上面，都会起疑心。
屋内的人似乎在她攀上窗边的时候就有所察觉，这会脚步声逐渐靠近窗户，她屏息贴边而立。
只要屋里的人打开窗，她就会被发现。
“吱呀——”
窗户被连翘一把推开，外边一个人也没有。
她左右看看，确实是无人，嘴里嘟囔着：“奇怪了……明明有动静的。”
不对——！
连翘猛地要抬头，一掌已经劈下来。
昏迷之前，银色的面具在她面前一闪而过。
是谁偷偷潜伏在陈家小姐的窗外？
没有人回答她，连翘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又被人打昏，顷刻便要掉下去。
南湘子从窗户上方下来，顺手将连翘拉回房内，悄无声息地关好窗户。
屋里没有点灯。
南湘子轻手轻脚把连翘放在窗边靠着，自己则快速将衣服换下，仔细把“玉面郎君”的装束整理好，对着房间思索片刻，将它们悉数放在一个她认为最稳妥的地方。
这才点了屋里的灯，等连翘醒来。
她居高临下看着被她放窗边斜靠墙的女子，神色凝重。
半夜三更，莫名其妙出现在她的房间。
既不点灯，也不叫人。
昏迷中的连翘轻轻蹙眉，或许是南湘子给她放的位置不太适合久坐，或者也有地上还有点凉。
南湘子垂着眼，面色不善。
跳动的烛火将她的身影映在墙上，影子随光源摇曳，有点想要吞吃掉倚在墙边女子的意味。
是谁派她来的？是李卿培？还是别的什么人……
连翘知道她这个点会出去，所以特意过来的目的是什么？守株待兔？
为难的是，她既不能质问堂堂太子殿下，更难以从别处找突破口。
地上的女子终于有了反应，南湘子遗憾地轻叹一声，继而收起脸上的情绪。
“连翘，连翘！”
轻轻摇晃地上的姑娘，一双杏眼里满是担心，她伸手要拉连翘起来，又一个不稳歪在连翘身上。
连翘闷哼一声，南湘子轻晃着头，撑着身子起来，垂着眼脸上满是懊恼。
“啊，不知怎得，身上的力气使不出来。”
说着已然站定，以手扶额，有气无力看着地上的人，笑着温声问道：
“能……自己起来吗？”
地上的女子困惑地揉着后颈，没有注意南湘子变化的神情，自言自语着起身，“我……方才似乎是被……”
她似乎在努力思考被打昏前的事。
“一个带着银制面具——”“这么晚了，你怎么昏倒在我的房间里？！”
突然被她打断，连翘张张嘴，肉眼可见的无措起来，“我……我是……”
南湘子向前走了两步，因身量比连翘高上一些的缘故。
此刻睥睨着有些可怜的女子，一扫平日懒洋洋的模样，如永夜里窥伺着迷途者的头狼，眼神不容连翘躲闪。
“你是想——”
“我只是想来看看小姐睡了没有……”，连翘被迫直视她，语气虚浮，声音越来越低。
她看着连翘的反应，不再逼问她，温柔冲她一笑。
“原来是关心我有无入睡，下次还是叫醒我为好，不然我还以为是进了什么不怀好意的人。”
说着伸手拍拍连翘的肩膀，眨了眨眼，“明天还要赶路，早些回去睡罢。”
她站在原地看着连翘出了房门，关了房门毫不留恋的走了，嘴角这才落下来。
左右糊弄过去了，她先发制人让连翘完全没有时间和机会思考自己被打晕的事。
南湘子重新收好衣物，回到床上准备休息。
连翘应该没有来得及在这屋里翻找，就撞上了正要从窗户进来的她，屋里的东西都摆在原处。
她没有解释自己方才究竟在不在房内，而是假意表示自己浑身无力。
便是猜测连翘应该还没来得及检查她究竟有没有在。
这样即便明日白天连翘反应过来，她也有话可圆，只消装作同样中招的人，至于什么带面具的人，让他们自己猜去。
她躺在被褥里，轻呼出一口气，随后阖眼睡去。
次日清晨，南湘子自房中醒来，撑着床铺坐起身。
最近睡得早，养成了每日睡两个半时辰的习惯，时间一到也醒了。
主要是睡满两个时辰左右喜儿就来唤她起床了。
现如今真想踏踏实实睡久，除了被梦魇住，几乎也不大可能。
她远离上京久了，昨日种种才真正提醒她——上京不是北街，她得时时刻刻警惕起来。
前阵子李卿培安插在将军府的人被发现时，她就该有所防备，不管是谁，有一点毋庸置疑。
她的人里边，有不少蛰伏的内鬼开始行动了。
“小姐，咱们该出发了。”
门外传来秦蒋的声音，南湘子应了一声，不多时便收拾好出去。
明面上连翘和秦蒋都是李卿培的人，她不能动，那就从将军府下手。
按兵不动、静观其变，也需要一个引子才行。
既然有人浑水摸鱼，正好——那她就把水搅得更浑点。
她须不是谁的池中之物，任人拿捏宰割
那人反应比他快上几分，身形微侧，以掌化拳，将力道尽数化解。
孙大绝望抬眼，却对上一双如水般沉静的眸子，那人只接了他的拳，却并不出手。
覆盖半张脸的银质面具，以及这迅捷利落的身手。
“你——您是玉面郎君！你真的是玉面郎君？”
来人没有说话，只在衣袖中掏出一份折好的信纸递给他。
“您——”
玉面君用面具下的一双眼看他一眼，随后手随眼动，指向西南方向。
西南是京西北路巡院所在地，此地盐铁使的办公居所。
如果没有变的话。
此夜无风，巷道里静悄悄的。
张大看着玉面君手指的方向——那有一棵……栽在别人院子里的树？
这是什么意思，叫他帮忙把手里的信纸送进去？
难道说？！
玉面君想摆脱独行侠的身份，吸纳他进组织？
那他不就成了初代组织成员了！
玉面君的组织会叫什么？玉面帮？不对，怎么想起来玉米面了？
“玉面君！是要我……”，他说到一半，压低声音询问道：“要我帮你办事吗？咱们组织叫什么名字？”
面前的人正欲离开的身形顿了顿，低低叹息一声。
他明显犹豫了一会，才压低声音道：
“将此信交至巡院盐铁使赵牧手上，告诉他你的身份，他自会安排。”
孙大的脸上明显像是写着“失望”两个字，竟然是要他去巡院而不是——等等！
让他去巡院？他一个土匪？！
他审视着手中信，又重新看向面前的人，拿不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时间两人僵持在原地，孙大瞪圆眼睛盯着玉面君。
“你要我告发自己？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枉我以为你是什么关心老百姓的大英雄！原来也不过是这些官府的走狗！”
那人任由他骂，似乎在等他冷静下来。
孙大骂了半天，那人却轻笑一声，颇有些无奈道：“或许你跟赵使臣是有些共同之处的。”
“比如同样出身草寇——”，玉面君说着，朝着墙头一跃而上，剩下的半句话几乎散在空气中。
“你也知今日之事有疑，先与他见上一面也未尝不可。”
那人如雨燕掠过屋顶，没等孙大回话，便不见了人影。
孙大捏着手里的那张信纸，定定瞅着它，像在看一个死敌。
踌躇良久，他到底是朝着西南方向去了。
至于这信，他压根就不认几个字，真是吃大亏了，要不他还能看看这里头写的啥。
他想赌一把，赌玉面君不是那些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不会蒙骗那这些走投无路之人。
更何况，他说今日之事有疑——
山上，其实早些时候他就已经没法待下去了。
不知怎得，自从寨子里上回添了些新人，虽不明显，但他做什么、说什么似乎都能被挑出错，这回刚抢了个有钱贵公子，转头就遇上了一群还挺厉害的角色。
要说这里头没有猫腻，那也实在太巧了点。
信儿是不知道哪来的，一群人却都来撺掇他下山。
有人要把他推出去，目的倒不是害他，这只是顺带的事儿。
连一个山匪头子的位置都要抢，也不知道这群坑他的人背后是什么人。
朗朗乾坤，好好的人却是进退两难，无处栖身。
既然平头百姓吃不饱，落草为寇又不准，那他便来这官府闯一闯！他孙大能当上头子，凭的就是一个敢字，左右都是活不下去了，还不如信他一回搏一搏。
这边孙大下定决心去巡院，南湘子狂奔半炷香的时辰也终于回到了厢房外。
现在没人在外边活动，只要——
南湘子推窗的手顿住，重新数了数窗子的数目，自左往右第三个窗——通往她的厢房。
这会，房间内有别的人。
是谁这么晚了来找她，难道是——
南湘子下意识皱起面具下的眉头，不管是谁，都不能让人知道玉面君的真实身份。
今日她刚提过这号人，这会子不论是同行者的哪一个只要跟这副打扮的她碰上面，都会起疑心。
屋内的人似乎在她攀上窗边的时候就有所察觉，这会脚步声逐渐靠近窗户，她屏息贴边而立。
只要屋里的人打开窗，她就会被发现。
“吱呀——”
窗户被连翘一把推开，外边一个人也没有。
她左右看看，确实是无人，嘴里嘟囔着：“奇怪了……明明有动静的。”
不对——！
连翘猛地要抬头，一掌已经劈下来。
昏迷之前，银色的面具在她面前一闪而过。
是谁偷偷潜伏在陈家小姐的窗外？
没有人回答她，连翘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又被人打昏，顷刻便要掉下去。
南湘子从窗户上方下来，顺手将连翘拉回房内，悄无声息地关好窗户。
屋里没有点灯。
南湘子轻手轻脚把连翘放在窗边靠着，自己则快速将衣服换下，仔细把“玉面郎君”的装束整理好，对着房间思索片刻，将它们悉数放在一个她认为最稳妥的地方。
这才点了屋里的灯，等连翘醒来。
她居高临下看着被她放窗边斜靠墙的女子，神色凝重。
半夜三更，莫名其妙出现在她的房间。
既不点灯，也不叫人。
昏迷中的连翘轻轻蹙眉，或许是南湘子给她放的位置不太适合久坐，或者也有地上还有点凉。
南湘子垂着眼，面色不善。
跳动的烛火将她的身影映在墙上，影子随光源摇曳，有点想要吞吃掉倚在墙边女子的意味。
是谁派她来的？是李卿培？还是别的什么人……
连翘知道她这个点会出去，所以特意过来的目的是什么？守株待兔？
为难的是，她既不能质问堂堂太子殿下，更难以从别处找突破口。
地上的女子终于有了反应，南湘子遗憾地轻叹一声，继而收起脸上的情绪。
“连翘，连翘！”
轻轻摇晃地上的姑娘，一双杏眼里满是担心，她伸手要拉连翘起来，又一个不稳歪在连翘身上。
连翘闷哼一声，南湘子轻晃着头，撑着身子起来，垂着眼脸上满是懊恼。
“啊，不知怎得，身上的力气使不出来。”
说着已然站定，以手扶额，有气无力看着地上的人，笑着温声问道：
“能……自己起来吗？”
地上的女子困惑地揉着后颈，没有注意南湘子变化的神情，自言自语着起身，“我……方才似乎是被……”
她似乎在努力思考被打昏前的事。
“一个带着银制面具——”“这么晚了，你怎么昏倒在我的房间里？！”
突然被她打断，连翘张张嘴，肉眼可见的无措起来，“我……我是……”
南湘子向前走了两步，因身量比连翘高上一些的缘故。
此刻睥睨着有些可怜的女子，一扫平日懒洋洋的模样，如永夜里窥伺着迷途者的头狼，眼神不容连翘躲闪。
“你是想——”
“我只是想来看看小姐睡了没有……”，连翘被迫直视她，语气虚浮，声音越来越低。
她看着连翘的反应，不再逼问她，温柔冲她一笑。
“原来是关心我有无入睡，下次还是叫醒我为好，不然我还以为是进了什么不怀好意的人。”
说着伸手拍拍连翘的肩膀，眨了眨眼，“明天还要赶路，早些回去睡罢。”
她站在原地看着连翘出了房门，关了房门毫不留恋的走了，嘴角这才落下来。
左右糊弄过去了，她先发制人让连翘完全没有时间和机会思考自己被打晕的事。
南湘子重新收好衣物，回到床上准备休息。
连翘应该没有来得及在这屋里翻找，就撞上了正要从窗户进来的她，屋里的东西都摆在原处。
她没有解释自己方才究竟在不在房内，而是假意表示自己浑身无力。
便是猜测连翘应该还没来得及检查她究竟有没有在。
这样即便明日白天连翘反应过来，她也有话可圆，只消装作同样中招的人，至于什么带面具的人，让他们自己猜去。
她躺在被褥里，轻呼出一口气，随后阖眼睡去。
次日清晨，南湘子自房中醒来，撑着床铺坐起身。
最近睡得早，养成了每日睡两个半时辰的习惯，时间一到也醒了。
主要是睡满两个时辰左右喜儿就来唤她起床了。
现如今真想踏踏实实睡久，除了被梦魇住，几乎也不大可能。
她远离上京久了，昨日种种才真正提醒她——上京不是北街，她得时时刻刻警惕起来。
前阵子李卿培安插在将军府的人被发现时，她就该有所防备，不管是谁，有一点毋庸置疑。
她的人里边，有不少蛰伏的内鬼开始行动了。
“小姐，咱们该出发了。”
门外传来秦蒋的声音，南湘子应了一声，不多时便收拾好出去。
明面上连翘和秦蒋都是李卿培的人，她不能动，那就从将军府下手。
按兵不动、静观其变，也需要一个引子才行。
既然有人浑水摸鱼，正好——那她就把水搅得更浑点。
她须不是谁的池中之物，任人拿捏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