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许恒星同学。”第二天早晨,许恒星找到了给她补过课的同学,那人一脸愧疚地向她道歉,“谷嘉威胁我们,不许给你私下补课,否则不放过我们。我们怕他,都答应了。”

    今天早晨,许恒星给同学发信息才发现自己被拉黑了,打电话也打不通,她意识到不妙,去宿舍找了那几个女孩子,得到了相同的回答。

    “他怎么知道你给我补课?”许恒星压制住想宰掉谷嘉的冲动,问。

    女同学为难,却还是解释:“不知道,你们一起出去,他自己回来之后脸色就不好看,问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你,是不是私下给你补课。他盯着我们把你拉黑,说让我们以后躲着你走。否则……”

    许恒星炸了。

    她一再说对不起,出来之后在群里发了信息,单独艾特了一人:“加姐,麻烦你的人脉帮我找一下谷嘉那个人渣现在的位置。”

    一分钟之后,加姐回了两个字:“食堂。”

    许恒星气势汹汹地冲去了食堂,环顾了好一会之后才找到慢悠悠吃早饭的家伙。她坐到他对面,目光在他正在吃的小笼包和热粥上看了看,想一碗热粥扣在他脸上。

    “肚子饿了?”谷嘉知道许恒星是来兴师问罪的,并不在意,随手打劫了一份路过同学的早饭,放到了许恒星面前,“吃吧,别再空腹上课,晕倒了我会心疼的。你现在太瘦了,不好看。”

    许恒星看着被吓坏的同学,尴尬地拿起早饭想还给人家,可那人看清楚是谷嘉,逃也似的跑了。许恒星气鼓鼓地把早饭摔到桌子上,质问他:“三番几次威胁同学,你是流氓吗?”

    谷嘉慢悠悠吃着饭,答:“你要是喜欢流氓,我就是流氓。你要是喜欢学霸,我就是学霸。全靠你喜好。”

    许恒星被噎住了,忽然觉得自己前来找谷嘉兴师问罪的行为如此幼稚,跟这种人讲什么道理,他就是个故意让许恒星生气了。

    “我不会再找校内的同学给我补课了,你不要为难人家。”许恒星退后一步,不让无辜之人担惊受怕,“你也不要再做无用功了,我宁可挂科重修甚至被开除,都不会在你的监督下学习。”

    许恒星正式表明态度,谷嘉这才正眼看许恒星:“昨晚夜不归宿,是去哪儿了?”

    许恒星愣了一下,忽然苦笑:“我只不过是外宿了一次,你就知道了。你这么在意我的动向,怎么不知道和你在一起两年半的许恒星自杀前面临着什么处境呢?”

    “我当时站在十二层楼高的天台,即使是仇人想不开都要关注一下是否真的要跳下去吧,你当时在哪?和谁在一起?你又说了什么?

    谷嘉,把你当成生命全部的许恒星死在那场雨中了。现在的我是另外一个人。

    你要是因为我最近不理你,而激起你的征服欲和不甘心,那你就省省吧。就算你能让乾坤颠倒,我都不可能再喜欢你。”

    她说完,起身要离开,手却被谷嘉拉住了,他抬起头看她:“初夏和你说什么了?”

    许恒星抽回手,用酒精湿巾擦了擦,睥睨着他:“她说,她再也不想见到你。”

    他扔下谷嘉,独自离开了食堂。

    刚出门,影子举着手抓饼递给了她。

    “起了个大早来食堂,一口东西不吃,你是独一份。”影子调侃她。

    许恒星勉强笑了一下,实在是没心情:“他找你们麻烦了吗?”

    “也不算找麻烦,就是直接插队到我后面,问我你昨晚在哪过夜,有没有男生。我骗她说咱们几个去蒸桑拿,然后在电影院睡着了。”

    影子作为保姆型室友,早起给另两个人排队买早饭,结果被谷嘉堵住了,如果有加姐在,影子是不怕她的,可是独自一人面对,影子着实肝颤了一回。

    “对不起。”许恒星道歉。

    “又承担别人的错误,替别人道歉啊。”影子是非恩怨分明,丝毫没迁怒到许恒星身上,笑嘻嘻地和许恒星告别。骑着她的小电驴回宿舍投喂去了。

    许恒星带着早饭去了银杏树下的长椅上,一边听英语一边吃早饭,她不知道的地方,刚才受惊的影子已经把全部始末告诉了其他二人。

    气得思思怒骂谷嘉不是人,加姐则沉默着,许久之后来了一句:“也许,这是一个转机呢?”

    阿嚏!冷空气中吃饭的许恒星打了两个喷嚏,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发烧,那是谁在念叨她呢。

    上完课,她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宿舍,放下书本,唉声叹气地坐到椅子上。

    自己学不是不可以,但太吃力了。她趴在书桌上,眨巴着眼睛算着自己剩余的时间和学习进度。

    手机忽然响了一下,影子发了私信给她:“恒恒,帮忙拿一下外卖,我点了最好吃的麻辣烫,咱们俩一起吃,不要告诉她们俩。”

    附加一个表情,许恒星的心情好一些,将注意力转移到吃上,披了件外套去了外卖聚集地,还没找到外卖,一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刘辰名。

    他穿着黑色的大衣,气质相较于之前的温和,冷冽了许多,明明还是微笑着,但好像有着明显的距离感,客客气气的。

    不一样了,不是印象中高三的模样了,上回见面的时候就察觉了,这一次看到还是失落。

    他怎么会在这呢?许恒星躲在角落里看着,仔细看他对面女孩子的背影,等女孩子偶然一回头,她终于看清楚了,心像中了一剑。

    是加姐。她什么时候和刘辰名这么熟悉了?

    她忘记拿外卖,失魂落魄地回到宿舍,影子已经等在那里了,惊讶地看着她空空的双手:“麻辣烫呢?路上吃了?”

    许恒星猛然想起,急忙道歉后要跑回去,被影子拦住:“我去,我去。你们最近怎么一个个跟丢了魂似的,加姐总神神秘秘地看手机,丢下我们去见人。思思总是心事重重的,跟失恋了似的。如今你也这样,我惹不起你们,我自己来,好吧。”

    影子出去了,许恒星叹一口气,坐回到椅子上,翻看着刘辰名的笔记,心里隐隐地痛。

    为什么刘辰名会在这里呢?这个笔记就是他托加姐捎过来的吧。影子口中加姐偷偷见的人也是他吧。他把笔记本借给她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态呢?

    她正想着,门外响起了加姐和思思的声音,她急忙装作睡觉,趴在了桌子上。

    两人进门,见许恒星睡着了,立刻放轻了动作。

    “把这个给她。”是加姐压着嗓子说话。

    “为什么总是我?”思思明显很抗拒。

    “你是唯一的好学生啊,我们说我们有学霸朋友能拿到这个,你觉得她信吗?”加姐把什么东西强塞到思思手中,故意高声咳嗽了一下,这么大声音就是奔着吵醒许恒星的,她继续装睡就假了,只好坐了起来。

    “影子呢?”加姐故意寻找不在屋子里面的人,“去拿外卖了,马上回。”

    “她这次又点了什么?”加姐受惊不小,影子酷爱重口味,总是尝试一些出其不意的东西,之前点了一份鲱鱼罐头,加姐差点把宿舍的行李都换了。

    “麻辣烫。”许恒星告诉她。

    她松一口气,嘟囔着去抓影子了。

    屋子里面又安静下来,思思坐到了许恒星身旁,和上次一样的心事重重,欲言又止。

    “这个,给你。”她这次不先刺探敌情,免得自己先暴露,直接把一张卡放到了许恒星面前。

    是一家自习室的会员卡。

    “你不是被谷嘉缠着,连学习的环境都没有了吗?这是我找了我校外的朋友借来的,你去这家自习室学习吧,那里面环境好,而且是二十四小时的,你想学习到几点就学到几点。”

    许恒星看着会员卡,一下子想起了学校外面的刘辰名,他好像也是隔着栅栏把什么东西给了加姐。

    许恒星把会员卡推回去,低下头翻开笔记本复习:“不用了,会员卡你朋友能办,谷嘉也能办,我能躲多久呢,迟早被他找到。不用浪费你的人情求别人了,还回去吧。”

    思思一看任务失败,急了:“不会的,这是个自习室有办理门槛,谷嘉绝对办不到。马上就要考试了,你不紧时间学习就来不及了。”

    “你每天在宿舍学习,大家提心吊胆地,连说话都不敢,你也得为我们考虑是不是?”

    见许恒星又要找借口拒绝,思思急忙说出了本不该她的性格说出的台词,说完脸色涨红了,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欺压室友的坏人。

    许恒星果然被噎住说不出话。她最怕给人添麻烦了,思思的话打在她七寸了。

    “我是不是很像个坏人?”见思思低头看着会员卡不说话,思思小心翼翼地问,怕两人刚建立起来的友情产生裂痕。

    许恒星却笑了:“哪见过这么大方的恶人啊。你放心,是好是坏我分得清。”

    许恒星拿起了会员卡晃了晃,假装没事:“好吧,我去,替我谢谢你朋友,等我顺利补考完,我一定请他吃饭报答他。”

    思思点头,一场危机化解。

    加姐和影子吵吵闹闹进来,屋子里面重新热闹起来,许恒星闷不吭声地继续埋头学习,时不时看一眼旁边放着的会员卡,脑海中浮现刘辰名的脸。

    “刘辰名,咱们见一面吧,直接给我判个死刑让我死心,好过抱着虚假的幻想在漫长的岁月中逐渐认清真相。”

    第二天下课,她直接拿着会员卡向学校外走去,半路上被谷嘉堵住了,她看都不看一眼,直接绕过他向外走。

    “许恒星,骨气给你不了你想要的毕业证,你是不是想退学了?”谷嘉拿许恒星最在意的成绩来威胁她。

    许恒星不想把眼神浪费在他身上,脚步丝毫不停留,直接走了。

    她坐公交车到了自习室,用会员卡登记之后进了一个单间,把学习资料拿出来摆放在桌子上,上面放了手机开始开小差。

    刚才和管理人员打听了一下,这个自习室会员限定A大学生,大部分都是为了考研备战。如果是外校学生想进来,除非是和某位A大学生绑定账号。一般都是情侣和家属才行。

    刚才许恒星问管理人员,她的账号和谁的绑定了,管理人员却笑着说这是你们自己要解决的事情,他们不方便回答。

    许恒星只好想其他办法。

    她安静地坐了几分钟,设了震动的手机响起,她接起电话起身往外走,忽然身子一歪踉跄了几步,扶着墙慢慢倒下。

    “你怎么了?”管理人员恰好在此时路过,大惊失色地跑过来,扶住了昏迷过去的许恒星。

    医院就在自习室对面,连救护车都不用,管理人员用自己的私家车就把人送过去了,五分钟后,一脸焦急的刘辰名跑了过来,和走廊长椅上的许恒星大眼瞪小眼。

    刘辰名瞬间明白,许恒星是故意假装生病,吓得管理人员从资料库里调出刘辰名的电话,第一时间将他找了过来。

    “又见面了。”许恒星对他招招手,表情无辜,“去吃饭吧,可能是因为没吃晚饭,低血糖发作了。”

    刘辰名点点头,过来帮许恒星拎包,带着她去了附近的特色菜馆,许恒星点了家乡菜,等着上菜的时间,两人面对面坐着,都沉默无言。

    许恒星从包里拿出刘辰名的三本笔记和会员卡,放到桌上。

    “这些,谢谢你。”她真心道谢,感谢最危难的时候身旁有这样为她着想的人。

    刘辰名看着笔记本,迟疑地问:“她们都告诉你了?”

    许恒星看着他的脸,微笑:“没告诉,我自己猜的。”

    “自己……猜?”刘辰名疑惑,不知道是哪里漏了破绽。

    许恒星笑,笑容有些复杂:“你高中当了我三年的班长,我怎么可能不认识你的字呢。至于会员卡,开在你们学校附近,你们的学生才能办理,我在A大只认识你一个,所以就猜到了。”

    话说开了,两人却紧接着继续沉默。

    菜上来了,刘辰名帮着忙了一阵坐下,下意识将一次性筷子分好递给她,见许恒星没接,目光平静地盯着他,他意识到自己做了越线的行为,尴尬地将筷子扔了,重新拿了一双筷子递给她。

    “你这次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他低着头夹菜,心思却完全不再吃上面。

    “谢谢你,顺便把会员卡还给你。”许恒星将会员卡从笔记本上拿下来,递给刘辰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笔记本我可能要继续用到下学期补考之后,因为现在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学习方法了。会员卡就不用了,我听说办起来很麻烦,你们本校生都抢不上座位了,我这个外校生占着,不太好,人家该说你闲话了。”

    “他们没那么无聊去查谁是本校,谁是外校的。”刘辰名没接会员卡,低着头不看许恒星。

    “那也不合适。”刘辰名不接,她把会员卡推了过去,故作轻松地说,“我在学校学也一样。”

    刘辰名又不说话了,低着头闷闷地吃菜,好一会才抬起头看许恒星,做好了表情管理:“你不用和我这么客气,咱们毕竟同学一场,应该相互照顾,我之前办会员的时候没想清楚,已经交了一年的费用,你不用就浪费了。”

    许恒星没想到是这个理由,找不到浪费的理由,几乎就要接受了,可转念一想:他是有女朋友的人,和别人绑定了账号,是不是不太好?他看起来不像是对这种事情上心的人,可是大他一岁,心理年龄更加丰富的她一点都不考虑人家的立场,也太不懂事了。

    许恒星又退缩了,想了想,换了个话题:“在A大怎么样?课程难不难,同学是不是都是天才级别的?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保研了吗?”

    许恒星问了一串,刘辰名想着怎么回答,听到最后一条,怔了一下,答:“没申请保研,我可能要出国。”

    许恒星愣住了,脑海中迅速闪过她记忆中刘辰名的种种优秀,眼睛忽然就是一酸:“哦、对,我忘了,你们学校每年很多人都出国。出国好啊,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她低头看到了那张会员卡,内心自嘲苦笑:怪不得,原来他要离开了,以后都用不上这张卡了。

    “和你女朋友一起去吗?”她内心空落落的,像被掏了一个大洞,寒风一直灌进来,又疼又冷,她的心直哆嗦,她怕看出来,急忙转移话题,结果又精准踩到了一个雷。

    如果刘辰名接下来一脸幸福地聊和他各方面相匹配的女朋友,许恒星绝对忍不住当场哭出来。她从小眼窝浅,遇到点问题就哭,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

    “什么女朋友?”刘辰名诧异地看她。

    “你……女朋友……”许恒星有点混乱,以为对方还没公开过,尴尬地解释,“可能是我听错了,是咱们学校的那谁在大学交了女朋友了。”

    心中更失落了,刘辰名不愿意把恋情当作隐私,她没资格第一时间知道。她苦笑了一下,低头夹了菜放到自己碗里。

    刘辰名低头想了想,表情复杂:“吓了我一跳,还以为大家胡乱传,给我找了个女朋友呢。”

    “嗯?”许恒星没听清楚,抬起头看刘辰名的脸。

    刘辰名以为是自己刚才解释得过于郑重了,紧张起来:“我没别的意思,我一直单身没女朋友,还是说清楚得好,免得造成误会。”

    “没女朋友?”许恒星皱眉,明显不太信,“上次你同学不是说你接受了你同学……”

    许恒星忽然停住,认真回想了一下:张合好像没说他接受告白,只是说他正在接受告白,当时许恒星用刘辰名的电话打了过去,张合以为刘辰名假装打电话找外援。

    后面的部分是许恒星自己猜测的。

    那个告白的女孩子,许恒星隐约猜到是谁,优秀得让许恒星望尘莫及。

    “哪个同学?张合?”刘辰名很快想到了唯一一个接过许恒星电话的张合,他向来口无遮拦,不知道又说了什么,他有些急了,“张合说我有女朋友了吗?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我没女朋友,我和那个女生只是普通同学,那天晚上吃饭也是大家一起去的。”

    “她是咱们同乡,小咱们一届,我下次介绍你们认识。”

    他急急忙忙地解释,生怕许恒星误会。

    看样子不是隐瞒不想说,而是真的没有。

    “是吗,我误会你了。”许恒星知道这样不应该,但还是抑制不住地开心起来。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刘辰名开口:“以后有什么问题,你可以直接问我,不用听其他人说,要不然误会太多了。”

    “嗯!”许恒星点头答应,之前的沉重扫去不少,表情变得调皮起来,“我想去A大,考哪位老师的研究生比较好?”

    “考A大?”刘辰名愕然,“你想来A大?”

    “嗯,想去。”许恒星点点头,“之前不是不懂事,考上没去嘛。现在后悔了,想趁着还有机会弥补一下。跨校考,是不是很难考进去啊。”

    “当然不是。”刘辰名的眼睛亮了,急忙接过她的话,“A大每年都有从外校考进来的,你这么聪明,只要肯用心,一定没问题。”

    “我、我回去研究一下,尽快给你答复。”

    “好。”许恒星笑了,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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