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嘉托人联系到尤格格昔日的小跟班,顺利要到了尤格格家的地址,第二天一早八点,许恒星敲响了尤格格家的大门。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女人,看起来非常温和,身后站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子,眼睛里透着机灵。

    “您好,我叫苏晓芙,是尤格格的同学,她昨天有东西落在我这里了,我送过来。”许恒星站在门口,礼貌地自我介绍。

    中年女子恍然大悟,立刻将许恒星请进来,也介绍起自己:“我听格格说过你,是全年级第一吧。太厉害了。我是她妈妈,这是她妹妹洛洛。”

    许恒星被让进了屋子,洛洛去敲姐姐的房门,妈妈亲自端了水果过来招待客人,两人坐在沙发上闲聊几句,楼上响起咚咚的脚步声,受到惊吓的尤格格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就跑下来了。

    她穿着睡衣睡裤,披头散发,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活像一个流浪汉。

    “苏晓芙?”她看清了,不是妹妹介绍错,来人真的是苏晓芙,她震惊不已。

    “早!”苏晓芙对她摆手,拿起手机盒子和装钱的信封晃了晃,“你东西落在我这里了,我来归还。”

    尤格格的表情复杂起来,拉起许恒星上了楼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这才露出真面目,叉腰凶起来:“已经给你了,干吗还退回来。被人知道我送礼都送不出去,我不要面子的嘛。”

    许恒星哭笑不得:“收不收是我的原则问题,不比你的面子重要多了?拿回去。再敢送一次,以后别来找我补习了。”

    许恒星态度坚决,尤格格想了好一会,实在找不到说服她的理由,只好接过钱和手机放回到自己抽屉里面,又打开衣柜拿出两件大衣一模一样的大衣给许恒星看,晃了晃最小的一件问她:“怎么样?好不好看?”

    “姐妹装啊。”许恒星退后一步欣赏两件大衣,夸奖,“好看,你们姐妹俩穿上一起上街,一定非常亮眼。”

    尤格格炫耀的脸瞬间垮下来,有些生气:“谁说是给尤洛洛的?我家各人审美不同,从来不买一样的。”

    这家人关系紧张,说话一不小心就踩到雷区,许恒星对比了两件衣服的大小,疑惑:“这件小的,你穿不了吧。你怕和人撞衫两件都给买了?”

    尤格格的表情立刻又嘚瑟起来,把小的那件推给两回事,怂恿:“你试试大小。”

    许恒星露出怀疑的表情,拒绝。

    尤格格把大的外套扔到床上,上手扒许恒星的大衣,非要帮她试穿,许恒星力气小,反抗无效,只好顺着她换上了新衣服,站在镜子前看,大小正好。衣服是鲜艳的红色,看起来非常喜庆。

    “正好啊,我眼光果然非常好。”尤格格看着换了个人似的许恒星,得意地夸自己。

    许恒星想脱下衣服,被她拦住,表情严肃:“不许脱,这个是送给你的。”

    许恒星惊讶:“为什么忽然送我衣服?”

    “因为你穷啊。”尤格格非常欠扁地回答,“年级第一是低保这件事,全校都知道。尤洛洛的妈妈几次三番让我给把尤洛洛□□成新的大衣带给你,可她一个小学生的穿着,高中生怎么穿啊。这件衣服是我用压岁钱买的,买的时候就带了一件给你,本来想下次见面的时候拿给你的,既然你来了,就穿着走吧。当做新年礼物。”

    尤格格理所当然的回答让许恒星风中凌乱:

    第一,怎么可以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别人穷,把施舍挂在嘴上。

    第二,许恒星一个高中生,身高竟然和尤洛洛一个小学生差不多,这是什么不公平的基因?

    第三,尤格格为什么问都不问都买了和她同款大衣,她凭什么认定许恒星一定会接受啊,就因为许恒星穷?

    许恒星咽下了一口怒气,态度强硬地把大衣脱下来放到尤格格床上,穿上了自己原本的外套。尤格格还想劝说,许恒星抬手阻止她。

    “心意收了,衣服给你妹妹穿吧。”许恒星拒绝的态度很明显,“我是无偿补课,你要是真的想感谢我,把分数提上去,考上一个好的学校,把录取通知书拿给我看,比什么都强。我最后重申一遍,不要再给我送东西了,否则翻脸。”

    最后四个字,咬牙切齿。

    尤格格怂了,只好点头答应,把新的大衣抱起来,打算拿去退货。关上柜门,回头开电脑将微信登录上去,把许恒星给她做的复习计划打开,打印出来,当着许恒星的面贴在墙上,表明心意:“放心,我做好了十分的心理准备,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高考的时候不进步一个百分都算我不够努力,自我发配去新疆晒葡萄干。”

    许恒星失笑泼冷水:“倒也不必,你的条件,进步一百分难度太大了,初一倒是有可能。”

    说完,看到了尤格格黑下了脸。

    “如果我考不到五百分,一定是老师偏心了。”尤格格又开始拖许恒星下水。

    她很奇怪,明明最早对谷嘉感兴趣,还特意上网找情书,但自从许恒星要求尤格格和谷嘉保持距离之后,尤格格果然做到断情绝爱了,平日里刻意躲着,偶尔一次见面,她表现出来的嫌弃非常强烈,不像是演的,再也看不到一点对谷嘉的迷恋。她最近倒是开始吃初一的醋,认定许恒星偏袒初一,给初一开小灶补习。

    许恒星内心泛起了嘀咕,怀疑尤格格也被魂穿了。

    半个小时以后,许恒星从楼上下来,和尤母告别之后要离开,尤母将一大包旧衣服递给了许恒星,笑容亲切:“这些都是格格的衣服,小款的,她衣服换的频,跟新的差不多,你要是不嫌弃就拿回去穿。谢谢你给格格补课。”

    许恒星还没说什么,尤格格挡在前面,一脸的嫌弃:“我爸好歹还知道给钱和新手机,您直接给旧衣服,打发乞丐呢?全职没有话语权就别总拿主意。这些旧衣服拿出去捐了吧,还能攒点功德。我得学习,你以后别插手。”

    说完,拉着许恒星出门。

    “你怎么这么和你妈妈说话。”出了门,许恒星抽出自己的手,抓紧熊猫背包的带子慢慢走在身后。

    说到这个,尤格格气不打一处来,也不在意是否是家丑了,全部吐槽出来:“我以前不是这样,这是她自找的。她刚来我家的时候和我说,以后让我当她是亲妈,不要隔着心。可我高中分文理的时候,她竟然站在我爸爸一边,我那么哭着求她,她都事不关己的态度,她怕管多了,我的路走偏了,以后落埋怨,所以一切以我爸的态度为主。我高中想住校,她怕别人说她苛待继女,死活不同意,她这时候倒是不听我爸的话,非要据理力争了。

    呵,理科好就业,我去他的好就业。我要是知道她这么快变心,我当初寻死觅活都不会让她生尤洛洛。等着吧,她亲女儿报考的时候,我一定要回来搅浑水,非闹得人仰马翻不可。”

    尤格格的人生被毁掉了,怨念那么深,根本无法调和。

    许恒星还是第一次知道她家里面这团剪不断理还乱的麻烦,震惊不已。

    “你继母是什么时候变心的?”许恒星问。

    尤格格想了想,回答:“我没注意,可能从一开始就是骗我的吧。我上初中的时候早恋,被叫家长,怕我爸打我,叫她去了,后来从其他渠道听到班主任的抱怨,说,‘不是亲妈就不行,别人家孩子早恋了,爸妈着急上火把孩子拉回来揍一顿,她倒好,说什么孩子情窦初开是正常的发展,不能强行棒打鸳鸯,以免孩子逆反更叛逆。要循序渐进着来,和孩子爸爸商量该怎么办’,我是从那时候才知道,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能心平气和和你讲道理的人,有可能是天生情绪稳定,也有可能是没把你放在心里,所以才能保持理性。”

    发现真相之后,尤格格不敢相信,又观察了许久,也尝试闯祸来试探,继母的处事方式让她越来越寒心,最终在文理分班的时候撕破脸,自此双方以真面目示人,不用演戏,都轻松多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尤其是许恒星这样的半吊子,她想了好久,小心翼翼地问:“进入青春期之后都开始叛逆,亲爸妈都未必管得住,你在早恋之前没做过让你继母想法变多的事情吗?”

    尤格格愣了一下,很努力回想,有些没底气:“忘了,应该有吧,但她一个当家长的,还跟一个孩子置气记仇?她保证做的每件事情都让我满意了吗?我都没记仇。”

    许恒星缓缓摇头:“重组家庭哪有那么容易,尤其涉及教育问题。就算你没有,你爸爸也未必没做过,夫妻吵架的时候,什么话都可能说。你继母为了不惹麻烦,选择偷懒,不再插手你的教育问题,也是有这种可能的。做多错多,还容易落埋怨,后妈哪有那么容易当。”

    许恒星的话让尤格格沉思,可这几年的怒气很快浮上来,她否定这种可能,倔强地认定:“不可能,她就是那种心机深沉的人,只是现在不愿意演戏罢了。你好奇怪啊,才第一次见面,就这么替她说话,你们俩八字挺合的啊。”

    阴阳怪气讽刺许恒星。

    许恒星不想掺和到人家的家务事中,立即叫停:“你和她相处时间久,你比我了解她,以你的感受为主。我只是说出一种可能,有道理就参考一下,没道理就忘了。不要纠结。”

    说完,停下脚步,在两人中间用脚画一条线,说:“送到这里吧,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学习计划别当作白纸了,要照着做。”

    说完,转身离开,尤格格在原地站着看她走远,等她的身影从视线里消失,这才低下头往家走。

    回家的公交车上,许恒星的手机滴滴响起,是微信声,她低下头看,在房东姐姐的界面看到了一张照片,点开,几个人的脸清晰地显示出来,姐姐在后面解释:“我家亲戚的照片,现在在门口闹,监控拍下来,保安刚刚发给我的。你在外面先别回去,等我通知。”

    许恒星答应一声,打开监控摄像头看家里面的状况——房东姐姐常年不在家,为了应对类似的局面,在门口和客厅都安装了摄像头,许恒星搬进来之后也接了摄像头,方便随时查看狼王的情况。

    此时的狼王完全不知道外面的战斗,安逸地躺在它的专属大床上呼呼大睡,比外面忙碌的人幸福多了。许恒星叹息一声人不如狗,提前下了车。

    她一边走一边用手机搜索距离最近的电影院和动物园,看哪个可以打发她多余的时间。年关将近,大片都等着春节档的厮杀,此刻没什么能看的。至于动物园,许恒星用手机搜索了一下,被一个小时的车程劝退了。

    一个大活人,还能被这五彩缤纷的世界给无聊死?许恒星不信邪,收起手机停下脚步,左右环顾想找一个她能感兴趣的地方。

    忽然一眼瞥到距离最近的宠物店,门口停着一辆单车,看起来极为眼熟,许恒星走过去,推门进去,在门口的沙发上看到了才分别不到一天的人。

    遇到熟人的惊喜只维持了一秒,下一秒就在感叹冤家路窄,怎么走到哪里都能遇到谷嘉。

    “哎?”谷嘉坐在沙发上看挂在墙上的电视,怀里抱着一只可爱的小猫咪,听见开门声回头看了一眼,瞬间惊喜地站起身,“你怎么来了?想我了,特意来找我?”

    许恒星的脸垮下来,没好气:“我想你了,我想怎么走到哪里都甩不开你这个魔星。”

    谷嘉笑嘻嘻地拍了拍沙发让许恒星坐,斗嘴:“这是距离我家最近的宠物店,我在这里的概率比你出现的概率大多了。倒是你,真的不是来看我的吗?”

    许恒星不坐,围着宠物店里的宠物笼子转了一圈,逐一欣赏小动物们的美貌,随口吐槽:“刚才看什么呢,那么认真,平时学习都没这么专心过。”

    “我看你男朋友呢。”谷嘉指着电视用欠扁的语气回答,“第一次看到老师的男朋友,我当然得严肃对待了,否则怕你给我判我一个藐视老师家属的罪名。”

    “嗯?”许恒星正蹲着逗一只柯基,听见他没头没脑的话,疑惑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谷嘉拿起遥控器将电视的声音调大,刚才播放的新闻以语音的形式传到了许恒星的耳朵里,她听到了“全国奥数比赛”几个字,脑子嗡的一下,表情瞬间僵住。

    谷嘉没注意到,还在调侃刚才的玩笑:“金奖得主中有一个人和你男朋友同名,数学满分,你看一下,和你男朋友相比哪个更帅?”

    许恒星对男朋友的全面维护,从谷嘉的角度看来,夸张得有些好笑。

    许恒星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浑身动弹不得,等谷嘉说完话才慢慢有了知觉,她调动自己的身体以最快的速度转身,她在心中心心念念了千万遍的人恰好在此时出现在电视画面中,腼腆地接过话筒接受采访。

    他的脸、他的神态、他的声音、他想问题停顿时候熟悉的笑容,是她日思夜想的人啊。她奔赴了好几次都找不到他,此刻竟然出现了吗?

    沙发上,跷着二郎腿坐着的谷嘉惊讶地看到许恒星扑到了电视机前,伸出颤抖的手摸屏幕上的人,沙哑的声音从喉咙发出,三个字:“刘辰名……”

    仿佛是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仿佛是堕入黑暗之中的人终于看到星光,她看到的不是一张脸,而是她人生所有的希望。

    谷嘉愣了一下,起身快步走向许恒星,扶了一下她快要跌倒的身体,这才发现许恒星已经泪流满面。

    节目在这时候结束了,广告插入,叫刘辰名的学生不会再出现了,许恒星忽然焦躁起来,像失了神志一样拨拉着电视,不停地嘟囔:“怎么没了?刚才是什么节目?能回放吗?”

    谷嘉被吓得有点蒙,但还是拉住许恒星,回答:“应、应该有回放,这是重播,网上也许能找到视频和文字,应该都有。”

    许恒星恍然大悟,从熊猫背包里翻出手机,打开浏览器搜索“全国奥林匹克数学赛”几个字,但因为太紧张,一直打错,手机都掉在地上了。谷嘉弯腰先一步捡起,将许恒星拉到沙发上坐下,免得她因为激动摔倒,许恒星放弃之前的关键字,打出“刘辰名 ”三个字,深吸一口气之后点击搜索,网页在乌龟般的网速下转了几秒,许恒星屏住呼吸盯着,手不受控制地颤抖。

    页面终于出现,新闻标题下是巨大数学金奖得主的照片,一个个笑容灿烂青春洋溢。

    许恒星手指摸索着梦中人的照片,忽然笑出来,在满脸的泪痕中又哭又笑。失而复得的感觉,谁懂?一下子拥有了全世界。

    她保存下照片之后看新闻的内容:全国奥数比赛,刘辰名以满分的成绩进入国家集训队,拿到了保送资格。

    对了,就是这样。许恒星的记忆复苏,之前被忽略的内容浮现出来:刘辰名高二的时候频繁地请假参加各种比赛,在一月份以满分的成绩拿到了全国奥数比赛的金奖,进入国家集训队,拿到了保送资格。不过集训之后他就回到学校正常上课了,许久之后许恒星才知道他放弃了保送资格,选择和大家一起参加高考。

    谷嘉比许恒星大一届,此时的刘辰名正好高二,是参加拿到保送资格的时间段。

    被莫名的力量阻断的平行时空和现实世界,忽然就联系在一起了,仿佛是时空裂了一个缝,让他们有了短暂的连接。

    “苏晓芙?”许恒星沉浸在有刘辰名的世界里,不知道自己又哭又笑的样子有多异常,将谷嘉吓得不轻,怀疑她被夺舍了,他将手在她面前晃了好几下,尝试呼唤她的名字。

    她回过神来,看清楚谷嘉的脸,有短暂的愣神,忽然抱着手机和熊猫背包起身,夺门而出。

    “苏晓芙!”身后响起来谷嘉惊讶地喊声,但刘辰名出现,许恒星哪里还听得到别的声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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