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谷嘉垂头丧气地来到学校,意料之外地看到了许恒星,她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正和前排初一说话,两人头靠在一起,初一说得眉飞色舞,许恒星则浅浅笑着听着。

    谷嘉地心漏半拍,从昨天开始的丧气一扫而光,满眼满心都是欢悦,他嘴角不自觉扬起,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拿出书本。许恒星也在此时结束了和初一的悄悄话回过头。

    “今天出成绩,感觉怎么样?”许恒星摆弄着自己手中的笔,降低音量问身旁的人。

    是许恒星熟悉的语气和习惯,谷嘉开心地笑起来,回答:“还可以,六百分没问题。”

    许恒星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在开玩笑,也笑了。

    上课之后考试成绩下来了,谷嘉成绩维持在五百分不动,许恒星已经进步到650分了,大家对她的进步已经习以为常了,传阅了一次她的试卷之后就闷头研究自己的试卷,分析哪里进步了,哪里退步了。

    午饭后,两人终于有了短暂的交流时间。

    “什么时候可以带狼王回家?”许恒星站在走廊里看着操场上嬉闹的学生,问。

    “后天,人家找好了,是乡下开工厂的,要它过去看大门,这边出伙食费,寄养到我高考之后,上大学之后就可以领走了。”

    “那家人你见过吗?靠得住吗?”

    谷嘉失落地摇了摇头:“没见过,只听说了一个名字,应该是真的有这个人。”

    两人沉默了。

    周围的人越来越少,吃完饭后大家回教室休息了,走廊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后天叫上我一起,买点东西送狼王。”许恒星的目光落在教室的门上,也有了回去的打算。

    谷嘉深深地看了许恒星一眼,担心她的状况:“你身体怎么样?用不用再去检查一下?”

    “不用,自我调节好了。”许恒星语气轻松地回答。

    谷嘉看着她的侧脸,想起她昨日被吓到崩溃的样子,愧疚如海啸蔓延,他出声:“对不起,是我害了你遭受这些。”

    许恒星惊讶地看向他:“为什么这么说?”

    谷嘉的心沉重得仿佛灌了铅:“昨天晚上我试探过陆成舟,他没明说,但看得出来是他做的,是针对我而来的。”

    昨天晚上,两人站在二楼楼梯口的左右两边等待着家长回来,谷嘉把路人拍到的视频给他看,画面定格在一闪而过时捕捉到他的镜头,清清楚楚,就是他。许恒星没看错。

    “哦,原来那个骂人的女孩子是苏晓芙啊。”陆成舟假装才发现她的身份,轻蔑地笑,“我和朋友约好了见面,听到那里有声音,停留看了一会,那女孩子叫得像杀猪一样惨,根本就看不出是谁。没想到这么巧。”

    杀猪一般……陆成舟对认识的人用词恶毒得让谷嘉咬牙切齿,可是没有证据,他也奈何不了这个可恶的家伙。

    “查清楚了吗?为什么发生争执?”陆成舟假装无意地打探事情的进展。

    谷嘉知道陆成舟心里也没底,怕自己暴露,他故弄玄虚地笑了一下:“不知道,警察瞒着不告诉我,不过好像查到主使者了。”

    “主使者……是谁?”陆成舟的声音里有点心虚。他虽然坏,但毕竟是一个没出社会的学生,心理素质差得远了。

    谷嘉好奇地打量着他,问:“你为什么这么问?”

    陆成舟的表情有点蒙,不知道谷嘉是什么意思。

    谷嘉立刻就给解释了:“你刚才说是苏晓芙辱骂导致的拉扯,那么就是偶然的争执啊。你听到这三个字不应该惊讶一个偶然的争执哪来的主使者吗?主使者背后的目的又是什么吗?”

    陆成舟被噎住了,好一会说不出话,谷嘉目光如炬,看得他心发慌,愤怒随之涌现出来:“好笑,那些人说什么我就信什么吗?苏晓芙说是绑架 ,总不可能是心血来潮吧,一定踩点许久,有幕后主使者。”

    “哦。”谷嘉若有所思地点头,“不愧是学霸的脑子,你这个侦测方向是对的,明天去派出所告诉警察。”

    陆成舟被扇了巴掌,气得脸色都变了。

    “你这么机敏,应该已经知道主使者是谁,背后的目的是什么了吧。”陆成舟阴阳怪气地问,“不知道苏晓芙一个每天两点一线的女孩子,能和社会上的人结什么仇,竟然遭到绑架这么大的危险。如果是冲着她,你应该劝劝她,小女孩子性格别太锋利,像上回公交车打色狼的事情就别掺和了;如果目标不是她,她是被牵连了,不知道这个克到身边所有人的倒霉鬼是谁,以后得远离了。”

    陆成舟大概是不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说越多错越多,他自以为可以刺激到谷嘉的话再次暴露了不少信息——陆成舟和苏晓芙一共也没见过几次面,怎么知道许恒星两点一线?是陆夫人说的吗?大众眼中,陆成舟自己还是个两点一线的学霸呢,私底下还不是结识了不少社会上的流氓?陆成舟自己作死,也不可能相信陆夫人为了劝学说的话。

    那么,是他调查之后知道的吧。比如说那几个绑匪跟踪之后收集的情报。

    真可笑,竟然想把谷嘉的注意力转到公交车色狼身上,混淆视听给真正的恶人争取逃跑的时间吗?而且还把锅甩到谷嘉身上,拼命暗示都是谷嘉这个天煞孤星害了许恒星,让谷嘉因为痛苦担下所有的罪责。

    陆成舟以前就这样,自己闯了祸受了伤,最后总是怨到谷嘉身上,说他命硬克他。做生意的和当官的最迷信了,恰好家里人两样都经历过,说的次数多了,难免动摇。谷嘉以前不懂事的时候,曾因此痛苦不堪。

    如今过了这么多年,谷嘉已经重塑自己的内心朝着报仇的方向坚定地迈步了,陆成舟竟然还在用小时候屡试不爽的方法刺激谷嘉,以为谷嘉还会掉进坑里吗?

    一对精明的夫妇生了这么一对废物,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的心情。

    谷嘉默默收集着证据,等待时机成熟。

    “是啊,是冲着你来的。”许恒星表情平静地将谷嘉从昨晚的回忆中拉回来,“可是明明作恶的是他们,为什么愧疚的却是你呢?”

    她看着谷嘉的脸,慢慢地问:“难道是你作孽牵连到我了吗?”

    她自问自答:“当然不是,你已经退让到谷底了,再退下去就只能去地底下和你的父母团聚了。”

    “谷嘉,不必因为他们作恶牵连到我而自责。作恶的是他们啊。”

    谷嘉嗫嚅,想说点什么,许恒星看出来了,接着说下去:“他们之所以给好人戴上自责的枷锁,就是为了赶走好人身旁所有的帮手,让你因为兼顾不到四周而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那是他们的阴谋。你是无辜者,不要被他们的阴谋固化了思维,想要报仇就大展拳脚,不要顾忌那么多。”

    “可是,你真的受到伤害了。”谷嘉脱口而出。他昨天痛苦了一天,有憎恨,有愧疚,也有因为担心许恒星而产生的退缩心理,想着等考上大学,许恒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之后再动手,现阶段先隐忍,隐忍,隐忍到坟墓了也得妥协,可没想到,昨天被吓到半条命的许恒星反过来鼓励了他,这让他更加动摇了。

    许恒星微笑着看他,目光坚定:“是啊,我受伤了,所以恭喜他们的敌人又多了一个,我决定向他们报仇了。”

    谷嘉怔住了,许恒星微笑着,并不是随口一说的气话,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

    从今天开始直到生命的结束,许恒星一定用自己的方式向伤害她,把她的性命轻贱得像杂草一样的恶人们报仇,即使是死也要拉上他们垫背。

    谁让他们不长眼,非要欺负一个无辜之人呢。

    一大一小两只手握在一起,十八岁的同盟在今天正式诞生。

    很快到了接狼王离开派出所的日子,陆家很重视,陆夫人亲自过来办手续,陆成舟也请了假过来凑热闹,免得出差错,谷嘉隔着笼子抚摸已经瘦了一圈的狼王,难过得鼻子发酸,眼泪在眼圈打转。

    一周之内两次袭击人,狼王也受到了莫大的惊吓,再加上之后的分别,它以为是自己做错事主人不要它了,饭不好好吃,水也不好好喝,每日郁郁寡欢,每到夜里就呜咽哭泣。才几天工夫就瘦了好多,眼神也不似之前那样亮晶晶的,忧郁了不少。

    它明明应该是个天真烂漫毫无心事的一岁宝宝啊,因为人类的仇恨被折磨得抑郁了。

    他真不是个好主人啊。许恒星不怨他是因为她是个有自主意识的成年人,知道事情的始末,她有选择前进还是退缩权利,但狼王什么都不知道,它没有选择的机会。

    “好了,上车吧。”陆夫人不喜欢动物,对眼前的依依惜别无感,计算着自己金贵的时间,不耐烦地催促。

    “等一会,苏晓芙也要来送狼王。”谷嘉阻止上前抬狗笼子的人,哀求地看向陆夫人。

    旁边请假出来的陆成舟不乐意了:“又不是她的狗,她来送什么?一会是不是你的老师,你的朋友,你买狗粮的宠物店主都要来送一下?妈,你今天不是要去开会吗?快点送走省一桩心事。”

    谷嘉怒了,眼睛红红的:“这一分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让她见一眼怎么了?你怎么这么刻薄?”

    谷嘉向来忍让陆成舟,从没有用不好的话说过他,这句话一出口,陆成舟勃然大怒,过来就要揍谷嘉。

    一辆计程车在此时停了下来,抱着包的许恒星急匆匆跳下来,奔着派出所门口赶来,气喘吁吁地和陆夫人打招呼:“伯母,我来送送狼王。”

    说着,打开背包拿出为了这次远行特意购买的宠物用品,挑了一件喜庆的衣服给陆夫人看:“伯母,乡下风大,我听说狗都是生活在外面的,我想给狼王换一身新的装备,可以吗?”

    她焦急地拽着狗笼子门,想把狼王放出来。几日不见主人的狼王也站起身,扒着门发出呜咽的哭声,一人一狗面对面哭起来,许恒星哽咽:“傻孩子,到了乡下别这么哭了,人家说狗哭不吉利,谁听到哭声谁倒霉,万一给你炖了吃了怎么办?别哭了!”

    说完,又可怜巴巴地看着陆夫人,陆夫人点了一下头,货车司机拿出钥匙过来开门,狼王如得大赦,欢呼着跑出笼子朝着许恒星扑过来,上蹿下跳摇着尾巴撒欢,许恒星知道狼王误会自由了,越发的心酸,抚摸着它已经打结的毛发,叹息:“可怜的孩子,时间太匆忙了,应该给你洗个澡的。”

    她求助地看向陆夫人,陆夫人却已经因为之前说狗哭不吉利的话躲开了几步,这会听到许恒星又想拖延时间,她扭过头看别处,不接受许恒星卖惨的目光。

    许恒星的求助扑了个空,只好给狼王换了新衣服,戴上了新的项圈,给它洗了脸,用它最喜欢的梳子简单梳理了一下它的毛发,它很快又变为那个威风凛凛满面笑容的狼王了。

    许恒星抱住狼王的脖子,她的头和狼王的头靠在一起,感受着狼王对她全心全意的信任。

    在这个时空,狼王是100%爱着她,愿意为她付出生命的好孩子了。

    那边,陆成舟和谷嘉吵架吵输了,气势汹汹地过来责备许恒星:“好了没有?是你的狗吗,腻歪这么久?别耽误大家时间。”

    气得谷嘉从身后过来要和陆成舟打一架,许恒星泪眼汪汪地拉住谷嘉,摇头,装成退一步争执不起的样子,一直让谷嘉忍耐:“算了,算了。”

    谷嘉对许恒星也有生气了,用非常小的声音抢白她:“你上回之后怎么变得这么胆小,人家欺负你你都不说话。”

    许恒星垂泪,摇头。

    她把装着玩具和其他衣服的包交货车司机,又拿出一条价格不菲的烟和一个红包,郑重拜托:“叔叔,狼王是我最好的朋友,麻烦您在路上好好照顾它。它拉了屎了或者害怕哭了,千万别骂它打它。它有主人,我们只是暂时寄养它,高考完就接它回来。”

    司机看着烟和红包,犹豫地看向陆夫人,不敢擅作主张,陆夫人此刻也看了过来,高高在上的态度:“烟收了吧。孩子一点心意。”

    司机接过烟,客套地说了两句话。许恒星把狼王重新引到笼子里面,司机帮忙将笼子抬回去,关上了后车厢的门。后车厢内,司机,狼王见自己被关在一个漆黑的车厢内,知道自己要被抛弃了,忽然发出杀狗般的尖叫,听在许恒星和谷嘉耳中,心都要碎了,许恒星哭着就要拍车门,谷嘉急忙上前将她拉到一边,一遍遍安抚她:“只是暂时的,很快就能接回来了。”

    司机火速跳上车,发动车子离开了派出所。

    许恒星哭倒在地,谷嘉半抱着她,回头对陆夫人说:“妈,我送苏晓芙回去,我今天请假一天不去上课了。”

    陆夫人瞪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让司机亲自开车将两人送到许恒星的出租房,看着两人下车之后进入小区,司机哪里都没去,就在门口的长椅上坐着,防止两人出门。

    许恒星的出租房里,刚才哭到撕心裂肺快厥过去的女孩子坐在沙发上,一手拿纸巾擦眼泪,一手拿着手机,眼睛紧紧盯着手机屏幕。

    “在这儿。”许恒星忽然惊喜地说。

    落地窗前,谷嘉躲在窗帘后面盯着楼下刷视频的司机叔叔,听见许恒星这样说,立刻回到她身边看她的手机,果然看到了她说的那个点。昨天,许恒星忽然神秘兮兮地带了一个包来找谷嘉,说明天让谷嘉找碴和陆成舟吵架,给她争取一点时间,她要和狼王多说几句话。

    她的表情并不像是离别的悲伤,反倒有些期待和担忧,谷嘉疑惑地看了一眼包,没说什么。今天回到家,许恒星立刻结束演戏的状态拿起手机打开软件开始查看。

    “把你的手机放在这里,跟我一起去救狼王。”许恒星信心满满地举起手机,指着上面的导航给他看。

    谷嘉愣住了:“追踪器?”

    许恒星点头:“我花了巨资购入,你记得到时候给我报销一下。”

    说着从沙发后面拖出一个包,拿出换装的衣物扔给谷嘉,让他去卫生间换一下,许恒星则再检查一遍装备。

    谷嘉有点蒙,跟不上许恒星跳脱的节奏:“你的意思是,不遵守承诺了,要把狼王带回来?”

    许恒星看了他一眼,责备他问了一个多余的问题:“当然了,我养了半年了,说抢走就抢走,当我是吃素的吗?要想办法夺回来。你没看分别的时候狼王哭得多惨吗?不能辜负它的信任。”

    许恒星的话没错,可是想法错了,谷嘉心里有点乱:“可寄养人家是我养母找来的,咱们一开口消息就传回去了,难不成你想半路上制造车祸抢狗吗?”

    许恒星没理会他,走到窗前看了一眼,确认司机叔叔看得死死的,不给他们一点逃脱的机会,许恒星催促谷嘉先换衣服,等出去以后再解释。谷嘉只好照做,等两人都装扮得连熟人都分辨不出来之后一起坐电梯下了楼,直奔车库。

    “你说,你养母会不会心机重到在车库也安排人盯着咱们俩?”到车库时,两个人已经变成了三个人,许恒星抱着一个包被里面的婴儿,装成已婚的孩子妈,谷嘉装成丈夫,打开后座将妻子孩子放到后座上,系好安全带,他则打开驾驶室的门上去,发动车子离开车库,从司机看不到的另一个门离开小区。

    另一条街道上,有林丛姐姐和一个年轻男人等候许久。

    林丛姐姐先招手叫停车,自己上了后座,她旁边的年轻男人挤上了驾驶座,将谷嘉撵到了旁边,开车去了距离最近的洗车行,将车留在那里,换上了租来的另外一辆车,重新上车。

    “你有驾照了啊。”

    “这是个孩子?”林丛姐姐和同行的男子同时开口,问谷嘉和许恒星。

    两人异口同声,许恒星愣了一下,为表示礼貌,也问了一句:“姐姐,这个帅哥是谁?”

    林丛姐姐的表情立刻甜蜜起来:“我男朋友。”

    “未婚夫,快结婚了。”前排的男人纠正,“已婚也能继续热恋,一定要和孩子说清楚,不能产生误会。两位小朋友好,我姓何。”

    许恒星和谷嘉同时发出哦的声音,恍然大悟。

    “什么时候的事儿?”许恒星八卦地问。

    林丛姐姐敲了一下她的头:“我们回答了一个,你们也该解释一下是怎么回事吧,什么都不说就把我们找来帮忙,像个特务接头似的,是不是弄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今天的许恒星简直大变样。她戴了一个微卷的咖啡色齐肩假发,戴着一个茶色墨镜,穿着长款风衣,脚上踩着高跟鞋,看起来高了六七公分,比实际年龄大了十多岁,像一个时尚的新手妈妈。谷嘉因为他一米九的身高,走到哪里都过于瞩目,只得穿上黑色风衣和皮鞋,戴了一顶帽子和口罩勉强遮挡一下。

    因为许恒星穿了高跟鞋,两人同时出现时身高差不再那么明显,再加上一个孩子做道具,和现实差距就更大了。

    这些都是从房东姐姐的储物柜里面翻出来的,她听说许恒星的计划之后立刻贡献出了所有,还表示可以找几个帮手,被许恒星婉拒了,救狼王这么重要的事情,必须内部人才可靠。

    后座上的林丛姐姐听完了许恒星的话,好奇地掀开了盖在孩子脸上的布,被突然出现的面具脸吓了一跳,急忙安抚自己——许恒星刚才抱着下楼的不是真孩子,是一个体形和真孩子一样的娃娃。此刻安静地仰面躺着,诡异极了。

    果然,拟人的东西最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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