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筱然很快听说了官锦安在外头失态的事，连忙吩咐清文将人喊了回来。
“堂堂皇室三公主，在外头大呼小叫，颜面尽失，像个什么样子，我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凡筱然气不打一处来，今日这么重要的日子，她一个贵妃都忙着待客交际，女儿倒是四处瞎逛，非但不省心，还给她惹事，用力摔了一个茶盏，凡筱然继续斥骂起来。
“早都千叮咛万嘱咐过的，今儿是你皇兄成婚立府的重要日子，多少重臣贵眷会都会到场，如今本就是立储的关键时刻，所有人都盯着呢，偏你不听，非要惹事。”
“一点小事就如此沉不住气，你还想跟官凤仪争？做梦去吧，人家从来都是——”
官锦安自知做错了事理亏，也没争辩，听着母妃责骂，等她撒了气也就好了，但凡筱然又提到官凤仪，还说她比不过官凤仪，官锦安便忍不住了，气急败坏打断她。
“她这么好，你去找她当女儿啊！”
“你眼里从来只有皇兄，皇兄眼里只有女人，哪里有人管过我的死活——”
“住口！”
-啪-
凡筱然也在气头上，眼见官锦安越说越起劲，她下意识就抬手扇了出去，呵斥她闭嘴。
等反应过来时，只见官锦安捂着脸惊恐地看向自己，许是惊惧过度，一下子什么声音都没了，只有眼泪在无声往下流淌。
凡筱然倏地收回手，手指蜷缩在宽大的袖子里，手掌发热微微有些颤抖。她还是头一次动手打官锦安，原本气得要死，一巴掌下去，气消了大半不说，还生出一丝愧疚和后悔来。
不管怎么说，不应该打她的。
但事已至此，也没得什么好说的，现在打她，总好过她等会惹出更大的难以收场的事端来。
凡筱然神色缓和下来，叹了口气，轻声问道：“说说吧，到底是什么事，让你这般失态，非得在今日在客人面前发作？”
官锦安瞪着眼睛，迟迟没有开口，实在是吓得不轻。
从前无论做了什么事，母妃都从未打过她，最多不过是训斥两句，过了也就过了，今日原本也没多大的事，自己不过是大声说了句话，还没发作呢就被清文喊了回来。
但为了皇兄的脸面母妃竟然就下得去手打她，官锦安难以接受，她知道母妃偏心，只是不知道居然到了这种程度。
凡筱然看着她半天没缓过来的模样，忍不住心疼起来，说到底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今日确实是太着急了，一时心急手快造成了这般局面。
她往前伸手想将人揽进怀中，官锦安却瑟缩着后退了两步。
见伸过来的手悬在空中，有些颤抖，官锦安这才意识到母妃不是想再打自己，而是想抱她，她于是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官凤仪有父皇母后的宠爱，连凡无忧也有父亲母亲的关切，可她只有母妃一人，父皇从来不将她放在眼里，她明明贵为公主，却连凡无忧那个庶女都不尊敬自己。
若是连母妃也厌弃她，那她这辈子就算完了。
凡筱然走过去搂住她，轻拍着她的背温声安慰道：“是母妃不对，一时心急打了你，母妃向你赔不是。”
“等你皇兄的婚事顺顺利利办完，母妃便开始替你谋划，你不是中意元家那个小子嘛，母妃向你保证，必定叫他风风光光迎你进门。”
官锦安哭声霎时止了，她记得她从未想任何人袒露过心事，一时间惊讶大过了悲伤，“您怎会知道我——”
“傻孩子”，凡筱然轻笑着打断她，“你是我的女儿，你想要什么我还能不知道吗？”
官锦安眼中含着泪也笑了笑，抱住凡筱然，而后像是想到什么，忽然直起身来，嗫嚅着犹豫道：“可是……可是元家……跟舅舅……”
凡筱然笑着朗声宽慰她，“那是大人之间的纠葛，与你们无关。你心仪的人，母妃无论如何也会叫你如愿的。元家哪怕不肯，也无需担心，待你皇兄继位，量他们也不敢抗旨。”
“所以如今最要紧的是让你皇兄的婚事顺利办完，他现在已经是慎王了，距离太子不过一步之遥，万万不可出现差池，他一旦成了储君，谁能不高看你一眼呢，将来长公主的位置也必定是你的。”
官锦安闻言彻底好了起来，眼泪也不流了，心情也不烦躁了，拥着凡筱然亲亲热热地感谢她，对自己在客人面前吼叫的行为也道起歉来，“多谢母妃替我想得这么周全，方才是我不对，当着外人失态了。”
凡筱然温声道：“没事，都过去了，你不怪母妃就好。你不想去外头那便不去，好好睡一觉休息休息，一切有母妃在呢。”
官锦安点点头，乖巧地跟着清墨去休息了。
瞧着人走远，凡筱然这才敛起笑，坐回罗汉榻上，沉声问清文：“到底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清文自是已经打探清楚了，此时便恭谨应声：“回禀娘娘，是长公主的事。”
凡筱然皱了皱眉，不懂怎么又跟官凤仪扯上关系了，她又没来王府，只是送了礼过来，如何会惹得官锦安这般生气失态？
“听闻长公主府也是今日立府，虽未设宴席，但也有不少人前去庆贺，元家公子就在其中，他这些日子总跟在长公主身侧，像是替了姐姐的位置在给长公主做侍卫。”
凡筱然额间的纹路更深重起来，很是诧异，“竟有这样的事？那元纪萱去哪了？不会又在偷摸做什么坏事吧？”
问了一连串的问题，还没等清文回答，她忽然脸色一黑，尖着声音吼道：“什么？”
“长公主府？”
“还有人去庆贺？”
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跟一刻钟前的官锦安一模一样，甚至比她还要气上三分，清文不敢应声，抿着唇点了点头，而后规矩站着，生怕发出一点儿声音再惹了娘娘不快，那遭殃的就是她了。
“那小贱人当真是要同我们斗争到底了，我儿大喜之日她也要横插一脚，那公主府早不好晚不好，非得在今日好，本宫瞧着她是铁了心要跟我作对。”
又砸了个茶盏，凡筱然喘着粗气，牙齿咬得紧紧的，面容狠厉，“贱人，本宫迟早要她死，要她声败名裂，拉上整个文家一起身败名裂。”
怒骂了好一阵，凡筱然才逐渐平息下来，深呼两口气，她捏起帕子轻拭口鼻，再开口时，已然平静下来。
“那长公主府建在哪呢，这两月也没听说都城有人在修建房屋，总不至于不在城内吧，皇上把那小贱人当眼珠子一般，府邸这样的大事想来也不可能随便，难道是早早就备好的？”
又是一连串的问句和猜测，说完又自我否认，“那更不可能一点儿消息都不没有呀，究竟怎么回事？”
清文见凡筱然眼神扫过来，忙恭谨弯下腰，紧张到用力闭了闭眼，随后才轻声开口。她知道贵妃娘娘听了接下来的话会更生气，但她又不得不说，所以只能尽量平缓语气，不要多生是非。
“长公主府正是之前都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的金宅，府邸本就是建好的，只是里头重新修葺改建，因而也没人在意没人知道，今日挂上长公主府的牌匾时才……”
凡筱然长呼出一口气，清文立刻噤了声，不敢再多说。
其实外头的人说得更夸张，说那府邸金碧辉煌，端方有序，亭台楼阁林立其中，葳蕤华贵，听闻比传闻中号称贝阙珠宫的凤临宫还要富丽堂皇。
这些词清文一个也不敢讲，只说是金宅，换了牌匾直接成了长公主府。
“我就知道，皇上怎么可能会不上心那个小贱人呢！面上是说任由我儿从皇室的产业中挑选，督促工部全力修葺，实则早就给官凤仪留下了最好的。”
“好偏的心呐！”
凡筱然怒喝出声，“难怪那金宅建得华丽非凡却无人认领无人居住，原来都是给那小贱人的！”
“也是。除了皇上，天底下还有谁能有这么多银钱建那么大的宅子呢。”
她越想越悲愤，竟也是哭了起来。
“我哥哥陪着他打仗杀敌，立下汗马功劳，我为他生儿育女，劳苦功高，可他偏偏一心都给了文冉冉一人，凭什么？就因为我家世才学不如她吗？她父亲是两朝丞相，她是都城贵女，我只是穷乡僻壤来的野丫头。好狠的心呐！”
“不爱我也就罢了，建安和锦安是他血浓于水的骨肉，为何也要低那个小贱人一头呢？若不是文冉冉只生了个女儿，是不是皇位也要拱手送给她。”
说到这，她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只可惜，她生不出儿子了，她早就——”
“娘娘！”
清文及时止住话头，再说下去要收不住了，这虽然是慎王府，但有些话无论在哪都是不能说的。
凡筱然也知道自己失态了，不再言语，只是用力咬着唇全当发泄，等血腥味弥漫开来，口里的疼痛掩盖住心里的悲愤时，她才彻底清醒过来。
拿帕子擦干眼泪，又变成了那个尊贵的婉贵妃。
清文犹豫一阵，想了想还是得说清楚，虽然于现在的情况无济于事，但终究得将事情讲明白，不然出了差错她以后没法交代，于是她宽慰似地开了口。
“那金宅不是陛下准备的——”
“堂堂皇室三公主，在外头大呼小叫，颜面尽失，像个什么样子，我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凡筱然气不打一处来，今日这么重要的日子，她一个贵妃都忙着待客交际，女儿倒是四处瞎逛，非但不省心，还给她惹事，用力摔了一个茶盏，凡筱然继续斥骂起来。
“早都千叮咛万嘱咐过的，今儿是你皇兄成婚立府的重要日子，多少重臣贵眷会都会到场，如今本就是立储的关键时刻，所有人都盯着呢，偏你不听，非要惹事。”
“一点小事就如此沉不住气，你还想跟官凤仪争？做梦去吧，人家从来都是——”
官锦安自知做错了事理亏，也没争辩，听着母妃责骂，等她撒了气也就好了，但凡筱然又提到官凤仪，还说她比不过官凤仪，官锦安便忍不住了，气急败坏打断她。
“她这么好，你去找她当女儿啊！”
“你眼里从来只有皇兄，皇兄眼里只有女人，哪里有人管过我的死活——”
“住口！”
-啪-
凡筱然也在气头上，眼见官锦安越说越起劲，她下意识就抬手扇了出去，呵斥她闭嘴。
等反应过来时，只见官锦安捂着脸惊恐地看向自己，许是惊惧过度，一下子什么声音都没了，只有眼泪在无声往下流淌。
凡筱然倏地收回手，手指蜷缩在宽大的袖子里，手掌发热微微有些颤抖。她还是头一次动手打官锦安，原本气得要死，一巴掌下去，气消了大半不说，还生出一丝愧疚和后悔来。
不管怎么说，不应该打她的。
但事已至此，也没得什么好说的，现在打她，总好过她等会惹出更大的难以收场的事端来。
凡筱然神色缓和下来，叹了口气，轻声问道：“说说吧，到底是什么事，让你这般失态，非得在今日在客人面前发作？”
官锦安瞪着眼睛，迟迟没有开口，实在是吓得不轻。
从前无论做了什么事，母妃都从未打过她，最多不过是训斥两句，过了也就过了，今日原本也没多大的事，自己不过是大声说了句话，还没发作呢就被清文喊了回来。
但为了皇兄的脸面母妃竟然就下得去手打她，官锦安难以接受，她知道母妃偏心，只是不知道居然到了这种程度。
凡筱然看着她半天没缓过来的模样，忍不住心疼起来，说到底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今日确实是太着急了，一时心急手快造成了这般局面。
她往前伸手想将人揽进怀中，官锦安却瑟缩着后退了两步。
见伸过来的手悬在空中，有些颤抖，官锦安这才意识到母妃不是想再打自己，而是想抱她，她于是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官凤仪有父皇母后的宠爱，连凡无忧也有父亲母亲的关切，可她只有母妃一人，父皇从来不将她放在眼里，她明明贵为公主，却连凡无忧那个庶女都不尊敬自己。
若是连母妃也厌弃她，那她这辈子就算完了。
凡筱然走过去搂住她，轻拍着她的背温声安慰道：“是母妃不对，一时心急打了你，母妃向你赔不是。”
“等你皇兄的婚事顺顺利利办完，母妃便开始替你谋划，你不是中意元家那个小子嘛，母妃向你保证，必定叫他风风光光迎你进门。”
官锦安哭声霎时止了，她记得她从未想任何人袒露过心事，一时间惊讶大过了悲伤，“您怎会知道我——”
“傻孩子”，凡筱然轻笑着打断她，“你是我的女儿，你想要什么我还能不知道吗？”
官锦安眼中含着泪也笑了笑，抱住凡筱然，而后像是想到什么，忽然直起身来，嗫嚅着犹豫道：“可是……可是元家……跟舅舅……”
凡筱然笑着朗声宽慰她，“那是大人之间的纠葛，与你们无关。你心仪的人，母妃无论如何也会叫你如愿的。元家哪怕不肯，也无需担心，待你皇兄继位，量他们也不敢抗旨。”
“所以如今最要紧的是让你皇兄的婚事顺利办完，他现在已经是慎王了，距离太子不过一步之遥，万万不可出现差池，他一旦成了储君，谁能不高看你一眼呢，将来长公主的位置也必定是你的。”
官锦安闻言彻底好了起来，眼泪也不流了，心情也不烦躁了，拥着凡筱然亲亲热热地感谢她，对自己在客人面前吼叫的行为也道起歉来，“多谢母妃替我想得这么周全，方才是我不对，当着外人失态了。”
凡筱然温声道：“没事，都过去了，你不怪母妃就好。你不想去外头那便不去，好好睡一觉休息休息，一切有母妃在呢。”
官锦安点点头，乖巧地跟着清墨去休息了。
瞧着人走远，凡筱然这才敛起笑，坐回罗汉榻上，沉声问清文：“到底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清文自是已经打探清楚了，此时便恭谨应声：“回禀娘娘，是长公主的事。”
凡筱然皱了皱眉，不懂怎么又跟官凤仪扯上关系了，她又没来王府，只是送了礼过来，如何会惹得官锦安这般生气失态？
“听闻长公主府也是今日立府，虽未设宴席，但也有不少人前去庆贺，元家公子就在其中，他这些日子总跟在长公主身侧，像是替了姐姐的位置在给长公主做侍卫。”
凡筱然额间的纹路更深重起来，很是诧异，“竟有这样的事？那元纪萱去哪了？不会又在偷摸做什么坏事吧？”
问了一连串的问题，还没等清文回答，她忽然脸色一黑，尖着声音吼道：“什么？”
“长公主府？”
“还有人去庆贺？”
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跟一刻钟前的官锦安一模一样，甚至比她还要气上三分，清文不敢应声，抿着唇点了点头，而后规矩站着，生怕发出一点儿声音再惹了娘娘不快，那遭殃的就是她了。
“那小贱人当真是要同我们斗争到底了，我儿大喜之日她也要横插一脚，那公主府早不好晚不好，非得在今日好，本宫瞧着她是铁了心要跟我作对。”
又砸了个茶盏，凡筱然喘着粗气，牙齿咬得紧紧的，面容狠厉，“贱人，本宫迟早要她死，要她声败名裂，拉上整个文家一起身败名裂。”
怒骂了好一阵，凡筱然才逐渐平息下来，深呼两口气，她捏起帕子轻拭口鼻，再开口时，已然平静下来。
“那长公主府建在哪呢，这两月也没听说都城有人在修建房屋，总不至于不在城内吧，皇上把那小贱人当眼珠子一般，府邸这样的大事想来也不可能随便，难道是早早就备好的？”
又是一连串的问句和猜测，说完又自我否认，“那更不可能一点儿消息都不没有呀，究竟怎么回事？”
清文见凡筱然眼神扫过来，忙恭谨弯下腰，紧张到用力闭了闭眼，随后才轻声开口。她知道贵妃娘娘听了接下来的话会更生气，但她又不得不说，所以只能尽量平缓语气，不要多生是非。
“长公主府正是之前都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的金宅，府邸本就是建好的，只是里头重新修葺改建，因而也没人在意没人知道，今日挂上长公主府的牌匾时才……”
凡筱然长呼出一口气，清文立刻噤了声，不敢再多说。
其实外头的人说得更夸张，说那府邸金碧辉煌，端方有序，亭台楼阁林立其中，葳蕤华贵，听闻比传闻中号称贝阙珠宫的凤临宫还要富丽堂皇。
这些词清文一个也不敢讲，只说是金宅，换了牌匾直接成了长公主府。
“我就知道，皇上怎么可能会不上心那个小贱人呢！面上是说任由我儿从皇室的产业中挑选，督促工部全力修葺，实则早就给官凤仪留下了最好的。”
“好偏的心呐！”
凡筱然怒喝出声，“难怪那金宅建得华丽非凡却无人认领无人居住，原来都是给那小贱人的！”
“也是。除了皇上，天底下还有谁能有这么多银钱建那么大的宅子呢。”
她越想越悲愤，竟也是哭了起来。
“我哥哥陪着他打仗杀敌，立下汗马功劳，我为他生儿育女，劳苦功高，可他偏偏一心都给了文冉冉一人，凭什么？就因为我家世才学不如她吗？她父亲是两朝丞相，她是都城贵女，我只是穷乡僻壤来的野丫头。好狠的心呐！”
“不爱我也就罢了，建安和锦安是他血浓于水的骨肉，为何也要低那个小贱人一头呢？若不是文冉冉只生了个女儿，是不是皇位也要拱手送给她。”
说到这，她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只可惜，她生不出儿子了，她早就——”
“娘娘！”
清文及时止住话头，再说下去要收不住了，这虽然是慎王府，但有些话无论在哪都是不能说的。
凡筱然也知道自己失态了，不再言语，只是用力咬着唇全当发泄，等血腥味弥漫开来，口里的疼痛掩盖住心里的悲愤时，她才彻底清醒过来。
拿帕子擦干眼泪，又变成了那个尊贵的婉贵妃。
清文犹豫一阵，想了想还是得说清楚，虽然于现在的情况无济于事，但终究得将事情讲明白，不然出了差错她以后没法交代，于是她宽慰似地开了口。
“那金宅不是陛下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