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喜人，偶有喜鹊清啼，于树疏叶密间寻略，便可瞧见那一抹蓝。
一路向北，难说难易，倒是肯定充满了波折。
但一切艰辛此刻似乎成了泡影，化为一条蜿蜒小路由林间延出，通往京锦。
还只到需眺望城门的距离，就能听见城内欢闹人声。
莫叹春掂了掂肩上略有些单薄的行囊，瞧着城门口疏疏落落的人群，倒生出一丝胆怯之情，她背过手去，摸了摸包袱中那本厚重，这才定了定心神，继续踏上这条求学路。
……
十年漂泊，时常听闻这京锦都城地广物博，早已吃透了身后背着的医书内容的莫叹春打起了此处医书的主意。
一件补丁外衫裹住了女孩细弱的身子，乌黑柔顺的长发盘在头顶，脸上灰蒙蒙的，却称得那眼睛更加明亮。
莫叹春有个洒脱的性子，抱着“船到桥头自然直”的念头，毅然决然，也好在也毫无牵挂的走上这条道路。
踏进城门内，莫叹春才有了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熙攘的人群将她包围，一切虚影化为实感，只有真正身处此等环境才能完全领受到一路上人们对京锦的称赞。
街道两侧布满商铺，城门口堆满了为归家子弟接风洗尘的家人，宽敞的道上两匹马并驱而行还有空余。
沿着主路向前，耳畔出现如银铃般清脆的女子的笑声，回首只见一座建筑楼上三两红衣艳抹的姑娘朝着底下挥手，见莫叹春痴楞楞瞧了她们一眼，又红着脸跑开，都咧开嘴笑得灿烂。
来到镇中心，更见繁华，各种吆喝声不绝于耳。
莫叹春看到不远处一群人围在一块，心里有些好奇，也凑上前看个热闹。
只见男女老少中坐着个说书人，约莫三十岁，长须宽耳，手中醒木敲得震天响。
“江家最近倒了气运，大房奶奶整日里唉声叹气，大少爷出征打了败仗，二少爷卧病没了气色，这家中生意也是……”
说到这，那说书人止住，皱着眉故作沉重地摇头叹息一声，将在场带着莫叹春在内的所有人的情绪吊起，只待他的后话。
“五日前，江家后门前出现个衣衫褴褛，摇着个破蒲扇的僧人。只听他‘咚咚咚’敲响了门。”说罢，那人嘴巴一撅，拟出一段敲门声来，赢得一片叫好。
莫叹春将手抵在嘴前，痴痴笑了声，倍感新鲜，心中原有的一丝胆怯也好像随着那声敲门声散去。
说书人抿了口茶水，继续道。
“那僧人一见到大奶奶就说，要改江家气运，就得冲喜！先冲去家中二少爷的病气，才能把好运领进门嘛不是？”
说到这，莫叹春身边一位身材矮壮的男子开口，声音洪亮，震得莫叹春耳朵嗡嗡响。
“诶！这故事怎么听的有些熟悉”
此话一出，惹得在场一阵喧哗，说书人见状只勾了勾嘴角，双手抬起微微扇动下压，没有回应。
莫叹春还想听后话，却见说书人撂了牌子，一句“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后便拎着茶壶，走了！
人群间一下子唉声连篇，有人说这说书的就是个骗子，讲的故事从未有过后话。还没等大伙将这故事回过味，不远处传来一阵阵呼喊。
顺着声音看去可见一座二楼茶楼前，逐渐聚集了些人，且多是年轻女子，都正俏首望着，顺着他们的眼神，就能发现一丫鬟样的妇女站在二楼，嘴巴一开一合，像是在说些什么，又见她手中好像抱着个……绣球？
……
再一眼，莫叹春看了个清楚，那丫鬟身侧还站着个贵人样的妇女，环着臂膀站在一旁阴影处，脸上堆着笑。
刚刚莫叹春没能搞个明白，可被人群挤到这儿后，便能听见那丫鬟口中说的话语。
一言概之便是给家中少爷选妻，谁接住她扔下去的绣球谁就当选。
莫叹春心里感到荒谬，却被人群围着一时无法出去，便只好看完这场热闹再去打点住房的问题。
相较于她，其他姑娘倒显得激动。她听见前面一位和她差不多岁数的女子与一旁似乎是自己闺友的姑娘说道。
“要是真选中就享福了！听说随家这次选的是正妻，放到以前，咱们这种人哪敢肖想随大少爷正妻的位置！”
那说话的女子手中还挎着菜篮子，说得满脸通红，可一旁的姑娘一听便挑出毛病。
“傻了吧？谁说是给大少爷选妻，这次是给的二少爷选。”
此话一出，不仅那最先开口的女孩变了脸色，一旁许多挨得近的女孩也有些纳闷地回头望此张望，在听到那女孩切确的再度回应后，许多姑娘明显泄了气，踮起的脚尖也松了下去，可大多如莫叹春一般，尝试发现挤不出去便只好待在原地。
莫叹春觉着这一幕有些好笑，这话题还未在人群中传遍，二楼又传来了动静。
那丫鬟叫了一声，把大家的视线引到上头，只见她高高举着手中的绣球，再瞧了眼身侧的妇人，“大家，注意啦！”
只听她再一喊，手轻微一前一后摇晃着，做出抛出的姿势。
莫叹春心里奇怪，这随家一听便是大家，选妻真当如此儿戏？
她嗤笑一声，想着这次选妻可否能随了两家的心愿，就见那丫鬟摇动的幅度一下子增大，手一松，那红似火的绣球就随着动作投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一时间安静的人群顿时炸开了锅，有叫嚷着高举起手要接的，也有抱着头躲避着不知何人丢来的萝卜青菜的。
但大多都是如莫叹春一般只是看热闹的，被他人挤得东倒西歪，不知天地何处的。
莫叹春被挤得晕头转向，觉得胸闷气短，她本身身子骨就不太好，从小就带着病，在这人挤人的环境中，一时无法呼吸，憋的脸涨红。
而下一刻，她感到一阵眩晕，钝痛感从脸上穿来，一个物体砸到她的面部，又滑落到她的手中。顿时，一股暖流从她的鼻中涌出。
原本吵闹拥挤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莫叹春眼冒金星，脚下一绊，跌撞在后排人海之上。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她定了定脚步，还未等回头道歉，就见面前一排排望不见头的人群盯着自己。
她有些恍惚，突然意识到手中的沉甸，一个低头，只见那绣球正静静待在自己手中。随着她动作，鼻血滴落，落在那绣球上，不见踪迹。
……
“瞧瞧，多水灵！”
水声希落，夹杂着护甲碰撞着铜盆的声响。温热的毛巾被一只细长的手握住，正轻柔地擦去莫叹春脸上凝固住的血液和脸上的灰。
那柔软消失后，漏出一张白净的小脸。
“真漂亮！姑娘，你是哪来的？”
莫叹春茫然地瞧着眼前笑得花一般的妇人，一时不敢回话。
自己现在身处一间宅院的卧房里，身下坐着个发亮的红木椅，脚下踩着一整块白色地毯，整个人都被不熟悉的富贵包裹，还有个美如花的女人为她擦拭脸颊，让她有些难以招架。
“别怕，马上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见莫叹春不回话，那贵妇人也不怪，脸上笑容不减，招呼着下人把盆端下去后，起身坐在了莫叹春身侧。
一股浓烈的茉莉香袭来，伴着这屋子里原有的熏香，给莫叹春激出了眼泪。
她咳嗽了一声，总算开口答到。
“夫人，小女不过是游历到此，并未有稳定的住处，也从未有过成，成婚的念头。”
莫叹春不敢抬头看着身侧的妇人，头低垂着，额前掉落下几缕头发，掩盖住她眼中的无措。
只听那妇人哀叹一声，“孩子，那你父母呢？”
莫叹春摇了摇头，也如实回答道。
“现在只有我一人。”
下一刻，她被一带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莫叹春有些震惊，下意识想要逃离，肩膀却被死死按住。
“可怜的孩子，你就住下吧，以后我就是你的亲娘。”
那股茉莉香更加浓烈，充斥着莫叹春的鼻腔，她有些僵硬地依靠在妇人柔软的肩上，看不见妇人脸上的表情。
她从未遇过此事，只觉得满头浆糊不知道怎么回绝。
谁曾想那个接中绣球的便是她！
那时，刚从晕眩中回过神，便被赶着下来的随家下人领着上了茶楼二楼。
到了里屋，就见里边坐着刚刚站在一旁的妇人，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见她被带上来了，便赶忙起身去扶。
屋里还站着一些下人和一位摇着蒲扇的老头。
莫叹春一脸茫然地被带到那老头面前，就见此人满脸褶子，微敞的上衣中漏出骨头明显的前胸。
他见莫叹春到了跟前，便张开没有多少颗牙齿的嘴笑了一声，开口问了诸如她生辰八字此类的问题。
莫叹春还未完全恢复状态，也确实不知如何作答，最后只支支吾吾答上了个生辰。
在听到莫叹春的答复后，那老头闭上眼掐了掐手指，再一睁眼时眼里满是喜悦，只见他跳着步子来到那妇人跟前。
两人走到一边说起话来，越说那妇人瞧着莫叹春的眼神越亮，嘴角的笑容更甚，搞得莫叹春身子发麻。
在之后，莫叹春就被一行人强行塞上了马车，颠簸着进入了一个大宅里，在之后便是现在这般情形。
……
随家大奶奶仍搂着莫叹春不松手，嘴里说着心疼此类的空话，语气里还带上了哭腔。
莫叹春最不擅长此等场面，僵硬地愣在原处。
她将视线从眼前镂空的窗子里探出，屋外长了颗梅花树，此时没有腊月梅花的美景，书上绿叶繁绕，风一吹，倒别有一番风味。
身上大奶奶似乎是哭够了，这才松开莫叹春起身坐好，手握着帕子抵在眼下。
莫叹春赶忙柔了声音说道。
“夫人莫怪小女，可小女本就一粗俗人家，缺少管教，有愧二夫人这一头衔。”
莫叹春皱了皱眉，本想着看完热闹就先找了个店家住下，明日便去各医铺里找些活计干干。
京锦风气开放，女子出家门干活并不少见，她也不怕找不到出路。
可这一变动是她不曾想的。
大夫人听闻擦了擦眼角，笑道。
“不打紧，能教。”
莫叹春听闻哑了口，脑子一转，又说道。
“可小女身患隐疾，怕是无法生育。”
她说完咽了咽口水，心跳地直快，她虽身子骨不好，可却并未无法生育，可目前只得睁着眼说些瞎话。
听到这，大夫人脸上出现了一丝犹豫，可随即就消失不见，她伸手握住了莫叹春搭在腿上的双手，眼中又溢出心疼。
“不碍事，只要你与少爷过得开心便好。”
此话一出，莫叹春真的没了主意，她急得头上冒出虚汗，咬了咬牙破罐子破摔到。
“夫人！小女其实是个学医的，来京锦是为了求学，真真不愿糊涂着嫁人。”
话音一落，屋子里静得吓人，莫叹春心里打着鼓，就听见大夫人轻笑一声。
“姑娘是想怎么学？”
“看些医书什么的……”莫叹春没了底气，语气发虚，她其实这一路上都是带着个没由来的莽劲，其实压根没有想好该怎么学。
这夫人一问，便把她问到泄气。
随家大夫人扬了扬头，瞧了眼缩成一团的莫叹春心里觉得好笑。
这看起来不过17.8岁的姑娘，心里哪有那么大的定性，不过一问就漏了气。
她乘胜追击道。
“如果姑娘不嫌弃，日后我派人每日为姑娘找来些医书瞧瞧，而且……”
夫人停顿了下，看了眼身子明显一颤的女孩勾了勾唇。
“毕竟咱们二少爷体弱多病，常年卧病在床，我也不能苦了嫁到咱家的丫头。”
她的语气缓慢，眼睛一直盯着低垂着头的女孩。
“如果你不嫌弃，等那些个医师给少爷看完病，拿着些书啊药啊去问问那些人也不打紧，毕竟……咱们家给的钱足，他们不会拒绝的。”
“还有……如果姑娘后面真的和咱家少爷没有感情，等少爷21生辰之后便可以离开，当然，咱们随家不会亏待你的。”
莫叹春无法否认的，她动心了。
此时，她微微抬起头，撞进了大夫人那胜券在握的眼神中……
一路向北，难说难易，倒是肯定充满了波折。
但一切艰辛此刻似乎成了泡影，化为一条蜿蜒小路由林间延出，通往京锦。
还只到需眺望城门的距离，就能听见城内欢闹人声。
莫叹春掂了掂肩上略有些单薄的行囊，瞧着城门口疏疏落落的人群，倒生出一丝胆怯之情，她背过手去，摸了摸包袱中那本厚重，这才定了定心神，继续踏上这条求学路。
……
十年漂泊，时常听闻这京锦都城地广物博，早已吃透了身后背着的医书内容的莫叹春打起了此处医书的主意。
一件补丁外衫裹住了女孩细弱的身子，乌黑柔顺的长发盘在头顶，脸上灰蒙蒙的，却称得那眼睛更加明亮。
莫叹春有个洒脱的性子，抱着“船到桥头自然直”的念头，毅然决然，也好在也毫无牵挂的走上这条道路。
踏进城门内，莫叹春才有了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熙攘的人群将她包围，一切虚影化为实感，只有真正身处此等环境才能完全领受到一路上人们对京锦的称赞。
街道两侧布满商铺，城门口堆满了为归家子弟接风洗尘的家人，宽敞的道上两匹马并驱而行还有空余。
沿着主路向前，耳畔出现如银铃般清脆的女子的笑声，回首只见一座建筑楼上三两红衣艳抹的姑娘朝着底下挥手，见莫叹春痴楞楞瞧了她们一眼，又红着脸跑开，都咧开嘴笑得灿烂。
来到镇中心，更见繁华，各种吆喝声不绝于耳。
莫叹春看到不远处一群人围在一块，心里有些好奇，也凑上前看个热闹。
只见男女老少中坐着个说书人，约莫三十岁，长须宽耳，手中醒木敲得震天响。
“江家最近倒了气运，大房奶奶整日里唉声叹气，大少爷出征打了败仗，二少爷卧病没了气色，这家中生意也是……”
说到这，那说书人止住，皱着眉故作沉重地摇头叹息一声，将在场带着莫叹春在内的所有人的情绪吊起，只待他的后话。
“五日前，江家后门前出现个衣衫褴褛，摇着个破蒲扇的僧人。只听他‘咚咚咚’敲响了门。”说罢，那人嘴巴一撅，拟出一段敲门声来，赢得一片叫好。
莫叹春将手抵在嘴前，痴痴笑了声，倍感新鲜，心中原有的一丝胆怯也好像随着那声敲门声散去。
说书人抿了口茶水，继续道。
“那僧人一见到大奶奶就说，要改江家气运，就得冲喜！先冲去家中二少爷的病气，才能把好运领进门嘛不是？”
说到这，莫叹春身边一位身材矮壮的男子开口，声音洪亮，震得莫叹春耳朵嗡嗡响。
“诶！这故事怎么听的有些熟悉”
此话一出，惹得在场一阵喧哗，说书人见状只勾了勾嘴角，双手抬起微微扇动下压，没有回应。
莫叹春还想听后话，却见说书人撂了牌子，一句“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后便拎着茶壶，走了！
人群间一下子唉声连篇，有人说这说书的就是个骗子，讲的故事从未有过后话。还没等大伙将这故事回过味，不远处传来一阵阵呼喊。
顺着声音看去可见一座二楼茶楼前，逐渐聚集了些人，且多是年轻女子，都正俏首望着，顺着他们的眼神，就能发现一丫鬟样的妇女站在二楼，嘴巴一开一合，像是在说些什么，又见她手中好像抱着个……绣球？
……
再一眼，莫叹春看了个清楚，那丫鬟身侧还站着个贵人样的妇女，环着臂膀站在一旁阴影处，脸上堆着笑。
刚刚莫叹春没能搞个明白，可被人群挤到这儿后，便能听见那丫鬟口中说的话语。
一言概之便是给家中少爷选妻，谁接住她扔下去的绣球谁就当选。
莫叹春心里感到荒谬，却被人群围着一时无法出去，便只好看完这场热闹再去打点住房的问题。
相较于她，其他姑娘倒显得激动。她听见前面一位和她差不多岁数的女子与一旁似乎是自己闺友的姑娘说道。
“要是真选中就享福了！听说随家这次选的是正妻，放到以前，咱们这种人哪敢肖想随大少爷正妻的位置！”
那说话的女子手中还挎着菜篮子，说得满脸通红，可一旁的姑娘一听便挑出毛病。
“傻了吧？谁说是给大少爷选妻，这次是给的二少爷选。”
此话一出，不仅那最先开口的女孩变了脸色，一旁许多挨得近的女孩也有些纳闷地回头望此张望，在听到那女孩切确的再度回应后，许多姑娘明显泄了气，踮起的脚尖也松了下去，可大多如莫叹春一般，尝试发现挤不出去便只好待在原地。
莫叹春觉着这一幕有些好笑，这话题还未在人群中传遍，二楼又传来了动静。
那丫鬟叫了一声，把大家的视线引到上头，只见她高高举着手中的绣球，再瞧了眼身侧的妇人，“大家，注意啦！”
只听她再一喊，手轻微一前一后摇晃着，做出抛出的姿势。
莫叹春心里奇怪，这随家一听便是大家，选妻真当如此儿戏？
她嗤笑一声，想着这次选妻可否能随了两家的心愿，就见那丫鬟摇动的幅度一下子增大，手一松，那红似火的绣球就随着动作投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一时间安静的人群顿时炸开了锅，有叫嚷着高举起手要接的，也有抱着头躲避着不知何人丢来的萝卜青菜的。
但大多都是如莫叹春一般只是看热闹的，被他人挤得东倒西歪，不知天地何处的。
莫叹春被挤得晕头转向，觉得胸闷气短，她本身身子骨就不太好，从小就带着病，在这人挤人的环境中，一时无法呼吸，憋的脸涨红。
而下一刻，她感到一阵眩晕，钝痛感从脸上穿来，一个物体砸到她的面部，又滑落到她的手中。顿时，一股暖流从她的鼻中涌出。
原本吵闹拥挤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莫叹春眼冒金星，脚下一绊，跌撞在后排人海之上。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她定了定脚步，还未等回头道歉，就见面前一排排望不见头的人群盯着自己。
她有些恍惚，突然意识到手中的沉甸，一个低头，只见那绣球正静静待在自己手中。随着她动作，鼻血滴落，落在那绣球上，不见踪迹。
……
“瞧瞧，多水灵！”
水声希落，夹杂着护甲碰撞着铜盆的声响。温热的毛巾被一只细长的手握住，正轻柔地擦去莫叹春脸上凝固住的血液和脸上的灰。
那柔软消失后，漏出一张白净的小脸。
“真漂亮！姑娘，你是哪来的？”
莫叹春茫然地瞧着眼前笑得花一般的妇人，一时不敢回话。
自己现在身处一间宅院的卧房里，身下坐着个发亮的红木椅，脚下踩着一整块白色地毯，整个人都被不熟悉的富贵包裹，还有个美如花的女人为她擦拭脸颊，让她有些难以招架。
“别怕，马上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见莫叹春不回话，那贵妇人也不怪，脸上笑容不减，招呼着下人把盆端下去后，起身坐在了莫叹春身侧。
一股浓烈的茉莉香袭来，伴着这屋子里原有的熏香，给莫叹春激出了眼泪。
她咳嗽了一声，总算开口答到。
“夫人，小女不过是游历到此，并未有稳定的住处，也从未有过成，成婚的念头。”
莫叹春不敢抬头看着身侧的妇人，头低垂着，额前掉落下几缕头发，掩盖住她眼中的无措。
只听那妇人哀叹一声，“孩子，那你父母呢？”
莫叹春摇了摇头，也如实回答道。
“现在只有我一人。”
下一刻，她被一带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莫叹春有些震惊，下意识想要逃离，肩膀却被死死按住。
“可怜的孩子，你就住下吧，以后我就是你的亲娘。”
那股茉莉香更加浓烈，充斥着莫叹春的鼻腔，她有些僵硬地依靠在妇人柔软的肩上，看不见妇人脸上的表情。
她从未遇过此事，只觉得满头浆糊不知道怎么回绝。
谁曾想那个接中绣球的便是她！
那时，刚从晕眩中回过神，便被赶着下来的随家下人领着上了茶楼二楼。
到了里屋，就见里边坐着刚刚站在一旁的妇人，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见她被带上来了，便赶忙起身去扶。
屋里还站着一些下人和一位摇着蒲扇的老头。
莫叹春一脸茫然地被带到那老头面前，就见此人满脸褶子，微敞的上衣中漏出骨头明显的前胸。
他见莫叹春到了跟前，便张开没有多少颗牙齿的嘴笑了一声，开口问了诸如她生辰八字此类的问题。
莫叹春还未完全恢复状态，也确实不知如何作答，最后只支支吾吾答上了个生辰。
在听到莫叹春的答复后，那老头闭上眼掐了掐手指，再一睁眼时眼里满是喜悦，只见他跳着步子来到那妇人跟前。
两人走到一边说起话来，越说那妇人瞧着莫叹春的眼神越亮，嘴角的笑容更甚，搞得莫叹春身子发麻。
在之后，莫叹春就被一行人强行塞上了马车，颠簸着进入了一个大宅里，在之后便是现在这般情形。
……
随家大奶奶仍搂着莫叹春不松手，嘴里说着心疼此类的空话，语气里还带上了哭腔。
莫叹春最不擅长此等场面，僵硬地愣在原处。
她将视线从眼前镂空的窗子里探出，屋外长了颗梅花树，此时没有腊月梅花的美景，书上绿叶繁绕，风一吹，倒别有一番风味。
身上大奶奶似乎是哭够了，这才松开莫叹春起身坐好，手握着帕子抵在眼下。
莫叹春赶忙柔了声音说道。
“夫人莫怪小女，可小女本就一粗俗人家，缺少管教，有愧二夫人这一头衔。”
莫叹春皱了皱眉，本想着看完热闹就先找了个店家住下，明日便去各医铺里找些活计干干。
京锦风气开放，女子出家门干活并不少见，她也不怕找不到出路。
可这一变动是她不曾想的。
大夫人听闻擦了擦眼角，笑道。
“不打紧，能教。”
莫叹春听闻哑了口，脑子一转，又说道。
“可小女身患隐疾，怕是无法生育。”
她说完咽了咽口水，心跳地直快，她虽身子骨不好，可却并未无法生育，可目前只得睁着眼说些瞎话。
听到这，大夫人脸上出现了一丝犹豫，可随即就消失不见，她伸手握住了莫叹春搭在腿上的双手，眼中又溢出心疼。
“不碍事，只要你与少爷过得开心便好。”
此话一出，莫叹春真的没了主意，她急得头上冒出虚汗，咬了咬牙破罐子破摔到。
“夫人！小女其实是个学医的，来京锦是为了求学，真真不愿糊涂着嫁人。”
话音一落，屋子里静得吓人，莫叹春心里打着鼓，就听见大夫人轻笑一声。
“姑娘是想怎么学？”
“看些医书什么的……”莫叹春没了底气，语气发虚，她其实这一路上都是带着个没由来的莽劲，其实压根没有想好该怎么学。
这夫人一问，便把她问到泄气。
随家大夫人扬了扬头，瞧了眼缩成一团的莫叹春心里觉得好笑。
这看起来不过17.8岁的姑娘，心里哪有那么大的定性，不过一问就漏了气。
她乘胜追击道。
“如果姑娘不嫌弃，日后我派人每日为姑娘找来些医书瞧瞧，而且……”
夫人停顿了下，看了眼身子明显一颤的女孩勾了勾唇。
“毕竟咱们二少爷体弱多病，常年卧病在床，我也不能苦了嫁到咱家的丫头。”
她的语气缓慢，眼睛一直盯着低垂着头的女孩。
“如果你不嫌弃，等那些个医师给少爷看完病，拿着些书啊药啊去问问那些人也不打紧，毕竟……咱们家给的钱足，他们不会拒绝的。”
“还有……如果姑娘后面真的和咱家少爷没有感情，等少爷21生辰之后便可以离开，当然，咱们随家不会亏待你的。”
莫叹春无法否认的，她动心了。
此时，她微微抬起头，撞进了大夫人那胜券在握的眼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