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 “公主”
厨房灯啪地声打开。
“……别叫我少爷。”路陈驰拿杯子时，啧了下，对身后于雨说。
他小时候经常做噩梦，一圈黑压压的人头围着叫他哥哥弟弟少爷。
“知道了。”于雨应了声，“我就开个玩笑。”
“我能在这屋子里逛逛吗？”阎清清道了声谢，拿着杯子喝了口饮料。
“当然能啊，”路陈驰笑，“你随意。”
这套房功能分配很齐全，书房琴房健身房和衣帽间………都有。
“哇，好多书。”阎清清开了门叫道。
“路陈驰，”于雨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笑了声，“你那个好东西，能给她们看吗？”
“………？”路陈驰有点茫然。
“你以前日记啊，”于雨说，“写得多好玩。”
“你在想什么， ”路陈驰无语地说，“谁把别人日记拿出来玩的。”
“正常人也不写日记啊，”于雨说，“更何况我就问一下，也没拿。”
路陈驰冷飕飕瞥他一眼。
“行了，行了，”于雨说，“我知道了，你不乐意。”
于雨叹口气：“……我真的觉得你日记挺好玩的，让人印象深刻。”
“滚吧，你。”路陈驰洗了袋里的白草莓，装进一果盘端去客厅。
--
“……确实好多书。”许一寒感叹。
他书房四面都是书柜，汗牛充栋似的，连书桌上都堆叠了好几本。
许一寒粗略扫了眼，一大片眼熟的名字，书都翻旧了。
Karl Heinrich Marx、Simone de Beauvoir、Caroline Criado Perez………
国内外社会学著作、各国文学类书籍、二十四史、民法刑法宪法婚姻法………书放得都挺整齐，就是有个柜子角落里有个厚册子，被其它书挡住了，放在最里面。
许一寒第一眼就瞧见了。
她看了会儿转过头，去瞅另一边。
有个书柜一半是少女漫，一半是没有名字的厚册子。
“……吃草莓么？”路陈驰倚在门口，单手插着兜，瞧见许一寒在盯什么，笑了笑走过去，“这边是写真集。”
许一寒懂了，就企鹅空间里他发的那些。
她虚地指了下书柜：“我能看吗？”
“可以啊，”路陈驰走过来把书桌上的几本书放进柜子里，“……你们想干啥就干啥，不用特意问我 。”
“谢了。”许一寒转头把那本明显藏起来的书，拿起来。
路陈驰以为她要拿写真集，看见许一寒那本子心里操了声。
……怎么刚好拿这个。
“………能看吗？”她问。
“你看没事，于雨也看过，”路陈驰没去看她，手摸后颈，胳膊挡住脸咳了咳，“就是有点尴尬。”
……小黄书？
许一寒狐疑地看了眼他，还是翻开了。
【“他努力不去看她，就好像她是太阳。但是，就像太阳，他不需要去看都能感受她的存在。”---《安娜.卡列尼娜》
希望能早点遇到我的公主，我的太阳，和她见面，和她接吻，遵循勇者法则，像骑士一样拯救并守护她。（ps.这是大陆勇者和拯救世界的英雄最基本的责任与义务）
20xx.9.23 雨 】
扑面而来的中二气息。
日期是几年前。
许一寒愣了愣，算了下时间，随即笑出了声：“………是初中写的日记？”
“很有意思 。”她笑得不行，“……真的，打包票。”
路陈驰笑了笑，咳了声：“写的时候没想到能被人看到，后面被发现了就没写了。”
许一寒偏头乐得不行。
夕阳被窗户分割成一块块橘红格子。
她满身晴朗，侧脸托了一层微金的亮白，仲夏夜清晨快醒时的梦，微凉朦胧。
路陈驰瞳孔微缩。
一年前初次看到她那天，天气也这么好。
两人目光蓦然相抵了下。
“我刚才以为这是小黄书，特意拿出来，本来想当众好好奚落讽刺一下你。”许一寒看着他，笑了笑把本子合上了。
“许一寒，我知道你的温柔包容，也理解你的刻板印象只是保护自己的方式，”路陈驰啧了下说，“但你的高傲很容易误伤他人。”
“……我知道，”许一寒笑，“其实刚刚我看到你写的内容有些庆幸……欣喜………你是个善良真诚的人。”
“……说不定你能改变我的刻板印象。”她偏头放本子，随意说了句。
路陈驰看着她，胸膛有什么情绪突然涌动上来，有些酸涩。
他偏头喉结耸动了下 ，压下去了。
“………行了，吃草莓。”路陈驰笑了起来，插着兜，声音有点哑，“特意给你们洗了一大盘，吃不完不准回去啊。”
--
“这周要开始选合唱的衣服了。”阎之之说，“还有一个多月。”
“你在网上选好，”许一寒帮着路陈驰洗菜说，“然后发群里。”
“我觉得你的那件可以挑好点，”阎之之把许一寒洗好的菜装盘，“尽力买好看的，合唱的衣服都是统一的，你弹钢琴，得和她们区分开。”
“要礼服么？”路陈驰说，“定制礼服的话，可以找我，我帮你。现在时间还来得及。”
“………看看吧。”许一寒笑了下，低头洗手。
“行。”路陈驰说。
……买新礼服花的钱估计不少。
以前的旧礼服应该能穿。
许一寒叹口气，有点惆怅。
………她从初中开始就没长过个子了。
路陈驰买的菜确实多。
几大盘M9和牛，海鲜和蔬菜装盘，电磁板摆上去，红汤白汤的鸳鸯锅搁着，饭桌雾气腾腾的……几乎没有空隙。
“你们要不要香油？”路陈驰举着瓶香油说。
许一寒道了下谢，顺便把阎之之和阎清清碗也递过去了。
路陈驰笑了笑，低头倒香油。
“……鱼丸好了吗，”阎清清撑着脸，举着筷子，望鸳鸯锅，“怎么还没好，好慢啊。”
“才丢下去呢。”阎之之说。
“和牛应该好了。”路陈驰说着把碗递回去。
许一寒喝了口苏打水说：“清清先吃和牛吧。”
阎清清吃了几口，就搁下筷子等鱼丸煮好。
老鸭汤咕嘟咕嘟地冒，白丸子径直往上升腾，一个接一个。
“……像下饺子。”阎清清说。
“还有直升飞机和塑料袋。”路陈驰说。
许一寒笑出了声。
其她几人疑惑地瞧了下她。
路陈驰朝许一寒看了眼，笑得不行。
他大一那会儿，进了辩论社，有阵子喜欢到网上普法，顺带巩固知识。
大一学的刑法。
有一次，在网上科普完□骚扰界定，话题不知道怎么扯到性别上。
虽然他是男的，但他普法，性别在他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强制变成了塑料袋或者直升飞机。
铺天盖地的谩骂与嘲弄。
路陈驰在国外旅游的时候和性别认知障碍患者接触过，因为成长环境和社会环境要求的割裂，很多人很痛苦，抑郁自残，甚至不吃不喝……太多了。
……这事儿直接把他上网普法和下意识抬杠的习惯戒掉了。
--
公交车驶过一盏盏路灯，掠过了，过亮的白光滞留在过道里。
阴影子浓密，割裂地藏在车座上下，没有痕迹地堆叠，滋生。
许一寒看了眼阎之之。
阎清清睡着了，头安静地靠在她肩膀上。
许一寒开口：“我………”
“……不用和我说，没什么好说的，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问我。”阎之之打断她话，“反正一个男的随便就可以取代我，快十年感情算什么，闺蜜算什么，我就是你生命中仓促的过客，他才是你生命中永恒的亲亲唯一。”
许一寒很无语：“……你发气可以，别恶心我，慎得慌。”
“哦，这就开始为你的亲亲唯一辩护了？”阎之之说，“也是，和他接吻的事都要隔这么久，还要我和他见面后才告诉我。”
“人家多厉害，富二代，大学就住复式大平层，开宝马，还是法学第一。”
许一寒忍住了，看着她：“……你骂就骂，随便你骂谁。”
阎之之愣了愣，骂了句。
各类不堪入耳的词汇像倒豆子似的往外冒。
家庭影响，阎之之骂人特别脏。
许一寒都听着，只是让她发泄。
阎清清还在睡觉，她声音不大。
一道道光溜过去，车内仍留了大半。
公交车过了减速带，稍有点颠簸。
阎之之骂到后面，词用完了，气也消了大半。
许一寒和她干瞪眼。
“…………前几天你心情不好，社团的事儿又忙，就暂时没告诉你。”许一寒说。
“那我心情一直不好，你就不告诉我了？！”阎之之声音大了点。
“我从没那样想过。”
“之之，”许一寒偏头瞥了她，“……你觉得我是那种性格的人么？”
……你认为我是那种人么？
许一寒表情很眼熟，特别像她初中睥睨别人的表情。
阎之之愣了下，兀然想起来许一寒初中对□骚扰她的男的搞的事。
车又驶过条减速带，又连着车颠簸了下，过道的光似乎有哆嗦地抖了抖。
“……是我不对。”阎之之低头说，“……抱歉，我因为我妈的事，太敏感了。”
“我也有问题，担心刺激到你，你那几天情绪断崖似的，我看着都愁死了，社团艺术节事也堆着……才没告诉你。”许一寒说着去拉她手。
“烦死了，你。”阎之之转过头，但没放手，“骂你都不知道骂回来。”
“我知道你只是发泄情绪，”许一寒笑了笑，偏头转了话题，叹气，“还有两年多，就要毕业了。”
“………时间过得真快。”她说着望向窗外路灯。
阎之之明白她意思。
她们都是被裹挟着，推着走的人。
--
许一寒几天上完课都在宿舍里宅着，在忙渲染的事儿。
她最擅长人物渲染，她喜欢新古典主义的油画风，开头的对比镜头，人物也都古典暖暾宁静。
她建筑方面的渲染就不大好，视角怎么调都差点意思。
打boss前有段动画。
按第一人称视角，得仰视，体现环境的诡谲恐怖，同时要有层次地放出画面信息，突出重点。
调了几次，她转去看恐怖片找素材。
许一寒其实很怕恐怖片，突然蹿出个奇形怪状乱七八糟的东西，声音炸在耳里，能把人吓得半死。
但毕竟做恐怖游戏，她不得不看，碰到好的镜头，还要硬着头皮一帧一帧地拉片、分析。
阎之之也帮着她拉片，两个人讨论怎么调，改了许多次。
调建筑材质细节时，手机响了好几次。
许一寒瞅着电脑没管。
人忙起来就是这样，专心致志，只想把自己手头的事搞好。
直到感觉渲染得差不多了，她才放了鼠标，称喝水的功夫，去看消息。
一条是路陈驰给她发的。
【lcc: 要礼服么？】
后面都是严清之给她发的。
【妈妈：你参加了文体艺术节活动？弹钢琴礼服买了吗？不能又穿你初中穿的那些吧。】
隔了一小时，严清之才发了下一条。
【妈妈：我和你爸商量了下，重新买件礼服，买好的定制。】
【妈妈：你爸说他帮你找高定品牌，你有喜欢的牌子就提出来。】
严清之意思很明显。
……买礼服是借口，让许一寒和许赟鬱和好才是真的。
许一寒想都没想就拿着手机打字。
【寒一：不用。】
【寒一：我找朋友。】
晚上严清之才又发来消息。
【妈妈：好。】
【妈妈：转账10万 】
【妈妈：买好看些。】
………十万不是个小数目。
她们家观念节俭，平常多买几个包子严清之都省着吃，她不喜欢消费主义，对奢侈品也排斥。
许一寒看着好看这两字皱了下眉。
…………估计是支持她走出来吧。
她放下手机。
路陈驰找的是国内的一家小众高定店。
量了尺寸，又谈了几天，期间过去几次。
许一寒对服装和奢侈品了解不多，她夏天衣服来去就衬衫T恤牛仔裤无非长短区别，裙子基本是A字连衣裙，或者A字半身裙。
基本都是路陈驰帮她谈。
许一寒等他谈完，还特意要了聊天截图，和店里的科普书，留着做素材。
也给阎之之留了份。
许一寒最高兴的事儿就是她吃的药换了，也没那么多了。
去医院检查，医生也说她稳定下来了，坚持吃药，稳定几十年甚至一生都没问题。
早上吃了饭，许一寒急着彩排，就没吃药，反正都稳定下来了，一时半会儿不吃也没大碍。
“……上次从超市买个卫生巾出来，不过是没用黑袋子，都有人骂我放荡。”陈杨说，“更重要的是，跟那个人说了半天，那个人根本不讲逻辑，最后我只能悻悻地走了，现在想起来真是气死个人，早知道得骂个爽。”
“……其实也看人的，”阎之之说，“有些烂人不适合接触，对骂只会浪费自己时间。”
天阴着，礼堂里灯光烁亮，倒是金碧辉煌。
挂顶上的红底子横幅上写着八个宋体百字：“文化之旅，艺术之约”。
许一寒站在台下，和这几天排练认识的朋友聊天。
要走下流程，后天正式彩排。
“□骚扰确实多，”许一寒说，“我以前也经常遇到类似的事儿。”
“啊？那你是怎么处理的？”陈杨问，“骂回来了吗？”
许一寒应了声。
她初中得了几次华罗庚竞赛奖，高傲得不行，气性又大。
而且碰到类似的事儿，严清之怕影响到自己工作，还让许一寒忍。
她气不过。
那个那拿她照片乱搞的，后面被闹到全校皆知，退学了；还有些成绩下滑特别严重………
门口突然有些聒噪。
“……哦，你那亲亲唯一来了。”阎之之看了眼那边过来的几个人说。
许一寒很无语地看着她，笑了笑说：“你不是一直在这里。”
阎之之怔了下才反应过来，笑：“你又想损我。”
“没啊，”许一寒笑了笑，“我只是在和你中门对狙，你太欠了，忍不住想打击你一下。”
“今天下午礼服应该就做好了。”路陈驰过来，正好听到她对阎之之说的这句，笑了笑。
“好，”许一寒笑，“谢谢。”
他也看着她笑。
阎之之回了句你也一样，许一寒微微笑了笑，手抬起来去掐她。
路陈驰偏头又笑起来：“……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看少女漫么？”
许一寒果然被他的话勾起兴趣，转头去看他：“为什么？”
“少女漫男主身高基本都是180到190，我高二就180，然后我还长得帅，帅到我在这学校敢称第二，就没人称第一的程度，”路陈驰说这话时又插着兜，语气拽得不行，“所以那会儿我坚定不移地觉得自己是某个少女漫的男主。”
在场几个女生都笑出了声。
许一寒笑着望他。
她发现路陈驰一个习惯。
他紧张的时候，都特别喜欢插兜，然后假装一副“绝世第一龙傲天”的样子。
装拽和扮酷是他的掩饰自我的假面。
路陈驰掉过头，视线不经意间和她相抵。
厨房灯啪地声打开。
“……别叫我少爷。”路陈驰拿杯子时，啧了下，对身后于雨说。
他小时候经常做噩梦，一圈黑压压的人头围着叫他哥哥弟弟少爷。
“知道了。”于雨应了声，“我就开个玩笑。”
“我能在这屋子里逛逛吗？”阎清清道了声谢，拿着杯子喝了口饮料。
“当然能啊，”路陈驰笑，“你随意。”
这套房功能分配很齐全，书房琴房健身房和衣帽间………都有。
“哇，好多书。”阎清清开了门叫道。
“路陈驰，”于雨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笑了声，“你那个好东西，能给她们看吗？”
“………？”路陈驰有点茫然。
“你以前日记啊，”于雨说，“写得多好玩。”
“你在想什么， ”路陈驰无语地说，“谁把别人日记拿出来玩的。”
“正常人也不写日记啊，”于雨说，“更何况我就问一下，也没拿。”
路陈驰冷飕飕瞥他一眼。
“行了，行了，”于雨说，“我知道了，你不乐意。”
于雨叹口气：“……我真的觉得你日记挺好玩的，让人印象深刻。”
“滚吧，你。”路陈驰洗了袋里的白草莓，装进一果盘端去客厅。
--
“……确实好多书。”许一寒感叹。
他书房四面都是书柜，汗牛充栋似的，连书桌上都堆叠了好几本。
许一寒粗略扫了眼，一大片眼熟的名字，书都翻旧了。
Karl Heinrich Marx、Simone de Beauvoir、Caroline Criado Perez………
国内外社会学著作、各国文学类书籍、二十四史、民法刑法宪法婚姻法………书放得都挺整齐，就是有个柜子角落里有个厚册子，被其它书挡住了，放在最里面。
许一寒第一眼就瞧见了。
她看了会儿转过头，去瞅另一边。
有个书柜一半是少女漫，一半是没有名字的厚册子。
“……吃草莓么？”路陈驰倚在门口，单手插着兜，瞧见许一寒在盯什么，笑了笑走过去，“这边是写真集。”
许一寒懂了，就企鹅空间里他发的那些。
她虚地指了下书柜：“我能看吗？”
“可以啊，”路陈驰走过来把书桌上的几本书放进柜子里，“……你们想干啥就干啥，不用特意问我 。”
“谢了。”许一寒转头把那本明显藏起来的书，拿起来。
路陈驰以为她要拿写真集，看见许一寒那本子心里操了声。
……怎么刚好拿这个。
“………能看吗？”她问。
“你看没事，于雨也看过，”路陈驰没去看她，手摸后颈，胳膊挡住脸咳了咳，“就是有点尴尬。”
……小黄书？
许一寒狐疑地看了眼他，还是翻开了。
【“他努力不去看她，就好像她是太阳。但是，就像太阳，他不需要去看都能感受她的存在。”---《安娜.卡列尼娜》
希望能早点遇到我的公主，我的太阳，和她见面，和她接吻，遵循勇者法则，像骑士一样拯救并守护她。（ps.这是大陆勇者和拯救世界的英雄最基本的责任与义务）
20xx.9.23 雨 】
扑面而来的中二气息。
日期是几年前。
许一寒愣了愣，算了下时间，随即笑出了声：“………是初中写的日记？”
“很有意思 。”她笑得不行，“……真的，打包票。”
路陈驰笑了笑，咳了声：“写的时候没想到能被人看到，后面被发现了就没写了。”
许一寒偏头乐得不行。
夕阳被窗户分割成一块块橘红格子。
她满身晴朗，侧脸托了一层微金的亮白，仲夏夜清晨快醒时的梦，微凉朦胧。
路陈驰瞳孔微缩。
一年前初次看到她那天，天气也这么好。
两人目光蓦然相抵了下。
“我刚才以为这是小黄书，特意拿出来，本来想当众好好奚落讽刺一下你。”许一寒看着他，笑了笑把本子合上了。
“许一寒，我知道你的温柔包容，也理解你的刻板印象只是保护自己的方式，”路陈驰啧了下说，“但你的高傲很容易误伤他人。”
“……我知道，”许一寒笑，“其实刚刚我看到你写的内容有些庆幸……欣喜………你是个善良真诚的人。”
“……说不定你能改变我的刻板印象。”她偏头放本子，随意说了句。
路陈驰看着她，胸膛有什么情绪突然涌动上来，有些酸涩。
他偏头喉结耸动了下 ，压下去了。
“………行了，吃草莓。”路陈驰笑了起来，插着兜，声音有点哑，“特意给你们洗了一大盘，吃不完不准回去啊。”
--
“这周要开始选合唱的衣服了。”阎之之说，“还有一个多月。”
“你在网上选好，”许一寒帮着路陈驰洗菜说，“然后发群里。”
“我觉得你的那件可以挑好点，”阎之之把许一寒洗好的菜装盘，“尽力买好看的，合唱的衣服都是统一的，你弹钢琴，得和她们区分开。”
“要礼服么？”路陈驰说，“定制礼服的话，可以找我，我帮你。现在时间还来得及。”
“………看看吧。”许一寒笑了下，低头洗手。
“行。”路陈驰说。
……买新礼服花的钱估计不少。
以前的旧礼服应该能穿。
许一寒叹口气，有点惆怅。
………她从初中开始就没长过个子了。
路陈驰买的菜确实多。
几大盘M9和牛，海鲜和蔬菜装盘，电磁板摆上去，红汤白汤的鸳鸯锅搁着，饭桌雾气腾腾的……几乎没有空隙。
“你们要不要香油？”路陈驰举着瓶香油说。
许一寒道了下谢，顺便把阎之之和阎清清碗也递过去了。
路陈驰笑了笑，低头倒香油。
“……鱼丸好了吗，”阎清清撑着脸，举着筷子，望鸳鸯锅，“怎么还没好，好慢啊。”
“才丢下去呢。”阎之之说。
“和牛应该好了。”路陈驰说着把碗递回去。
许一寒喝了口苏打水说：“清清先吃和牛吧。”
阎清清吃了几口，就搁下筷子等鱼丸煮好。
老鸭汤咕嘟咕嘟地冒，白丸子径直往上升腾，一个接一个。
“……像下饺子。”阎清清说。
“还有直升飞机和塑料袋。”路陈驰说。
许一寒笑出了声。
其她几人疑惑地瞧了下她。
路陈驰朝许一寒看了眼，笑得不行。
他大一那会儿，进了辩论社，有阵子喜欢到网上普法，顺带巩固知识。
大一学的刑法。
有一次，在网上科普完□骚扰界定，话题不知道怎么扯到性别上。
虽然他是男的，但他普法，性别在他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强制变成了塑料袋或者直升飞机。
铺天盖地的谩骂与嘲弄。
路陈驰在国外旅游的时候和性别认知障碍患者接触过，因为成长环境和社会环境要求的割裂，很多人很痛苦，抑郁自残，甚至不吃不喝……太多了。
……这事儿直接把他上网普法和下意识抬杠的习惯戒掉了。
--
公交车驶过一盏盏路灯，掠过了，过亮的白光滞留在过道里。
阴影子浓密，割裂地藏在车座上下，没有痕迹地堆叠，滋生。
许一寒看了眼阎之之。
阎清清睡着了，头安静地靠在她肩膀上。
许一寒开口：“我………”
“……不用和我说，没什么好说的，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问我。”阎之之打断她话，“反正一个男的随便就可以取代我，快十年感情算什么，闺蜜算什么，我就是你生命中仓促的过客，他才是你生命中永恒的亲亲唯一。”
许一寒很无语：“……你发气可以，别恶心我，慎得慌。”
“哦，这就开始为你的亲亲唯一辩护了？”阎之之说，“也是，和他接吻的事都要隔这么久，还要我和他见面后才告诉我。”
“人家多厉害，富二代，大学就住复式大平层，开宝马，还是法学第一。”
许一寒忍住了，看着她：“……你骂就骂，随便你骂谁。”
阎之之愣了愣，骂了句。
各类不堪入耳的词汇像倒豆子似的往外冒。
家庭影响，阎之之骂人特别脏。
许一寒都听着，只是让她发泄。
阎清清还在睡觉，她声音不大。
一道道光溜过去，车内仍留了大半。
公交车过了减速带，稍有点颠簸。
阎之之骂到后面，词用完了，气也消了大半。
许一寒和她干瞪眼。
“…………前几天你心情不好，社团的事儿又忙，就暂时没告诉你。”许一寒说。
“那我心情一直不好，你就不告诉我了？！”阎之之声音大了点。
“我从没那样想过。”
“之之，”许一寒偏头瞥了她，“……你觉得我是那种性格的人么？”
……你认为我是那种人么？
许一寒表情很眼熟，特别像她初中睥睨别人的表情。
阎之之愣了下，兀然想起来许一寒初中对□骚扰她的男的搞的事。
车又驶过条减速带，又连着车颠簸了下，过道的光似乎有哆嗦地抖了抖。
“……是我不对。”阎之之低头说，“……抱歉，我因为我妈的事，太敏感了。”
“我也有问题，担心刺激到你，你那几天情绪断崖似的，我看着都愁死了，社团艺术节事也堆着……才没告诉你。”许一寒说着去拉她手。
“烦死了，你。”阎之之转过头，但没放手，“骂你都不知道骂回来。”
“我知道你只是发泄情绪，”许一寒笑了笑，偏头转了话题，叹气，“还有两年多，就要毕业了。”
“………时间过得真快。”她说着望向窗外路灯。
阎之之明白她意思。
她们都是被裹挟着，推着走的人。
--
许一寒几天上完课都在宿舍里宅着，在忙渲染的事儿。
她最擅长人物渲染，她喜欢新古典主义的油画风，开头的对比镜头，人物也都古典暖暾宁静。
她建筑方面的渲染就不大好，视角怎么调都差点意思。
打boss前有段动画。
按第一人称视角，得仰视，体现环境的诡谲恐怖，同时要有层次地放出画面信息，突出重点。
调了几次，她转去看恐怖片找素材。
许一寒其实很怕恐怖片，突然蹿出个奇形怪状乱七八糟的东西，声音炸在耳里，能把人吓得半死。
但毕竟做恐怖游戏，她不得不看，碰到好的镜头，还要硬着头皮一帧一帧地拉片、分析。
阎之之也帮着她拉片，两个人讨论怎么调，改了许多次。
调建筑材质细节时，手机响了好几次。
许一寒瞅着电脑没管。
人忙起来就是这样，专心致志，只想把自己手头的事搞好。
直到感觉渲染得差不多了，她才放了鼠标，称喝水的功夫，去看消息。
一条是路陈驰给她发的。
【lcc: 要礼服么？】
后面都是严清之给她发的。
【妈妈：你参加了文体艺术节活动？弹钢琴礼服买了吗？不能又穿你初中穿的那些吧。】
隔了一小时，严清之才发了下一条。
【妈妈：我和你爸商量了下，重新买件礼服，买好的定制。】
【妈妈：你爸说他帮你找高定品牌，你有喜欢的牌子就提出来。】
严清之意思很明显。
……买礼服是借口，让许一寒和许赟鬱和好才是真的。
许一寒想都没想就拿着手机打字。
【寒一：不用。】
【寒一：我找朋友。】
晚上严清之才又发来消息。
【妈妈：好。】
【妈妈：转账10万 】
【妈妈：买好看些。】
………十万不是个小数目。
她们家观念节俭，平常多买几个包子严清之都省着吃，她不喜欢消费主义，对奢侈品也排斥。
许一寒看着好看这两字皱了下眉。
…………估计是支持她走出来吧。
她放下手机。
路陈驰找的是国内的一家小众高定店。
量了尺寸，又谈了几天，期间过去几次。
许一寒对服装和奢侈品了解不多，她夏天衣服来去就衬衫T恤牛仔裤无非长短区别，裙子基本是A字连衣裙，或者A字半身裙。
基本都是路陈驰帮她谈。
许一寒等他谈完，还特意要了聊天截图，和店里的科普书，留着做素材。
也给阎之之留了份。
许一寒最高兴的事儿就是她吃的药换了，也没那么多了。
去医院检查，医生也说她稳定下来了，坚持吃药，稳定几十年甚至一生都没问题。
早上吃了饭，许一寒急着彩排，就没吃药，反正都稳定下来了，一时半会儿不吃也没大碍。
“……上次从超市买个卫生巾出来，不过是没用黑袋子，都有人骂我放荡。”陈杨说，“更重要的是，跟那个人说了半天，那个人根本不讲逻辑，最后我只能悻悻地走了，现在想起来真是气死个人，早知道得骂个爽。”
“……其实也看人的，”阎之之说，“有些烂人不适合接触，对骂只会浪费自己时间。”
天阴着，礼堂里灯光烁亮，倒是金碧辉煌。
挂顶上的红底子横幅上写着八个宋体百字：“文化之旅，艺术之约”。
许一寒站在台下，和这几天排练认识的朋友聊天。
要走下流程，后天正式彩排。
“□骚扰确实多，”许一寒说，“我以前也经常遇到类似的事儿。”
“啊？那你是怎么处理的？”陈杨问，“骂回来了吗？”
许一寒应了声。
她初中得了几次华罗庚竞赛奖，高傲得不行，气性又大。
而且碰到类似的事儿，严清之怕影响到自己工作，还让许一寒忍。
她气不过。
那个那拿她照片乱搞的，后面被闹到全校皆知，退学了；还有些成绩下滑特别严重………
门口突然有些聒噪。
“……哦，你那亲亲唯一来了。”阎之之看了眼那边过来的几个人说。
许一寒很无语地看着她，笑了笑说：“你不是一直在这里。”
阎之之怔了下才反应过来，笑：“你又想损我。”
“没啊，”许一寒笑了笑，“我只是在和你中门对狙，你太欠了，忍不住想打击你一下。”
“今天下午礼服应该就做好了。”路陈驰过来，正好听到她对阎之之说的这句，笑了笑。
“好，”许一寒笑，“谢谢。”
他也看着她笑。
阎之之回了句你也一样，许一寒微微笑了笑，手抬起来去掐她。
路陈驰偏头又笑起来：“……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看少女漫么？”
许一寒果然被他的话勾起兴趣，转头去看他：“为什么？”
“少女漫男主身高基本都是180到190，我高二就180，然后我还长得帅，帅到我在这学校敢称第二，就没人称第一的程度，”路陈驰说这话时又插着兜，语气拽得不行，“所以那会儿我坚定不移地觉得自己是某个少女漫的男主。”
在场几个女生都笑出了声。
许一寒笑着望他。
她发现路陈驰一个习惯。
他紧张的时候，都特别喜欢插兜，然后假装一副“绝世第一龙傲天”的样子。
装拽和扮酷是他的掩饰自我的假面。
路陈驰掉过头，视线不经意间和她相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