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结束后，简心和庄凯诗跟工作人员去领奖金和奖杯。
抱着奖杯出来，庄凯诗用胳膊肘杵杵简心，“好演技呀你。”
简心坦白从宽，“离开慕尼黑就见不到了，想留个纪念嘛。”
然后又忏悔，“但是，骗人家抱抱，是不是有点心机呀？”
庄凯诗给她一个“我就看你装”的眼神。
简心嘿嘿一笑，恢复本性，拍拍怀里抱着的奖杯纸盒，心满意足又意犹未尽地叹息一声，“哎，今天可真是完美的一天哪。”
赛场大门外的宝马车里，驾驶座上的归奕宸望着怀抱奖杯、正向这边走来的女孩。
不知她说了句什么，两个人忽然笑成一团。
她们应该是在互相祝贺吧，因为看简心拍了拍奖杯。
这时他才想起，方才拥抱的时候，自己是怎么了，连祝贺都忘记说。
“想什么呢，”副驾驶的归晓星纳闷地瞥他，“喊一声啊！”
说着，她降下车窗，朝两人挥手，“这里！”
简心和庄凯诗上了车，归晓星说她预订了俱乐部的餐厅，请大家去吃庆功宴。简宏不让破费，归晓星说俱乐部也算星辰的产业，现在星辰发展到国外来了，做徒弟的想向老师炫耀炫耀，老师哪能不赏光。简宏这才欣然答应。
吃完饭，归晓星带几人参观俱乐部。一行人里里外外、楼上楼下看个遍，一路看，归晓星一路介绍德国俱乐部的硬件、星辰的实力和资源以及国内外的合作情况，简宏听得若有所思。
走到球场时，在这里练球的两人正好离开。
灯光亮如白昼，砖红色的球场外，奥林匹克公园绿树成荫，再远一点，能看到公园标志性的三角帆形的乳白蓬顶，展翅欲飞一般。
简心想趁球场空着，和庄凯诗在这儿合个影，归奕宸便陪她们回车里拿奖杯。
简宏和归晓星在场边的休息椅坐下来。
“你带我参观俱乐部，不只是庆功吧？”简宏问。
“瞒不过您。”归晓星爽朗笑道：“那我直说了。听说简心要找新教练，要不您给星辰一个机会？”
简宏并不意外，“晓星啊，你经营星辰不容易——”
“您别急着判我出局，先听听我的想法呗。”归晓星从包里掏出iPad，点开一份文档，递过来，“我要说星辰签简心跟您完全没关系，您肯定不信，但更重要的是简心个人的发展潜力，我和奕宸都非常看好她。”
简宏接过iPad时，还以为是签约协议，看下去才惊讶地发现，竟然是对简心的职业规划。
因为时间紧张，文档格式上没有那么规整，但内容上，方方面面，扎实而详尽。先是将简心历年的比赛数据进行了整理，接着分析了她的技战术，规划下一阶段的发展方向、团队雏形，甚至连主教练的备选名单都一一列明。
归晓星特意晚两天回来，就是为了准备这份文档。几十页的文档，她熬了两个大夜，没有一句废话。她想让老师感受到，星辰是真的重视简心，也有能力培养好简心。
简宏一边看，归晓星一边解释星辰想签新球员的来龙去脉，以及她对简心未来发展更细节的、来不及写进文档的想法。
听完，简宏眼里发热，好半天才说：“你这，花了不少心血啊。”
“不都是跟您学的。您带的徒弟，每个人您都专门弄个本子写训练日志，光我一个就好几厚本，您给我们写的可比我这详细多了。”
谈起往事，简宏感慨万分，“我一直觉得，你天分还在奕宸之上。你要是继续打下去，成绩肯定不比他差。”
顿了顿，他愧疚说：“是老师对不起你，没保护好你。”
七八年了，老教练仍然过不去心里那个坎。
归晓星倒是豁达，“这事儿哪能怪您啊，您没有骂我辜负您的培养，还说这种话，我都没脸见您了。说真心话，简教，如果没有您，就没有今天的归奕宸，也没有今天的归晓星。再说我现在很好啊，您别看奕宸整天这个奖金那个代言的，他的钱是要交给他老板我的，我收入可比他高多了。”
这话把简宏逗乐了，“我还不知道你，你呀，都是在给别人操心，什么时候也给你自己操操心，找个靠谱的人啊。”
归晓星笑他，“您看，您比我操心还多。”
对面拍照的三人已经拍完好一会儿了，这会儿在门边的圆桌旁喝咖啡。俱乐部的工作人员进来提醒归奕宸，快到关门的时间了。
归奕宸向归晓星打个手势，问他们走不走。
归晓星示意他们先走，转头言归正传，“简教，我是把简心当妹妹看的，如果您愿意把简心交给我，我虽然不能保证将来她一定能打出什么样的成绩，但如果我没把她带好，没把她保护好，我随您处罚，任打任骂。”
回到别墅，归晓星把这份规划和她草拟的签约协议打印出来交给简宏，方便他在上面直接修改。
简宏去找简心时，她正躺在房间刷微博。
她一个粉丝别出心裁，从比赛视频截出她和归奕宸的那个拥抱，做成动图发到超话，惊起一滩鸥鹭。
粉丝们磕得不亦乐乎，又一次把自家正主新发的捧杯照片的风头盖过去了。
简心一点也不嫉妒，因为她自己也看两人循环拥抱看得一脸姨母笑。
简宏就是这会来的，进门一眼看到正举着手机笑得不亦乐乎的简心，大皱其眉，“又玩手机，行李收拾好没有？”
他看看梳妆台上堆着的化妆品梳子发圈，又看看一旁凌乱的行李箱，把椅子拉到床边坐下，“以后我不跟着你了，大小事你自己都得上点心啊。”
简心坐没坐相地歪在床头，听到“行李收拾好没有”时还想揶揄两句，听到后一句，就不作声了。
明天她和简宏就各奔东西了，她听出嘴硬的老爸有亿点点感伤，亿点点担心，亿点点不舍。
“简教练，”她故作轻松地笑说：“您老大晚上来就为了查寝啊？”
简宏无奈地瞪她一眼，把手里的文件给她，说了星辰想签她的事情。
简心先是意外，接着是高兴，最后被协议上优厚的条件震惊了一下，但她没有立刻表态，而是问简宏：“爸，晓星姐帮我，是因为你吧？”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用有负担。晓星想签你，看我的人情肯定是原因之一，不然开出的条件不会这么好，但是星辰需要新人，也是真的。晓星接触过包莎莎，包莎莎要的条件太高了，目前来说，你比她更适合星辰。”
简心：“……”
原来是因为她比较便宜……
简宏：“就算我不去国家队，我也想过给你换个新教练。爸爸一个人的眼界、思维、训练方法都是有局限的，能教给你的已经教完了，对你也不能特别狠下心去严格要求，结果耽误了你的天分，没能把你教好。”
简心凑过去，搂着他的胳膊，“我爸是天下第一好教练，不信你问晓星姐。”
“多大了，还撒娇。”说虽这么说，简宏却也没舍得把女儿推开，“新团队能给你带来新的想法和更全面的规划，体能训练、赛事选择上，他们比爸爸更专业。”
“更重要的是，爸爸希望，你能学着自己去选择你的团队，去和场内场外的人打交道，自己面对问题、做出决定，不管对的还是错的，这是一个职业网球运动员必须懂得和经历的。走出舒适圈的过程肯定会遇到各种困难，但你不能永远靠爸妈庇护，只有走出来，你才能成长。刚我和你妈商量过了，你妈也支持。”
长这么大，简心从来没听简宏说过爱她这种话，但她知道，这世上不会有任何人比他更爱她了。
她说：“那我听我老爸老妈的。”
简宏点头。
稍顷，又点了点头，轻轻呼了口气，好像完成了某件了不得的大事。
“我明天跟晓星讨论讨论细节，”他示意简心坐直，“协议还得再改改。”
“条件这么好了还要改？爸你不要太贪心喔！”
“就是条件太好了才要改，你现在的能力配得上这么好的条件吗？”
简心内牛满面。
她已经这么便宜了还要自贬身价？
简宏本来要走，见状又重新坐下，问：“知道为什么我不让你进省队吗？”
简心被这跳跃的话题弄得莫名奇妙，但还是回答：“我妈跟我说过，因为怕我像归奕宸和晓星姐那样，被毁掉前途。”
这件事，是桩陈年旧案了。
2009年的时候，简心还在省队当着编外队员。她不止一次在饭桌上听到教练们的感慨，说男队有冉冉升起的归奕宸，女队有已臻成熟的归晓星，这是省网球队建队以来实力最强的一年，全运会胜利在望。
四年一届的全运会省队十分看重，在网球项目上，队里非常希望能在今年实现金牌零的突破。很多人都说，不出意外的话，省队极有可能包揽男女单打的金牌。
但，这一年，也许是所有人命中注定的折戟之年。
抱着奖杯出来，庄凯诗用胳膊肘杵杵简心，“好演技呀你。”
简心坦白从宽，“离开慕尼黑就见不到了，想留个纪念嘛。”
然后又忏悔，“但是，骗人家抱抱，是不是有点心机呀？”
庄凯诗给她一个“我就看你装”的眼神。
简心嘿嘿一笑，恢复本性，拍拍怀里抱着的奖杯纸盒，心满意足又意犹未尽地叹息一声，“哎，今天可真是完美的一天哪。”
赛场大门外的宝马车里，驾驶座上的归奕宸望着怀抱奖杯、正向这边走来的女孩。
不知她说了句什么，两个人忽然笑成一团。
她们应该是在互相祝贺吧，因为看简心拍了拍奖杯。
这时他才想起，方才拥抱的时候，自己是怎么了，连祝贺都忘记说。
“想什么呢，”副驾驶的归晓星纳闷地瞥他，“喊一声啊！”
说着，她降下车窗，朝两人挥手，“这里！”
简心和庄凯诗上了车，归晓星说她预订了俱乐部的餐厅，请大家去吃庆功宴。简宏不让破费，归晓星说俱乐部也算星辰的产业，现在星辰发展到国外来了，做徒弟的想向老师炫耀炫耀，老师哪能不赏光。简宏这才欣然答应。
吃完饭，归晓星带几人参观俱乐部。一行人里里外外、楼上楼下看个遍，一路看，归晓星一路介绍德国俱乐部的硬件、星辰的实力和资源以及国内外的合作情况，简宏听得若有所思。
走到球场时，在这里练球的两人正好离开。
灯光亮如白昼，砖红色的球场外，奥林匹克公园绿树成荫，再远一点，能看到公园标志性的三角帆形的乳白蓬顶，展翅欲飞一般。
简心想趁球场空着，和庄凯诗在这儿合个影，归奕宸便陪她们回车里拿奖杯。
简宏和归晓星在场边的休息椅坐下来。
“你带我参观俱乐部，不只是庆功吧？”简宏问。
“瞒不过您。”归晓星爽朗笑道：“那我直说了。听说简心要找新教练，要不您给星辰一个机会？”
简宏并不意外，“晓星啊，你经营星辰不容易——”
“您别急着判我出局，先听听我的想法呗。”归晓星从包里掏出iPad，点开一份文档，递过来，“我要说星辰签简心跟您完全没关系，您肯定不信，但更重要的是简心个人的发展潜力，我和奕宸都非常看好她。”
简宏接过iPad时，还以为是签约协议，看下去才惊讶地发现，竟然是对简心的职业规划。
因为时间紧张，文档格式上没有那么规整，但内容上，方方面面，扎实而详尽。先是将简心历年的比赛数据进行了整理，接着分析了她的技战术，规划下一阶段的发展方向、团队雏形，甚至连主教练的备选名单都一一列明。
归晓星特意晚两天回来，就是为了准备这份文档。几十页的文档，她熬了两个大夜，没有一句废话。她想让老师感受到，星辰是真的重视简心，也有能力培养好简心。
简宏一边看，归晓星一边解释星辰想签新球员的来龙去脉，以及她对简心未来发展更细节的、来不及写进文档的想法。
听完，简宏眼里发热，好半天才说：“你这，花了不少心血啊。”
“不都是跟您学的。您带的徒弟，每个人您都专门弄个本子写训练日志，光我一个就好几厚本，您给我们写的可比我这详细多了。”
谈起往事，简宏感慨万分，“我一直觉得，你天分还在奕宸之上。你要是继续打下去，成绩肯定不比他差。”
顿了顿，他愧疚说：“是老师对不起你，没保护好你。”
七八年了，老教练仍然过不去心里那个坎。
归晓星倒是豁达，“这事儿哪能怪您啊，您没有骂我辜负您的培养，还说这种话，我都没脸见您了。说真心话，简教，如果没有您，就没有今天的归奕宸，也没有今天的归晓星。再说我现在很好啊，您别看奕宸整天这个奖金那个代言的，他的钱是要交给他老板我的，我收入可比他高多了。”
这话把简宏逗乐了，“我还不知道你，你呀，都是在给别人操心，什么时候也给你自己操操心，找个靠谱的人啊。”
归晓星笑他，“您看，您比我操心还多。”
对面拍照的三人已经拍完好一会儿了，这会儿在门边的圆桌旁喝咖啡。俱乐部的工作人员进来提醒归奕宸，快到关门的时间了。
归奕宸向归晓星打个手势，问他们走不走。
归晓星示意他们先走，转头言归正传，“简教，我是把简心当妹妹看的，如果您愿意把简心交给我，我虽然不能保证将来她一定能打出什么样的成绩，但如果我没把她带好，没把她保护好，我随您处罚，任打任骂。”
回到别墅，归晓星把这份规划和她草拟的签约协议打印出来交给简宏，方便他在上面直接修改。
简宏去找简心时，她正躺在房间刷微博。
她一个粉丝别出心裁，从比赛视频截出她和归奕宸的那个拥抱，做成动图发到超话，惊起一滩鸥鹭。
粉丝们磕得不亦乐乎，又一次把自家正主新发的捧杯照片的风头盖过去了。
简心一点也不嫉妒，因为她自己也看两人循环拥抱看得一脸姨母笑。
简宏就是这会来的，进门一眼看到正举着手机笑得不亦乐乎的简心，大皱其眉，“又玩手机，行李收拾好没有？”
他看看梳妆台上堆着的化妆品梳子发圈，又看看一旁凌乱的行李箱，把椅子拉到床边坐下，“以后我不跟着你了，大小事你自己都得上点心啊。”
简心坐没坐相地歪在床头，听到“行李收拾好没有”时还想揶揄两句，听到后一句，就不作声了。
明天她和简宏就各奔东西了，她听出嘴硬的老爸有亿点点感伤，亿点点担心，亿点点不舍。
“简教练，”她故作轻松地笑说：“您老大晚上来就为了查寝啊？”
简宏无奈地瞪她一眼，把手里的文件给她，说了星辰想签她的事情。
简心先是意外，接着是高兴，最后被协议上优厚的条件震惊了一下，但她没有立刻表态，而是问简宏：“爸，晓星姐帮我，是因为你吧？”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用有负担。晓星想签你，看我的人情肯定是原因之一，不然开出的条件不会这么好，但是星辰需要新人，也是真的。晓星接触过包莎莎，包莎莎要的条件太高了，目前来说，你比她更适合星辰。”
简心：“……”
原来是因为她比较便宜……
简宏：“就算我不去国家队，我也想过给你换个新教练。爸爸一个人的眼界、思维、训练方法都是有局限的，能教给你的已经教完了，对你也不能特别狠下心去严格要求，结果耽误了你的天分，没能把你教好。”
简心凑过去，搂着他的胳膊，“我爸是天下第一好教练，不信你问晓星姐。”
“多大了，还撒娇。”说虽这么说，简宏却也没舍得把女儿推开，“新团队能给你带来新的想法和更全面的规划，体能训练、赛事选择上，他们比爸爸更专业。”
“更重要的是，爸爸希望，你能学着自己去选择你的团队，去和场内场外的人打交道，自己面对问题、做出决定，不管对的还是错的，这是一个职业网球运动员必须懂得和经历的。走出舒适圈的过程肯定会遇到各种困难，但你不能永远靠爸妈庇护，只有走出来，你才能成长。刚我和你妈商量过了，你妈也支持。”
长这么大，简心从来没听简宏说过爱她这种话，但她知道，这世上不会有任何人比他更爱她了。
她说：“那我听我老爸老妈的。”
简宏点头。
稍顷，又点了点头，轻轻呼了口气，好像完成了某件了不得的大事。
“我明天跟晓星讨论讨论细节，”他示意简心坐直，“协议还得再改改。”
“条件这么好了还要改？爸你不要太贪心喔！”
“就是条件太好了才要改，你现在的能力配得上这么好的条件吗？”
简心内牛满面。
她已经这么便宜了还要自贬身价？
简宏本来要走，见状又重新坐下，问：“知道为什么我不让你进省队吗？”
简心被这跳跃的话题弄得莫名奇妙，但还是回答：“我妈跟我说过，因为怕我像归奕宸和晓星姐那样，被毁掉前途。”
这件事，是桩陈年旧案了。
2009年的时候，简心还在省队当着编外队员。她不止一次在饭桌上听到教练们的感慨，说男队有冉冉升起的归奕宸，女队有已臻成熟的归晓星，这是省网球队建队以来实力最强的一年，全运会胜利在望。
四年一届的全运会省队十分看重，在网球项目上，队里非常希望能在今年实现金牌零的突破。很多人都说，不出意外的话，省队极有可能包揽男女单打的金牌。
但，这一年，也许是所有人命中注定的折戟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