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兵荒马乱，简心忙着和归晓星讨论协议、忙着收拾行李、忙着确认下一站赛事的信息，一直没顾上和归奕宸说话。
下午，归奕宸和归晓星送他们去机场。简宏和简心同天离德，简宏回北京，简心和庄凯诗去法国参赛。
一站比赛接着下一站比赛，一个赛季连着下一个赛季，机场和赛场，不断的别离与短暂的相聚，这就是职业球员的日常。
简宏起飞时间在前，简心先送他离开。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安检口，简心维持一路的笑容才淡下来。
归奕宸走近，问：“还好吗？”
简心转头，朝他笑笑，有点赧然。
她的飞机还没开始值机，两人返回休息区。
归晓星站在稍远处讲电话，简心挨着庄凯诗坐下，和归奕宸间隔一个座位，比前几天显得少言寡语，不知在想什么。
归奕宸没有安慰女孩子的经验，想了一会，问：“想不想吃甜品？”
“啊？”简心懵懂地看他。
“……”归奕宸给自己找补，“这儿有家冰淇淋店听说不错。”
“还是不了，我爸会不高兴。”
归奕宸意外。
他以为脱离简宏的监督，她会有一段时间的信马由缰。其实她偶尔小小的放纵，都在自己可以控制的范围内，但简宏的离开，反而让她从这一刻起，更自律了。
一小时后，简心办好值机，从归奕宸手里接过球包背上，向他和归晓星道别，和庄凯诗向安检口走去。
机场人头攒动，不一会就看不到人了。
归晓星去洗手间，归奕宸坐在原位等她的工夫，拿出手机，翻看微信。
刚才归晓星把简心拉进星辰的微信群，这会群里还热闹着，不时有人冒头欢迎，简心还没来得及一一回复。
他视线在梳着丸子头的头像上停留片刻，点开，正要去按“添加到通讯录”，忽然听到一个惊喜的声音，“归奕宸！”
归奕宸惊讶抬头。
“幸好你没走。”简心双手拉着球包背带，有点喘，大概是一路跑过来的。
“落东西了？”归奕宸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空位。
不知是不是跑得热了，她的脸红扑扑的，“我想跟你说声谢谢，谢谢你让我加入星辰。”
归奕宸了然，“不——”
他本想说“不用谢，是你凭实力得到的机会”，刚说了一个字，就听简心已经自顾自飞快说下去，“还有我会努力的不会给星辰拖后腿的！”
说完不等回答，转身夺路狂奔。
啊啊啊是不是特别中二！
又傻又中二！
但，她还是想把这些话当面说给他听，哪怕酝酿了一箩筐的话，最后只说出一句。
过了关，坐在候机厅里，庄凯诗问她：“刚才怎么了？丢东西了吗？”
简心眯着眼，望着玻璃幕墙外粉红色的天空。
晚霞烂漫，和她来的那天一样梦幻。
她喃喃地说：“我好像坐上了南瓜马车。”
坐上南瓜马车的灰姑娘，被英俊深情的王子，拯救了。
然后，灰姑娘在王子那里，落下了……
一只水晶鞋。
*
晚饭后，归奕宸把三间客房的床单被罩换下，放进洗衣机。
别墅定期会有保洁来打扫，但他今晚没去跑步，不如找点事做。
洗衣机按部就班地转动着。他站在窗前，双手插兜，看晚霞浸透天际。
慕尼黑的日落比珠海晚，晚霞持续的时间好像也比珠海长。
下午在机场，临走时，简宏对他说：“一个运动员的运动生命能有几年？不要把你最好的时间荒废了。”
他有多久没回国了？
窗户关着，室中闷热。归奕宸走进厨房，想喝杯冰水。
打开冰箱，门板隔层上，在一整排一模一样的矿泉水队列中，最右侧那瓶褐色饮料，显得尤为醒目。
瓶身上的手绘王冠，还俏皮地点缀着钻石。
想起方才简心表决心的那一幕，归奕宸依然忍俊不禁。
原来她也有脸皮薄的时候啊，连他的肯定都等不及，跑得比兔子还快，叫都叫不住。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过早进入了成年人的世界，要不然怎么以前没见过这么有趣的小兔子？
手指从一排矿泉水上方划过，顿了顿，最后握住瓶身上的手绘王冠，抽了出来。
拧开瓶盖，泡沫涌上来，带着陌生的甜香。浅饮一口，沁人心脾。
“你怎么喝上可乐了？”
归奕宸转头，见归晓星从客厅进来，换了T恤和运动裤，头发还半湿着，诧异地盯着他手里的可乐。
归奕宸走到吧台前，在高脚凳坐下，长腿踩着温网同色系的草绿地毯，说：“随便拿的。”
归晓星审视地打量他一秒，从冰箱里拿瓶矿泉水，跟过来，靠在吧台边上。
“没去跑步？”
“今晚不去了。”
“有事跟我说？”
知弟莫若姐。
归奕宸坦陈，“国家队托简教传话，希望我复出。”
“我就知道。”归晓星冷笑，丝毫不显意外，“奥运会没人了，又来找你给他们卖命是吗？”
归奕宸换种更宽容的说法，“是希望我争取奥运会的参赛名额。”
“你没答应吧？”
“还没。”
“‘还’没？”归晓星提高音量。
“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我不同意。”
归奕宸看着她，神色平静。
“简教是帮过你，可现在我们也帮了简心，这个人情还上了，你不欠谁的了。不错你是单飞了，但让我们拿的牌我们没拿吗？亚运会也拿了，全运会也补了。我赔上了我的整个运动生涯，你呢？你为了奥运会，差点把命都搭上，还不够吗？”归晓星语气激动，“不管对省里还是对国家，我觉得我们已经问心无愧了！”
房间里有片刻的沉默。
归晓星意识到自己语气重了，做了个深呼吸，勉强压下一点火气，“我不是在怪你。”
归奕宸温声说：“我懂。”
他欠身，探臂就近从吧台侧上方的杯架上取下一只玻璃杯，拧开矿泉水，倒进杯中，推到她面前。
“没那么严重，”他云淡风轻，“都过去了。”
自2009年退赛风波之后，归晓星再没见过她这个弟弟情绪失控。他体谅周到，善解人意，总能轻易将旁人的情绪抚平，而那些不好的、负面的，他统统都独自承受。
归晓星在他对面坐下，喝了口水，缓和语气说：“奕宸，现在的你不是刚单飞的时候了，那时候你一无所有，赢就赚了，输也毫无负担。现在你站上过顶峰，输不起了啊。”
“我知道你最近状态不错，如果你复出后能重回巅峰，当然众星捧月。可你今年27了，到奥运会还有3年，到时你就进入高龄球员之列了，你没法保证这3年状态能一如既往地好，一旦排名下滑，或者更糟的，没打进奥运会，先不说中心会怎么对你，单那些喷子，就能把你生吞活剥。去年的网暴，你还想再经历一次吗？”
“就算你不理会外界的言论，你自己能接受跌落神坛吗？我有过这种经历，光你自己的压力、沮丧、绝望就能把你压垮。”
“抛开这些不说，你有没有考虑过，你的身体能不能承受高强度的比赛？虽然目前暂时复元，可万一复发呢？上回的惊心动魄，准备再来一次？”
“奕宸，”归晓星说：“爸妈不在乎你拿不拿奖牌，我也不在乎，我们只希望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我明白，”归奕宸轻声说：“我都明白。”
归晓星：“很多球员到你这个地位、年龄，选择激流勇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没拿过奥运奖牌的球员多了去了，德约科维奇也没拿，并不影响他的伟大。作为球员，27岁已经快要走到尽头，但作为普通人，人生才刚刚开始。你有无限选择，不想离开网球圈可以接手星辰，想做别的我也全力支持。你是个理智的人，不用我说你也清楚，换个赛道才是最优战术。”
她条分缕析地将复出的风险一一摆在他面前，也殚精竭虑地为他筹划好未来。
她是真正关心他。
归奕宸说：“姐，谢谢你。”
归晓星盯着他，目光如透视镜一般。
“但是？”
归奕宸和她四目相对，目光柔和却坚定。
“我明白，没人能够长盛不衰，复出后成绩有可能一落千丈，我已经做好面对一切的心理准备。”
“我确实想复出，但不是因为名利，也不是因为报恩。国家需要我，这是原因之一。去年和奥运会失之交臂，想要弥补遗憾，也是原因之一。但这些都不是决定性的因素。”
归晓星：“既然这样，为什么非要复出？”
“因为，”归奕宸望着她，慢慢地说：“我还想打。”
热爱可抵世事跌宕。
就这么简单。
“现在的我的确和刚单飞时有很多不同了，但有一点是一样的：那时我喜欢网球，现在依然如此。躺在功劳簿上了此一生不是我的风格，在赛场上享受网球，不论成败，打到最后一刻为止，这才是归奕宸的球风。”
归奕宸试着说服她，“至于身体，我答应你，一切都以身体为先。你不是问过医生吗，复发的几率很小，医生也说我可以继续打球。我会合理安排比赛，不会再密集参赛了。一旦有任何不舒服，我立刻退赛，去做检查，绝不带病上场。一定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不让你们再担心。”
归晓星凝视着他，“如果国家队没有让你归队，如果简教没有来慕尼黑，你是不是仍然会复出？”
静了片刻，归奕宸轻轻点了点头。
他一向理智，而现在，为了网球，他决意感情用事一回。
归晓星哼了一声，从运动裤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一个页面，扔进归奕宸手里。
归奕宸不解其意。
归晓星不想跟他说话，抬抬下巴，示意他看手机。
归奕宸把手机翻转过来。
屏幕上是归晓星和另一人的短信聊天界面。归晓星问那人，是否已经加入新团队，是否愿意回来。
那个人的名字，归奕宸再熟悉不过。
是他的前体能教练。
聊天时间是三天前的晚11点，他向归晓星提到简宏进国家队执教的那晚。
归奕宸愕然，“你，早就……”
归晓星白他一眼，“这大半年你没有一天落下训练，当我瞎？”
归奕宸动容又内疚，“姐……”
“打住！”归晓星没好气地拽回手机，“煽情的话不用说了，咱们约法三章。”
归奕宸正襟危坐，洗耳恭听。
“第一，记住你说过的话，一切以身体为先。第二，既然决定复出，那就争取拿个奥运奖牌回来，堵上那帮人的嘴！”
下午，归奕宸和归晓星送他们去机场。简宏和简心同天离德，简宏回北京，简心和庄凯诗去法国参赛。
一站比赛接着下一站比赛，一个赛季连着下一个赛季，机场和赛场，不断的别离与短暂的相聚，这就是职业球员的日常。
简宏起飞时间在前，简心先送他离开。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安检口，简心维持一路的笑容才淡下来。
归奕宸走近，问：“还好吗？”
简心转头，朝他笑笑，有点赧然。
她的飞机还没开始值机，两人返回休息区。
归晓星站在稍远处讲电话，简心挨着庄凯诗坐下，和归奕宸间隔一个座位，比前几天显得少言寡语，不知在想什么。
归奕宸没有安慰女孩子的经验，想了一会，问：“想不想吃甜品？”
“啊？”简心懵懂地看他。
“……”归奕宸给自己找补，“这儿有家冰淇淋店听说不错。”
“还是不了，我爸会不高兴。”
归奕宸意外。
他以为脱离简宏的监督，她会有一段时间的信马由缰。其实她偶尔小小的放纵，都在自己可以控制的范围内，但简宏的离开，反而让她从这一刻起，更自律了。
一小时后，简心办好值机，从归奕宸手里接过球包背上，向他和归晓星道别，和庄凯诗向安检口走去。
机场人头攒动，不一会就看不到人了。
归晓星去洗手间，归奕宸坐在原位等她的工夫，拿出手机，翻看微信。
刚才归晓星把简心拉进星辰的微信群，这会群里还热闹着，不时有人冒头欢迎，简心还没来得及一一回复。
他视线在梳着丸子头的头像上停留片刻，点开，正要去按“添加到通讯录”，忽然听到一个惊喜的声音，“归奕宸！”
归奕宸惊讶抬头。
“幸好你没走。”简心双手拉着球包背带，有点喘，大概是一路跑过来的。
“落东西了？”归奕宸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空位。
不知是不是跑得热了，她的脸红扑扑的，“我想跟你说声谢谢，谢谢你让我加入星辰。”
归奕宸了然，“不——”
他本想说“不用谢，是你凭实力得到的机会”，刚说了一个字，就听简心已经自顾自飞快说下去，“还有我会努力的不会给星辰拖后腿的！”
说完不等回答，转身夺路狂奔。
啊啊啊是不是特别中二！
又傻又中二！
但，她还是想把这些话当面说给他听，哪怕酝酿了一箩筐的话，最后只说出一句。
过了关，坐在候机厅里，庄凯诗问她：“刚才怎么了？丢东西了吗？”
简心眯着眼，望着玻璃幕墙外粉红色的天空。
晚霞烂漫，和她来的那天一样梦幻。
她喃喃地说：“我好像坐上了南瓜马车。”
坐上南瓜马车的灰姑娘，被英俊深情的王子，拯救了。
然后，灰姑娘在王子那里，落下了……
一只水晶鞋。
*
晚饭后，归奕宸把三间客房的床单被罩换下，放进洗衣机。
别墅定期会有保洁来打扫，但他今晚没去跑步，不如找点事做。
洗衣机按部就班地转动着。他站在窗前，双手插兜，看晚霞浸透天际。
慕尼黑的日落比珠海晚，晚霞持续的时间好像也比珠海长。
下午在机场，临走时，简宏对他说：“一个运动员的运动生命能有几年？不要把你最好的时间荒废了。”
他有多久没回国了？
窗户关着，室中闷热。归奕宸走进厨房，想喝杯冰水。
打开冰箱，门板隔层上，在一整排一模一样的矿泉水队列中，最右侧那瓶褐色饮料，显得尤为醒目。
瓶身上的手绘王冠，还俏皮地点缀着钻石。
想起方才简心表决心的那一幕，归奕宸依然忍俊不禁。
原来她也有脸皮薄的时候啊，连他的肯定都等不及，跑得比兔子还快，叫都叫不住。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过早进入了成年人的世界，要不然怎么以前没见过这么有趣的小兔子？
手指从一排矿泉水上方划过，顿了顿，最后握住瓶身上的手绘王冠，抽了出来。
拧开瓶盖，泡沫涌上来，带着陌生的甜香。浅饮一口，沁人心脾。
“你怎么喝上可乐了？”
归奕宸转头，见归晓星从客厅进来，换了T恤和运动裤，头发还半湿着，诧异地盯着他手里的可乐。
归奕宸走到吧台前，在高脚凳坐下，长腿踩着温网同色系的草绿地毯，说：“随便拿的。”
归晓星审视地打量他一秒，从冰箱里拿瓶矿泉水，跟过来，靠在吧台边上。
“没去跑步？”
“今晚不去了。”
“有事跟我说？”
知弟莫若姐。
归奕宸坦陈，“国家队托简教传话，希望我复出。”
“我就知道。”归晓星冷笑，丝毫不显意外，“奥运会没人了，又来找你给他们卖命是吗？”
归奕宸换种更宽容的说法，“是希望我争取奥运会的参赛名额。”
“你没答应吧？”
“还没。”
“‘还’没？”归晓星提高音量。
“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我不同意。”
归奕宸看着她，神色平静。
“简教是帮过你，可现在我们也帮了简心，这个人情还上了，你不欠谁的了。不错你是单飞了，但让我们拿的牌我们没拿吗？亚运会也拿了，全运会也补了。我赔上了我的整个运动生涯，你呢？你为了奥运会，差点把命都搭上，还不够吗？”归晓星语气激动，“不管对省里还是对国家，我觉得我们已经问心无愧了！”
房间里有片刻的沉默。
归晓星意识到自己语气重了，做了个深呼吸，勉强压下一点火气，“我不是在怪你。”
归奕宸温声说：“我懂。”
他欠身，探臂就近从吧台侧上方的杯架上取下一只玻璃杯，拧开矿泉水，倒进杯中，推到她面前。
“没那么严重，”他云淡风轻，“都过去了。”
自2009年退赛风波之后，归晓星再没见过她这个弟弟情绪失控。他体谅周到，善解人意，总能轻易将旁人的情绪抚平，而那些不好的、负面的，他统统都独自承受。
归晓星在他对面坐下，喝了口水，缓和语气说：“奕宸，现在的你不是刚单飞的时候了，那时候你一无所有，赢就赚了，输也毫无负担。现在你站上过顶峰，输不起了啊。”
“我知道你最近状态不错，如果你复出后能重回巅峰，当然众星捧月。可你今年27了，到奥运会还有3年，到时你就进入高龄球员之列了，你没法保证这3年状态能一如既往地好，一旦排名下滑，或者更糟的，没打进奥运会，先不说中心会怎么对你，单那些喷子，就能把你生吞活剥。去年的网暴，你还想再经历一次吗？”
“就算你不理会外界的言论，你自己能接受跌落神坛吗？我有过这种经历，光你自己的压力、沮丧、绝望就能把你压垮。”
“抛开这些不说，你有没有考虑过，你的身体能不能承受高强度的比赛？虽然目前暂时复元，可万一复发呢？上回的惊心动魄，准备再来一次？”
“奕宸，”归晓星说：“爸妈不在乎你拿不拿奖牌，我也不在乎，我们只希望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我明白，”归奕宸轻声说：“我都明白。”
归晓星：“很多球员到你这个地位、年龄，选择激流勇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没拿过奥运奖牌的球员多了去了，德约科维奇也没拿，并不影响他的伟大。作为球员，27岁已经快要走到尽头，但作为普通人，人生才刚刚开始。你有无限选择，不想离开网球圈可以接手星辰，想做别的我也全力支持。你是个理智的人，不用我说你也清楚，换个赛道才是最优战术。”
她条分缕析地将复出的风险一一摆在他面前，也殚精竭虑地为他筹划好未来。
她是真正关心他。
归奕宸说：“姐，谢谢你。”
归晓星盯着他，目光如透视镜一般。
“但是？”
归奕宸和她四目相对，目光柔和却坚定。
“我明白，没人能够长盛不衰，复出后成绩有可能一落千丈，我已经做好面对一切的心理准备。”
“我确实想复出，但不是因为名利，也不是因为报恩。国家需要我，这是原因之一。去年和奥运会失之交臂，想要弥补遗憾，也是原因之一。但这些都不是决定性的因素。”
归晓星：“既然这样，为什么非要复出？”
“因为，”归奕宸望着她，慢慢地说：“我还想打。”
热爱可抵世事跌宕。
就这么简单。
“现在的我的确和刚单飞时有很多不同了，但有一点是一样的：那时我喜欢网球，现在依然如此。躺在功劳簿上了此一生不是我的风格，在赛场上享受网球，不论成败，打到最后一刻为止，这才是归奕宸的球风。”
归奕宸试着说服她，“至于身体，我答应你，一切都以身体为先。你不是问过医生吗，复发的几率很小，医生也说我可以继续打球。我会合理安排比赛，不会再密集参赛了。一旦有任何不舒服，我立刻退赛，去做检查，绝不带病上场。一定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不让你们再担心。”
归晓星凝视着他，“如果国家队没有让你归队，如果简教没有来慕尼黑，你是不是仍然会复出？”
静了片刻，归奕宸轻轻点了点头。
他一向理智，而现在，为了网球，他决意感情用事一回。
归晓星哼了一声，从运动裤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一个页面，扔进归奕宸手里。
归奕宸不解其意。
归晓星不想跟他说话，抬抬下巴，示意他看手机。
归奕宸把手机翻转过来。
屏幕上是归晓星和另一人的短信聊天界面。归晓星问那人，是否已经加入新团队，是否愿意回来。
那个人的名字，归奕宸再熟悉不过。
是他的前体能教练。
聊天时间是三天前的晚11点，他向归晓星提到简宏进国家队执教的那晚。
归奕宸愕然，“你，早就……”
归晓星白他一眼，“这大半年你没有一天落下训练，当我瞎？”
归奕宸动容又内疚，“姐……”
“打住！”归晓星没好气地拽回手机，“煽情的话不用说了，咱们约法三章。”
归奕宸正襟危坐，洗耳恭听。
“第一，记住你说过的话，一切以身体为先。第二，既然决定复出，那就争取拿个奥运奖牌回来，堵上那帮人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