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行游戏和池桐所在的九天智联软件很快坐在一起开了会,会议讨论的结果是,远行游戏不再起诉九天智联,双方的项目仍旧按照之前的约定进行,而九天智联也必须撤案。

    经侦大队尚未对案件开展调查,因报案人很快撤销报案,事情也便不了了之。

    文达本想约见双方,试图调解矛盾,也没有得以开展的机会。两家公司规模都不小,商业矛盾,和解是最好的结果。

    只是贺荆中心中隐隐觉得奇怪,远行游戏竟然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撤销律师函了?

    而张阳也,雷厉风行地调查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九天智联对接的业务人员,承认是自己修改的合同,但只说是无心之失,拒不承认是有意为之。

    张阳也无所谓,开除了事。

    隔天他在公司高层会议上宣布修改公司流程,以后凡是涉及法律、诉讼相关的事宜,需上报审批到总裁,并且,将需总裁通过的人事任免,下沉到一级业务员层级。

    会议上,任曼兮仿佛什么也不知道,笑嘻嘻地带头鼓掌坚决拥护总裁的决定。

    周末,张阳也给池桐打电话表示想看看言言时,池桐正和贺荆中、言言在逛街,买女士野营装备。

    她本想拒绝的,总觉得逛街买衣服这件事……有点暧昧了。可是贺荆中说,其他装备他有,但是衣服鞋子这些,都是男款的,还是得带池桐出来买,而且,他的会员积分快过期了,“求你帮我花掉吧,不然就清零了。”贺荆中如是说。

    好拙劣的演技。

    贺荆中耐心地给池桐讲解这些衣物的用途和区别,各个品牌的用料、设计,他都如数家珍。池桐听得头大,仿佛男人面对女人不同色号的口红时的迷茫,直接让贺荆中推荐适合新手的就好,贺荆中像接到指令似的很是开心,直接选中了一款综合性价比最高的。

    池桐看他神采飞扬的样子,原来他是早就看好,就等池桐同意了。

    买了女士的衣物鞋子,又给言言给买了一套,尽管这次不准备带她,但也顺便一起采买了。几样加一起,扣除贺荆中的积分,一共才不到一千块。

    言言得了新衣服非常开心,看贺荆中越看越顺眼,哥哥哥哥叫个不停,贺荆中摸摸她的脑袋瓜说:“我比你高这么多,你得叫叔叔,知道吗?以后改叫贺叔叔,贺叔叔给你买好吃的。”

    言言欢天喜地,一碗水果酸奶收买了她,开开心心地改口叫贺叔叔了。

    刚结完账,池桐便接到了张阳也的电话。

    “下周末有时间吗?”张阳也在电话那头问,“我想带你和言言到游乐园玩,怎么样?”

    池桐还没回答,张阳也又说:“你说过的,不会反对我看望孩子。”

    “不是,”池桐说:“下周末我正好有事,没空……”

    “哦……”张阳也语气有些失落,“你,什么事?你有事,我单独带言言去也可以。”

    池桐未回答他的问题,只说:“要不,下次再说吧?说实话,言言现在跟你也不熟,让她单独跟你去玩,我也不放心。”

    “呵,不放心什么?怕我是坏人?”张阳也反唇相讥。

    池桐有些心虚,被他说中了。但还是好言安抚:“你没单独带过孩子,她也没单独跟你相处过,这个事,慢慢来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末了,直接变成了忙音。

    张阳也径直挂了电话。

    真是够喜怒无常的。池桐心想,不知道他公司的人怎么受得了他。

    “妈妈,谁呀?”言言刚和贺荆中买完酸奶,嘴里还叼着勺子,含糊不清地问。

    池桐捏捏她的脸蛋,嗔她:“你怎么这么八卦,什么都要问。”

    “哼,我都听到了,你在说我呢。谁要带我去玩?”言言气鼓鼓地说。

    池桐很是惊讶,这小人精,竟然耳朵这么灵。她赶紧解释:“没有啦,不是说的你,我在跟朋友聊天呢,我朋友要带她的孩子去玩。”

    “去哪里玩?我能不能一起去?我也要去!我也要去!”言言一听到是池桐朋友,原地蹦跶起来强烈要求一起去。

    池桐扶额:“啊……他们也不一定去的……”

    “言言,”贺荆中手指在言言鼻子上轻轻一刮:“贺叔叔跟你说,他们可不是去玩,是去学习的,你知道吗,那种叫学习训练营,其实把小朋友们关在屋子里让他们考试,一直考一直考,考到满分才能出去。”

    言言傻眼,不可置信地望着贺荆中,又转头看妈妈,池桐赶紧给贺荆中使眼色,不能再说了,再说以后得厌学了。

    “哈,我们去吃饭吧,好吗?你想吃什么?”贺荆中拉起言言,三人在商场里转悠,“这家怎么样?披萨……这家呢?猪肚鸡……”直到言言指了一家牛排店,池桐和贺荆中才松了一口气。

    本没有打算跟贺荆中吃饭的,又莫名其妙吃了一顿晚饭。

    席间,贺荆中说起远行游戏和九天智联的纠纷,他对远行游戏这么快就不再追诉的举动感到一丝惊讶,池桐说:“张阳也刚到这家公司不久,他不能让自己刚坐上的位置不稳。如果公司被立案了,他一定很着急要平息事态。”

    池桐又补充:“不过我也是猜的。当时事情发生,只是觉得走一步看一步吧。而且……这件事我是有责任的,毕竟法务部经办人是我带出来的。”

    说着,她切了一块牛排放入嘴里,嫩而不腻,煎得刚刚好,食物的美味让她幸福地笑弯了眼睛。

    贺荆中低头看言言,她正埋头扒一碗牛肉粒炒饭,嘴里塞得满满的。

    “总之事情解决了就好,公司不会处罚你们部门吧?”贺荆中问。

    池桐眼中笑意未减,回答:“应该不会,毕竟没有造成实质性影响。至于会不会通报啊什么的,无所谓啦,不影响工资就行。”

    贺荆中说:“那就好,我还正发愁怎么把这个案子接过来呢,现在队里太忙了,我怕别人一时半会儿把调查时间耽误了。”

    “所以啦,能这样解决就皆大欢喜了,今天心情不错,”池桐举起手边的橙汁,示意贺荆中碰杯,“今天姐姐请客哦,你可不要跟我抢。”

    “好。”玻璃杯触碰发出清脆的声响,贺荆中也跟着笑起来。

    “下次不管怎样,必须得我请你了。”

    “行~”

    吃完饭,在商场里又逛了一会儿,言言很是兴奋地跟贺荆中玩了游戏机,一直到9点多,贺荆中说拿的大包小包的东西太多了,执意要送池桐母女俩回家。

    车上,言言仍然处于亢奋中,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忽然,她问池桐:“妈妈,我是公主吗?”

    “是呀,你当然是妈妈的小公主。”池桐温柔地说。

    “那妈妈,你就是我的母后咯?”言言说。她又对着开车的贺荆中说:“贺叔叔,你是我的公后吗?”

    “什么?”贺荆中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公后?”

    池桐已经噗嗤笑出了声,言言还在认真解释:“母后、公后呀,是一对。”

    贺荆中狂笑起来,说:“言言,你想让我做你的公……公后吗?”没等言言回答,贺荆中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雄竞心理上头,又问言言:“那,那个,张……就是,张叔叔呢?是你的什么?”

    话说完,贺荆中就后悔了,从后视镜忐忑不安地看池桐的反应。池桐皱眉了。

    完了,好死不死,提这个干什么。贺荆中真想打自己两嘴巴子。

    还好言言很天真地回答:“你说张爸爸吗?我外婆说,他是我的爸爸,但也不是我的爸爸。我都搞不懂了。”

    “好啦,你还想有很多爸爸呀?”池桐轻轻拍了下言言的脑门,“很晚了,你在车上睡会儿吧。”

    池桐变魔术似的从包里摸出一条旧旧的毛巾,递给言言,言言小手一摸到这块毛巾,眼皮立马就开始打架,靠着池桐沉沉睡去了。

    车厢里一时无言。

    “抱歉,我……好像问了不该问的问题。”贺荆中说。

    池桐低着头,轻柔地抚摸言言的小脸,说:“我自己都还没想好要怎么告诉言言张阳也是谁,你问的问题,她也很懵懂又迷茫。”

    贺荆中有些自责,说:“我以后不会再提了。”他顿了顿,又说:“你们离婚时……闹得很不愉快吗?你们……”

    “你是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吗?”池桐笑笑。

    “嗯……”贺荆中回答。

    其实他突然又不想听了,他害怕听到自己不想听的过往,害怕池桐讲述得过于生动,害怕勾起池桐心底残存的一丝丝留念——也许呢?也许她还有呢?

    池桐只是望向窗外,平静地说:“我跟张阳也是大学同学,大学在一起的,三年多前,他不知道做什么欠了很多钱,就跟我离婚了。”

    大学同学?所以,这个张阳也,至少占据了她的人生整整七年?以及之后的三年,这三年她又是怎么过的?

    “这三年,你一定过得很难。”

    “还好吧。都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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