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昭的心狠狠跳动了一下。
多年习惯使然，让她对陆泽这个人还没有完全免疫。
事实上，她并不心虚，也不存在什么报复的情绪。
手被人紧紧握住，力道中透出一种让人坚定的力量。
陈昭昭的心渐渐安定下来，慢慢偏过头，迎上陆泽的目光。
近两年的暗恋，整整五年的怨恨，到今天，她终于开始学会释然。
真假不再重要，正如陆泽所说，很多事都已经不一样了。
现在，她有了需要自己去珍惜的人。
陈昭昭牵着陶北安的手一起走到桌边，亲手将两人的杯子倒满。
陆泽身体微微前倾，和他们两个人都碰了一下杯。
“过去的事就不提了，年少轻狂，伤人而不自知。好在我和昭昭已经和解，班长你也夙愿得偿，有缘人终究还是走到一起。”他一仰头，一口气饮尽杯中酒，冲着两人扬了扬空的酒杯，“我干了，你们随意。祝你们以后事事顺意，永远幸福。”
“谢谢。”陶北安弯了弯嘴角，冲陆泽笑了笑，一仰头，也痛快地将酒喝光。
陈昭昭见状，小声提醒他：“你悠着点儿，不能喝别逞能。”说着冲陆泽歉意一笑，“我量浅，就真随意了哈。同时，也祝你心想事成。”
陆泽淡淡笑着，说了句“谢谢”，先一步落座。
陈昭昭带着陶北安坐回椅子上，这顿饭算是正式开席。
陈昭昭和陶北安在一起的事算是个意外，甄婷打头，三班两个附合，余尽欢使尽了全身解数，尽管陈昭昭拼命拦着，最后离开时，陶北安还是有点步履艰难。
陈昭昭扶着他，上了余尽欢的车。
都喝了酒，只能叫代驾。
余尽欢上了副驾驶，把后排让给他们。
陶北安的头搭在陈昭昭的肩上，靠在座椅上，微闭着眼睛。
陈昭昭轻叹一声，温声抱怨：“你啊，就是太实诚，都是有意灌你你还看不出啊。”
余尽欢在前面回过头，笑嘻嘻的：“班长是高兴。”
“你还好意思说？！”陈昭昭忍不住瞪她，“就数你最会起哄，要不然他不会喝这么惨。”
她的手被轻轻握住，陶北安睁开眼，愣怔地看着她，看起来并不是完全清醒：“昭昭，对不起。”
陈昭昭没好气的：“我骂她呢，你道什么歉啊？”
陶北安仍然直直地看着她，一霎不霎的，眼里的歉意比刚才还要深。
“我知道……昭昭，真的……对不起。”
他太善于“自我批评”，陈昭昭都不忍心再苛责，无奈叹气：“好了，你闭上眼睛休息一下吧。不过你这样，回去真的没事吗？”
“我觉得有点悬。”余尽欢又回过头，“要不昭昭，你让他去你那里住一晚吧，万一要想吐或者喝水什么，还有个人照应一下。”
陈昭昭还在犹豫，陶北安自己先拒绝了。
“不用……不太好。”
余尽欢打趣道：“什么叫‘不太好’，昭昭都答应你的求婚了。”
陶北安还想说话，陈昭昭看他说话十分费力的样子，叹了口气：“过去凑合一晚上吧。不过只有沙发给你睡了。”
－－
陶北安是真的喝得有点多，好在他酒品好，喝醉了也只是安静睡着，不会撒酒疯。
陈昭昭也没跟他客气，真就将他安顿到沙发上。
沙发有点短，陶北安不得不缩着身体。
“……谢谢。”
“不客气。”陈昭昭拧了个热毛巾给他擦了脸，又从冰箱里拿了盒牛奶出来，天热，也懒得加温，直接递给他，“你喝一点，我去给你拿床被子。”
等她从卧室里拿了凉被出来，陶北安已经放下牛奶，蜷缩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好像是睡着了。
将凉被抖开给他盖好，陈昭昭站在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睡梦中的人，犹还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竟然已经答应了求婚？
所以他们很快就会结婚吗？
可是，她对陶北安的感觉，还停留在好朋友这个认知里，最多最多就是感觉他是很值得信赖的老大哥。
手机突地响起，陶北安被吵到，微微蹙起眉头。
陈昭昭忙从茶几上拿起手机接通。
“昭昭，明天有没有空回来吃晚饭，我跟老魏都有点想你了。”陈茹锦在那边笑着问。
陈昭昭低头看了眼陶北安，并没有被吵醒，仍睡得很香。
她往阳台那边走了几步。
“明晚啊……本来是有空的。”因为本来明晚是说好了余尽欢请他们吃饭的，现在变成这样，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是不是该和两位长辈说一声。
“那个……陈女士，我跟你说件事，就刚才，我答应我男朋友的求婚了。”
陈茹锦明显被吓到了，顿了片刻，才说：“你有点吓到我了，宝贝。太突然了。我都不知道你有男朋友了，怎么就直接到了求婚这一步？”
“其实前几天才确定关系，不过我们认识很多年了。他是南溪人，是我以前高中的同学，喜欢我很多年了。”
陈茹锦哦了一声，以她的性格，倒没有过份的惶恐不安。
“能和妈妈说说他的情况吗？”
陈昭昭又回头看了一眼，确认陶北安还在睡，稍微压低一点声音。
“嗯，他叫陶北安，学医的，就在北城这里，本硕博连读，以后我们打算就在北城定居。他爸爸……”
她将陶北安家里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
“这样啊，听起来倒也不错。”
“我也这么觉得。”
“那么，宝贝，你喜欢他吗？我记得……”
不想听到陆泽的名字，陈昭昭急急打断他。
“他是个很好的人，特别好。”
“所以呢，你喜欢他吗？你知道妈妈的，在我看来，如果不喜欢，是绝对无法忍受发生亲密关系的。昭昭，你想和他亲热吗？”
陈昭昭不知道。
或者说，她不敢想这个答案。
她的手用力握着手机，握得指尖发白。
“……他的人品很好，真的，特别好。很稳重，很体贴，很会照顾人，很正直。”
陈茹锦在那边叹了口气：“昭昭，假如你真的考虑清楚了，明晚带他来家里吃顿饭吧，我想老魏肯定也想见见他。”
－－
陆泽回家时，在玄关踉跄了一下，把还在等他的姜有娣吓了一跳，忙将他扶到客厅的小床上坐好。
“你怎么了，怎么喝这么酒？我去给你煮点……”
陆泽拉住他的手：“不用，我没事。”手上用力，将姜有娣拉到自己身边坐下，陆泽怔怔地看着她，忽然笑了，“我真的没事，今天碰到几个以前高中的同学，一时高兴……妈，我送伽伽出国读书好不好，你跟奶奶出国去陪她。”
姜有娣吓了一大跳，忙不迭摆手：“不行，不行，我又不懂外国话，你奶奶连字都不认识，伽伽又是小孩子。”
陆泽皱着眉，好像很用力地在思考，然后点了点头。
“嗯，也是。那，就国内，你有没有想去的城市，我安排你们三个过去。你放心，以后的生活我肯定安排妥当的。”
姜有娣还是摇头。
她感觉今晚的陆泽有点不一样。
“陆泽，你是遇到事了吗？你跟妈说啊？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陆泽身体微微晃了一下，仍在笑：“那南溪呢，你想回去吗？”
姜有娣一时没有吭声。
她想的。
哪怕来北城已经近五年，对她来说，这仍然是一座陌生的城市，而且这里还有那个可怕的男人。她经常在梦中，就会又回到了南溪，还是住在老房子里，陆魁也没有出事。
“我……”姜有娣抿了抿嘴角，“你要不开心，我们就一起回南溪。”她的眼圈一点点变红，已经有泪光在闪，“妈不是傻子，不是一点都看不出来，自来这边后，你从来没有开心过。伽伽身体已经好了，她又懂事又上进，不是非得留在这边才有出息。我们一家全部回南溪，你爸爸他……”
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最终还是涌出来，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你爸爸一个人在那边，太孤单了。”
陆泽仰起头，看着低矮发黄的天花板，紧抿着嘴唇。
姜有娣深深的低着头，捂着嘴，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
陆泽伸手抱住她孱弱发抖的身体。
“好，你等我安排一下，合适的时候，你带着伽伽和奶奶回南溪。”
姜有娣抬起泪眼：“……那你呢？”
大概是喝了酒，陆泽眼中泛红：“我暂时留在这边。妈，你放心，我会帮你和爸爸讨回公道的。”
“不要！”姜有娣凄厉地低叫，紧紧地握住陆泽的手，“你跟我们一起回去。我们不要讨什么公道，妈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就算你爸，他要活着，肯定也不要你给他讨公道！陆泽……”
“我有分寸。”陆泽抽回手，单手摸了摸姜有娣已经白了一半的头发，“其实我也不止是为了你们，我也是为了我自己。我失去的那些，总不能白白失去，对吧？”
多年习惯使然，让她对陆泽这个人还没有完全免疫。
事实上，她并不心虚，也不存在什么报复的情绪。
手被人紧紧握住，力道中透出一种让人坚定的力量。
陈昭昭的心渐渐安定下来，慢慢偏过头，迎上陆泽的目光。
近两年的暗恋，整整五年的怨恨，到今天，她终于开始学会释然。
真假不再重要，正如陆泽所说，很多事都已经不一样了。
现在，她有了需要自己去珍惜的人。
陈昭昭牵着陶北安的手一起走到桌边，亲手将两人的杯子倒满。
陆泽身体微微前倾，和他们两个人都碰了一下杯。
“过去的事就不提了，年少轻狂，伤人而不自知。好在我和昭昭已经和解，班长你也夙愿得偿，有缘人终究还是走到一起。”他一仰头，一口气饮尽杯中酒，冲着两人扬了扬空的酒杯，“我干了，你们随意。祝你们以后事事顺意，永远幸福。”
“谢谢。”陶北安弯了弯嘴角，冲陆泽笑了笑，一仰头，也痛快地将酒喝光。
陈昭昭见状，小声提醒他：“你悠着点儿，不能喝别逞能。”说着冲陆泽歉意一笑，“我量浅，就真随意了哈。同时，也祝你心想事成。”
陆泽淡淡笑着，说了句“谢谢”，先一步落座。
陈昭昭带着陶北安坐回椅子上，这顿饭算是正式开席。
陈昭昭和陶北安在一起的事算是个意外，甄婷打头，三班两个附合，余尽欢使尽了全身解数，尽管陈昭昭拼命拦着，最后离开时，陶北安还是有点步履艰难。
陈昭昭扶着他，上了余尽欢的车。
都喝了酒，只能叫代驾。
余尽欢上了副驾驶，把后排让给他们。
陶北安的头搭在陈昭昭的肩上，靠在座椅上，微闭着眼睛。
陈昭昭轻叹一声，温声抱怨：“你啊，就是太实诚，都是有意灌你你还看不出啊。”
余尽欢在前面回过头，笑嘻嘻的：“班长是高兴。”
“你还好意思说？！”陈昭昭忍不住瞪她，“就数你最会起哄，要不然他不会喝这么惨。”
她的手被轻轻握住，陶北安睁开眼，愣怔地看着她，看起来并不是完全清醒：“昭昭，对不起。”
陈昭昭没好气的：“我骂她呢，你道什么歉啊？”
陶北安仍然直直地看着她，一霎不霎的，眼里的歉意比刚才还要深。
“我知道……昭昭，真的……对不起。”
他太善于“自我批评”，陈昭昭都不忍心再苛责，无奈叹气：“好了，你闭上眼睛休息一下吧。不过你这样，回去真的没事吗？”
“我觉得有点悬。”余尽欢又回过头，“要不昭昭，你让他去你那里住一晚吧，万一要想吐或者喝水什么，还有个人照应一下。”
陈昭昭还在犹豫，陶北安自己先拒绝了。
“不用……不太好。”
余尽欢打趣道：“什么叫‘不太好’，昭昭都答应你的求婚了。”
陶北安还想说话，陈昭昭看他说话十分费力的样子，叹了口气：“过去凑合一晚上吧。不过只有沙发给你睡了。”
－－
陶北安是真的喝得有点多，好在他酒品好，喝醉了也只是安静睡着，不会撒酒疯。
陈昭昭也没跟他客气，真就将他安顿到沙发上。
沙发有点短，陶北安不得不缩着身体。
“……谢谢。”
“不客气。”陈昭昭拧了个热毛巾给他擦了脸，又从冰箱里拿了盒牛奶出来，天热，也懒得加温，直接递给他，“你喝一点，我去给你拿床被子。”
等她从卧室里拿了凉被出来，陶北安已经放下牛奶，蜷缩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好像是睡着了。
将凉被抖开给他盖好，陈昭昭站在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睡梦中的人，犹还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竟然已经答应了求婚？
所以他们很快就会结婚吗？
可是，她对陶北安的感觉，还停留在好朋友这个认知里，最多最多就是感觉他是很值得信赖的老大哥。
手机突地响起，陶北安被吵到，微微蹙起眉头。
陈昭昭忙从茶几上拿起手机接通。
“昭昭，明天有没有空回来吃晚饭，我跟老魏都有点想你了。”陈茹锦在那边笑着问。
陈昭昭低头看了眼陶北安，并没有被吵醒，仍睡得很香。
她往阳台那边走了几步。
“明晚啊……本来是有空的。”因为本来明晚是说好了余尽欢请他们吃饭的，现在变成这样，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是不是该和两位长辈说一声。
“那个……陈女士，我跟你说件事，就刚才，我答应我男朋友的求婚了。”
陈茹锦明显被吓到了，顿了片刻，才说：“你有点吓到我了，宝贝。太突然了。我都不知道你有男朋友了，怎么就直接到了求婚这一步？”
“其实前几天才确定关系，不过我们认识很多年了。他是南溪人，是我以前高中的同学，喜欢我很多年了。”
陈茹锦哦了一声，以她的性格，倒没有过份的惶恐不安。
“能和妈妈说说他的情况吗？”
陈昭昭又回头看了一眼，确认陶北安还在睡，稍微压低一点声音。
“嗯，他叫陶北安，学医的，就在北城这里，本硕博连读，以后我们打算就在北城定居。他爸爸……”
她将陶北安家里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
“这样啊，听起来倒也不错。”
“我也这么觉得。”
“那么，宝贝，你喜欢他吗？我记得……”
不想听到陆泽的名字，陈昭昭急急打断他。
“他是个很好的人，特别好。”
“所以呢，你喜欢他吗？你知道妈妈的，在我看来，如果不喜欢，是绝对无法忍受发生亲密关系的。昭昭，你想和他亲热吗？”
陈昭昭不知道。
或者说，她不敢想这个答案。
她的手用力握着手机，握得指尖发白。
“……他的人品很好，真的，特别好。很稳重，很体贴，很会照顾人，很正直。”
陈茹锦在那边叹了口气：“昭昭，假如你真的考虑清楚了，明晚带他来家里吃顿饭吧，我想老魏肯定也想见见他。”
－－
陆泽回家时，在玄关踉跄了一下，把还在等他的姜有娣吓了一跳，忙将他扶到客厅的小床上坐好。
“你怎么了，怎么喝这么酒？我去给你煮点……”
陆泽拉住他的手：“不用，我没事。”手上用力，将姜有娣拉到自己身边坐下，陆泽怔怔地看着她，忽然笑了，“我真的没事，今天碰到几个以前高中的同学，一时高兴……妈，我送伽伽出国读书好不好，你跟奶奶出国去陪她。”
姜有娣吓了一大跳，忙不迭摆手：“不行，不行，我又不懂外国话，你奶奶连字都不认识，伽伽又是小孩子。”
陆泽皱着眉，好像很用力地在思考，然后点了点头。
“嗯，也是。那，就国内，你有没有想去的城市，我安排你们三个过去。你放心，以后的生活我肯定安排妥当的。”
姜有娣还是摇头。
她感觉今晚的陆泽有点不一样。
“陆泽，你是遇到事了吗？你跟妈说啊？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陆泽身体微微晃了一下，仍在笑：“那南溪呢，你想回去吗？”
姜有娣一时没有吭声。
她想的。
哪怕来北城已经近五年，对她来说，这仍然是一座陌生的城市，而且这里还有那个可怕的男人。她经常在梦中，就会又回到了南溪，还是住在老房子里，陆魁也没有出事。
“我……”姜有娣抿了抿嘴角，“你要不开心，我们就一起回南溪。”她的眼圈一点点变红，已经有泪光在闪，“妈不是傻子，不是一点都看不出来，自来这边后，你从来没有开心过。伽伽身体已经好了，她又懂事又上进，不是非得留在这边才有出息。我们一家全部回南溪，你爸爸他……”
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最终还是涌出来，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你爸爸一个人在那边，太孤单了。”
陆泽仰起头，看着低矮发黄的天花板，紧抿着嘴唇。
姜有娣深深的低着头，捂着嘴，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
陆泽伸手抱住她孱弱发抖的身体。
“好，你等我安排一下，合适的时候，你带着伽伽和奶奶回南溪。”
姜有娣抬起泪眼：“……那你呢？”
大概是喝了酒，陆泽眼中泛红：“我暂时留在这边。妈，你放心，我会帮你和爸爸讨回公道的。”
“不要！”姜有娣凄厉地低叫，紧紧地握住陆泽的手，“你跟我们一起回去。我们不要讨什么公道，妈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就算你爸，他要活着，肯定也不要你给他讨公道！陆泽……”
“我有分寸。”陆泽抽回手，单手摸了摸姜有娣已经白了一半的头发，“其实我也不止是为了你们，我也是为了我自己。我失去的那些，总不能白白失去，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