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的这些日子,像是害怕会再失去一般,弘历每日除了上朝和批阅奏折,便是想着法子的陪着如懿,无事便献些殷勤。即便说不上几句话,他总是觉得,看着她就很安心。有时如懿不在翊坤宫,他便候在她宫里看书,不许人去通报。如懿最开始也觉得不大自在,后来也就由着他。

    这一日,天晴的刚刚好,风吹着薄薄的云适宜的挡着太阳若隐若现,细碎的阳光洒在宫里,别样的安详。如懿给太后请过安,便同海兰一道出来漫步去御花园赏花,两个人就那样闲闲的聊着天。

    “今年的牡丹开的格外的好,满园的雍容华贵,真是极好的兆头。”海兰淡笑着望着如懿,眼里是一湖安稳的娴静。

    “海兰,这些日子,我总觉得像是梦一样。咱们一路走来,风风雨雨,没有一天是不悬着心的。那时候我真觉得自己像溺在水里一般,永无天日。如今咱们有永琪还有永璂,有着位分有恩宠,你和我,能时常在这阳光下走走赏花谈心。我觉得岁月静好,大抵就是如此吧。”如懿的视线从花朵之间的间隙穿过,定定的望着扎入泥土的枝茎,仿佛看见那根须牢牢的彼此缠绕在一起。她与海兰之间,大约就像这根须,牢靠的让人安心。

    “姐姐,你怕吗?”

    “怕这君恩如流水?海兰你信么,我觉得经历了这么多,已经快不知道怕是怎样一种心情了。”

    “朝还冷夕已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惊的这满宫墙草茫然不知所向。”海兰的眉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担忧,“君恩难测。”

    “只要还在这个位置,怕是便无法摆脱那些,所以海兰,我只想守住像现在这样的时刻,不辜负便罢。”

    “我也算在皇上身边二十余年,从没见过他这样,好像变了一个人。可是姐姐,集宠一身,便是集怨一身,何况这宠让人摸不清头绪,即便宠的情真意切。”

    “海兰,这世间只有你会跟我说这些。”

    海兰望着如懿,心知她终究还是放不下,只能寄希望那人能信守承诺。“那么姐姐,你就放心的调养身子,一切有我。”

    “海兰,这些年,惟有你,最让我安心。”

    正说着,永璇带着随从进喜从前头走来,“儿臣给皇额娘请安,给愉娘娘请安。”“你身子不方便,就不要行礼了。这是从哪来,去哪呢?”如懿扶起永璇。

    “儿臣出来闲逛,碰到三姐姐家的庆佑,同他玩儿了一会儿,这会子想回阿哥所休息。”永璇微低着头答道。和敬公主因是孝贤皇后的嫡女,皇上对其尤为怜爱,纵嫁与蒙古,却在京中设有公主府,公主可随时回宫探望。

    “去吧。”如懿看着永璇一颠一跛的背影,有些不忍,稚子无辜。永璇从身边走过,海兰闻着一股浓烈的香气飘过。“八阿哥的药囊愈加浓重了。”

    “好像是近来旧疾复发,又添了些药料。”如懿轻咳一声,海兰连忙说道“今日出来的久了,早些回去吧,姐姐的身子才刚好些了,断不能再有差池了。”

    如懿回到翊坤宫的时候已是午间十分,走到宫里,弘历正指挥着小厨房准备午膳。不等她请安,便招呼着让她坐下,“你回来的刚好,饿了吧,先喝点黄金耳梨汤解解乏。”如懿瞧着菜式,都是她爱吃的,还特意做了百合鸡子汤和糖藕桂花糕等润肺清喉的菜式,因她染过咳疾,为免复发,太医院嘱咐多吃这些润肺的菜式。如懿有些过意不去,“皇上,您无需如此。”

    “朕觉得这样很好,你不是总向往寻常人家的日子么?往后你喜欢的,朕都喜欢。”在弘历眼里,他们像久别重逢的小夫妻,年轻了许多。“如懿,你,还不能原谅朕么?”

    “皇上…臣妾不敢。”

    “你这么说,是还不能原谅朕了。”如懿听着忍不住轻笑一声。

    用过午膳,如懿倚在凤榻上看书小憩,弘历坐在对面写字。“重见星娥碧海查,休笼彩笔闲书字”,弘历望着如懿盘起的青丝,不禁感慨“琴瑟在御,如懿,咱们许久没有这样静好的时刻了。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是只有你。”如懿的睫毛微闪,心里想着,不管将来会如何,他与她年少的回忆,是无人能取代的吧。

    “皇上,雨露均沾六宫才能祥和。”她想起海兰的话。

    “嗯,朕知道了。”弘历摩挲着自己写过的字,凝神片刻。

    “臣妾近日一直想着,永琪年纪大了,该留意一门亲事了。”重生后,如懿甚少主动与自己商量事宜,弘历有些喜不自胜。“朕早前与愉妃商量此事,愉妃只说永琪透过暂不想成家以多些时日向学的心意。”弘历捏起碟碗里的一颗小金桔递给如懿,“不过朕有过人选,原想着和你商议,后来便搁置了。是鄂尔泰的孙女,辅政大臣之后,朕想着人品应该差不了。”

    “暂不想成家?莫不是有中意的人么?”如懿拿着金桔慢慢嚼着,忽然想起那日在太后宫里,永琪见到青莲表姐家的四姑娘,有些紧张的眼神,还被老果亲王妃取笑一番。不禁莞尔,“皇上先别急着定,永琪的心意最要紧。”

    “是了,心意最要紧。”弘历想起他与如懿的年少时期,不禁慨赞。“永琪有中意的人了么?”

    “臣妾找机会还需探一探永琪心意才能知。”

    “你是他皇额娘,合该你费些心,朕也希望永琪身边有个可心的人。”

    这一晚,弘历便宿在翊坤宫。

    寻常多少,月明风细,今夜偏佳。

    后宫的风永远夹带着酸涩,即便是皇后,也没有专宠的道理,反而是皇后,好像更应该劝谏。一时间后宫多了许多碎碎丝语,甚至开始兴起怀念孝贤皇后之风。

    “孝贤皇后在时,恩泽众人、惠及六宫,咱们的这一位皇后娘娘把自己当宠妃了…”

    “她怎能与孝贤皇后比…”

    “皇上缅怀了这么多年孝贤皇后,如今全抛到脑后去了么?那么多的诗作可都还在呢…”

    越传越离谱“那一位有多干净呢?从妃到后,谁知道呢,皇上爱的跟什么似的。”

    “听说八阿哥的腿疾与愉妃有关,愉妃与她那么要好,当初的嘉贵妃还不定怎么倒的呢…”

    流言蜚语,你若不去在意它,它便如耳畔之风,风过不留声。可你若在意它,它便如横空抛来的一颗种子,在心里慢慢发芽,长成利剑,不是伤到自己,便是伤着旁人。可怕的是,它像是被无形的手伸出来随意散下的一滴毒液,随着人群散播,日益壮大,任你刨根问底,也不会知那始作俑者是谁。

    永寿宫的天,比以往阴暗许多。燕婉恹恹的半躺着,摆弄着散下来的一缕丝发,“本宫这些日子不出门,外头热闹的很呐。”

    “娘娘,现下合宫议论如沸,那一位恐怕未必好过吧。”春婵立在一旁为燕婉执扇,一边颇有些得意的说道。

    “乌拉那拉氏最忌讳的就是旁人拿孝贤皇后与她比,缅怀已故皇后,她算什么呢。在意那些摸不着的情谊,就是她的弱点。”燕婉凛凛而道。

    “贵妃娘娘现下倒是悠闲的很,不用伺候皇上,得了很多功夫吧。”豫妃博尔济吉特氏,人还未踏进屋,声音却已传了进来。

    “这些日子永璐病着,横竖也是不便伺候皇上的。”燕婉见她进来,起了起身,坐起来。

    “不便吗?皇上这一个月,皇后那里自不必说,有阿哥的纯贵妃那去了一次,愉妃宫里去了一次,有公主的忻嫔那也还去了两次,就连颖嫔那皇上也是去过呢。妹妹不才,没有孩子,皇上也倒还来看过妹妹。贵妃姐姐一子一女,怎的皇上就不驻足了呢。”豫妃自顾自的坐在燕婉对面。

    提到颖嫔,燕婉的心一紧,璟妧是她的孩子啊。“本宫这些日子为永璐焦着心,自是无暇分心。”

    “是了,姐姐千万要紧着永璐,姐姐可就这一个儿子呢。”豫妃尖声说道。

    “妹妹还是也赶紧生个孩子的好,哪怕是公主,也还有个盼头。”燕婉也不客气。

    “孩子哪就靠的住了呢,还是家族才是真正的依靠。”豫妃轻哼一声,便扬长而去。自己堂堂博尔济吉特氏嫡女,却要屈于她一个宫女之下,想着昔日令贵妃盛宠,孩子一个接一个的生,自己封妃之日,还要被她的孩子抢了彩头,怎能不恨。心里正气着,见着八阿哥迎面走来,“给豫娘娘请安。”“八阿哥这是去哪儿呢?”

    “回娘娘,儿臣许久不见永璐,听说他病了,想去看看他。”

    “八阿哥,宫里的传言你也听着了,即便有些事是真的,本宫还是要提醒你,永寿宫那一位也不是什么好心肠的。八阿哥还是小心为上。”豫妃说完径直离开。

    “儿臣多谢豫娘娘提醒。”永璇皱了皱眉,犹豫了会,便转身去了别处。

    “娘娘…皇上给她面子还不是为着安抚博尔济吉特氏,就这样轻狂。眼见着咱们受冷落,便这样踩么。”春婵忿忿的说道。

    “这样的人还少么?哼,凭她再横,也是生不出孩子的人。”燕婉恨声说道,“本宫筹谋了这么多年,才有了今日的位置。”

    “娘娘,咱们得想想办法啊。”

    “八阿哥现在如何?”

    “八阿哥像是并没被流言所扰,去皇后宫里请安比往常还勤了些呢。”春婵压低了颇有些飘飘然的声线。

    燕婉躺在贵妃榻上凝眉思索,嘴角闪过一丝微微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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