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太后回宫的日子,弘历与如懿都身着明黄色长袍,戴着皇冠与凤冠,一应穿戴齐备,摆驾福音寺,亲迎太后回宫。这日的如懿气色很好,这样站在弘历旁边,让他莫名的安心。

    太后被搀扶着走出福音寺,弘历与如懿齐齐行礼“儿臣恭迎皇额娘回宫。”

    抬头看到太后的那一刹那,弘历轰的错愕,电光火石间想起自己还是阿哥时候那战战兢兢的日子,太后居然,怎么会,太后怎么会是乌拉那拉氏!如懿见他有些不自然,以为是因着先前他与太后的龃龉,一时转圜不过来。连忙走过去搀着太后,弘历反应过来也走到太后另一边。

    太后看了弘历一眼,说道“哀家看着皇后气色比先前好些了,倒是皇帝要注意自己的身子。”

    “是。”弘历道。

    “皇额娘,您这些日子好么?”如懿有些红了眼眶。

    “哀家很好,看到你们很好,哀家便没什么放心不下的了。”

    一行仪驾队伍行至宫内,合宫妃嫔和皇子公主们已跪拜迎接。宫里已备好家宴,为太后接风洗尘。家宴上,太后坐于正中,弘历在太后左,如懿则在太后右,弘历左边依次是已故孝贤皇后的嫡女和敬公主携幼子庆佑、纯贵妃携三阿哥永璋、令贵妃携九公主璟妘和十四阿哥永璐、豫妃、庆嫔、晋嫔和恂嫔,如懿这边则是永璂和永璇、愉妃携五阿哥永琪、忻嫔携八公主璟婳、颖嫔携七公主璟妧、婉嫔、恪贵人,余下的还有几个新晋的答应。皇子公主分别于母妃身后就席,八阿哥永璇则因嘉贵妃已逝,养于阿哥所,便与永璂同席。

    “几个月不见,哀家瞧着令贵妃的风彩比从前更胜。”燕婉的相貌虽与如懿有三分相似,但眼梢更狭长,嘴角自然的微扬,神态更多妩媚。如懿是娇俏中带几分英毅清冽,燕婉则是娇俏中带几分小巧温顺。

    “臣妾许久未见太后娘娘,今日太后回宫,臣妾心下高兴。”燕婉身穿绣有各色花卉的紫红色长锦,鬓边的金丝嵌红宝石步摇照的她更加容光焕发。

    “令贵妃娘娘新得的红宝石步摇真是美啊。臣妾从未见过步摇镶以如此大颗宝石,闪的臣妾眼都花了。”坐她对面的忻嫔戴佳氏着一身橘粉,笑着说道。

    “令贵妃娘娘掌管后宫劳心劳力,皇上宠爱娘娘,自然是娘娘应得的。”晋嫔富察氏身穿亮绿色锦袍,眼角眉梢带着让人难以分辨的笑意。

    弘历听到此处,看了如懿一眼,见她并不为所动。开口说道:“令贵妃这些日子掌管六宫的确辛苦。”

    “儿臣听闻前些日子皇阿玛病重,令娘娘以自己的血为药引,可见令娘娘是一心为皇阿玛,实为宫中表率,儿臣敬令娘娘。”旁边的和敬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燕婉不曾想和敬公主会在这种场合为自己说话,一面狐疑又有些小小的得意,也自饮了酒。

    如懿心中一个涟漪闪过,面上还是那样淡淡的表情。弘历并没有说话,今日的他心思重重,一心想着太后的事,况且药引之事,他仍心存疑虑,毕竟那一世的燕婉,无所不用其极。一阵孩啼声响起,打破了颇有些尴尬的气氛。燕婉把永璐抱在怀里哄着。

    “永璐的身子还是那样弱吗?”太后看着哭的伤心的孙儿,不禁有些心疼。

    “回太后,永璐的身子向来不好,这些日子刚刚入夏,太医说偶感着些风热,如今已经好多了。”

    “令贵妃娘娘又要掌管六宫事宜,十四阿哥又自幼体弱,真是辛苦的紧呐。得亏贵妃娘娘能干,要是换作臣妾,断断是忙不过来的。”忻嫔直言快语,一边摇着手中的罗扇一边说道。

    “朕也觉得令贵妃辛苦,如今皇后的身子好些了,以后六宫事宜还是由皇后来做吧。令贵妃也能多些精力照顾永璐,永璐这孩子,不能再经受病痛了。”

    燕婉心里一惊,这些日子皇上对自己有些不看重,今日和敬公主一席话,加上皇上看到孩子们,原以为他会体谅自己的辛苦,想起她的好处。没想到皇上竟然反倒削了她的掌管六宫之权。连一旁的和敬公主也一脸的讶异,斜斜的瞧了一眼如懿。

    “臣妾…”燕婉碍着今日太后回宫,且皇上仿佛早有打算,终于什么也没说。

    酒过三巡,太后问过了孩子们,觉得有些倦了,便散了酒席,起驾慈宁宫。各宫妃嫔或独自或结伴,说说笑笑的往自己宫里走去。燕婉刚想起身,“令贵妃就这般无用么?”是和敬的声音。“皇后娘娘贵为国母,自然怎样都是应该的。”“国母?哼…”和敬轻嗤一声。燕婉心知为着孝贤皇后的缘故,和敬公主一直不喜如懿,“公主切莫如此,如今皇上这般爱重皇后,怕是不输爱重孝贤皇后了。”和敬神情一凛,“令贵妃,你该想想法子了。”说完转身离开。

    燕婉心里思忖着,莫不是皇上知道了什么?是药引的事?可是事情做的干净利落,并无纰漏。还是永璟的死?永璟的死更是万无一失,幼儿染咳疾乃是常见,何况那手帕过了病气给永璟便已经处理掉了,再说事情过去那么久,当时并没有查出什么。钦天监之事,姜或语已死,皇上并没处置自己,说明也未查出什么。还是当年璟兕?璟兕的死明明死了的嘉贵妃已经背了黑锅,更不说多年前的永璇落马之事,做的隐秘,还让嘉贵妃以为是如懿的手笔,就连皇上也曾因此怀疑过如懿,只是证据不足,且太后护着,事情便不了了之。这一次,明明已让皇上疑心孝贤皇后的两个皇子之死可能与如懿有关,因果报应才报到永璟头上,明明连太后都劝不住皇上…这一切太过突然,燕婉百思不得其解。皇上一向信她,从不曾怀疑,为何如今…不清楚自己的处境,是燕婉最忌讳的。是了,她是要好好想想法子了。

    次日,弘历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对于太后的身份,他有太多的疑虑。

    “儿臣给皇额娘请安。”

    “皇帝来了,坐吧。”太后正坐在偏榻上,修剪一束花房新送来的牡丹。弘历便也坐在偏榻上。

    “皇额娘,朕赐了如懿给皇后做名字,皇额娘觉得可还好?”

    “如懿,皇帝赐的,哀家觉得很好。樱儿的名字的确有些清冷,皇帝这次做的很好,皇后是国母,帝后离心,前朝后宫必然有变。”

    弘历看着她,乌拉那拉.宜修,那一世的废后,还是雍容端肃的样子,只是眼神不似那一世凌厉,多了许多温和。

    “皇额娘,儿臣与樱儿少年夫妻,总是不希望彼此生分。”

    太后望着弘历,顿了一顿,说道:“皇帝已经许久不曾与哀家说这样的话了。”

    太后长叹一口气,有些慨然,“哀家记得从前,哀家没了大阿哥,你没了额娘,哀家把你养在膝下,也算相依为命。那时候哀家召樱儿入宫陪哀家,你们一处玩耍,你还常缠着哀家问樱儿什么时候再来。后来你们都大了,樱儿不便再入宫。那一年,你皇阿玛为了拉拢富察氏,把郎崋赐给他最看重的你,也是皇后的养子,以示对富察氏的重视。乌拉那拉氏虽然也是大族,却没有出色的人才能辅佐你。你皇阿玛殚精竭力,为你铺好这帝王之路。哀家记得,你那时候哭着求哀家,说你想娶樱儿为妻,哀家知道你中意她,可出生于帝王家,这一切由不得你,况且哀家看着郎崋那孩子也是极好的,温婉端庄。樱儿性格过于执拗,实在不适合生活在尔虞我诈的后宫。可也正是因为这执拗,她竟然执意嫁与你做侧福晋,甘心居于富察氏之下,做一个妾室。”弘历听着有些骇然,仿佛是在听别人的故事,又仿佛回到了那遥远的从前,他唤她青樱妹妹。原来这一世的他与青樱也是极美好的开始,心心相印,真好。

    “郎崋去后,你执意要立樱儿为后,把她放在众矢之的的位子,继后,是个很尴尬的位置,一不小心就万劫不复。后来,你们之间屡生龃龉,哀家老了,不想去管,可是这次,皇帝是真的伤了她的心。眼瞧着帝后离心,眼瞧着你们从彼此倾心到形同陌路,哀家实在不忍心。所以哀家为着樱儿执意出宫祈福,你不要怪哀家。”

    “皇额娘…儿子不敢。”

    “哀家这个年纪,已经像活了两辈子的人,也走过错路,也曾与你皇阿玛闹到不可回头的地步,好在有回头的机会,可待回头之时却发现彼此已错过半生。皇帝,哀家不希望,你与樱儿也走哀家的老路。”弘历看着太后脸上浮起的皱纹,并没有找到那一世的痕迹。

    “皇额娘,儿子谨记在心。”

    如懿来到慈宁宫的时候并不知道弘历也在,一时间进退不是。

    “皇后来啦,剪秋,赐坐。”

    “儿臣给皇额娘请安”如懿行罢礼,坐着那里不知说些什么。这些时间弘历突然的殷勤示好,让她有些摸不清头脑的不知所措,弘历在的时候她大多一言不发。

    弘历更是有些讪讪的,坐在那里不停的摆弄手里的金镶玉串珠,一时间屋里只剩串珠哗哩哗啦的响声。

    太后看着他们,眼角浮上一丝笑意。“哀家很高兴,你们还和从前一样。好像又回到你们小时候,围在哀家膝下。”

    见他们都不搭话,只好以皇帝政务繁忙为由,打发弘历回去。

    “哀家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哀家明白你的苦楚,哀家以前与先帝也有相看两厌的时候。可是樱儿,皇额娘看着你和弘历长大,你们打小的心意皇额娘看的真真儿的,那时候弘历为着要娶你,见天儿的跟着皇额娘闹。皇额娘曾想着,你的性格直爽刚硬些,让你入宫怕是会苦了你,若为你寻一门寻常人家的公子,他有个一官半职,只要疼你,就很好。可那个时候额娘见你们情意已生,只好顺了你们的心意。”

    如懿怔怔的听着,有些恍惚,想起从前,不禁红了眼眶。

    “樱儿,嫁与帝王,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多少人眼巴巴盯着你们,多少风吹着你们渐行渐远,你们之间的误会可能已经太多,但是额娘只告诉你,别辜负自己的心,别让时光白白的流淌。”太后说着,想起曾经与先帝的岁月,“愿如此环,朝夕相见”,她与先帝或许曾经错过过,但终究还是能相伴到老,可是,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机会。

    “皇额娘…”如懿定定的看着太后,原来为着她,太后竟操了这么多心。

    如懿离开慈宁宫后,太后半倚在偏榻上,闭目小憩。任回忆飘回很久很久以前,她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见到弘历会有这么多的感慨,她觉得弘历和以前不大一样了,在有那么一刻他的眼神里,带着隔着岁月长河的一抹熟悉,尽管那熟悉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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