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墙角事件过去后,除了每日定时的散步和每晚的红豆羹,我们没再另外交谈过。

    今日,夏利斯特庄园的天空比平日里暗的要早些,我早早用过晚饭,心中仍是被那天对话的内容搅的烦闷不堪,想到我年纪轻轻便背负上滔天大债,就感觉有把沉重的铜锁挂在了肩上,呼吸里都带着沉重。

    再三思定下,我决定去找他。

    我提前问过常跟在季岘山身边的外国小伙克里顿,他这个时候应该在书房里。我跟他道过谢,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红檀木门微微打开了一道口子,我正准备敲房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两道不大不小的声音。唉,我发誓,我这辈子的墙角全在夏利斯特庄园听完了。

    那两人是这样对话的:

    “她这记忆,倒失的有趣。我今日在午宴上瞥见她时,居然真的不记得我了。”

    “怎么,你不开心?她失忆了,最大的受益者难道不是你么?”男人的声音带着微微的讥讽,是季岘山。

    “哈哈哈……”女人爽朗的笑了几声,“说话别这么冲,季长公子。你这话说的有点问题,最大的受益者不是我,而是我们。”

    我在脑海里拼了命的回忆声音的主人是谁,何时得罪过这一号人。可惜,什么也未想起。

    季岘山像是从鼻腔里极轻的溢出一声“嗯”,若不是我耳朵尖,很有可能听不到。随后他又提高了声音:“若是黎小姐没什么事情,便抓紧回吧,夏利斯特庄园不养闲人。”

    我尴尬的挠挠头,好像我才是这个庄园里面最闲的人。

    那女人又道:“啧,我还未说明我此行的目的,便着急的要赶我走了?”

    “你的速度也太慢了些。”他冷冷道,我听出来,他这是不耐烦了。

    “程墨竹醒了,正在四处寻找她。我怕,不日便会找到这里。你的婚礼,还不抓紧了办?”

    天空此时晃过一道闪电,一瞬间庄园内亮如白昼,女人的话随着滚滚雷声响彻整个书房。我到程墨竹这个名字时,心口倏的绞痛了一下。

    我捂住胸口。

    “呵…睡了四年,竟是这时候醒了。那又如何?他也只有参加我们婚礼的份了。”

    “如此便好。我在东都静候你的好消息。”女人轻笑一声,脚步声渐渐由远及近。

    我忙躲进书房旁边的厕所,只远远的瞧见了女人墨发及腰的背影和一身杏黄色的衣裙。

    不多时,季岘山也从书房内急匆匆地走出来,看方向,应该是我的房间。

    坏了,要是让他发现我不见了,这可如何是好。

    我望着窗外的黑云滚滚,心生一计。

    当下就跑到花园里,脱了袄子,将全身淋了透湿,又折了几株玫瑰和月季,慢悠悠地走回去。深秋时节,天气已然有些寒冷,我不住的打了几个喷嚏。

    路上遇到几个女佣,看见我道:“白小姐,季先生在房间等您呢。”说罢塞了个毛巾给我。

    待季岘山房间看见我时,已经五分钟过去了。

    他看见我的狼狈样,眉头一紧,先是说:“外头的袄子呢?马上要入冬了,怎的把自己搞成这样?”

    水滴顺着湿发划过脸颊,湿漉漉的月白色衣衫凸显出玲珑有致的身体曲线,一双素白的脚踩着地面,地毯上濡湿一片。我睁着湿漉漉的大眼望着他:“你找我么?”

    “是…嗯。”他又注意到我现在的的样子,哑然了一瞬,随后重重的点头,耳根通红,和平时淡然自若的样子大相径庭。

    “什么要紧事?”我将花枝摆放在花瓶里,又灌了点水滋养。

    “要…要不你先去冲个凉,感冒就不好了。”

    瞧把他迷的,说话都结巴了。

    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衫,嗯,是有些冷。但还是说:“我等会便去。”

    只见他背过去站着,很是踌躇的样子。半晌,直直的走过来,将我打横抱起,一把塞进浴缸里。

    “你先…泡个澡,有事待会我再来商议。”说罢就头也不回的走了,临走前还贴心的把门稍上了。

    “呵…”这反应,倒是青涩的很。

    我快速的冲了个澡,擦干头发出来。他已经坐在沙发上等我了,与离开时有些不同,他带了个吹风机回来。“诺,我知道你不爱吹头发,给你带来了。”

    我从善如流的坐过去,他在背后轻轻打理着湿发,很不熟练的样子。期间几次扯痛了,我发出“嘶”的一声,他动作就更轻柔些。

    我试探着询问:“你先前没有给前女友什么的吹过头吗?”

    闻言,他脸绿了绿:“并无,我只接触过你一个女子。”

    这倒是令我有些吃惊了。季家家大业大,季父的花心在海城赫赫有名,私生子更是不计其数。且季家尊卑不以年龄排序,季岘山并不是季家真正的长子,而是能力最为出众,被尊称为长子。

    这给我一种感觉——烂蚌里养出了个珍珠。

    “唔,怪我疏忽了。这么多年,一定忍很辛苦吧。”

    他好像会错了意,温柔的笑了笑,道:“不辛苦,有你,就很值得。”这时,头发也吹干了,他将我圈在他怀里,静静的嗅着发香。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待我作了季家长母,便有资格替你择人了。娱乐圈家大业大,什么类型的都有,只保一声令下,送上君榻。”

    我这可不是在开玩笑。

    几个贵圈的公子哥儿的爱玩程度大家可是有目共睹,海城季家名列前茅,独占鳌头。季家长主与长母婚姻早已形同虚设,这是我在十八岁便晓得的道理。

    季岘山的一张俊脸绿的能滴出墨来。半晌,我没见他讲话,把头扭过去看他。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他红着眼眶,眼神涣散,鸦羽似的睫毛微微颤抖,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

    “喂…你”还未等我话说出口,便被一股力道压在了身下。

    他将头埋在我颈窝,深深的叹了口气:“我一直晓得你不太待见我,我心想着日子久了总会有所好转,可为什么,你总要在我的心上来来回回践踏,难道,我对你的好就这么不如你的眼、半分比不上他么!”

    哈?比不上谁?

    估计是刚才那番话伤他伤的狠了,眼下他对我正是浓情蜜意之时,方才那么说,的确不太好。要说,也要等着他对我的这番感情消失殆尽了再提。

    我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拍着他的背:“对不起,此番是我的错,方才那些话都是玩笑之言,你别放在心上,我对你都是真心的。”

    他蓦的抬起头来,像是终于等到了他想听的:“那你吻我一下。”

    什么?我愣住了。

    罢了,权当拍个吻戏吧。

    我缓缓的靠近他的脸,在唇上轻轻的啄了一下。他笑的像个开心的孩子,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而后,他轻轻捧起我的脸,说了一句:“不够。”

    他低下头,两唇相碰,轻啄浅尝。我由着他,将思绪渐渐放空。他的吻技很青涩,先是落在唇角,再一点点的由外及里。

    过了一会,我推开他:“可以了。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他满足的搂着我,道:“父母亲督促我赶紧把婚礼办了,时间就定在下周,如何?”

    我想起了他和那名女子的谈话。心中有千百道思绪划过,却不能亲口跟他询问。我其实很想问问他“程墨竹”是谁,但我听的出来,这名字在他那是个禁忌,不可提。

    我顺从的点点头,说听从你的安排。

    他高兴的抱着我转了个圈,他说,他这辈子一直在等这一天,我亲口允下的这一天。

    我置若罔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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