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你们都笑我。”梁树想起这件事还是很委屈。

    “是他们。”聂雯雯纠正她。

    “他真的很好。”梁树迅速又补了一句,“你也超级超级好。”

    聂雯雯冷哼一声。

    梁树接着说:“我们去医务室的路上,傅博宇他们跟在我们后面,一直笑。”

    “我都要哭了,我想等我到了医务室,一定要跟他们绝交。陆辛远帮他们说话,说只有很好的朋友才会笑。”

    陆辛远说完,梁树很单纯地接了句:“可是你就没有笑。”

    陆辛远没有说话,梁树也不在意:“你真好。”

    陆辛远:……

    梁树:“你是个好人。”

    陆辛远:“……不是。”

    梁树:“那你怎么不笑我。”

    梁树执着而简单的追问显得很纯粹,一看就知道她被保护得很好,或者说,在充满爱意、事事有回应的环境里长大。

    她不在意没有回应,也不知道如果对方没有回答,大概就是不想跟她说话的意思。

    梁树扬起头,光洁的额头展露在陆辛远眼底,红唇微微张开,双眼疑惑地看着他。

    陆辛远扶正了她的头,板正地回答:“不好笑。”

    话音刚落,笑完一个小节的朋友们纷纷沉默了。

    “我们好像有点缺德。”

    梁树把头拧过去,凶巴巴地:“对!”

    陆辛远终于解释:“我扶过好几个像你一样的同学。”

    说完,医务室的医生走出来:“哟,又摔倒一个。”

    白色的医用帘子被风带起又落下,依稀看到里面的人影,跟梁树一样黑色的校裤被卷起,露出受伤的前膝。

    原来刚刚他们不急不缓地下来,是刚扶完一个到医务室。

    陆辛远把人送到了就要走,梁树下意识拉了下他的校服下摆,眼眸黑白分明,纯粹明亮,看着眼前清逸挺拔的少年。

    梁树前膝的血迹已经凝固,深色的血衬得她过于苍白。脸上淋过雨,头发粘了几根在额头和脸侧,看起来像只湿漉漉的小狗。

    陆辛远要扯走衣服的手顿住。

    梁树刚刚仰头看的那一眼,根本没看清他的样子,只觉得他的鼻梁奇高,现在这样一看,五官比例真是恰到好处,高鼻梁就有高额骨,实在是英俊得不行。

    “我叫梁树,一棵树的树,高一二十班的。”

    陆辛远点点头,眉头微挑:“国画很好那个。”

    梁树脸颊微烫,生出一种羞涩的情绪来:原来他知道我。

    白帘子被人拉开,里面的少女看看梁树,又看看陆辛远,红着脸开口:“谢谢你陆同学。”

    陆辛远神色平静,礼貌颔首。

    梁树立刻有样学样:“谢谢你陆同学。”

    陆辛远只是垂眸轻飘飘扫了她一眼,没有对她点头,又去做他的值日生去了。

    陆辛远走后,梁树的朋友们才陆续听到消息,翘了早自习过来看她。

    梁树躺在医务室的床上,聂雯雯听到别人说梁树滑倒的消息,从楼上跑下来,正在给梁树上药。

    傅博宇和其他几个朋友围坐在她身边,梁树大发慈悲:“退下吧,我不要你们了。”

    几个朋友又是捏肩又是递水的,梁树勉强满意,可是:“你们真的太过分了!”

    接着说:“我以后不喜欢第一名了,我要喜欢这个热心同学。”

    几个朋友一脸震惊地看向她。

    梁树好奇:“你们这么惊讶干什么。”

    聂雯雯给她包好了腿,面无表情地开口:“你别说你不认识陆辛远。”

    傅博宇:“他就是陆辛远。”

    梁树没连人都认不出来的不好意思,几乎要兴奋得一跃而起:“这么有缘!”

    -

    聂雯雯感叹道:“真是孽缘。”

    梁树默不作声,聂雯雯说:“你竟然还喜欢他。”

    梁树自暴自弃地说:“因为他真的很优秀啊。”

    读书时成绩很好,总是年级第一,人也很温柔。他总能很好地化解矛盾和尴尬,一场聚会里他不是最活跃的,但绝对是最中心的存在。

    不过,高中时的梁树不算懂事,自以为是轰轰烈烈的追求爱情,在成年后才知道,对陆辛远而言那只是打扰。

    可陆辛远一句重话都没对她说过。

    “拜托他这就是吊着你啊,这就是渣男!”聂雯雯翻了个白眼,“你还是遇到的好男人太少了,等姐妹儿回了,带你去长长见识。”

    “长什么见识?”

    刚说完,梁树就后悔了。

    果然,电话那头的聂雯雯开始画饼了:“五十个男模!185!八块腹肌!少年感!温柔男!成熟有魅力!霸总!”

    梁树知道没救了,她心里只有陆辛远的身影。

    聂雯雯最后问:“你还要再追他吗?”

    追一个人太累了,梁树早过了17岁的年纪,她现在害怕被拒绝,也害怕打扰别人的生活。

    已经试过一次,梁树不想再尝试第二次了。

    “不追了吧。”梁树说。

    这次换了聂雯雯叹气。

    “我们要向前看。”聂雯雯说。

    -

    梁树还在实习期,只用三天,就走完了离职流程。

    主管还是有想要留下梁树的打算的,离职谈话里问她是不是找好了下家。

    梁树没什么心眼地点点头。

    主管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语重心长地跟她讲道理:“小梁,你看你不仅是什么经验都没有的毕业生,就算在应届生这一层,你今年就24了,跟那些21、2岁毕业的大学生相比,你就落下了一步;再有,你看你为人标新立异,染个粉色的头发,但公司领导没有谁让你染回来吧。”

    “公司待你不薄,很少有公司像我们这样,既不嫌弃你高中休学两年,也不嫌弃你毕业就24岁,更没有限制你染头发,要知道,这三条哪一条在任何一家公司,都是雷点。”

    梁树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主管突然带了攻击性。

    “我以为,”梁树缓慢开口,斟酌说辞,怎么才能更合适,“工作是一个双向选择的过程。公司选择我,我选择公司,这不就是实习或者试用期存在的意义吗?”

    主管冷笑一下,靠进座椅里。

    原本她看梁树文文静静的,虽然漂亮但不张扬,还以为是个内向胆小的性格,没想到还挺伶牙俐齿的。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祝你前程似锦吧。”主管不再多费口舌,开始低头处理工作,没看梁树,“你也要知道,就算换再多家公司,等你回过头的时候,才知道第一家公司永远是最好的。”

    这的确是梁树的第一个全职工作,但“第一家公司永远是最好的”这样的话,梁树不知道真假,毕竟她还没有过其他工作。

    主管拿着支笔签字,余光里还杵着个人影,正要赶人走,就听到梁树无比认真的声音开口道:“主管为什么这么说?您对现在的公司也不满意吗?”

    主管气得一噎,抬头一看,关键梁树的眼神还特别纯真,完全看不出有什么要故意噎她的小心思,就是单纯的好奇。

    梁树没有得到答案,被主管赶了出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梁树猜,可能是因为她揭了主管的伤疤吧。毕竟做到了主管的位置,要想离职的话,就不像她这么轻松了。

    去见山集团报道的前一天,梁树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还是踏进理发店,把头发染回了黑色。

    上班那天,根据天气预报,安城当天是个好天气,白天气温能有十来度。

    梁成文给梁树准备了两根油条和两个茶叶蛋当早餐,原本寓意是一百分,不过梁树胃口大,一百分就变成了两百分,吃完后又再加了碗胡辣汤才算饱。

    梁树换了一件棕色风衣,同色系的衬衣跟八分西装裤,白色小短靴,看起来精神又很职场。

    梁成文把梁树送到门口,叮嘱她上班第一天一定要和同事和睦相处,但有委屈也别忍。

    梁树差不多七点出发,到了见山集团楼下也才八点过,九点才上班,梁树就在坐在了楼下的花坛边。

    这边靠近安城的中心城区,靠近富人区,很多大型商场,来往的步履匆匆,穿着打扮都很业界精英。

    梁树看到玻璃镜倒映出来的身影,理理衣裳,虽然还是一只职场菜鸡,但已经有了自己是个精英的美好幻想了。

    她坐着看了会儿来往的打工人,慢慢的上班的人多了起来,坐着的梁树就显得很“异类”,在人群中显眼。

    在拒绝了第三个来问梁树要电话的人后,她决定上楼了。

    陆主管跟她交代了今天的工作内容,主要是熟悉分公司的规章制度、相关业务等,陆主管不在,就由另一个同事带她。

    梁树到了公司,这边其实是见山集团在安城的分部,没有专门的园区,但也足足租了一整层。

    普通员工的办公区都是一体的,不过彼此的办公桌都很大,坐两个人都绰绰有余。

    同事在办公区养了很多绿植,有个社恐的同事几乎都被绿植包裹了。

    除了办公区,还有茶水间、休息区和健身区。休息区有一整面的落地窗,窗外能看到商场附近的小公园,从上往下的角度看去非常漂亮,看得梁树想立马休息。

    就连厕所都修得很大,还有专门的洗浴室。

    带她熟悉公司的同事叫朱汀,竟然也是渝城人,性格活泼外向,很快带着她认识了新的同事们。

    路过一个空的办公室,上面挂着“总经理”的牌子,朱汀道:“这是陆总的办公室,不过他常在渝城,一年到头也不来两次。”

    梁树摸了下发尾,点点头。

    接着是陆辛远隔壁的办公室,朱汀说:“这是分管我们公司的杨总,见山集团总部派过来的,公司老人了。”

    话音刚落,一个同事撇嘴道:“嗯,行事作风也很‘老人’。”

    梁树不明所以,朱汀对她笑笑:“总之,别惹。”

    介绍完了一轮,梁树被引到自己的工位,靠着窗,外面是大片的天空,对面是被绿植淹没的社恐同事,旁边的工位没人坐,再隔一个工位就是朱汀的。

    朱汀把入职要填的东西给梁树,看到个人简介那里有一栏是“特长”,梁树填了个“无”,连“兴趣爱好”都是“无”。

    朱汀好奇:“你没有兴趣爱好?”

    梁树连连点头:“嗯嗯,没有。”

    朱汀说:“我想你这么好看,感觉应该会搭配一些技能。”

    梁树摇头:“没有。”

    表单填完,朱汀拿出手机:“你先下个app,这是我们公司的办公软件。”

    梁树闻言去摸手机,谁知道摸了风衣又摸了裤子,连手提包里的东西都翻出来了,还是没有找到手机。

    她看朱汀,朱汀看她,梁树愣着眨了两下眼,朱汀:“想起来了吗?”

    梁树又眨了两下,朱汀就出了点神,心想她长得可真好看。

    “我手机可能丢了。”梁树叹了口气,完全没有丢东西后的慌张,反而透出一股淡定,“我比较粗心,已经忘了上次手机在我手里是什么时候了。”

    漂亮的人连皱起眉头叹气的样子也很好看,梁树脸上有点儿肉,更是看得人想rua,朱汀的手还没伸过去,一道男声在不远处响起:“梁树,你手机不要了?”

    众人回头,看到了他们刚刚还谈论着说一年都来不了两次的陆辛远。

    “呼,今年看到陆总的次数用光。”不知道是谁小声嘀咕了一句,听起来有点遗憾。

    陆辛远站在玻璃大门的位置,一边打卡一边问。

    他穿着黑色长风衣,里面搭配同色毛衣,比较休闲、不太正式的穿搭。

    梁树脑海里浮现出前几天见面,陆辛远大衣里面穿的西装,西装是正经的帅,长风衣就更日常,气质也变得更平和,少了西装精英的锐利感。

    这样看起来更容易接近,像随时都可以和自己出去玩儿的帅气朋友。

    他的身高也足以撑起长风衣,正面看得出肩宽腿长,很帅气逼人的样子,怪不得同事要遗憾今年见到他的次数用光了。

    他一手拿着手机举在耳边,一边低头看放在前台的签到表,侧脸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颌骨,低垂的眼眸掩住他温和的气质,显得有种公事公办的严肃。

    见梁树还不过来,陆辛远的视线在她头顶停了两秒,随后摇了摇手机:“不要了?”

    陆辛远的样子太平静,梁树有种她认识陆辛远,但只是认识的感觉。

    这样的发现让她心底泛起酸涩,抿了抿嘴,小跑过去接过陆辛远手里的手机,顺便鞠了个躬:“谢谢。”

    陆辛远垂眸,视线在梁树头顶停留片刻。

    随意搭在前台的手指无规律地点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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