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正南最近也不知道抽什么风,铁了心要把这两人接回家。

    前些天二人打了通电话,无疾而终。

    “你季淑阿姨她女儿成绩一直是全校前20,我把她们接回家还不是为了你?”

    “为我什么?接回来让我受气吗?”

    “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你多跟她学一学,耳濡目染总是有用的。

    不然你以后怎么办?我们虞家的小孩。

    每天不听课跑去打什么摩托比赛,说出去要给别人笑死。”

    槽点太多,虞少景真的无语了。

    “几千一节的老师都教不会我,你指望一个继姐教会我吗?”

    他想一字一句骂回去,又觉得实在没必要跟他这样的人费口舌。

    说话婆婆妈妈、又臭又长,还道德绑架。

    属实没这个必要了,他果断挂了电话。

    酒液灌进喉咙,冲散了喉间的干涩,却携来了些异样的麻痒。

    他这些天一直住在学校附近的酒店,偶尔听课,偶尔睡觉,放学后书包一丢,就和朋友长时间泡在酒吧。

    也挺好的,比起回家面对那几个人的面孔,这样还自在些。

    有种所有感触都离远了的错觉。

    -

    秦侃:“我还以为在酒吧定包厢的奇葩除了我们就没别人呢,失策了。”

    “这咋也不多弄几个?”

    陈觉:“你也说了这是酒吧。”

    “好吧,那我先提前定个一个月的。”

    包厢被人捷足先登,他们只好挑了个安静点的卡座。

    一边酌酒,一边聊天。

    陈觉:“你这几天就一直住酒店啊?”

    秦侃:“是啊,能住习惯吗?不行你住我家也行啊,客房多得是。”

    虞少景:“万丽你没住过啊?懒得麻烦了。”

    五星级酒店呢,虞少景断不会委屈自己。

    秦侃噤了口,不多时又默默问道:“那可是你家…怎么着也不能让你出来吧?这也太委屈人了。”

    虞少景:“再说吧,现在看见她们就烦。”

    秦侃没说话,他想,可是你现在看起来也不怎么快乐。

    但虞少景在他们中间,一向有自己的主见。

    他身上一直以来的锋利感、攻击性好似尽数收回了,秦侃不确定他是累了还是只是想先休息一阵子。

    他也没再说什么,默默转了话题,三人视线一点一点落在酒池中央。

    虞少景一直是那副百无聊赖、兴致缺缺的样子,但从某一刻开始,他就像被什么很感兴趣的东西吸引了目光,再也没移开过。

    秦侃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一个身穿工作服的、侧颜姣好的年轻女孩正在为旁边桌的客人上酒。

    他的目光在虞少景和那个女孩之间逡巡,没什么头绪。

    “景哥,你认识她吗?”

    酒池里灯光昏昧,她的面容看不真切。

    虞少景神色不动地抿了口酒,移开目光,好久才道:“不认识。”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视线仍旧没有移开过,然后对秦侃道:“包厢不用再定了。”

    “就坐外面。”

    秦侃不知道他怎么改变主意了,一头雾水问道:“啊?景哥,你不是最讨厌吵闹吗?”

    -

    酒吧并没有小说里那么有趣,出了学校外面什么人都有。

    视野里久不见人,虞少景把酒杯放回桌上,跟身边人撂下一句:“去厕所。”就离开了。

    他并没有过多解释自己的行为,或许是出于“要让她在我眼皮子底下待着,好抓住她更多把柄。”

    或许是因为别的一些什么。

    虞少景本以为二人打过照面之后她会惊慌失措、会担心自己将这件事告诉虞正南,以影响她妈妈在虞家的地位。

    但当那时灯光宣泄下,他们对上了目光。

    虞少景便知道,她并不会简简单单受自己所控。

    真好玩啊,虞正南挂在嘴边上的好好学生,每天放学之后竟会来酒吧这种地方兼职吗?还真是胆大,季淑竟也放心吗?还是说——季淑也不怎么管她这个心爱的女儿啊?

    他没走多远,在酒吧后巷里看见她。

    无风夏夜,院中一棵榕树枝叶交错,绿意盎然。

    外面灯光昏昧,只一小盏微微绽出一点光亮。

    她没换下工作服,在进休息室的时候被人堵住。

    说来也巧,一来就让他看见个有趣的场面。

    那人大概二十多岁的年纪,染了黄毛,像周边的小混混。

    喝醉了酒,脸色酡红。

    歪歪扭扭地走近她,言语轻薄:“妹妹,有兴趣跟哥哥过一夜吗?”

    谢温凉看见他时觉得奇怪,她只是瞥了一眼就没再看,以为是误入后院的客人,直到视野里出现他的身影,被人攥住手腕时,她骤然抬头。

    她没回答对方的话,语气像淬了冰,冷清道:“松手。”

    那人不依不饶,一脸二世祖的模样,伸手就要来摸她的脸。

    他早就注意到这个服务生了,长了一张清纯可人的脸,却待在这么个场所,让他恋慕又让他唾弃,却总是觉得心痒。

    因此,他尾随她来到酒吧后院。

    “都来酒吧做服务生了,谁知道背地里是做什么的。被我看上是你的福气,别不识抬举!”

    最近可真是哪哪都不顺啊。

    兰苑治安一向很好,室内有保安不断逡巡,几乎不会遇到类似的事。

    只是她没想到会在后巷碰到这样的人。

    愿哥就在旁边的休息室,她并不害怕,只是觉得厌烦得要命。

    不久前在酒吧里看到了虞少景的面孔,如果虞正南和季淑知晓了这件事,这里的兼职一定会泡汤。

    季淑说不定还要怪她毁了虞正南心目中的良好形象。

    好像全世界都在和自己对着干。

    她眉眼间有戾气漫溢,谢温凉平日里低眉顺眼,但一直是个有种的。

    她对恐惧的感知力很弱,自父亲去世之后,世上再也不会有人能托住她的恐慌了。

    也因此,在最差的结果没来之前,有什么好怕的呢?她低垂着眉眼,那人的右手抚到她脸上。

    有点恶心。

    她心里分明冷静得要命,但身体仍旧有些发抖。

    对方没理会她的话,只觉得那是弱者的挣扎,根本没放在眼里。

    “我再说一遍,松手。”

    谢温凉一字一句缓缓说完,单腿飞快地踢向对方裆部。

    黄毛面容扭曲,捂裆惨叫了一声。

    她方才用的力道不小,得亏这个傻逼起了色心,因此放松了警惕。

    谢温凉知道她这时候即使宣泄下自己的仇恨也不会怎样,她是正当防卫,顶多被教育一阵,并不会怎么样。

    她此时神经绷紧,抬起右手掀起一阵掌风,紧接着深呼吸一瞬,没再动手。

    她反手揩过被那人碰过的半边脸颊,神情厌恶且嘲弄。

    屋内一阵窸窣后亮起暖黄的灯光,紧接着是谈愿不确定的声音:“是凉凉在外面吗?发生什么事了?”

    谢温凉反射性地答道:“没事,遇到朋友了,我马上就进来。”

    虞少景像个局外人一样看了全程,他想过谢温凉会有的反应,或许是叫喊、或许是哭泣,他甚至想过这里黑灯瞎火没什么人,如果谢温凉需要,他可以勉为其难帮她一下,虽然之后多半会要她付出点什么作为报答。

    真是出人意料啊。

    黄毛那一下痛得不轻,听到谢温凉完全瞎扯的话之后,他微微偏头,实在没忍住笑了一声。

    看不出来,还挺能撒谎。

    不远处一声嗤笑传来,谢温凉偏过头,虞少景半身倚在院内树旁,就这样好整以暇地注视着她。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但他从头到尾都没吭声。

    一个再合格不过的看客,戏幕散场,他许是觉得好笑到忍耐不住了,因而嗤笑一声,作出点反应。

    谢温凉神色淡漠,瞥了一眼就没再看,径自走向该去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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