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很快过去了。
往年在京时，苏墨最是怕冷，来了安城，似乎不一样了，一切都好像都值得她出门，去忍受寒风。
苏墨每日去城中布粥行善，也会去军营上手学学骑射。两月有余，她的技艺倒是精进不少，当然也有楚钰的功劳——楚钰擅长骑射，于是苏墨闲时就喜欢去骑射场。
郡主尊贵，寻常教头不敢僭越，只得拜托楚钰。一来楚钰是军师，无需每日带兵操练，二来，郡主就想让楚钰教。
只是，某些话终究是传进苏墨耳中。
苏墨以为，楚钰对她是有些许不同的，基本上是有求必应，甚至还陪她去打猎，给她扭伤的脚上药......
那日，苏墨一如既往地去城中，比往日早了半个时辰。
运米的将士在完成任务后，三三两两坐在一边休息，说话。
“这大遥的安国郡主，以为施个粥就多了不起了似的，一介女流住在军营，真不知道她究竟是代替朝廷慰问将士，还是为了军师而来。”
“谁说不是呢？也不看看军师，应付她不过是因为她是郡主罢了，还真以为多稀罕她呢！”
一字不漏传入耳中，苏墨顿时胸口一闷，相比于生气，她更难过——原来在他们心中，并不曾感激她。
一名将士突然转过头，就见到苏墨站在离他们几步远处。
众人惊慌，逃也似地走开，唯余苏墨一人在原地。
她压下心中的委屈，继续笑着布粥，与老人交谈，同小孩玩耍，只是不曾去骑射场了。
楚钰见到苏墨时，她正抱着一坛酒不撒手，不管一旁的阿嬛如何劝说，她也不肯放。
见楚钰来了，阿嬛只得退下。
苏墨一身酒气，面色微红，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不待楚钰过来扶她，她就一整个扑在楚钰怀里，将脸贴在楚钰心口，想感受他的心跳。
楚钰眉头紧皱，抿着嘴唇将苏墨拉开站直：“郡主醉了便早些歇息。”
哪知苏墨挣开他，踮起脚双手勾住楚钰的脖子，楚钰被迫躬下身。
苏墨眯着眼问楚钰：“楚钰，你说我是不是就不该来安城？在这里没人欢迎我，阿爹也因此对我有些失望了。”
“是不是你也认为我错了？我顺心而为，也不曾对不起百姓将士，为何会这样？”
楚钰不再挣扎，任她抱着，温声问她：“你怎么了？”
一听楚钰柔下来的声音，苏墨瞬间就哭了，她抹着眼泪望着楚钰，道：“楚钰，再过几日入春我就要走了，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楚钰依旧温声问。
“娶我。”苏墨紧紧望着他。
楚钰再次沉默——苏墨总是语出惊人，这次，似乎，更过火了。
下一秒，苏墨狠狠推开楚钰，楚钰不设防真被她推得踉跄一下，而她自己也晃了一下才站稳。
苏墨眼眶红红的，她说：“楚钰啊楚钰，你曾同我说过，做事皆顺心即可，不必顾虑，可你次次顺我意当真顺你本心了吗？”
“哈哈哈哈，楚钰，似乎只要我提出要求你总是会答应，你好像不太会拒绝人呢。”
苏墨又忽然靠近，揪住他的衣领，低声说：“那么，我若让你娶我你是不是也不会拒绝？”
楚钰面色顿时冷了下来，将她的手拉开，冷然道：“涉世尚浅，胡言乱语。”
“什么？”
楚钰缓了一口气，道：“我说你幼稚。”
那一刻，往事，委屈，皆涌入脑海，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出，苏墨死死咬住唇。
她道：“难道不是你心口不一吗？”
楚钰脸色愈发难看，他动怒了——远安军中人无人见他动过怒，却敬畏他。
他声音很低沉：“自欺欺人！苏墨，你还是好好习礼，当好你的郡主！”
苏墨带着哭腔吼道：“你也认为我幼稚，你也觉得我不配安国郡主的名号？哈，你以为我稀罕！”
“楚钰，你滚！莫要再出现！”
言罢，苏墨却自己先冲出营帐。
楚钰手紧握成拳，恨恨地砸在书案上，下一秒，书案面就出现一道裂痕。
他胸中似乎堵着一口气，涨的他难受，又将苏墨曾赠予他的《三月扬州》曲谱扔进火里，火舌迅速吞没，化为灰烬。
心中的烦躁不减反增，片刻后，只听郡主帐内传出酒坛摔碎的声音，然后就见楚钰一脸阴霾地走出营帐。
......
三日后，立春。
安国郡主启程回京。
除了楚钰和阿嬛，无人知晓这一日，其实也是苏墨的生辰日——她十七岁了。
自她出生以来，这是第一个不在家中的生辰，也无阿爹阿娘及长姐的陪伴。
纵使有将士那般编排苏墨，但大多军士还是对这位京城来的郡主心怀感激的——
她会温柔地教他们如何包扎伤口；会在寒冬深夜为他们带来暖身的热酒；会鼓舞他们，莫要气馁......
城中百姓更加喜欢她——每日不惧风雪地施粥；温和而无架子的性情。
离开那日，军士及百姓皆来送行，场面甚为壮观。只是无论哪个角落，都没有楚钰的身影。
苏墨想，他怕是再也不愿见到她了吧。也是，那日她那番胡乱作为，大约是彻底惹怒他了。
虽然她不太理解，楚钰情绪鲜少外露，她那日所言当真让他至于如此动怒？
不过尚好，纵然此生不复相见，楚钰怕是也不会忘了曾经有过一位不知天高地厚，说话口无遮拦的郡主，向他表意，让他情绪连续几日不得平复。
还好，他估计这辈子都忘不了她了，讨厌或是欢喜，都无妨，记得就行。
苏墨如是自嘲地想着。
在众人看不见的某个营帐内，楚钰良久伫立，仿佛在透过密不透风的营帐门，看着外面的什么。
他的手里，有两件东西。
一张仅有一句话的纸——是苏墨今日一早悄悄溜进楚钰帐内留下的，她说，今日一别，皆当欢喜，阿钰，我走了。
另一件，是一支玉笛，墨色的玉，雕琢极为精细，几枝含苞待放的桃花雕刻在玉笛尾端。
还有一个极小的“墨”字刻在桃花侧。
楚钰望着营帐，忽然自言自语道——
此笛名曰“墨桃”
阿墨，生辰快乐！
往年在京时，苏墨最是怕冷，来了安城，似乎不一样了，一切都好像都值得她出门，去忍受寒风。
苏墨每日去城中布粥行善，也会去军营上手学学骑射。两月有余，她的技艺倒是精进不少，当然也有楚钰的功劳——楚钰擅长骑射，于是苏墨闲时就喜欢去骑射场。
郡主尊贵，寻常教头不敢僭越，只得拜托楚钰。一来楚钰是军师，无需每日带兵操练，二来，郡主就想让楚钰教。
只是，某些话终究是传进苏墨耳中。
苏墨以为，楚钰对她是有些许不同的，基本上是有求必应，甚至还陪她去打猎，给她扭伤的脚上药......
那日，苏墨一如既往地去城中，比往日早了半个时辰。
运米的将士在完成任务后，三三两两坐在一边休息，说话。
“这大遥的安国郡主，以为施个粥就多了不起了似的，一介女流住在军营，真不知道她究竟是代替朝廷慰问将士，还是为了军师而来。”
“谁说不是呢？也不看看军师，应付她不过是因为她是郡主罢了，还真以为多稀罕她呢！”
一字不漏传入耳中，苏墨顿时胸口一闷，相比于生气，她更难过——原来在他们心中，并不曾感激她。
一名将士突然转过头，就见到苏墨站在离他们几步远处。
众人惊慌，逃也似地走开，唯余苏墨一人在原地。
她压下心中的委屈，继续笑着布粥，与老人交谈，同小孩玩耍，只是不曾去骑射场了。
楚钰见到苏墨时，她正抱着一坛酒不撒手，不管一旁的阿嬛如何劝说，她也不肯放。
见楚钰来了，阿嬛只得退下。
苏墨一身酒气，面色微红，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不待楚钰过来扶她，她就一整个扑在楚钰怀里，将脸贴在楚钰心口，想感受他的心跳。
楚钰眉头紧皱，抿着嘴唇将苏墨拉开站直：“郡主醉了便早些歇息。”
哪知苏墨挣开他，踮起脚双手勾住楚钰的脖子，楚钰被迫躬下身。
苏墨眯着眼问楚钰：“楚钰，你说我是不是就不该来安城？在这里没人欢迎我，阿爹也因此对我有些失望了。”
“是不是你也认为我错了？我顺心而为，也不曾对不起百姓将士，为何会这样？”
楚钰不再挣扎，任她抱着，温声问她：“你怎么了？”
一听楚钰柔下来的声音，苏墨瞬间就哭了，她抹着眼泪望着楚钰，道：“楚钰，再过几日入春我就要走了，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楚钰依旧温声问。
“娶我。”苏墨紧紧望着他。
楚钰再次沉默——苏墨总是语出惊人，这次，似乎，更过火了。
下一秒，苏墨狠狠推开楚钰，楚钰不设防真被她推得踉跄一下，而她自己也晃了一下才站稳。
苏墨眼眶红红的，她说：“楚钰啊楚钰，你曾同我说过，做事皆顺心即可，不必顾虑，可你次次顺我意当真顺你本心了吗？”
“哈哈哈哈，楚钰，似乎只要我提出要求你总是会答应，你好像不太会拒绝人呢。”
苏墨又忽然靠近，揪住他的衣领，低声说：“那么，我若让你娶我你是不是也不会拒绝？”
楚钰面色顿时冷了下来，将她的手拉开，冷然道：“涉世尚浅，胡言乱语。”
“什么？”
楚钰缓了一口气，道：“我说你幼稚。”
那一刻，往事，委屈，皆涌入脑海，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出，苏墨死死咬住唇。
她道：“难道不是你心口不一吗？”
楚钰脸色愈发难看，他动怒了——远安军中人无人见他动过怒，却敬畏他。
他声音很低沉：“自欺欺人！苏墨，你还是好好习礼，当好你的郡主！”
苏墨带着哭腔吼道：“你也认为我幼稚，你也觉得我不配安国郡主的名号？哈，你以为我稀罕！”
“楚钰，你滚！莫要再出现！”
言罢，苏墨却自己先冲出营帐。
楚钰手紧握成拳，恨恨地砸在书案上，下一秒，书案面就出现一道裂痕。
他胸中似乎堵着一口气，涨的他难受，又将苏墨曾赠予他的《三月扬州》曲谱扔进火里，火舌迅速吞没，化为灰烬。
心中的烦躁不减反增，片刻后，只听郡主帐内传出酒坛摔碎的声音，然后就见楚钰一脸阴霾地走出营帐。
......
三日后，立春。
安国郡主启程回京。
除了楚钰和阿嬛，无人知晓这一日，其实也是苏墨的生辰日——她十七岁了。
自她出生以来，这是第一个不在家中的生辰，也无阿爹阿娘及长姐的陪伴。
纵使有将士那般编排苏墨，但大多军士还是对这位京城来的郡主心怀感激的——
她会温柔地教他们如何包扎伤口；会在寒冬深夜为他们带来暖身的热酒；会鼓舞他们，莫要气馁......
城中百姓更加喜欢她——每日不惧风雪地施粥；温和而无架子的性情。
离开那日，军士及百姓皆来送行，场面甚为壮观。只是无论哪个角落，都没有楚钰的身影。
苏墨想，他怕是再也不愿见到她了吧。也是，那日她那番胡乱作为，大约是彻底惹怒他了。
虽然她不太理解，楚钰情绪鲜少外露，她那日所言当真让他至于如此动怒？
不过尚好，纵然此生不复相见，楚钰怕是也不会忘了曾经有过一位不知天高地厚，说话口无遮拦的郡主，向他表意，让他情绪连续几日不得平复。
还好，他估计这辈子都忘不了她了，讨厌或是欢喜，都无妨，记得就行。
苏墨如是自嘲地想着。
在众人看不见的某个营帐内，楚钰良久伫立，仿佛在透过密不透风的营帐门，看着外面的什么。
他的手里，有两件东西。
一张仅有一句话的纸——是苏墨今日一早悄悄溜进楚钰帐内留下的，她说，今日一别，皆当欢喜，阿钰，我走了。
另一件，是一支玉笛，墨色的玉，雕琢极为精细，几枝含苞待放的桃花雕刻在玉笛尾端。
还有一个极小的“墨”字刻在桃花侧。
楚钰望着营帐，忽然自言自语道——
此笛名曰“墨桃”
阿墨，生辰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