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会运货忙活到后半夜,尤其是魔药,更要小心运输以免发生意外。

    莱克递给艾尔薇一只小布袋:“靠你那些魔药,平了货物的账,最后算下来,还多了3金币。”

    她制作的魔药卖了大部分,剩下的【中级·疗愈】都被用于自己疗伤,目前手里只有【中级·寒霜、狂涛、雾弥】。

    3金币相比这批货物的价格并不算多,不过于平常开支而言,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艾尔薇接过沉甸甸的袋子,打开一看才发现不止3枚,此外还装着不少银币和铜币。

    她疑惑地看着他,等待解释。

    莱克:“我和师傅从各自的报酬里取了一半给你,这是你应得的。”

    虽然她说过自己只要材料制作魔药,但他觉得她应该得到更多的报酬。

    艾尔薇不免意外,想了想却只拿了金银铜币各一枚,又将袋子递还给他:“我好像还没有赔你们修船的钱,我知道不够,等我有钱了就补上。”

    莱克哭笑不得,连忙摆手拒绝:“你为我们赶跑了海盗还制作了魔药,不过是将船弄坏了些,哪需要什么赔偿。”

    “你们应该没有足够的钱修吧。”艾尔薇并没有收回手。

    莱克本想再说些什么,可又见她态度坚决,最后只能收下了:“真要论起来,还是我们欠你的人情更重,只这些就好,再补我可就不收了。等魔药制作完毕,你要去雏菊大街是吗?”

    “嗯,”艾尔薇点点头,“我想尽快离开,因为惹上了一些致命麻烦,所以不能和你们待在一起太久。”

    安妮女士认识梅希夫人,认识堂堂欧赛城公爵府夫人,想必不是寻常人,她想先去试试,她是否能保护自己,如果不能,她同样会选择离开。

    “或许,你有没有想过……去海上?”莱克犹豫着提议,“等下次出海,和我们一起离开吧。”

    “我不会走,”艾尔薇想也没想便摇头拒绝,“一味躲避并不是真正的安全,我不能提心吊胆过一生,伤害过我的人,我一定要找出来,回以痛击。”

    雏菊大街她要去,兰蒂斯学院她也要去,回到公爵府的那一天,她也很期待。

    莱克叹气:“好吧艾尔薇,我尊重你的决定。”

    黄金港边缘是帝国有名的货物交易之处,因大部分小摊上方都罩着破旧油腻的帆布而被称为“破帆布区”。

    港口彻夜不休,破帆布区也灯火通明到天亮,挤满了人、海鲜和来自索里恩、泰加纳尔的特色货物,腥味烟味汗臭味从未散过。

    莱克带艾尔薇下船吃东西,离开摇晃的甲板,踩在地上反而有种要跌倒的错觉。

    二人趟着泥水在破帆布区穿梭,艾尔薇时不时停在小摊前,看着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想要拿起来看看,又格外迟疑,最后还是抄着手跟上了莱克。

    他见她这一步三回头的样子,说:“喜欢就买吧,这边的价格都很便宜,进城后同样的东西可就不是这个价了。”

    艾尔薇想到自己的那点钱,谨慎地摇了摇头:“我也没那么想买……”

    虽然花了不了几铜子,可买了一件就想买好几件,而眼下她最需要的就是钱,这里不是艾勒森林,需要什么材料她可以自己去采集,在兰蒂斯城,获得任何东西都得付出代价。

    话是这么说,莱克已经发现她的眼睛又往旁边小摊上瞄了几眼,忍不住笑道:“我送你一个面具吧。”

    他指着一个榆木面具,薄薄的一层但雕刻着花纹,她想要隐匿身份,一定用得上。

    艾尔薇惊喜道:“真的吗?那我能不能选这个?”

    她指着一个獠牙狰狞的恶鬼面具,花色图案很是有趣,她以前从未见过。

    莱克一看那花纹与形状,不免扶额:“不能戴这么……这么引人注目的吧。”

    艾尔薇拿两只手指穿过榆木面具空洞的眼眶:“可是这个太普通了,不好玩呀。”

    “……”

    “妹妹喜欢,就给她买嘛!便宜着呢,就20铜子!”小摊摊主看热闹不嫌事大,乐呵呵道。

    “她不是我的……”莱克哭笑不得,“好吧,就这个吧。”

    她脸上已经挂着肉眼可见的满意了呢。

    走过半个片区,二人才找到个人不多的小馆子,老板夫妇二人干着数人的活,给他们架了口铁平方锅,不多时便送来两条处理干净调料具备的鱼。

    “这一带的烤鱼都很不错,这家的性价比最高,”莱克道,“以往我们下了船,发了工资,都会来这里喝上一整晚的酒,太久没见过这么多人这么热闹的地方了。”

    “船长他们……你以后准备怎么办?”艾尔薇问。

    莱克:“继续学航海,正好这段时间把黎明号修一修,于我而言,比起在海上讨生活,在岸上更不容易。”

    他顿了顿,又轻声说:“我想要人看得起我。”

    像他这种出身的人,连帮厨的工作都是四处拜师求来的,即便成为主厨,也是任谁都能呼来喝去。

    但谁能甘心一直住在泥泞背光的小巷,他跟着老厨师出了很多次海,每次得空了就向船长他们请教一点,总有一天能为自己换一份工作,不必为选择喜好还是生活而计较,不会为突如其来的病痛而担忧。

    两个同样为钱所困的人凑在一起,烤鱼虽香,可解近忧,难消远虑,

    艾尔薇单手撑着下巴,不知在想什么:“我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

    “我也需要钱,什么时候我才能把家往城中心搬一般啊,要求不多,两条街就好。”莱克喝着没意思的酒,说着没指望的话。

    短暂地不喜欢这个城市两秒后,艾尔薇突然问:“你觉得,什么价位的【初级·疗愈】你能接受?”

    莱克苦笑:“什么价位都接受不了,药效最差的,最低也得1银币起步,但它能治好的伤,我咬咬牙也挺得过去,你知道这些钱能让我们吃多少顿吗?”

    艾尔薇:“可是,若是因伤旷工,不是损失更大吗?”

    莱克:“能伤到做不动工的地步,1银币的疗愈也派不上用场,是不是?”

    她想了想,问:“治疗一两处骨折、面积不大的烧烫伤此类轻伤的疗愈,8铜币左右你能接受吗?价格不能再低了,已经很接近成本价了。”

    他一愣,低着头想了许久,看着她说:“这是一狠下心能勉强接受的价格,在医院外的小巷兜售,一定会有人买的。”

    这个价位真的太微妙了,如果没受伤或许会觉得小贵,但一旦伤痛落在自己身上,重重折磨之下反而会觉得稍微值得,而且这是帝都,最贫穷的那部分人的收入也会略高于其他地方。

    “有市场就行……”艾尔薇喃喃。

    冰湖镇上有间由莫尔勒魔药师分会开的魔药商铺,店面不大,但各类魔药俱全,每个木格都贴着标签,店主会耐心地为每一位进店的人解释魔药用途。

    那时她站在门口,店主看她年幼,虽然不认为她会是自己的顾客,但还是弯腰问:“请问您想买什么呢。”

    她并不想买什么,真正让她羡慕的是那满满一面墙的【疗愈】,如果她也有一间小商铺,也要像这样摆满自己制作的魔药。

    莱克正奇怪地看着她,忽然听到她说了句:“我们开一间魔药商铺吧,就卖【初级·疗愈】。”

    埃文斯说得对,她有筹码,在一穷二白的时候,制作魔药售卖以赚取差价,是她目前能做到的最快积累资源的方法,只是她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进学院寻求庇护,而开商铺这种事她一个人办不到。

    还不待莱克反应过来,艾尔薇已经找店家要了纸笔,利落开写:“这个配方有些特殊,做出来的魔药品质会偏高,我们可以用少量初级核心制作多瓶魔药,我的设想是,你找一些可靠的人,分步制作,没人能掌握全部流程,没人能和我们竞争,我们可以赚到很多钱。但怀璧其罪,请勿外传,它可能会给你带来危险。”

    听完她的想法,莱克愣愣地坐着,推算这件事的可行性,就算她给的是一份常规【初级·疗愈】配方,也贵重到他不知如何答谢。

    “做好心理准备,于你而言它或许很难,”艾尔薇将纸叠起来递给他,“不同的材料在产地气候、制作条件不同时都会有一定偏差,我尽可能详细写了,如有不懂,在我离开前随时问我,我走之后,就寄信到……兰蒂斯学院吧。”

    “谢,谢谢……”莱克微颤着手接过,说不出拒绝的话,这份礼物完全勾起了他内心的渴望,一条自己之前从未敢去设想的道路突然出现在眼前。

    原来他也可以吗?成为一位……尊贵的魔药师?哪怕他只会制作这一种魔药?不不,这仅仅是一个开端,只要赚到足够的钱,他完全可以获得更多的配方!

    “不客气,”艾尔薇一笑,“来试试把它做出来,换取你想要的生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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