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晴岚挂着泪一脸惊愕地望着二人,她想起小时候师傅与她的第一句话:“我叫段飞霜,你以后便跟着我了。”原来师傅借用了他的名字,而这个名字恐怕只有她才知晓。

    陈霜满目遗憾地望着段飞,“不用了,我已没救,我服了忘情散的解药,它既是解药——也是毒药——我只为在最后时光——感受到情之滋味。”

    段飞眸中充满了哀伤与绝望,落下的泪水淹了面,与鼻涕混在一起,哭得十分狼狈,“是我不好,我应该早些找到你的……你就不会……“

    “我们之间——终归是情深缘浅——你不要伤心,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段飞霜竭尽所有的力气,伸手触碰谢晴岚的脸颊,“晴岚——你要勇敢地向前走——照顾好自己——”

    陈霜的唇如花般绽放,带着春风和煦的笑,静静地闭上了双眼,她依旧还是那么美,美得不似凡间之人。

    “霜儿!”段飞撕心裂肺地喊着,他们才好不容易相聚,却仅仅见了一面便天隔一方,他不甘心,他悔恨,他已深深地将她刻在了骨子里,可命运为何这般捉弄!

    “师傅!……”

    谢晴岚终于知道为何师傅要赶她走,定是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泪水潸然而下。她本想一直与师傅相依为命,即便被她惩罚,却从未真正伤害过她,也从未抛弃。可如今丢下了她一人,心好似陡然一空,从此漂泊没了归处,喉间似被什么哽住,发不出声来。

    “霜儿,我带你走……”段飞横抱起陈霜,自顾自地离去。

    谢晴岚伸手,可喉中不住哽塞,再难发出一言,双膝落地伏在地面失声痛哭起来。

    “呜呜——”雪儿围着她转悠,好似十分焦急,最后依偎在她的身旁。

    昏昏沉沉不知多久,颈间蓦地冰冷,带着微微的刺痛,谢晴岚心中一惊,暗自抓了一把沙土,缓缓起身。

    “哼,就剩这个小徒弟了,倒是好办,快带我们去寻宝藏。”身后传来个女人的声音。

    雪儿忽地跃起咬住持剑人的手臂,那人不得不松了手,“哐当”一声剑落在地。

    谢晴岚猛然回首,挥手将土撒向几人的眼,喊道:“雪儿!快跑!”

    “哪来的死狐狸。”

    几人眼中进沙,涩痛难忍,不停眨巴着眼,扬手拂去眼前的灰雾。

    谢晴岚一瞥间才知是那八人,她使出绝影步带着雪儿一路狂奔,奈何刚受了伤,腿间拉动一阵剧痛,加上伤口的血随着牵动不停淌出,缓缓失血,眼前开始虚晃,脚下一软跌倒在地。

    雪儿衔住她的衣衫拼命拉动,却有如杯水车薪。

    “雪儿,你快走……”谢晴岚脸色惨白,气息微弱。

    八人追上,忽闻一阵熏人的狐臭,皆掩起了鼻子。

    雪儿咬住谢晴岚的裤脚拉着她走,可谢晴岚知道自己跑不掉,焦急说道:“你快走啊雪儿。”不时用手扒拉着它,希望它赶紧逃命。

    一道寒光闪过,溅起了一抹血,几声呜呜嘤嘤中雪儿终归没有逃过,安静下来死在了谢晴岚的眼前,血色染红了它的皮毛,也染红了谢晴岚的双眼。

    “雪儿!”泪模糊了她的视线,雪儿本就活不过几年,它一生陪伴在她身旁,每每伤心委屈或难受时,是雪儿安慰着她,谢晴岚本想让它安度晚年,最后却因她而死,如今师傅与雪儿都已离去,她在这世间再也没了慰藉。

    “走吧。”一人缠住了她的手,扯起她的衣领一把拽了起来,推着她在前方带路。

    谢晴岚回望着雪儿的尸体,却被这群人无情地踹向一旁,眼底蓦地如寒刀一般锋利,她定要这些人付出代价。

    她想起吃饭时师傅说的话,好似有意透露,想来定是为她留了后路,又想起师傅的交代,必须第一个入内,心里已打好了算盘。

    来到石屋后的藤蔓处,她拨开洞口钻了进去,带着讨饶的口吻,“宝藏在这洞里,我已将你们带来此处,可否将我放了?”

    领头那男子狐疑地望着她,似想起了什么,拿剑柄推了她一下,“你第一个进去。”

    谢晴岚不情愿地往前走去,这洞往前几步就变得十分促狭,仅能屈身而入,越往里越狭小,也越黑暗,最后只能点着火折子匍匐向前。

    她故作为难劝说道:“诶,我说还是算了吧,前面太窄了,不好进啊。”

    那女人推着她的脚,“你当我们傻吗?你师傅既然说让你取盘缠,怎会进不去。”

    领头男子冷哼一声,“少废话,快走,再不走宰了你。”

    谢晴岚唇间泛起笑意,她坚信师傅定不会害她,前面有道环形窄口,她用火折子向环内照去,是个稍稍下倾的坡道,倒不是很费力。

    她身形较瘦,过去宽余,没两下就钻了过去,身后之人一心只想着宝藏,个个幻想手中握着数不尽的金银财宝,兴奋得忘乎所以,哪还有心思考虑别的,更有人在前试险,安心得很。

    数丈远后又有一道窄环,这次比上次更窄,周身十分拥挤,好在这洞透风,不然非憋死过去。

    从洞口望去豁然宽敞,这应是最后一道窄环,可这次的环极窄,身后已被堵住,只能竭尽全力钻出去。好在她曾习过缩骨功,那时还嫌没啥用,此时竟救了她一命。

    她的身子十分柔韧,骨节之间可拉长,她将两臂拉直,先钻了出去,紧接着钻出脑袋,呼吸忽地一畅,以手间的力量慢慢爬出大半个身子,胯部缩紧,整个身子都爬出了洞外,伤口拉伸,又在壁上剐蹭,似撕裂般疼痛,可此时已无暇顾及,当她想要起身时,脚却被陡然拽住。

    那女子抓得死,她踹了几次难以摆脱,忽觉脚踝一阵刺痛,那女子道:“哼,你中了凌霄宫的毒,若我们不能安然出去,七个时辰后你便会全身腐烂,化为一滩臭水。”说罢松了手。

    谢晴岚冷笑,如今师傅与雪儿都死了,她孑然一身死便死了,又有什么好怕,即便是死也要稍上他们,眼底蓦地阴沉狠厉。起身向前看去,这洞内的确有许多箱子,她好奇地掀开一个箱盖竟是空的,挨个打开全是空的。

    那女子钻出一手一头后再也无法动弹,还在费力地往外钻,喘息不绝,此时想要后退又被身后的人堵住,顿时焦躁起来。身后的人也急了,焦躁地如同沸水,此时他们出也出不来,又经过一道下倾的窄洞,手上攀爬容易,可要想倒着出去,根本使不上力,哪怕是调个头在这窄洞中根本不可能。

    谢晴岚大笑,笑声在洞中回荡,带着震撼人心的力量,令那女子周身一寒。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也有今天,就憋死在这里吧。”

    她一脚踹翻箱子,箱口对准女子,俯下身照亮,让她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便是你们寻的宝藏,可还满意?”

    那女子眼睛睁得溜圆,惊望她一眼,又不可置信地再看一遍,“不可能,别的箱子呢?定在别的箱子里。”

    谢晴岚将箱子踹开,一一给她看了一眼,痛快笑着,俯身说道:“看清楚了吗?”

    “天杀的,竟着了你们的道。”女子咬牙切齿,却如砧板上的肉不得动弹。

    “轰!”的一声女子以内力向上方的岩壁击去,岩壁窸窸窣窣震落了些细小的碎渣。

    谢晴风抬脚将她的手踩在壁上碾压,“王八蛋,若有剑在我定将你这手臂斩了。”

    “啊!——”女子惨叫一声,威胁道:“你不想活命了?!”

    谢晴岚屈下身,半蹲半跪打量着她,“啧,有你们几人陪葬,不亏。”

    “你可真狠,与你那师傅一样货色!”

    “不许提我师傅!你不配!”她眸中一戾,起身一脚踏在她的头上。

    那女子似被激怒,抱着必死的决心也要刺激她,讥诮道:“你师傅一个落魄公主生得那么美,却被男人抛弃,还死在男人手里,她一辈子躲躲藏藏,活得像个影子,窝囊至极。你呢?你明日若还活着将会同你师傅一样的命运,只可惜你没有明日了,哈哈哈哈——”

    谢晴岚眼尾猩红,大声嚷道:“你胡说!我师傅不是这样的!”

    霎时洞内一片恐慌嘈杂,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传出:“瑶珊,你这个疯女人,不要再激怒她了,你死了还拉我们陪葬吗?女侠,饶命,饶命,你救我们出去,我们定惟命是从,做牛做马报答你。”

    “你以为我们还出得去吗?我偏要激怒她,我还要告诉她一个秘密,让她痛苦至死。”

    谢晴岚眼底蹿起火焰,想要将她焚尽,她不想被这贱人牵着鼻子走,压抑着怒火迫使自己镇定,现在即便将她折磨致死也无法消殆恨意。她一掌劈开木箱,取了尖利的一块,戳在她脸上,平静说道:“既然你这么想死我偏不让你死,我要毁了你的容,挑断你的手筋脚筋,将你丢在大街上,一辈子让人厌恶。”

    洞中又炸开了锅,“对对,你怎么对这疯女人都行。”

    谢晴岚居高临下,唇角扯出一抹笑,撇过她的脸阴鸷地望着她,“看吧,你已经被你的同伴抛弃了,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师傅?”

    瑶珊哆嗦着,显然已经怕了,比起一刀毙命谁也不愿备受内心折磨,生不如死,她颤声道:“别……别……你就不想知道谢家为何被屠满门吗?“

    谢晴岚眸中一滞,握着木块的手微微颤了起来,她本以为她忘了,可此时提及如噩梦般的情景又浮现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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