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当日下午，金小竺发来物资清单。
长长一张列表看下来，时顷不禁感慨，疯羊帮不愧是盘踞十九号边缘星已久的大帮派。
他们一次的物资补给，比分会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东西还要多、丰富。
时顷在列表中圈出必要的物资，如食物，衣物，药品，枪支弹药等。
除此之外，其余一切非生存必需品，如酒水、珠宝、各种奇奇怪怪感觉不正经的工具等，她打算全部转交给安娜。
时顷将改后的列表，用光脑发过去：“你有路子把这些东西卖掉，或者全部置换成我圈出来的那几种物品吗？”
安娜垂眸，看了一眼。
紧接着，她那双美丽的灰蓝色眼睛，变成了和金小竺同出一辙的暗淡无光。
自从得知时顷要一干到底，誓死搞死疯羊帮后，她就觉得离一败涂地，灰溜溜跑回澄星的日子不远了。
不过，该劝还是得劝：“……你这边一说要卖，尼兹立刻就能得到消息，连个时间差都没有。”
“不说有没有人敢在尼兹眼皮底下接手，就是卖出去了，咱们怎么运出去交货，也是个问题。”
时顷颔首，赞同：“我知道。”
“可是，留下来的东西不够用。”
时顷也不想尼兹这么快就知道她动了物资，他既然想用民意施压，就证明还不想与协会发生正面冲突。
她当然希望这段假和平的时期尽量长一点，有机会做更多的事情。
可后面一系列计划，都需要切实的经济实力支撑，这也是没有办法。
“交货的事，卖了再说，总有法子。”时顷道，“尼兹是十九号边缘星的地头蛇，不代表他的手也能伸到别的星球去，我觉得还是会有买家。”
“安娜，我找你帮忙，不就是想借用一下你的人脉网，好尽快出手吗？”
安娜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片刻后，似是气不过，她扬起下巴，一把甩开贴在脖颈上的金色长发：“尼兹就是个疯子你知道吧？”
“你卖了他的东西，他真做的出来把十九号边缘星烧个干净。”
“我知道。”时顷道。
每个人都在提醒她，这么做不行，那样做不好，预设无数糟糕或更糟糕的结果。
如良师一般的萨温是。
如益友一样的金小竺、安娜也是。
还有协会门外，数以百计的人们，无声，又声势浩大的静坐抗议，亦是。
好像只要时顷不这么做，让一切回到最初的模样，所有人就会迎来美好的生活。
真的如此吗？
时顷将这个问题抛向了安娜。
她静了半晌，道：“我之前一直以为我不喜欢这里，我出生在澄星，那里才是我的家，我每一天都想要回去的地方。”
“而这里，落后又贫穷，脏乱差三个字的形容词，它一个不落全占了。”
“可是……”
安娜望向窗外，看着这么多遭难的人们，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时顷，你说，有一天这里会不会也变得和澄星一样美好？”
时顷知道安娜这是答应了帮忙解决物资问题。
她想起曾在档案里看过的关于澄星的介绍，那是全星际唯一一个几乎无污染的星球。
“想变得和澄星一样，着实困难。”时顷实事求是回答，“不过，一定会比现在好。”
……
一夜过去。
尼兹果然又烧了三条街，不过这一次，人们有所准备，抢救下一半房屋。
协会门口静坐抗议的人再次增加，与此同时，十九号边缘星迎来一次显著降温，许多彻夜在协会门口静坐的人都病倒了。
陈小花医生就近出诊，比在诊所内的时候还要忙。
于是夏塔和艾希娜跟着朗星一起，在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朗月也想帮忙，却因为年纪太小被拒绝了，只得一个人待在协会内。
当然，治病消耗的一切费用，由协会一力承担。
协会门前，一众瑟瑟发抖、高热咳嗽的人们，拖着病体坚持静坐抗议，时不时就有人晕倒被送入诊所。
金小竺去楼下转了一圈，回来找到时顷：“一多半人病得不轻，不吃不喝又着凉，万一死了……”
他一边气愤他们的愚昧，一边又着急他们的身体。
“还有，天气降温了，万一下黑雨怎么办，这些人可全都在户外？”
“要是需要躲雨，这么多人，协会楼里也装不下啊。”
时顷闻言，掐指一算：“七天内都不会下雨，至于其他的……”
当天中午，协会为这些人免费发放了食物。
与此同时，招工的启事也放大投映在协会门前。
联络部，规划部，公关部的人应时顷的要求，将招工启事奔走相告，特别是针对一些看不懂文字的人，要仔细说明招工的要求与待遇。
力图十九号边缘星上人人都知道，协会提供工作，有了工作就有了食物与住所，也就能继续活下去。
……
城市的另一端，疯羊帮内部。
“帮主，我们已经把您提到的地方都找过了，没有找到神使。”
尼兹蛇一样阴冷的眼睛扫了一眼，汇报的人就被拖了下去。
“饶命啊！饶了我！帮主帮主——”
门外高喊的求饶声不过三句，一声惨叫，再无动静。
尼兹看不出喜怒地随便点了一人：“你去，接着找。”
作为他的左右手，只一人之下的越人践和芙蓉，安静地站在两侧，大气未出。
“小越。”半晌，尼兹喊了一声。
越人践上前。
“这个人。”尼兹手指一抬，朝前指去。
三人对面的灰白色墙壁上，时顷的照片正投映其中，是她从家中出门的画面，背景里还有一个老式机器人存在。
照片拍摄的时间是清晨，光线不算明亮，时顷嘴角含笑，低头看着身边的小女孩。
“除掉她。”
“是。”越人践低声应答，随即带人离开。
尼兹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渐渐暗下来。
一旁的芙蓉见状，悄悄咬牙，贴上去：“帮主，怎么又是小越去呀，我也可以帮您分忧的。”
尼兹连余光都没看她：“我有更重要的事要你去做。”
墙上的画面变了一个人。
尼兹盯了片刻，低笑一声，颇有些阴阳怪气道：“这位大人，就由你去会会吧。”
协会大楼。
入夜前，金小竺和安娜聚在时顷的办公室。
他们两个是一同出现的，难得没有吵架。
时顷一边听金小竺絮叨，一边查了一下丁棋的出勤表。
“我就说这个法子不行吧，招工第一天，报名表上只有不足十个人。”
出勤表显示，自从楼下出现抗议的队伍，丁棋就没来过协会了。
“你不是专门安排了观察的人吗，他们说，楼下静坐的那群人，没有一个去报名。”
更准确的时间点是，时顷发出对尼兹的通缉令后不久，丁棋就离开了协会大楼，自此不曾再回来。
金小竺将他打听到的情况一一絮叨完，得出结论：“他们说协会太小气了，所以没几个报名。”
时顷抬眼：“很小气吗？”
金小竺闭了嘴，安娜避开时顷的眼睛：“反正……不大方。”
这一次，时顷没有否认：“本来就是为了解决最困难那一批人的生存问题，价高了不合适。”
“而且，协会也没有星钞和物资，让我给高啊。”
所以，归根结底，不是她不愿意大方，实在囊中羞涩。
金小竺走到窗边，朝下俯瞰：“你们说，他们一个个的，没吃没喝没星钞，连遮风避雨的房子都被疯羊帮烧没了，怎么还不愿意找一份有吃有住的工作呢？”
“协会再小气……”说到一半，他暗戳戳瞥了一眼时顷，“也比疯羊帮的人好嘛，是不是？”
“有道理。”时顷没和他计较，微笑道，“因此，我打算派你混进去，多打听打听。”
“啊？”金小竺一惊，指着自己，眼睛瞪大，“我？”
时顷“嗯”了一声，他又转向安娜。
安娜一只手玩着发卷，另一只拍金小竺肩膀，微笑鼓励：“去吧，我看好你哦。”
他张开嘴巴，又无声合上，双肩耷拉下来，幽怨地一人看了一眼。
等金小竺蔫儿哒哒的走了，办公室只剩下时顷和安娜两人。
时顷问起昨天说过的置换物资的事情。
安娜说：“消息已经发出去了，澄星没反应，宜居星有一个询问过，意向也不明确。”
“可居星，也就是边缘星，倒是好几个想要，但是他们压价。”
“还有，疯羊帮那边，肯定也收到消息了，你小心他们搞一些小动作。”
时顷听得皱眉。
疯羊帮的反应，可以预料，不足为惧。
更大的问题是，目前手里可用的物资不多，还在免费供给被烧毁房子民众的食物，还欠着诊所的费用，还有几条待重修的街区，还……
确实着急补充。
她想了想，问：“那几个边缘星，给的价格……很低吗？”
安娜放开发卷，双手放在膝上，认真答：“比你还小气。”
时顷：“……”
倒也不用这么比较。
她沉思片刻，话锋一转：“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来自澄星的美丽优雅的斯普尔小姐，您参加过拍卖会吗？”
安娜眼睛一亮，灰蓝色眸子漾起波光：“你是说，拍卖这批物资，让那几个意向者价高者得？”
时顷颔首：“这几人里谁出的价最低，你就用这个价格作为起拍价，然后第一个通知对方，以表诚意。”
“可行！”安娜琢磨了片刻，开始兴奋。
“我现在就去！”
长长一张列表看下来，时顷不禁感慨，疯羊帮不愧是盘踞十九号边缘星已久的大帮派。
他们一次的物资补给，比分会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东西还要多、丰富。
时顷在列表中圈出必要的物资，如食物，衣物，药品，枪支弹药等。
除此之外，其余一切非生存必需品，如酒水、珠宝、各种奇奇怪怪感觉不正经的工具等，她打算全部转交给安娜。
时顷将改后的列表，用光脑发过去：“你有路子把这些东西卖掉，或者全部置换成我圈出来的那几种物品吗？”
安娜垂眸，看了一眼。
紧接着，她那双美丽的灰蓝色眼睛，变成了和金小竺同出一辙的暗淡无光。
自从得知时顷要一干到底，誓死搞死疯羊帮后，她就觉得离一败涂地，灰溜溜跑回澄星的日子不远了。
不过，该劝还是得劝：“……你这边一说要卖，尼兹立刻就能得到消息，连个时间差都没有。”
“不说有没有人敢在尼兹眼皮底下接手，就是卖出去了，咱们怎么运出去交货，也是个问题。”
时顷颔首，赞同：“我知道。”
“可是，留下来的东西不够用。”
时顷也不想尼兹这么快就知道她动了物资，他既然想用民意施压，就证明还不想与协会发生正面冲突。
她当然希望这段假和平的时期尽量长一点，有机会做更多的事情。
可后面一系列计划，都需要切实的经济实力支撑，这也是没有办法。
“交货的事，卖了再说，总有法子。”时顷道，“尼兹是十九号边缘星的地头蛇，不代表他的手也能伸到别的星球去，我觉得还是会有买家。”
“安娜，我找你帮忙，不就是想借用一下你的人脉网，好尽快出手吗？”
安娜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片刻后，似是气不过，她扬起下巴，一把甩开贴在脖颈上的金色长发：“尼兹就是个疯子你知道吧？”
“你卖了他的东西，他真做的出来把十九号边缘星烧个干净。”
“我知道。”时顷道。
每个人都在提醒她，这么做不行，那样做不好，预设无数糟糕或更糟糕的结果。
如良师一般的萨温是。
如益友一样的金小竺、安娜也是。
还有协会门外，数以百计的人们，无声，又声势浩大的静坐抗议，亦是。
好像只要时顷不这么做，让一切回到最初的模样，所有人就会迎来美好的生活。
真的如此吗？
时顷将这个问题抛向了安娜。
她静了半晌，道：“我之前一直以为我不喜欢这里，我出生在澄星，那里才是我的家，我每一天都想要回去的地方。”
“而这里，落后又贫穷，脏乱差三个字的形容词，它一个不落全占了。”
“可是……”
安娜望向窗外，看着这么多遭难的人们，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时顷，你说，有一天这里会不会也变得和澄星一样美好？”
时顷知道安娜这是答应了帮忙解决物资问题。
她想起曾在档案里看过的关于澄星的介绍，那是全星际唯一一个几乎无污染的星球。
“想变得和澄星一样，着实困难。”时顷实事求是回答，“不过，一定会比现在好。”
……
一夜过去。
尼兹果然又烧了三条街，不过这一次，人们有所准备，抢救下一半房屋。
协会门口静坐抗议的人再次增加，与此同时，十九号边缘星迎来一次显著降温，许多彻夜在协会门口静坐的人都病倒了。
陈小花医生就近出诊，比在诊所内的时候还要忙。
于是夏塔和艾希娜跟着朗星一起，在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朗月也想帮忙，却因为年纪太小被拒绝了，只得一个人待在协会内。
当然，治病消耗的一切费用，由协会一力承担。
协会门前，一众瑟瑟发抖、高热咳嗽的人们，拖着病体坚持静坐抗议，时不时就有人晕倒被送入诊所。
金小竺去楼下转了一圈，回来找到时顷：“一多半人病得不轻，不吃不喝又着凉，万一死了……”
他一边气愤他们的愚昧，一边又着急他们的身体。
“还有，天气降温了，万一下黑雨怎么办，这些人可全都在户外？”
“要是需要躲雨，这么多人，协会楼里也装不下啊。”
时顷闻言，掐指一算：“七天内都不会下雨，至于其他的……”
当天中午，协会为这些人免费发放了食物。
与此同时，招工的启事也放大投映在协会门前。
联络部，规划部，公关部的人应时顷的要求，将招工启事奔走相告，特别是针对一些看不懂文字的人，要仔细说明招工的要求与待遇。
力图十九号边缘星上人人都知道，协会提供工作，有了工作就有了食物与住所，也就能继续活下去。
……
城市的另一端，疯羊帮内部。
“帮主，我们已经把您提到的地方都找过了，没有找到神使。”
尼兹蛇一样阴冷的眼睛扫了一眼，汇报的人就被拖了下去。
“饶命啊！饶了我！帮主帮主——”
门外高喊的求饶声不过三句，一声惨叫，再无动静。
尼兹看不出喜怒地随便点了一人：“你去，接着找。”
作为他的左右手，只一人之下的越人践和芙蓉，安静地站在两侧，大气未出。
“小越。”半晌，尼兹喊了一声。
越人践上前。
“这个人。”尼兹手指一抬，朝前指去。
三人对面的灰白色墙壁上，时顷的照片正投映其中，是她从家中出门的画面，背景里还有一个老式机器人存在。
照片拍摄的时间是清晨，光线不算明亮，时顷嘴角含笑，低头看着身边的小女孩。
“除掉她。”
“是。”越人践低声应答，随即带人离开。
尼兹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渐渐暗下来。
一旁的芙蓉见状，悄悄咬牙，贴上去：“帮主，怎么又是小越去呀，我也可以帮您分忧的。”
尼兹连余光都没看她：“我有更重要的事要你去做。”
墙上的画面变了一个人。
尼兹盯了片刻，低笑一声，颇有些阴阳怪气道：“这位大人，就由你去会会吧。”
协会大楼。
入夜前，金小竺和安娜聚在时顷的办公室。
他们两个是一同出现的，难得没有吵架。
时顷一边听金小竺絮叨，一边查了一下丁棋的出勤表。
“我就说这个法子不行吧，招工第一天，报名表上只有不足十个人。”
出勤表显示，自从楼下出现抗议的队伍，丁棋就没来过协会了。
“你不是专门安排了观察的人吗，他们说，楼下静坐的那群人，没有一个去报名。”
更准确的时间点是，时顷发出对尼兹的通缉令后不久，丁棋就离开了协会大楼，自此不曾再回来。
金小竺将他打听到的情况一一絮叨完，得出结论：“他们说协会太小气了，所以没几个报名。”
时顷抬眼：“很小气吗？”
金小竺闭了嘴，安娜避开时顷的眼睛：“反正……不大方。”
这一次，时顷没有否认：“本来就是为了解决最困难那一批人的生存问题，价高了不合适。”
“而且，协会也没有星钞和物资，让我给高啊。”
所以，归根结底，不是她不愿意大方，实在囊中羞涩。
金小竺走到窗边，朝下俯瞰：“你们说，他们一个个的，没吃没喝没星钞，连遮风避雨的房子都被疯羊帮烧没了，怎么还不愿意找一份有吃有住的工作呢？”
“协会再小气……”说到一半，他暗戳戳瞥了一眼时顷，“也比疯羊帮的人好嘛，是不是？”
“有道理。”时顷没和他计较，微笑道，“因此，我打算派你混进去，多打听打听。”
“啊？”金小竺一惊，指着自己，眼睛瞪大，“我？”
时顷“嗯”了一声，他又转向安娜。
安娜一只手玩着发卷，另一只拍金小竺肩膀，微笑鼓励：“去吧，我看好你哦。”
他张开嘴巴，又无声合上，双肩耷拉下来，幽怨地一人看了一眼。
等金小竺蔫儿哒哒的走了，办公室只剩下时顷和安娜两人。
时顷问起昨天说过的置换物资的事情。
安娜说：“消息已经发出去了，澄星没反应，宜居星有一个询问过，意向也不明确。”
“可居星，也就是边缘星，倒是好几个想要，但是他们压价。”
“还有，疯羊帮那边，肯定也收到消息了，你小心他们搞一些小动作。”
时顷听得皱眉。
疯羊帮的反应，可以预料，不足为惧。
更大的问题是，目前手里可用的物资不多，还在免费供给被烧毁房子民众的食物，还欠着诊所的费用，还有几条待重修的街区，还……
确实着急补充。
她想了想，问：“那几个边缘星，给的价格……很低吗？”
安娜放开发卷，双手放在膝上，认真答：“比你还小气。”
时顷：“……”
倒也不用这么比较。
她沉思片刻，话锋一转：“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来自澄星的美丽优雅的斯普尔小姐，您参加过拍卖会吗？”
安娜眼睛一亮，灰蓝色眸子漾起波光：“你是说，拍卖这批物资，让那几个意向者价高者得？”
时顷颔首：“这几人里谁出的价最低，你就用这个价格作为起拍价，然后第一个通知对方，以表诚意。”
“可行！”安娜琢磨了片刻，开始兴奋。
“我现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