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裴夫人这句话,喜宴把头磕在地上一声比一声的用力:“多谢夫人!多谢夫人!老夫人是因为大小姐才会昏迷。”

    裴夫人手滑到老夫人的脖间,她一只手就可以把老夫人的脖子包完,只要她稍稍用劲,老夫人就会死。

    她也这样做了,放在老夫人脖子上的手一点点收拢。

    老夫人是被窒息感生生憋醒的,她一睁眼就看裴夫人守在自己床旁,有褚筠这个例子在前,她一下子就明白裴夫人要做什么,双眼惊恐睁大,开口要叫人说出的话却是喉间唔噎。

    裴夫人看老夫人徒劳挣扎,就像看蝼蚁一样,她松开掐着老夫人的手,凉凉一笑:“别挣扎了,府医说你这辈子都开不了腔,已命不久矣。”

    老夫人想坐起身,可她稍微动了一下,裴夫人就按住了她。

    老夫人只能蹬着腿,一直叫着,企图有人能听见,挣扎之际,她看见喜宴守在床头,如见救星般:“啊——啊——。”

    喜宴却撇开眼,没有回应老夫人的求救。

    裴夫人道:“这么多年你压在我头上作威作福,我都忍了,可是凭什么!我孝顺你那么多年!比孝顺我亲爹亲娘还认真,你还要往府里纳妾!”

    裴夫人重新掐着老夫人的脖子“我为了侯府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商铺被我打理的日进斗金,可是你全都看不见!你只会觉得我生了两个女儿,是个生不出儿子的母鸡!你该死,为了生儿子我找了多少大夫名医!可是……可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啊!生不出儿子,是裴城闰无能!是他不行!”

    裴夫人顶着老夫人逐渐涨红的脸,她把这一切都说出来,畅快极了。

    “我为侯府赚了那么多钱,用一千两你都跟我动你命根子一样,没事了,以后裴家将会冠我的姓,什么世家之首裴家!以后只会是世家之首柳家!哈哈哈哈。”

    裴夫人笑的癫狂,老夫人张大着嘴,双目赤红,含恨死死盯着她,双手不甘示弱掐上裴夫人的手臂,指甲深深陷进去。

    “啊——啊——”

    老夫人声音逐渐弱下。

    这一幕吓坏了喜宴,可她早就是局中人,只能选一个主子,老夫人大势已去,她只能跟裴夫人,她鼓气去帮裴夫人,抓住老夫人掐裴夫人的双手往下扒。

    老夫人不敢信跟她大半辈子的人就这么背叛了她,她的指甲想要焊进裴夫人的血肉里,可她终究是个老人,敌不过处于年龄正韵的妇人,更别说对方还有个帮手。

    老夫人的力气越来越小,她的手终于撂下,赤红的眼珠子死死看着裴夫人和喜宴,好似要将她们挖心吃血。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

    老夫人终是没说完这句话,她的身体塌软,再无起伏,眼睛无神的盯着她们。

    喜宴吓的倒在地上,大呼着气。

    裴夫人如释重负的合上裴老夫人的眼,一手扶去,老夫人的眼未合上,裴夫人心里也吓了一跳,窗户被风吹开,她吓的一哆嗦。

    喜宴怕有人看见,她两步一跑去把窗户关严实,怕裴夫人雨过拆桥,她急表忠心:“夫人放心!是那个庸医扎错针害老夫人身故,那庸医该杀人偿命啊!”

    裴夫人不敢看老夫人的眼睛,她慌乱拿被盖遮住老夫人的脸,过了好半会儿,她定了定心神道:“不,老夫人身体好了,是和大小姐吵了一架,被活活气死的。”

    喜宴不敢细想,老夫人已经死了,怎么和大小姐吵,她:“是!大小姐忤逆不孝,老夫人走的可怜啊。”

    屋外守着的都是她的人,裴夫人道:“明日一早,后厨会出府采买,你将老夫人装进桶里运到城外,把人烧了,做隐秘些,以防意外我让人跟着你一起。”

    喜宴不敢有异议:“老奴知道了。”

    屋外,下人道:“大小姐身边的丫鬟淳心求见夫人。”

    裴夫人脸色一变,难道裴锦云知道了?她和喜宴有些不安,裴夫人摸着老夫人死前掐着她手的位置,冲外面道:“让她等着,我稍后来。”

    “夫人,这可怎么办啊!”喜宴跟热锅蚂蚁一样。

    裴夫人稳着神,让喜宴把这个屋子守好,不准任何人进,她开门留了两个放心的人守着,就跟下人去院口。

    淳心衣裳被划了破洞,一张脸上脏兮兮的,发中也插有杂草,她一看裴夫人就忍不住哭出声:“夫人!夫人,求夫人救救小姐,歹人装成马夫的样子,害小姐跌下悬崖!求夫人救救小姐!”

    淳心双手放在地上,在裴夫人面前生怕她不答应一样,猛的磕头。

    裴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蹲下身子扶着淳心的肩,让她正视自己:“你说什么?”

    淳心哭的不成声:“小姐……小姐坠崖,生死不明……求夫人派人去寻小姐。”

    裴夫人想笑出声,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接二连三的有好消息,她压抑不住的拧紧淳心的肩,今日她的面容倒真像一个母亲丧女儿般悲痛。

    “带人去,带人去,我的云儿怎么那么命苦啊!”

    裴夫人和淳心只差不顾身份抱在一起哭,院子里乱做一团。

    ————

    香善寺是京中唯一一座寺,即使官人不信,也不可能拦着百姓不信,所以寺中香火旺盛,这个时辰,别的寺庙早已关门,而香善寺打扫卫生的两个和尚才刚刚收工。

    裴锦云和贺舟渡相互搀扶着,看衣着样貌应是遭遇了什么变故,才会让脸都糊上泥土。

    小和尚道:“施主可是要暂住一夜?”

    裴锦云就流出了泪,很感激的翻了翻衣兜,可里面什么都没有,她窘迫的装做什么都没发生:“这位小师父,我和我夫君本是进京投奔亲人,可路中遇那可恶的山匪!钱财被洗劫一空,得万幸捡两条命回来,身上没有银钱住不了店,没有路引我们也进不了城。”

    裴锦云说着说着,依偎在贺舟渡的怀中无声哭泣,她身段细瘦,在贺舟渡怀中倒有弱柳扶风之感。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贺舟渡在此时见夫人如此,他忍不住的红了眼眶,只是可惜两人现在的脸被泥土糊一半,头发凌乱,衣袍褴褛带着血,在夜里瞧着像是锁魂恶鬼。

    裴锦云道:“好阵打听才找到小师父的地盘,佛家慈悲为怀,就想投奔一晚,不知小师父可否通融……”

    小和尚想着寺庙里的情况,就要回绝她:“抱歉施主。”

    另一个偏胖的小和尚阻止他的话,邀两人进去:“凡是遇难,皆可入香善寺相避,瞧女施主身上还有伤,两位施主随我来。”

    裴锦云牵着贺舟渡的手,把贺舟渡的一手夹在手心双手合十:“谢谢两位小师父,谢谢。”

    裴锦云说着说着就哽咽,贺舟渡揽着她的肩,将人搂在怀里,给她传递着安全感。

    小和尚见状也就不说什么,自己一个人留着把寺门关上。

    胖胖的小和尚给二人引路,香善寺台阶很高,如考验来者真心般,足足有一千层。

    裴锦云爬了几阶就扶腿,贺舟渡便蹲下让她到自己背上来,裴锦云还没什么不好意思,小和尚就先不好意思的转过身子,没看她们。

    裴锦云瞪了眼贺舟渡,这人要干什么。

    贺舟渡耷了耷,一脸理直气壮,你不是有伤吗,难道你不敢上来?

    裴锦云打了贺舟渡一下,她没使劲,我可以。

    贺舟渡不再有表示了,一脸我说都说了,而且你有伤你要是不上来就引人怀疑的表情。

    裴锦云拿他没办法,低下身子双手抱在男人的肩上,以示报复,她双腿狠狠夹在男人腰上,就怕力小了他不疼。

    贺舟渡吭都没吭一声,反而趁小和尚没看她们,把背上的裴锦云颠了颠。

    裴锦云怕掉下去,这可是梯子,掉下去可不是开玩笑的,她忙抱紧贺舟渡,头低在贺舟渡的颈间。

    贺舟渡清晰感觉到女子脸颊的温热,他心跳忽的漏跳一拍,垂下眸子,认真看着脚下台阶。

    身下人正经了,裴锦云也没什么要说的,腿不知何时也放松在贺舟渡腰侧,由贺舟渡提着她的腿,不让她掉下去。

    上了一千台阶,胖和尚带他们走了一条小路:“这边都是为客人提供的厢房,我们每日都打扫过的,天晚了,寺庙里的人都睡了,所以两位施主还是不要乱走,等会我师弟会为两个施主打热水拿两件干净的衣裳,两个施主洗洗身子,换身衣服就休息吧。”

    “多谢两个小师父。”贺舟渡道,他把遇灾,不善言辞的丈夫扮演的用心。

    两人在胖和尚的眼里抱都抱过了,和尚就没有怀疑她们,带着她们走到一个厢房门前:“两个施主进去吧,我就带两个施主到这了,我去为女施主拿药。”

    贺舟渡蹲下身子,好让裴锦云落地,裴锦云刚落地,就又被贺舟渡揽上肩。

    她没什么表情,反摸住贺舟渡放她肩上的手,暗自里用指甲戳着贺舟渡的手心,很感激的对胖和尚说:“谢谢小师父,小师父你功德一定能修得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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