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视野!孩子们!让灵魂呼吸!”

    克洛托教授的枯白双手在半空中挥舞着,矮小的身体内时不时就会发出一阵高昂的声音。

    这是复活节假期前的最后一节占卜课,克洛托带着他们复习了前面学过的知识,并要求每个人在下课前根据自己的茶渣内容写出一条完整的预言。

    “灵魂呼吸?老天,我快不能呼吸了。”西里斯揉着太阳穴,他被屋子里浓重的艾草味熏得头疼。

    坐在他对面的普丽姆罗丝也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她的脑袋像成熟的麦穗一样垂了下来,额头逐渐碰到了桌面。

    “睡梦中或许能得到预言,但这并不是我们今天要学习的内容。”

    克洛托的话音刚落,她头上的猫狸子就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嘶吼,一下叫醒了整个教室的学生。

    普丽姆瞬间坐直了身子,差点把面前的茶杯打翻。

    “还有多久下课?”她痛苦地叹气。

    西里斯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悄声说,“十五分钟,来吧,我们要开始编故事了。”

    身边的窗帘被一阵暖风吹动,沙沙作响,老教授那梦呓般的声音忽远忽近,在教室内游荡。

    西里斯把伸直的腿收了回来,换了个坐姿,然后悠哉地捧起普丽姆的杯子。低头的时候,许久没有仔细修剪的黑发垂在眼前,在高挺的鼻梁上打下一片阴影。他认真观察杯中的图案,灰色的眼睛转动,两束黑墨般眉毛微微蹙起,显出一副困惑的模样,介于少年稚气和倨傲成熟之间的英俊五官十分神气。

    普丽姆一只手撑着下巴,不禁多看了一会儿。

    感觉到她的视线,西里斯迟疑地抬眼,就看到她刚刚睡醒还有些迷糊的眼神,还有嘴角那似有似无的笑意。

    “怎么了?”他问。

    “你还挺好看的。”她慢悠悠地呢喃着。

    西里斯下意识握紧了茶杯,有些慌神,然后若无其事地发出一声嗤笑。

    “都知道的事情就不要说了,还是说点我不知道的。”他把自己的杯子塞给普丽姆,催促她快点完成课堂任务。

    普丽姆接过之后打了个哈欠,开始慢悠悠地翻看教材,好像完全忘记她刚才说了什么。西里斯的手指一下下敲打着杯壁,清脆的叮当声响个不停,他盯着书上密密麻麻的注释,半天也没有看进去一个字。

    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状态,也在尽量以平常的目光看待普丽姆,但他们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对方某些意想不到的举动有时就会让他努力压制的感情冒出一点苗头。这感觉就像在玩一种叫打地鼠的麻瓜游戏,而西里斯也发现他并不擅长得分。

    “钟摆,表明你处在一种优柔寡断的状态中,还有什么——”普丽姆一边念叨着一边记下她看到的图像,然后又在本子上画了一个三角形。

    西里斯听到后活动了一下肩膀,终于开始解读茶渣。

    他在普丽姆的杯子里看到了一个不大的十字架,奇怪的是,这个十字架旁竟然也有一个三角形。

    “三角形是什么意思?”他问。

    “突然来临的事件。”普丽姆找到了对应的解释,然后写下了自己的预言,“布莱克先生会遇到突发事件,但他处理得非常优柔寡断,好了,可以交差了。”

    “我懂了。”西里斯学着她的样子边写边说,“希尔小姐会遇到突发事件然后陷入麻烦。”

    “谢谢你的祝福。”

    “也谢谢你的。”

    二人的手在桌下轻轻击掌,又以一种侥幸心理混过去一节占卜课。

    充满不确定性的知识学起来虽然体验感差,但好处是主观性也极强。普丽姆和西里斯经常用瞎扯的话应付占卜作业,所以他们的复活节假期比起其他朋友少了一门要操心的课。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能闲着,罗宾赶在复活节之前把全部的新知识都灌给了学生,只为了在五月给他们加一次模拟考试。

    至此,普丽姆罗丝对这位拥有绝世容颜的男教师再无任何好感。

    她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每次在走廊或者礼堂遥遥瞥见那太阳神般的侧颜时,视觉上的冲击还是会让普丽姆心猿意马几分钟,毕竟没有人会讨厌美丽的事物。

    不得不承认,罗宾的确是一个优秀的教师,但显然,他提高的不止是学生们的成绩,还有审美意识。三四年级的学生受其影响最深,对于这些刚刚步入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来说,一切都是躁动的。

    所以,春天来临时,普丽姆开始和宿舍的女生们一起学习穿着打扮。她对于古典的巫师时尚了解不多,但总归能在这几年的生活里总结出一套经验,相较之下,女孩们还是更喜欢新潮的麻瓜服饰,而部分学生也不会拒绝二者的交汇融合。

    当然,只是部分。

    纯血主义者似乎厌恶一切和麻瓜相关的事物。而当越来越多的麻瓜出身的巫师涌入这边的世界后,为了彰显自己的不同,纯血们极尽全力地将麻瓜文化隔绝在外,避之如避瘟灾。他们坚守落后于时代的信条,于是恨不得将时代拖回从前,因为恨,却也是因为恐惧。

    普丽姆时常认为,要是这些人肯放下偏见去了解一下麻瓜社会,情况或许会大不一样,至少,像雷古勒斯这样有脑子的人就不会再用那个词了。

    正如西里斯所说,他与雷古勒斯之间的差异越来越大,而在那次冲突之后,他们本不亲厚的兄弟关系似乎又被抽走了一层。以前见面还会隔空问个好,现在却只是把对方当空气,若不是二人眉眼间的相似,谁也不会想到他们是一对兄弟。

    普丽姆深知问题的根源并非是自己,也对雷古勒斯的冒犯抱有同样的愤怒,可她却难以对雷古勒斯记太久的仇,只因为他是西里斯的弟弟,如果换成其他人,她可能早就用爆炸咒语了。

    普丽姆认为这种宽容是源于她对兄弟姐妹之情的看重,毕竟她刚刚和珍妮重归于好,失而复得的亲情显得尤其珍贵,所以她看向雷古勒斯时很难真的生气。

    也可能是因为他长得像西里斯。

    或许是因为罗宾带来的审美影响,普丽姆最近看西里斯越发顺眼,她甚至逐渐理解了女生们对他的追捧,因为成长中的少年总是风采动人,总是能轻而易举地获得异性的青睐。

    而西里斯对她而言,确实是个异性。

    “很不合适,普丽姆罗丝,下次不许这样了!”

    在得知普丽姆在男生宿舍过夜之后,莉莉曾严肃地和她解释了男女界限问题,普丽姆理解得十分透彻并认真地进行了反思,于是得出一个结论——西里斯才是那个没有边界感的人。

    因为有边界感的人不会邀请女生在自己床上留宿,而普丽姆则认为她是被忽悠的那一个,所以错不在她。

    在心安理得地把所有过错推给西里斯后,普丽姆选择性地暂时忘记了那些复杂的边界问题,又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到新的魁地奇赛季。

    刚开始还算顺利,格兰芬多一路高歌猛进地杀进了决赛,但就在复活节后,队长马琳却因为回家探亲得了龙痘疮而被迫休学,他们失去了找球手。

    这一晴天霹雳让剩下的队员瞬间没了主心骨,托马斯·斯平内特临危受命顶上了马琳的队长位置。他在第一时间选出了替补队员,但新人的能力根本不足以应付正规比赛,更何况决赛的对手还是斯莱特林,他们的找球手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好的,伙计们,按照训练的来!”

    更衣室内,绘画着战术剖析图的白布被斯平内特飞舞的字迹打乱,他在为队友们做最后的复习,目光严肃又紧张。

    他指着那位被临时抓来的找球手说,“克莱尔,不要想着金色飞贼,你不可能比得过雷古勒斯·布莱克,这是必须承认的一点,所以,你要做的是什么?”

    “尽可能地干扰他。”克莱尔立刻回复。

    “很好!隆巴顿作为击球手会全力帮助你,与此同时,我们的另一个击球手,本吉,你的主要任务是什么?”

    本吉·芬威克挥舞了一下球棒,信心满满,“把绿色的追求手打飞。”

    “争二保一,当然,如果你能把三个全都打下去,我也没有意见。”他打了个响指,看向另一边,“那么,追求手们,我们要得多少分?”

    “至少领先一百五十分。”普丽姆和詹姆一起说出这句话,他们的声音听起来并没有比赛前的兴奋感。

    斯平内特的表情也称不上轻松,但他还是在尽可能地让大家相信胜利的可能性,“今天的一切都是为了进球,我们三个没有击球手保护,所以要时刻警惕,我不许任何一个追求手在比赛的时候被打飞。来吧,朋友们,格兰芬多必胜!”

    大家围成了一个圈,伸手叠在一起喊出口号。外面响起了进场的音乐,他们排成一列,扛着扫帚走向绿茵茵的草地。

    今日无风无云,太阳热得有些晃眼,队员们一踏进场地就被欢呼声淹没,红色的旗帜和玫瑰排得密密麻麻,几乎占据了四分之三的看台。斯莱特林虽然没有其它两个学院的支持,但他们的声音一点也不小,点缀着银蛇的绿色旗帜在日光下反射着寒光,气势逼人。

    十四名队员逐渐排好了队形,随着霍琦女士进入圈内,看台上的声音逐渐平息。

    普丽姆站在另外两名追求手之间,朝斜上方遥遥地看了一眼,第一排那几个绿豆大小的人影十分活跃,她一眼就看到了最高的那个人。

    西里斯正透过望远镜朝这边看,黑色头发在大片的红色下尤为显眼,普丽姆笑了起来,抬手给他比了一个胜利的手指,对方招了招手表示收到。

    球员们做好起飞的姿势,随时等待霍琦女士吹响比赛口哨,两位队长上前握手的时候,大家的目光在半空开始了一场无言的对抗。

    斯莱特林今年的队伍十分强势,雷古勒斯帮助他们拿下了三场比赛,每次都在关键时刻抢下金色飞贼,他虽然年纪很小,但在球场上的野心绝对不输任何人。普丽姆的目光扫过他时,隐隐感受到了之前从未有过的明显敌意,他应该还在对上次的事耿耿于怀。

    但此刻的普丽姆没有心情去回想那些旧怨,在哨声吹响的前一刻,三名追求手交换了一个眼神,大家骑上扫帚,喝彩声再次淹没一切。

    六个追求手在同一时间扑向了下落的鬼飞球,最快的詹姆夺下了第一个进球机会,他用一个极速的俯冲甩掉了其他人。普丽姆和斯平内特立刻调转方向从两侧跟上为他保驾护航,但斯莱特林的防守也在瞬间形成。

    “詹姆·波特的飞行一如既往地优秀,这球看上去能进,啊!不好——”解说员德达洛迪歌喊了一声,“击球手全部到这边了!卡罗兄妹对波特发起了猛攻,似乎一定要把他击落——精彩!我就说他躲得过去!他把球传给了左侧的希尔选手!我们看看这球怎么样?”

    接到传球的那一刻,刚刚还在詹姆四周的绿色身影即刻转变攻势,四五只眼睛像长钩一样朝普丽姆甩来。

    她一时无处可躲,只能带着球飞往高处,身上的运动袍被太阳晒得滚烫,汗水很快从额头滑落,打在她怀里的鬼飞球上,一滴一滴,像一个精准的计时器。

    斯莱特林明显清楚对手的意图,他们知道这场比赛格兰芬多全靠追求手才能有希望获胜,所以就竭尽全力地堵死他们所有的进球机会。

    海伦·格林格拉斯当追求手也同样出色,可她的打法却不像她本人一样优雅。以她为首,同为追求手的埃文·罗齐尔和伯斯德也来到了普丽姆的周围,将她围在了一个逐渐缩小的三角形内。

    她正搜寻着传球的机会,但阿米库斯·卡罗的游走球已经来到距离她不过十英寸的地方,只要她做出任何的闪躲姿势,身侧的六只手随时会钻空子。

    普丽姆知道每个进球的重要性,所以,除了守住这个球,她别无选择。

    面对撞向自己的游走球,普丽姆依旧维持着飞行轨迹,她突然松开了控制扫帚的那只手,藏在袖口的魔杖顺势滑出。她对着自己的胳膊快速念出一个防护咒,但时间已经来不及,游走球在咒语完全形成之前击中了她怀抱鬼飞球的那只胳膊,接着就被冲击力弹了出去。

    在普丽姆右侧的罗齐尔没有想到她竟然没躲开,迎面被自家打出来的游走球击中了脸部,头朝下直接坠地。

    防守出现了空隙,普丽姆忍着疼痛斜飞了出去,她掉头朝得分区进发,看准了斯平内特所在的方向,准确无误地将球送入他的手心。

    鬼飞球在空中飞出了一个锐角,毫无阻碍地进入了门框,掌声雷动。

    “进球了!格兰芬多进球了!看看他们的配合!老天,这简直是太惊险了!不,等等,斯莱特林的罗齐尔好像有话要和裁判说明?他在干什么?似乎是在质疑希尔小姐刚才犯规了?确实,在比赛中选手们不能对任何球类使用魔法,现在霍琦女士飞到了格兰芬多这边,让我们一起等候结果。”

    斯莱特林暂停了比赛,詹姆在第一时间飞了过来,他既敬佩普丽姆的行为,也有些气她不分轻重。

    “请告诉我你的胳膊没断!普丽姆罗丝,不然我杀了你!”

    “放轻松,咒语不是白学的,好歹拦下了一点。”普丽姆有些难受地按摩着胳膊,还抽空对詹姆笑了下,“粉粉波特,你难道心疼我了吗?”

    “你骨折不要紧,如果被抬下去了,格兰芬多这场比赛就彻底没戏了。”詹姆毫不留情地说。

    “冷血。”

    普丽姆淡淡地做出评价,然后把魔杖交给霍琦夫人,在做出一番检查后,霍琦夫人认为刚才的游走球并没有被施法的痕迹。普丽姆的魔杖对准的是她自己,所以不算犯规。

    哨声响起,比赛继续。

    在赢下了第一球之后,格兰芬多们的信心得到了提升,三名追求手在场上打出了极佳的配合。斯莱特林少了一个追求手后难以及时调整防守战术,卡罗兄妹的游走球虽然狠毒,但打法缺乏变化。格兰芬多很快发现了对方的规律,趁机钻了不少空子,比分很快被拉开。

    德达洛·迪歌的声音游荡在场地上空,他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找球手身上。

    “布莱克选手依旧没有放弃搜寻金色飞贼,他飞得又快又直,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但他很显然被格兰芬多的找球手干扰了,哦!看啊!隆巴顿打来的游走球也让他够受的,令人不解,斯莱特林为何不将卡罗兄妹的其中一个分过去帮他们的找球手呢?也许是他们过于信任布莱克先生的实力,又或许是卡罗兄妹太不服从管教,插播一则小道消息,斯莱特林队内疑似出现不合,据说卡罗家在某次聚会上挑衅了布莱克家的地位,不知真假——”

    麦格教授及时捂住了德达洛的麦克风,态度强硬地让他不要聊赛场以外的八卦,但他的话已经带起了一场议论,不少人看向了格兰芬多那边的西里斯。

    场上的队员们没空搭理这些不相干的事,普丽姆刚刚拿下了一个进球,飞向下一个位置时正巧和雷古勒斯的轨迹重合。

    她看到上方的人影在紧追一个金色光点,雷古勒斯那被太阳晒得发红的脸颊上都是汗水,但他的眼中只有目标,坚韧的神色中充满了不知名的怒火。

    这是一个优秀运动员应有的状态。不去想任何其他的因素,在这一刻,普丽姆是认同他的。

    雷古勒斯的表现更加刺激了普丽姆想赢的决心,眼见他和金色飞贼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普丽姆调整了方向从他眼前飞过,暂时中断了他的追逐。

    她往后看了一眼,充满挑衅意味,雷古勒斯恶狠狠地瞪着她,随手擦掉额头上的汗水,然后搜寻着金色光点去向了更高的地方。

    普丽姆的行为让斯莱特林的看台响起一片嘘声,但格兰芬多们很快又用欢呼盖了过去。

    “希尔!不要管找球手!专注比赛!”斯平内特喊道。

    普丽姆接到指令,立刻绕行到海伦·格林格拉斯的身侧。

    海伦怀抱鬼飞球,金发在风中飘舞,在她做出传球动作的后一秒,普丽姆无声无息地从斜上方抱走了鬼飞球,对方的长发拂过她的侧脸,浓香扑鼻。

    有空问一下她用的什么香水,普丽姆心情愉悦地想。

    “希尔进球!好姑娘!场上现在二百一十比七十,格兰芬多竟然真的拉开了分值!他们只要再进一个球就能让斯莱特林失去优势,等等!什么?布莱克又发现金色飞贼了!”

    三位红色的追求手一同紧张了起来,普丽姆看向空中的雷古勒斯,他伸出去的手指几乎要碰到光点,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只听“啪”地一声,弗兰克·隆巴顿准时地击中了游走球,圆形的影子像日食一般遮住了太阳,撞向了雷古勒斯伸出的那只手。一切只发生在几秒之内,第二声脆响就从他的胳膊里传出来。

    “被拦住了!隆巴顿的准头太好了!这下布莱克选手要进校医院了吧?不,等等——老天!他还在追金色飞贼!女士们先生们,这场比赛真是出现了不少敬业选手啊!”

    斯莱特林的欢呼声越来越响,快要把看台震塌。

    斯平内特对着冲向得分区的詹姆吼了一声,提醒他注意防守。普丽姆知道詹姆肯定是着急了,他的球风就和他本人一样不安分,尤其喜欢在赛点给人惊喜。

    果然,他飞得毫无章法,虽然躲过了追求手的抓捕,但却总是找不到进球的角度,斯平内特不得不打乱原有的队形过去帮他。与此同时,原地待命的普丽姆看到了雷古勒斯毫不妥协的身姿。

    她握紧了扫把,尽量不让自己被雷古勒斯的动静影响,她相信队友能够及时控制住局面。

    “斯平内特接住了传球,他又传给了在得分区待命的波特!一个假动作!他骗过了守门员!进球!欢呼吧格兰芬多!二百二十比七十了!”

    观众席上从来没有过如此剧烈的欢呼,所有人都擦亮了眼睛。

    海伦·格林格拉斯在半空比了一个手势,斯莱特林立刻转变了战术,他们要把全部的精力放在得分上了。

    比赛已经进行了将近三个小时,所有人的体力都快濒临极限。斯莱特林仅剩的两位追求手在卡罗兄妹的掩护下带球往这边的得分区飞来。格兰芬多仅凭本吉一个击球手难以打破他们的防守,但詹姆快速守在了对方的必经之地,准备随时拦下他们抛出的鬼飞球。

    斯平内特给普丽姆比了一个手势,她接到之后调转了方向,竟然去往了斯莱特林的得分区。

    “斯莱特林的队形依旧完美,海伦出手了!鬼飞球要飞进球框了吗?不!被守门员拦下了,他把球扔给了波特!可以看到卡罗兄妹在瞬间就围了上来,他们想要把波特打下去!他可脱不开身了,该怎么办?果然是传球!但是斯平内特那边也被看得很紧!他往这边过来了!等等——得分区里的是希尔!这下她可成了活靶子!”

    游走球和截球的队员同时朝这边飞来,普丽姆抱住了斯平内特的传球。

    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透过胸膛击打着怀里的鬼飞球,手臂上的伤越来越痛,腿上的肌肉也开始发抖,耳边的风声让所有的呐喊都变得模糊,晃眼的日光灼烧着所有人的神经。

    就在这日光之下,她看到雷古勒斯拖着那只不能动弹的胳膊在奋力追赶金色飞贼,对胜利的渴望再一次让她忘记了身体上的所有疲惫。

    她看向了詹姆,对方眼里没有分毫怀疑。

    前后夹击之下,普丽姆低头躲过游走球,然后疾速俯冲闪掉了一个追求手。她紧贴地面滑行,袍子都触到了草尖,抬头就看到詹姆就在不远处的上方,他已经到达了最佳的位置。

    普丽姆飞至其正下方,猛地将球往上一抛,那球直直撞进詹姆斯怀里,身后的斯莱特林们来不及反应,想要去阻止却也晚了。

    只见詹姆抡圆了肩膀,掷出了最后一个决胜球。

    几乎就在鬼飞球越过门框的下一刻,金色飞贼落入了雷古勒斯的手掌,宣告结束的哨声瞬间响起。场上静寂了一秒,之后便是惊天动地的欢呼。

    “赢了!格兰芬多赢了!他们在最后一秒赢了!”德达洛迪哥的声音有些哽咽,“梅林,我必须要把这一刻拍下来!我的相机呢?”

    一时之间,场上到处都是红色的花朵和金红相间的亮片彩纸,已经落地的普丽姆看到几个模糊的影子飞向了詹姆,将他抬了起来抛向更高的天空。

    然后他们朝她跑了过来,像狂风一样跑了过来。

    “你傻了吗普丽姆!我们赢了!赢了!”

    脚下的地面似乎都在震动,欢呼声太过吵闹,普丽姆已经听不清任何人的话,在詹姆摇晃她的肩膀时她才真的意识到他们获得了胜利。格兰芬多的队员们挤在一起,所有人的重量好像都在往中间聚集,詹姆挥舞着手臂,激动的泪水模糊了他那副眼镜。

    “赢了?真的赢了?”

    “赢了!夺杯了!你看!”

    普丽姆一遍遍地问,詹姆一遍遍地回答,直到邓布利多递来魁地奇杯后他们才结束这种傻乎乎的对话,然后一同发出喜悦的尖叫,拥抱庆祝。

    看台上的学生也涌入了草地,麦格教授在一旁欣慰地擦拭着眼泪,她身上还披着狮子红旗,普丽姆从未见过她的院长露出这样感动的表情。队员们也在和朋友们拥抱,弗兰克·隆巴顿在人群里和他的女朋友爱丽丝吻得难舍难分,到处都是掌声和鲜花。

    普丽姆看到了西里斯他们,他被困在了一层又一层的学生外面,一个劲地跳来跳去,大笑着和他们招手。

    她挤出人群冲了过去,一下跳了起来,然后张开双臂搂住了他的脖子,西里斯顺势抱起她转了两圈,又稳稳地放下。

    “赢了!我们赢了!”

    她蹦蹦跳跳地对西里斯说着,又接着拥抱了莱姆斯和彼得,在看到走过来的室友们后,普丽姆迫不及待地跑过去和她们分享喜悦。詹姆捧着魁地奇杯走了过来,给他的朋友们展示上面的花纹。

    “我允许你们亲吻它,一人一次。”詹姆说话时还带着一些鼻音。

    “不了,我们还是亲吻你吧。”

    西里斯大咧咧地揽住詹姆的肩膀,假装要在他的侧脸上落下一个香吻,詹姆立刻恶心得后撤身子,脸上的笑容都变了形。莱姆斯使坏推了詹姆一下,结果就是他真的撞上了西里斯的嘴唇,后者顿时脸色一变,嫌弃地擦嘴。

    “咸死了。”西里斯皱眉说。

    彼得兴奋地喊道,“狂欢!晚上要狂欢!”

    几个人又笑成一团,所有人都在呼喊着格兰芬多的名字,热闹的气氛似乎一直不会停。

    “你们看到了吗?詹姆刚才的进球,嗖地一下!老天!我简直不敢相信,啊——”

    这边的普丽姆正在和室友们回忆刚才的比赛,抬起胳膊时又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刺疼,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莉莉想带普丽姆去医疗翼看一下,正巧被旁边的詹姆听到了,他为表示对朋友的关心,决定一同前往。

    于是,在面对普丽姆这个被七个学生护送来的轻伤病患时,庞弗雷夫人毫不客气地请出去了所有人。詹姆和莉莉都表示自己可以留下陪护,但庞弗雷夫人坚持认为普丽姆的伤只需要涂上药膏歇一歇就好了,人太多了会吵到病人休息。

    詹姆和莉莉开始互相责怪,都觉得对方是比较吵的那一个人,他们被请出医疗翼的时候还在拌嘴。

    几个人吵吵闹闹地走出了大门,普丽姆笑容满面地收回了视线,她靠在软绵绵的枕头上准备闭目养神,就感到床头的窗帘动了一下。

    西里斯从白布后探出一个脑袋,机灵地眨着眼。

    “你怎么没走?”普丽姆坐了起来。

    “嘘!”

    西里斯悄声坐在床边,随手递给她一杯水,他偷偷往远处瞄了一眼,发现庞弗雷夫人正在照看流鼻血的罗齐尔,一堆斯莱特林的学生也围在那边,叽叽喳喳。

    西里斯幸灾乐祸地问,“你刚才反应很快,请问这是计划好的吗?希尔选手。”

    “不是,是罗齐尔太蠢了。”普丽姆得意地拍了拍他,“怎么样?我没有浪费你送的光轮一千吧?”

    西里斯故作高深地思考了半晌,然后点点头,“一般吧,我给你三颗星。”

    “满分几颗星?”

    “银河系。”

    “找打是不是!”

    普丽姆抱起枕头招呼了上去,但被力气大的西里斯一把按回了床上,考虑到庞弗雷夫人的脾气,他们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互相推搡着较劲。

    这时医疗翼的大门再次被打开,他们一起向那边看去,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只见雷古勒斯被他的队长海伦搀扶着来到了最里面的一张病床上,他满头大汗,疼得脸色发白,那只受伤的胳膊以一种难受的姿势耷拉在身前,似乎在隐隐发抖。

    海伦安慰了雷古勒斯几句后又去喊来了庞弗雷夫人,斯莱特林的学生一起围了过去夸赞他刚才的表现。但卡罗兄妹却一直在唱反调,好像是在责怪雷古勒斯没有及时抓到飞贼,阿米库斯嚷嚷着说他要为斯莱特林的失败负全责。

    雷古勒斯一直低头不语,阿莱克托·卡罗就开始暗指他是靠着家族地位才当上了找球手,并对布莱克家日渐微弱的影响力冷嘲热讽,听到这里,雷古勒斯终于坐不住了。

    “我家的事不需要外人来说三道四,你需要我教你基本的教养吗?阿莱克托。”他阴沉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却让周围的学生安静了下来。

    卡罗兄妹似乎心有不甘,但队长海伦及时呵斥了他们,她命令所有人离开医疗翼,自己则单独留下来照看雷古勒斯。

    庞弗雷夫人开始帮雷古勒斯接骨,他咬着一块毛巾,倔强地不肯发出任何声音。

    “你过去看看他吧。”普丽姆小声说。

    从雷古勒斯进来之后,西里斯就一直维持着静坐的姿势,他背对斯莱特林那伙人,两只握在一起的手在不安地揉搓。

    听到了普丽姆的话,西里斯只是心烦地摇了摇头。

    普丽姆夸张地叹气,“骨折可疼了。”

    “又死不了。”西里斯斜了她一眼,“你不要学莱姆斯做老好人,这小子可不稀罕你的关心。”

    “谁关心他了?我要不是看在他是你弟弟的份上我才懒得管!不识好歹!”

    普丽姆躺回了床上,侧身背对着西里斯,似乎在进行着某种无声的抗议。西里斯摇了摇她的肩膀,她一言不发。

    “我要剪你头发了。”他威胁道。

    但普丽姆依旧一动不动,而是选择了闭目假寐。

    这时,雷古勒斯的手臂已经被打上了石膏,他被庞弗雷夫人喂下了几勺药,苦得脸色发青,看到这一幕,西里斯似乎想到了什么。

    “冰激淋。”他突然说。

    “什么?”普丽姆感到奇怪,侧身坐了起来。

    西里斯犹豫片刻,然后不自在地说,“小时候,他吃完药总喜欢吃冰激淋,这样就不苦了。”

    普丽姆忍着笑意,又自在地躺了回去。

    “那你去厨房拿一点过来,我要草莓味的。”

    看到随意命令自己的普丽姆,西里斯咬牙切齿地拍了一下她的脑门,泄愤之后还是老实地站了起来,嘴里还小声抱怨着。

    “早知道就和詹姆一起走了,你事可真多。”

    得了便宜的普丽姆心情大好,在目送西里斯离开大门后,她本想小憩一会,但庞弗雷夫人过来检查了一下她的药膏,表示恢复到这种程度就已经可以离开了。

    于是普丽姆也打算去一趟厨房,她计划为晚上的派对做一个巨大的庆祝蛋糕,然后回宿舍睡上一觉。出门时正巧碰到了来找他们的詹姆,他似乎很急。

    “西里斯呢!西里斯呢!”他慌张地左顾右盼。

    “他在厨房,怎么了?”

    “有人来了!他家里来人了!是——”

    詹姆的表情突然凝固,他的眼睛看向了普丽姆身后,一瞬间写满了惊恐,像孩子见到了饿狼。

    一种不好的预感让普丽姆背后发冷,她慢吞吞地转身,就见楼梯口走上来一个高挑的身影,那女人看了过来,目光阴冷。

    沃尔布加·布莱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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