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期虚咳了两声,等众人安静下来,方才开口,中气十足,落地有声。

    “城西的柳二画师曾给我家小姐画过小像,画得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小姐很是喜爱。不过近日小姐收藏的那几张小像丢失了,而柳二画师又不知所踪,小姐很伤心,听闻兰幽楼里流落了不少柳二画师曾给小姐画过的小像,便想来碰碰运气。”

    说着,他从腰间解下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高高举起,有意晃了晃。

    “小姐今日诚心过来,一张小像,五两白银收。”

    江似锦适时也探出头来,咬着唇,楚楚可怜地哀求,“小女子实在喜欢这些画,还请各位公子多多体谅,帮帮我。”

    银钱给的不少,美娇娘又娇滴滴地求助,收小像的事进行的很顺利。除了兰幽里的人,还有很多人便闻讯赶来,想一睹安元第一美人的真容,一个时辰间便收回了五十五张小像。

    小像当初发出去了六十张,如今还有五张未有收回。

    江似锦放下数完的小像,让步鱼将它们收起来。

    正在这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谢长璟摇着扇子出现了在兰幽楼。

    他身穿华丽的月白色锦缎长袍,袍上繁而不杂地绣满了祥云纹,腰间挂了个成色极好的羊脂玉佩,一派风流倜傥。

    “几日未见,似锦姑娘出落得越发美丽了。”

    任谁看都是了都得夸谢家世子丰荣俊秀,风度翩翩。

    然而,江似锦眸底却渐渐染了寒意,脸上虚伪的笑容也差点分崩离析,碎裂成渣。

    她特意挑了个江谢两家商量婚事的日子来着兰幽楼,就是为了避开觊觎她美貌的谢长璟。没成想,冤家路窄,谢长璟还是来了。

    她握紧了袖子下的手,低眉顺眼,温温柔柔地喊了一声谢世子。

    美人娇美,连声音都如此动人,谢长璟顿觉骨头都酥了。他走到江似锦旁边,没得允许便坐了下来。

    “似锦,我和你江挽月的婚事,两家父母和媒人已经订了良辰吉日,你到时候跟着她一起嫁到侯府,我定不会亏待你,让你受尽宠爱,享尽富贵。”

    江似锦垂着眸子,小扇似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很好地掩盖住了她眸中的恶心和寒意。她抬手拿了两张小像,不动声色地往边上挪了挪身子,温软的语气中流露着丝丝缕缕的媚。

    “承蒙世子厚爱,奴家不甚荣幸。”

    谢长璟殷勤地去帮江似锦收画,“听人说你喜欢这柳二画师的画,等你嫁入我府中,名正言顺了,就算是掘地三尺,我也必将他找来送到你面前,日日为你作画。”

    江似锦抬眸瞧了眼谢长璟一眼,淡淡的,很短,仅一瞬间,快到谢长璟还没看清江似锦眼里的意思,她便将目光收了回去。

    “奴家提前谢过世子,世子七尺男儿,定是会言出必行。”

    谢长璟笃定,“当然。”

    江似锦笑出了声。

    表面是娇嗔的笑,心里却是冷笑讥笑。

    谢长璟是个贪的家伙,既要身份高贵的江挽月,以攀附成家,又要美艳无双的她,贪图美色。

    人心不足蛇吞象,可鱼与熊掌哪有兼得的道理?

    上一世,她看似是谢长璟的猎物,单纯美丽的小白兔,轻信他的花言巧语,心甘情愿地嫁与他为妾。

    爬床那日,她给谢长璟下药,明明心虚溢于言表。

    但谢长璟贪婪,没有点破那层窗户纸,想要轻而易举地得到美人,便顺着她的算计,顺水推舟将她给要了。

    他一直以为她贪图的不过是一个侯府妾室的位置,可直达计划的最后,许氏带着众人前来抓奸,她一哭二闹三上吊,非要正妻之位时,他才明白,他被欺骗了!

    猎物从来不是江似锦,猎物一直是谢长璟,他是她和许氏放长线钓的大鱼!

    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谢长璟气急败坏,想要将她杀了,但碍于护国公出面,只能被迫将她娶为正妻,安置在府中。

    男人最是擅长骗人。

    无论婚前还是婚后,谢长璟对她数不计数的许诺最后都如泡沫一般,梦幻但最终都是一场空。

    谢长璟的德性,没有人比江似锦更清楚。

    她叫来步鱼,让步鱼把整理好的小像都收好带回府中。又叫来了萧子期,起身和他去了人少的角落,交代了一些事情,方才又回到桌前。

    谢长璟好奇她和萧子期说了些什么,江似锦笑语盈盈,只道让侍卫去隔壁茶楼买些许姨娘爱吃点心,要带回府中给禁足的许姨娘吃。

    谢长璟当即对着垂涎已久的美人一顿天花乱坠的夸赞,甚至用上了毕生所学,即兴作了一首打油诗夸江似锦的孝心。

    江似锦虽受许氏影响,不爱学习,但江明昭盯着她读书识字,更何况,这些日子也看了,记下了不少诗词歌赋。

    对于谢长璟的吹嘘遛马,真正献丑,江似锦也不吝啬她的夸赞,也是乖嘴蜜舌,曲意逢迎,将谢长璟吹得飘飘然。

    见时机成熟了,江似锦便故意端起一杯酒,在谢长璟炙热的目光,扭着腰肢走到他身旁,微微弯下腰来,将酒递到男人嘴边。

    “世子颜容如玉,文采无双,奴家敬你这一杯。”

    她身上有少女若有若无的清香,谢长璟深吸了一口气,眸上染了欲色。他朝后伸手,揽住了江似锦盈盈一握的腰肢,然后低头用舌尖舔了一口杯中的美酒。

    江似锦笑容不减,可眸色早已暗下来,眼神中藏着厌恶。

    自她少女初长成时,谢长璟就见色起意,对她觊觎已久。

    她便要用美人计,以自己为饵,将主动送上门来的谢长璟引到她设的局中,报前世之恶仇,斩今生路荆棘。

    忽然,谢长璟一把将她揽了,抱在腿上。

    江似锦惊呼一声,很快便故作娇羞,嗔怪地瞪了谢长璟一眼,“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世子这是作甚?”

    “害羞了?”谢长璟笑着低下身,阴影压下来,将江似锦笼罩,“那去春醉楼?我听说那最近沿着半月江新修了几间房间,春色浓郁,风景很是不错。”

    江似锦娇羞点了点头,从了谢长璟,从兰幽楼出来,在众多百姓的视线中,登上了谢长璟的马车。

    谢长眠刚从校场回来,正好路过兰幽楼。

    看到江似锦娇羞着主动上了谢长璟的马车,他大概也猜到了怎么回事。想到那日在罗敷院中碰见的江似锦,他如冰雕的眉梢眼角又添了些冰霜。

    他本以为她变了,不再是轻浮下贱之辈。可如今看来,她没变,只不过是爬床的时间变了。

    不过,一个普通女子的命运与她何干?就算算上前世,他与江似锦也不过仅是见过寥寥几次的半个陌生人罢了。

    江似锦刚进春醉楼,屋外便下了大雨。

    几道闪电从密布的乌云间劈开,滚滚雷声落了下来。

    轻雷隐隐初惊蛰。

    江似锦身体微微一颤,神色微恐。

    谢长璟以为她害怕雷声,便将她揽入怀中柔声安慰。过了一会,窗外大雨倾盆落下,没了雷声,江似锦终于展颜,从谢长璟怀中钻出。

    “世子,奴家想要去要两壶酒,给奴家压压惊,也给世子暖暖身子。”

    “给本世子暖身子,不是有你就够了?”

    谢长璟话说得下流直白,江似锦却没有什么波澜,只是哼了一声,装作害羞地推门跑了出去了。

    在春华院,有的是比谢长璟所说更下流无耻露骨的话,初听会害怕羞耻,可听多了,便也就麻木了。

    从房间出来后,江似锦转头又敲响了隔壁厢房的门,走了进去。没一小会,她便走了出来,下到一楼,跟伙计要了两壶好酒,拎着上了楼。

    江似锦一回到房间,便将房门反锁,随后才拎着酒壶走到谢长璟旁边坐了下来。

    她先给谢长璟斟满了一杯酒,递给他,见他一口喝完,随后笑着又倒了一杯酒,学着谢长璟的模样一饮而尽。

    她脸很快便爬上了不正常的红晕,在白纸一般的丽颜上渐渐晕开一抹又一抹的红色,像是一方“红色”的墨砚被打翻在宣纸上,颜色一点点地晕染开,直到张宣纸被染上了色。

    谢长璟望着江似锦,少女迷离着眼,嘴唇微张,连呼出来的热气都散着酒香。

    他只觉得口中干涩,气血翻涌。

    他咽着唾沫,将领口解开些,扭了扭了脖子,散些热,等低下头,就见桌上的酒杯又被倒满了美酒,而诱人的少女正趴在桌上,仰着脑袋,邀请他喝酒。

    却口齿不清,连话都说不明白。

    “世子喝酒,奴家喂你……喝酒。”

    谢长璟喉结动了动,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但少女又给他满了酒,他再次端起喝下。

    反反复复,不过一炷香时间,两壶美酒就被喝得一干二净。

    谢长璟通红着脸,打着酒嗝,撑着脑袋,眯着眼望着趴在桌上已经睡过去的少女,嘴角慢慢勾起,很快露出一抹得逞的笑。

    他放声大笑了起来。

    这小美人,他……总算能得到手了!

    他摇摇晃晃站起身,大笑着,想要伸手去捞晕睡在桌子上的美人。就在他手快要碰到江似锦肩膀时,摇晃的身体却突然支撑不住,扑通一声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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