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之辞再次见到周亭林的时候,是他自己找上门,周亭林衣衫褴褛,浑浑噩噩地自山阶处晃过来,周起云的肉身早已在端阳镇时毁去,如今与崖之辞照面的是周亭林的真身,他枯瘦如柴,每一次死亡都吸走他一些血与一些魂,上百次死亡只给他留下一具空壳,周亭林表情呆板,然而一双眼睛明亮如旧。
崖之辞对上那对眼睛,举起万山载月,又收回万山载月,她若想杀周亭林,借树叶、借寒风、甚至一粒鱼食,并不是非用万山载月不可,剑修出剑务必一气呵成,她却已心念动摇,涛涛剑意一泻千里。
周亭林将崖之辞异样的举动看在眼里,气若游丝道:“大师姐,敢问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洒兰山一千五百级台阶,周亭林为了求一个理由,一层一层台阶爬上来,空阶上拖出一条自山脚蔓延至山门处的血迹,在崖之辞回头之前,他强撑着站起。现下无力以济,跌跪在地,崖之辞向他走来,剑光闪烁,半截明台剑叮当落在周亭林身前,周亭林抬头仰视崖之辞,清泪被脸上的血迹染成一滴血泪,他全身血污,而崖之辞一袭白衣,周亭林捏着崖之辞小小一片裙角,扯了扯,摇头求道:“大师姐,求你别这样......”
半截明台穿透周亭林胸膛,仿佛不可置信似的,先落了几滴血,而后认命似的,血泉喷涌,他的瞳孔如涟漪一般涣散,又慢慢收缩,周亭林眨了眨眼,方才他又死了一次,但是第一次真正死在崖之辞剑下,用的是他自己的本命剑。
崖之辞意识到:“我好像杀不死你,我每杀你一次,溯生镜便救你一次,魔族是想让你来耗死我吗?”
崖之辞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意:“你这种人,怎么配作为谭峤的转世?”
周亭林眼中具是痛楚,一把抱住崖之辞的腿,费力嘶吼道:“我没有,我没有为魔族做事,我也不是什么谭峤的转世,我是周亭林,我是周亭林!”
周亭林泣不成声:“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对!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该说什么啊!我就是不知道啊,不知道我怎么到这儿来的,不知道我为什么死了还能复活,不知道你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杀我,为什么!你杀了我一百零八次,却一个理由都没有!”
崖之辞哑然,那么多为什么,那么多不知道,难道她就知道了吗?崖之辞长叹一口气,抽开身,捡起地上半截明台剑,另一只手上现出剩下半截,轻轻抚摸断处,剑身忽然闪烁,光亮消失后,明台剑已完好无损。崖之辞扬手将明台剑抛还周亭林,说:“以后逃跑可别忘了自己的剑。”
周亭林怀抱明台剑,声音虚弱:“大师姐,你猜的没有错,苍虚秘境里的三崽是我。在来到修真界的前一天,我和我的团队熬了两个通宵赶项目,一开始我以为修真界是假的,是我创造的游戏世界,你也不过是其中的人物。后来我发现这里和我的游戏并不完全一样,我怀疑过,但是我不敢笃定,二十一世纪了,我作为唯物主义者,你要我怎么信前世今生,信穿越异世界?我都不信,我为什么会主动和你说?”
“至于魔族,完全是莫须有的罪名,是我自己死里逃生,我差点被它们吃掉!你知不知道我逃跑的时候在想什么?我在想你会不会突然出现,像第一次见面一样救下我,就连,就连你要杀我,我在躲你的时候居然还幻想是你来救我。”
周亭林每一句话仿佛含着血在诉说:“太可笑了,端阳镇的乡民拉着我一只腿,把我从荒院生生拖出去的时候,我听见细微的风声,我就想会不会是你,你会不会跳出来阻止他们。你曾经说过一遇到危险只要喊你,你必定会来,可如果是你带给我的危险呢?你没有说!”
周亭林的质问如同重锤,崖之辞愣在原地,体内的半身元婴疯了似的撞击丹田,他的话竟然逼得崖之辞宁静了一百多年的道心出现裂缝。
周亭林继续说:“我被水团困住,无论我拼命地往外游,始终冲不出,我往什么方向游,水团就往什么方向滚,死在端阳镇的时候我犹抱侥幸,可是水团活物一样缠着我的时候,我不得不怀疑是你在暗处控制,我被乡民活活打死的时候真的很痛,可是远远比不过逼我自己承认大师姐确是幕后凶手来得痛!”
“我路过溪流,溪流会将我溺死。我好端端走在路上,野兽将我咬死。我躲在山洞里,被巨石压死,大师姐,原来你要我死,根本不用费一丝力气,你又何必使剑呢?你不用万山载月,而是用我的明台剑,是怕我的血脏了你的剑吗?”
“不是。”崖之辞本静静听着,听周亭林妄自菲薄的揣度,不待思考,她迅速否定,她丹田处的元婴越来越暴躁,面上依然八风不动,强行镇定心神,“对不住,我不应当说气话,说你不配作为谭峤的转世,是我好坏不分,误解了你,小师弟,我错了。”
周亭林终于等到崖之辞的道歉,可他却像遭到更大的打击一般,颓然道:“我可真是贱,你杀了我那么多次,让我无时无刻不提心吊胆,或许下一秒我就不知道因为什么被杀死,我都快被你逼疯了!我告诉自己,我要来找你,我要你知道你错的多离谱,然后我绝不原谅你。”
“可是,你真的道歉了,我才发现我压根就没有怪过你,要不你还是给我安个罪名吧,我反而好过些。”
“一开始我杀你,是因为误会你为魔族效命,可之后不全然为此。”崖之辞提起裙角,面向周亭林跪下,“我命中有三道劫难,谭峤是你的前世,而你便是我飞升路上第一道情劫,为了杀你,我甚至弃道义于不顾,尽管时机未到,无论我杀你多少次,都没有用。然而我为一己之私,将你之命视若草芥,我的过错天地难容。”
崖之辞扯过周亭林的手,见万山载月压在他掌心上,硬生生叫他握住,周亭林察觉到崖之辞想干什么,使劲抽回自己的手,但崖之辞的力气比他还强,他根本动不了,眼看着剑尖徐徐靠近崖之辞心口,他崩溃大叫:“如果你逼我杀你,我这辈子绝不原谅你!”
崖之辞松开手,周亭林手腕处红了一圈,她笑道:“不是说没怪过我吗?”
周亭林仍未从刚才的惊险里脱离出来,没听清崖之辞说的话,胸膛上上下下地起伏,低头看见万山载月还在自己手里,下意识往一边丢了出去,等已经丢了出去,才发现这举动有些不礼貌。
崖之辞解释道:“这里是生境,或许我也不会死。”
周亭林厉声斥责道:“你也说是或许!”
崖之辞无奈摇头:“小师弟,你心太软了。”
周亭林恨道:“我不是心软,我是贱得慌,你眼都不眨地杀我一百多次,我连杀你一次都狠不下心。”他骂自己比崖之辞骂得还难听。
这一闹,崖之辞体内的元婴安静许多,魔族造成的荒唐事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他们将无辜的周亭林牵扯进来,设下真假难辨的生镜,被崖之辞侥幸提前识破,若是在生镜中沉浸的时间再长一些,怕真如魔族所愿了。
崖之辞弯下身,喂给周亭林一枚疗伤的丹药:“走吧,我们一起杀出去。”
山林内,一位青年坐地在前,容颜清冷,后方坐地三人为他运功疗伤,若是普通的伤,服下几枚丹药便可治愈,然而青年受的不是普通外伤,在他体内,崖之辞残余的剑意横冲直撞,似要绞碎他的五脏六腑。
魔族四位跺一跺脚便能让三族大乱的大人物齐聚于此,人族残存势力聚集在数十公里之外的一处高地上,已派妖兽去将他们一网打尽,他们四人没想到崖之辞如此难缠,不然早就使出溯生镜,便不会被其所伤。
正当他们以为万无一失的时候,天色异变,紫茄色的团云形成方圆十里的巨大漩涡,无数蜘蛛网状的雷电自云中酝酿,蕴含天地威严的雷猛然斩落,如一把笨重的铡刀。
四人差点躲避不及,被雷劈个正着,但雷就是朝他们来的,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商泇神色慌张,他首先想明白:“是劫雷,崖之辞那个贱人发现自己被困在生镜里了,所以她即使离化神仍有一步之遥,却强行破境,引得天降劫雷,她想从外界把生镜打破!”
“诓骗天威,她不怕自己死在劫雷下吗?”四人中唯一一位少女眼帘低垂,原本红润的气色瞬间惨白,劫雷对她造成的伤害远远超过场上其他三人。
劫云延绵的范围越来越大,整个森林尽数笼罩在劫雷的威胁范围内,第二道劫雷迟迟不降,雷声轰鸣不止。
“现在怎么办,她崖之辞在生镜里倒是待得安全,”少女嘴唇颤抖,“下一道劫雷,我可挡不住了。”
胆敢献祭自身,燃烧百年修为,吸引劫雷降世为其所用,商泇等人不知道该夸崖之辞有魄力好,还是骂她狂妄自大好,区区一个元婴,自负以破境失败的虚弱肉身去挡下剩下三道劫雷,贡州上下,几千年来,就她了!
“放她出来,我们撤!”商泇高声道。
面前普通的空间忽然如一片透明的幕布,向两边掀开一条缝,吐出来两个人,四位魔族早已逃之夭夭。崖之辞就地一滚,再站起身时已将万山载月握在手中,在第二道劫雷来临之前,崖之辞挥出一道剑气,幻化成透明的防御罩护住昏迷的周亭林,剑气如水,防御罩表面波光粼粼,即使被劫雷劈中,也能保其中的周亭林平平安安。
云层似被一只大手疯狂搅动,高地上的修士们抬头遥望天空,有人问:“怎么回事?难道是妖族的法器,但不应该劈我们吗?”
华衍剑宗的大弟子常悦己喊道:“诸位莫要惊慌,静观其变。”
“常师兄,东南角护障破了口。”走来一人停在常悦己身边说。
森林内树木无风自动,沙沙作响。忽见一道形单影只的剑光从林子拔地而起,剑光斗折蛇行,直冲云霄,常悦己脱口而出:“疯了吗?是谁?妄想一剑破劫云,做梦吧。”
常悦己身边的唐清眯起眼睛仔细一看,眼神中具是不可思议,而后破口大骂:“万山载月剑,还能是谁?崖之辞在干什么?!”
铅云低垂,往剑光出现的地方飞去,高地之上天朗气清,仿佛存在两个空间,但众人鼻尖萦绕着一股难闻的鱼腥味,纷纷掩鼻挥手,视线依然落在孤军奋战的剑光上,对战的天雷却是十万天兵天将压境。
剑光距离劫云越来越近,如同一颗飞向太阳的陨石,上天终于因为崖之辞自不量力的挑衅动怒,岂止三道劫雷,简直降雷如雨!
万山载月气势丝毫不输阵,剑鸣响彻秘境每一处,修士们的本命法器似乎感应到先锋的召唤,发出嗡嗡的蜂鸣,以跳出残影的速度上下振动。
崖之辞对上那对眼睛,举起万山载月,又收回万山载月,她若想杀周亭林,借树叶、借寒风、甚至一粒鱼食,并不是非用万山载月不可,剑修出剑务必一气呵成,她却已心念动摇,涛涛剑意一泻千里。
周亭林将崖之辞异样的举动看在眼里,气若游丝道:“大师姐,敢问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洒兰山一千五百级台阶,周亭林为了求一个理由,一层一层台阶爬上来,空阶上拖出一条自山脚蔓延至山门处的血迹,在崖之辞回头之前,他强撑着站起。现下无力以济,跌跪在地,崖之辞向他走来,剑光闪烁,半截明台剑叮当落在周亭林身前,周亭林抬头仰视崖之辞,清泪被脸上的血迹染成一滴血泪,他全身血污,而崖之辞一袭白衣,周亭林捏着崖之辞小小一片裙角,扯了扯,摇头求道:“大师姐,求你别这样......”
半截明台穿透周亭林胸膛,仿佛不可置信似的,先落了几滴血,而后认命似的,血泉喷涌,他的瞳孔如涟漪一般涣散,又慢慢收缩,周亭林眨了眨眼,方才他又死了一次,但是第一次真正死在崖之辞剑下,用的是他自己的本命剑。
崖之辞意识到:“我好像杀不死你,我每杀你一次,溯生镜便救你一次,魔族是想让你来耗死我吗?”
崖之辞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意:“你这种人,怎么配作为谭峤的转世?”
周亭林眼中具是痛楚,一把抱住崖之辞的腿,费力嘶吼道:“我没有,我没有为魔族做事,我也不是什么谭峤的转世,我是周亭林,我是周亭林!”
周亭林泣不成声:“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对!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该说什么啊!我就是不知道啊,不知道我怎么到这儿来的,不知道我为什么死了还能复活,不知道你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杀我,为什么!你杀了我一百零八次,却一个理由都没有!”
崖之辞哑然,那么多为什么,那么多不知道,难道她就知道了吗?崖之辞长叹一口气,抽开身,捡起地上半截明台剑,另一只手上现出剩下半截,轻轻抚摸断处,剑身忽然闪烁,光亮消失后,明台剑已完好无损。崖之辞扬手将明台剑抛还周亭林,说:“以后逃跑可别忘了自己的剑。”
周亭林怀抱明台剑,声音虚弱:“大师姐,你猜的没有错,苍虚秘境里的三崽是我。在来到修真界的前一天,我和我的团队熬了两个通宵赶项目,一开始我以为修真界是假的,是我创造的游戏世界,你也不过是其中的人物。后来我发现这里和我的游戏并不完全一样,我怀疑过,但是我不敢笃定,二十一世纪了,我作为唯物主义者,你要我怎么信前世今生,信穿越异世界?我都不信,我为什么会主动和你说?”
“至于魔族,完全是莫须有的罪名,是我自己死里逃生,我差点被它们吃掉!你知不知道我逃跑的时候在想什么?我在想你会不会突然出现,像第一次见面一样救下我,就连,就连你要杀我,我在躲你的时候居然还幻想是你来救我。”
周亭林每一句话仿佛含着血在诉说:“太可笑了,端阳镇的乡民拉着我一只腿,把我从荒院生生拖出去的时候,我听见细微的风声,我就想会不会是你,你会不会跳出来阻止他们。你曾经说过一遇到危险只要喊你,你必定会来,可如果是你带给我的危险呢?你没有说!”
周亭林的质问如同重锤,崖之辞愣在原地,体内的半身元婴疯了似的撞击丹田,他的话竟然逼得崖之辞宁静了一百多年的道心出现裂缝。
周亭林继续说:“我被水团困住,无论我拼命地往外游,始终冲不出,我往什么方向游,水团就往什么方向滚,死在端阳镇的时候我犹抱侥幸,可是水团活物一样缠着我的时候,我不得不怀疑是你在暗处控制,我被乡民活活打死的时候真的很痛,可是远远比不过逼我自己承认大师姐确是幕后凶手来得痛!”
“我路过溪流,溪流会将我溺死。我好端端走在路上,野兽将我咬死。我躲在山洞里,被巨石压死,大师姐,原来你要我死,根本不用费一丝力气,你又何必使剑呢?你不用万山载月,而是用我的明台剑,是怕我的血脏了你的剑吗?”
“不是。”崖之辞本静静听着,听周亭林妄自菲薄的揣度,不待思考,她迅速否定,她丹田处的元婴越来越暴躁,面上依然八风不动,强行镇定心神,“对不住,我不应当说气话,说你不配作为谭峤的转世,是我好坏不分,误解了你,小师弟,我错了。”
周亭林终于等到崖之辞的道歉,可他却像遭到更大的打击一般,颓然道:“我可真是贱,你杀了我那么多次,让我无时无刻不提心吊胆,或许下一秒我就不知道因为什么被杀死,我都快被你逼疯了!我告诉自己,我要来找你,我要你知道你错的多离谱,然后我绝不原谅你。”
“可是,你真的道歉了,我才发现我压根就没有怪过你,要不你还是给我安个罪名吧,我反而好过些。”
“一开始我杀你,是因为误会你为魔族效命,可之后不全然为此。”崖之辞提起裙角,面向周亭林跪下,“我命中有三道劫难,谭峤是你的前世,而你便是我飞升路上第一道情劫,为了杀你,我甚至弃道义于不顾,尽管时机未到,无论我杀你多少次,都没有用。然而我为一己之私,将你之命视若草芥,我的过错天地难容。”
崖之辞扯过周亭林的手,见万山载月压在他掌心上,硬生生叫他握住,周亭林察觉到崖之辞想干什么,使劲抽回自己的手,但崖之辞的力气比他还强,他根本动不了,眼看着剑尖徐徐靠近崖之辞心口,他崩溃大叫:“如果你逼我杀你,我这辈子绝不原谅你!”
崖之辞松开手,周亭林手腕处红了一圈,她笑道:“不是说没怪过我吗?”
周亭林仍未从刚才的惊险里脱离出来,没听清崖之辞说的话,胸膛上上下下地起伏,低头看见万山载月还在自己手里,下意识往一边丢了出去,等已经丢了出去,才发现这举动有些不礼貌。
崖之辞解释道:“这里是生境,或许我也不会死。”
周亭林厉声斥责道:“你也说是或许!”
崖之辞无奈摇头:“小师弟,你心太软了。”
周亭林恨道:“我不是心软,我是贱得慌,你眼都不眨地杀我一百多次,我连杀你一次都狠不下心。”他骂自己比崖之辞骂得还难听。
这一闹,崖之辞体内的元婴安静许多,魔族造成的荒唐事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他们将无辜的周亭林牵扯进来,设下真假难辨的生镜,被崖之辞侥幸提前识破,若是在生镜中沉浸的时间再长一些,怕真如魔族所愿了。
崖之辞弯下身,喂给周亭林一枚疗伤的丹药:“走吧,我们一起杀出去。”
山林内,一位青年坐地在前,容颜清冷,后方坐地三人为他运功疗伤,若是普通的伤,服下几枚丹药便可治愈,然而青年受的不是普通外伤,在他体内,崖之辞残余的剑意横冲直撞,似要绞碎他的五脏六腑。
魔族四位跺一跺脚便能让三族大乱的大人物齐聚于此,人族残存势力聚集在数十公里之外的一处高地上,已派妖兽去将他们一网打尽,他们四人没想到崖之辞如此难缠,不然早就使出溯生镜,便不会被其所伤。
正当他们以为万无一失的时候,天色异变,紫茄色的团云形成方圆十里的巨大漩涡,无数蜘蛛网状的雷电自云中酝酿,蕴含天地威严的雷猛然斩落,如一把笨重的铡刀。
四人差点躲避不及,被雷劈个正着,但雷就是朝他们来的,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商泇神色慌张,他首先想明白:“是劫雷,崖之辞那个贱人发现自己被困在生镜里了,所以她即使离化神仍有一步之遥,却强行破境,引得天降劫雷,她想从外界把生镜打破!”
“诓骗天威,她不怕自己死在劫雷下吗?”四人中唯一一位少女眼帘低垂,原本红润的气色瞬间惨白,劫雷对她造成的伤害远远超过场上其他三人。
劫云延绵的范围越来越大,整个森林尽数笼罩在劫雷的威胁范围内,第二道劫雷迟迟不降,雷声轰鸣不止。
“现在怎么办,她崖之辞在生镜里倒是待得安全,”少女嘴唇颤抖,“下一道劫雷,我可挡不住了。”
胆敢献祭自身,燃烧百年修为,吸引劫雷降世为其所用,商泇等人不知道该夸崖之辞有魄力好,还是骂她狂妄自大好,区区一个元婴,自负以破境失败的虚弱肉身去挡下剩下三道劫雷,贡州上下,几千年来,就她了!
“放她出来,我们撤!”商泇高声道。
面前普通的空间忽然如一片透明的幕布,向两边掀开一条缝,吐出来两个人,四位魔族早已逃之夭夭。崖之辞就地一滚,再站起身时已将万山载月握在手中,在第二道劫雷来临之前,崖之辞挥出一道剑气,幻化成透明的防御罩护住昏迷的周亭林,剑气如水,防御罩表面波光粼粼,即使被劫雷劈中,也能保其中的周亭林平平安安。
云层似被一只大手疯狂搅动,高地上的修士们抬头遥望天空,有人问:“怎么回事?难道是妖族的法器,但不应该劈我们吗?”
华衍剑宗的大弟子常悦己喊道:“诸位莫要惊慌,静观其变。”
“常师兄,东南角护障破了口。”走来一人停在常悦己身边说。
森林内树木无风自动,沙沙作响。忽见一道形单影只的剑光从林子拔地而起,剑光斗折蛇行,直冲云霄,常悦己脱口而出:“疯了吗?是谁?妄想一剑破劫云,做梦吧。”
常悦己身边的唐清眯起眼睛仔细一看,眼神中具是不可思议,而后破口大骂:“万山载月剑,还能是谁?崖之辞在干什么?!”
铅云低垂,往剑光出现的地方飞去,高地之上天朗气清,仿佛存在两个空间,但众人鼻尖萦绕着一股难闻的鱼腥味,纷纷掩鼻挥手,视线依然落在孤军奋战的剑光上,对战的天雷却是十万天兵天将压境。
剑光距离劫云越来越近,如同一颗飞向太阳的陨石,上天终于因为崖之辞自不量力的挑衅动怒,岂止三道劫雷,简直降雷如雨!
万山载月气势丝毫不输阵,剑鸣响彻秘境每一处,修士们的本命法器似乎感应到先锋的召唤,发出嗡嗡的蜂鸣,以跳出残影的速度上下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