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蒋念成退出寝宫,寝殿门关上后,蒋君宸开口道:“父皇,儿臣明日问问太医,看看胃口不好可有什么好的法子,这可不能拖时间长了,对父皇的龙体很是不好,儿臣也会嘱咐好膳房那边多做些父皇爱吃之物,父皇若是有何想吃的,定要告诉儿臣,儿臣即便拼尽全力也会给父皇寻来的!”

    皇帝听完后,相当慈爱的摇摇头,“宸儿有心了,朕无事,太医每日都来把平安脉,你也无需担心,朕也并不是那般胃口不好,只是最近天气有些许干燥,不太想吃东西罢了!”

    玥贵妃借此也开始为自己儿子说话,“宸儿就只知道关心担忧你父皇,为了你父皇吩咐的朝事一连好几天也不来给母妃请安,这会儿,陛下,您看您这胃口不好把宸儿给急得!”

    “你这母妃做得,倒是和朕吃起醋来了?”

    “臣妾哪敢啊!宸儿满心都是陛下您,一心为您分忧,臣妾是高兴都来不及呀,也不枉费臣妾日日教导他的了。”

    “宸儿如此孝顺懂事,是玥儿你教导得好,朕以后啊,可就指望宸儿了。”

    “陛下可别夸赞臣妾,宸儿自小跟在陛下身边,那自然是陛下教导得好,臣妾可是沾了光了。”

    皇帝听后,笑了起来,“那也有玥儿你一半的功劳啊。”

    被皇帝一夸,玥贵妃心里很是欢喜,但面上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是谦和,不过这般顺势一低头,竟是没看到她对面的皇帝眼中闪过的一丝精光。

    皇帝说罢转头看向蒋君宸,“宸儿,父皇有一事问你。”

    “父皇要问的事可是今夜所说之事?”

    皇帝点点头:“对此你有何想法?亦或是觉得那都是巧合?”

    蒋君宸思索一番,点点头:“儿臣查过后又去核实过,关于七色鸟确实于市井中无意流出,并不是有人故意放出消息,而且苏小姐与南世子从北山救出来那夜在长街上也是众人围观,儿臣都不用刻意去打听,整个街市都已传遍,若说真要有人为之,先不说根本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也绝不会就让一个女子和一个成天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世子独自进入那般危险之地,这样做根本毫无意义,但是若加上周少将军......”

    皇帝的视线往身侧一旁的徐玉转了一下,面色越来越凝重,“你继续说!”

    蒋君宸看了一眼自己母妃,在看到她不着痕迹的对着自己颔首后,开口道:“父皇,现下帝师府并无任何实权,老师也早已不参与朝政,南侯府这些年也并未有任何别的举动,至于将军府,大将军这些年大部分都驻守在边境,与帝师府和南侯府,儿臣确实没有见过有任何牵扯的地方,若说这事真牵扯到一块,这点就不得不让人怀疑,是有人故意为之了!”

    “宸儿的意思是,有人借着传闻引诱苏婉南子希两人进入北山,而后凑巧着让周北归进去救了那两人?”

    “儿臣觉得倘若不是她两人好奇进入亦不是被周少将军凑巧救了,那就只能这样解释了。”

    皇帝脸色颇为难看,“那宸儿觉得,会是何人所为?目的何在?”

    玥贵妃在看到皇帝的脸色后,眼眸扫了一眼蒋君宸。

    刚要开口的蒋君宸,在看到自己母妃眼神中的制止之色后,极快的斟酌好便说到:“这个儿臣不敢妄加定断,儿臣虽然得苏老教诲,但也只有在宫中授业时才见面,帝师府更只是去拜访过寥寥几次,与将军府南侯府那更是不太相熟,但若真让儿臣说,帝师府与南侯府到没什么说的,只是这将军府手握重兵.....”

    皇帝听后并未接话,而是神色不明的垂下了眸,右手指轻轻的摩挲着坐榻扶手上的软垫,一下,一下....

    蒋君宸看着自己父皇这番模样,心里敲起了鼓,他自小跟随在他父皇身旁,太了解他父皇这种下意识动作代表什么,莫不是自己说得过了?惹得父皇怀疑了?

    他心下一慌,此事本就和他们没有关系,他可不想引火烧身,但他也绝不会让此事就此翻篇过去,他自北山一事发生后就与他母妃商议过,这八九不离十就是皇后沈氏用来对付他们的招数,毕竟他受教于苏老,皇后一门早就嫉恨到极点,利用着他与帝师府的关系,让他父皇以为他想拉拢将军府,他不傻,他清楚得很,一旦他父皇有了一丝怀疑,凭这一点就能致命,不然他也不会在刚刚皇后还在场时,与蒋念成一个劲的表示此事一定是巧合,虽然皇后在场时他父皇并未说什么,但他太明白此事牵扯进了将军府,莫说历代君王最忌讳的便是这些手握重兵的将军府与朝臣有过多牵扯,更何况是他这位连肱骨之臣都不曾有过信任的父皇呢,他深知他父皇的疑心病深及肺腑,这世间怕是没有一个能让他完全信任之人,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多年尽心尽力做一个乖乖听话的皇子,现在只怕他的父皇此刻也在怀疑着他,不然不会单独问他,但能单独问就说明他父皇还是相比皇后他们更要相信他,皇后这一步太过阴险,一个不小心他和他母妃就会万劫不复,纵是那般宠爱又如何,相比皇位他父皇的宠爱太过浅薄,他看得通透,故而这次皇后是彻底惹怒了他,这一次他是绝不会放过皇后一族,不过他已经尽可能的把自己择出去了,莫不是他针对皇后太过明显了?

    他赶紧再补充一句:“又或许这事真是这么凑巧罢了,毕竟这传言是真,那俩人顽皮也是真!”

    皇帝依旧没有开口说话,过了好一会,才抬起眸看向蒋君宸,“近段时间苏老教导得如何?”

    蒋君宸很明显的感觉到他父皇不想再继续刚刚的问题,心中疑问更深,但也只能顺着回答,“老师并不似一般的夫子只教些浅显之物,对儿臣及其严格,近日老师一直与儿臣讲前朝历代的政史,尤为着重让儿臣讲明自己的见解与解决之法。”

    皇帝点点头,眼中甚是欣慰,“朕会嘱咐好苏老,有些东西是时候该教你了,苏老跟随你皇祖父开疆扩土,亦是你皇祖父与朕的老师,他对你定也会倾囊相授,但你单独被苏老教导本就非议不断,你大皇兄是嫡长子都没这般,父皇对你抱有极大的期望,以后这南启江山还要靠着你,你....切莫让父皇失望!”

    此话一出,蒋君宸心神皆是震惊和欣喜,虽然他自小受尽他父皇的宠爱,不管是名字还是自小就带入大殿学习处理朝政还是被苏老单独授课,尽管身边的人都在告诉他,他就是他父皇心中的下一任,他就是南启下一任储君,但他父皇对此事从未露出过半分态度,疑心又深重,他从不敢多加揣测,只偷偷的筹谋着一切,而这一番话无疑是给他吃了颗定心丸,此刻他已然确定,那个高位必定是他的囊中之物!

    “儿臣定会跟着苏老好好学习,定不会辜负父皇的期望!”

    “如此,朕也就放心了!”皇帝深深看了眼自己自小带在身边培养的儿子,眼中闪出让人看不透的思绪,一直恭顺站在一旁的徐玉看到皇帝这番神色,微微低了低头,眼神亦是捉摸不透。

    玥贵妃在听到皇帝这些话后,尤为喜不自胜,只当皇帝看自己儿子的神色是带有期望的眼神,自是没有注意到徐玉低头那瞬眼神中的了然。

    “宸儿,你对你三皇兄有何看法?”

    蒋君宸还未从刚刚的欣喜中出来,多少有些飘飘然,“三皇兄开蒙晚,接触朝政更是没几年,但他与儿臣倒是一起处理过事务,做事倒是严谨沉稳只是处理起事务有些束手束脚,想来也是自小就与那苏小姐南世子混迹于市井才这样的。”

    待话说完,玥贵妃轻轻咳了几声,蒋君宸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别说自己兄长不能直接这样评判,更别说蒋念成再如何不得宠那也是天子之子,他同为天子之子,对面坐着的还是他们的父皇,是这个国家最高掌权者,他在此说出此话,就可以让人想象他有多狂大,他赶紧收敛神色,继续说道:“不过三皇兄的沉稳严谨倒是儿臣所不能比的,儿臣往后定会好好向三皇兄学习。”

    他微微抬眸看了一眼,见自己父皇脸色虽无表情但也不是生气,一旁的玥贵妃见状,插着话似委屈的说到:“陛下一晚上都没有和臣妾说几句话,到显得臣妾在这多余了呢!”

    皇帝收回思绪,笑对着自己爱妃说到:“朕何曾冷落过爱妃?”

    玥贵妃立马面露娇羞,随即问到:“那臣妾今晚可否能留下来多和陛下说说话?”

    皇帝虽笑着但并未立马回答,而是转过头看了眼徐玉,说到:“徐玉,今晚贵妃就留在这了,你去安排下。”

    徐玉哪会不明白皇帝的意思,于是往前一步弓着腰说到:“回陛下,刚刚送来两道折子,奴才看着是加急的,那奴才是去把折子拿来寝殿?”

    “折子?何时送来的?”

    “回陛下,折子是晚膳之后送来的。”

    “把折子送到这来吧,那爱妃.....”皇帝说着看向玥贵妃。

    玥贵妃心知皇上最喜爱自己的乖巧与识大体,便温柔的说到:“陛下还有政务要处理,臣妾还是不打扰了,这便带着宸儿先回宫去,徐公公,本宫就把陛下交给你了,你可记得可不能让陛下再熬夜处理事务,还有陛下,要明日臣妾知道您今夜又熬夜了,臣妾可真就生气了!”说着便站起身准备行礼告退。

    皇帝看着这样的玥贵妃,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一柔,“爱妃说的是,朕处理完就休息,明日朕再去看你。”

    徐玉紧接着弓着腰说到:“娘娘放心,奴才定谨记在心。”

    玥贵妃听后,便笑着带着蒋君宸行礼退了出去。

    皇帝愣怔的看着玥贵妃的背影,徐玉在一旁看着皇帝的神情,低声感概到:“陛下,贵妃娘娘真是关心您啊!”

    皇帝回过神,自嘲一声:“她又有几分像她.....罢了,徐玉,让人都到殿外候着去吧。“说罢,便起身朝寝宫后头走去。

    就这模糊的一句话,让徐玉微微偏过头斜眼盯着已走远的那两道身影,脸上露出不易察觉嘲讽的笑,也许蒙在鼓里确实会过得好些,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贪心不足!

    徐玉弓着腰回到:“是。”在看到皇帝已走到寝宫后头后,便走到门外,对着在门外候着的小贵子轻声说到:“今夜你带着两三人在殿外候着就行,其余的人今夜都不必在这伺候了,明白吗?”

    小贵子一直低着头,听到自己师傅这般说后,微微抬起头,亦是轻声问到:“师傅,何时送来的折子?还需要去拿吗?”

    徐玉白了小贵子一眼,并未答话,就听到小贵子继续问到。

    “刚刚贵妃娘娘要在这歇着,陛下都同意了,师傅这么说不会惹得陛下生气吗?”

    徐玉重重的哼了一声,眼眸冰凉一片,小贵子见状,急忙惊恐得低下头,徐玉刚要张嘴训斥,瞄了一眼四周环境,便只挥了挥手,冷冷说到:“不该问的不要问,去吧!”

    小贵子如获大赦一般,急忙弓着腰领着门外众人退出了殿外。

    徐玉站在台阶上看着退出去的小贵子背影,脸上神色不定,哪有什么加急的折子,那不过是他替陛下打发贵妃罢了,他若是连陛下这点眼神都看不懂,连陛下这点心性都摸不透,那他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了,伴君如伴虎,他若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又怎能在这位残暴冷血无情的陛下眼前活到现在,这世间他若说他是第二了解陛下的,绝无人敢称第一。

    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人,啊,不对,还有那一位,怕是比他还要更了解,不然也不会被自断羽翼,终生困在那似牢笼的院落中了。

    他抬眼看了眼如墨漆黑的天,竟是半分月色都没有,他苦笑一声,今夜的夜色与当年那一夜一模一样啊,历史终究还是重演了,又是一个不眠夜,不,不止今夜了,想必今夜以后很多人再也睡不踏实了,他轻轻叹口气,收回视线转身抬脚走进寝殿关上殿门朝寝殿后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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