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不弱是两年前被谢纭救下带回来的,彼时的云素居已经是成为了整个江淮数一数二的名茶楼,他自然也就不清楚当初重建时的落魄与艰辛。

    稽无忧则更是第一次听到关于云素居的过往,少女清亮的眸子睁得圆圆的,思绪随着姜游的讲述翻飞,好似随着那一句句看似温和平淡却又充满力量的话语,被拽了一个她完全陌生却又无比向往的新奇世界。

    原来云素居是这么来的。

    原来谢纭亦是从一无所有的开始,赤手空拳一步步走到了如今的地步,原来做生意并没有她想象得那么简单。

    原来谢纭比她如今见到的模样,还要厉害许多。

    莫名的,稽无忧觉得自己的眼眶酸酸的,一股奇异的情绪从胸膛中升起,而后传遍了全身。

    少女唇瓣微张,呢喃出声:“谢纭……”

    这两个字从唇齿间溢出,带着几分缱绻。

    这边,谢纭带着打包好的吃食回到黄家村,照例先去了药庐。

    洛臻的伤势比之前已经好上了许多,已经能下地走动稍许。

    谢纭把吃食放下,面上笑得殷勤:“秦公子伤口大好了罢?此地毕竟简陋,若好些了,不若换个地方修养?”

    洛臻抬眸:“你在这村里还有其他住所?”

    谢纭脸上笑意顿收:“没了。”

    待在这草芦里养伤就够麻烦她的了,每日不仅得早起过来给他将药熬好,晚上从城里回来还得给他打包饭菜。

    正常懂眼色的人不应该自行提出离开的吗?他倒是挺会装。

    洛臻薄唇微勾,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谢公子这是嫌秦某碍事了?”

    “哪能啊。”谢纭连连摆手:“秦公子愿意屈居于此,是在下的荣幸,陋室虽小,却也因秦公子的存在而蓬荜生辉。”

    “呵。”洛臻嗤笑一声,苍白的面色在烛火的映照下,带上两分颜色。

    他五官原就出色,因着受伤清减了些,更衬得下颌线犹如刀刻般清晰锋利,俊逸非凡。

    他身上浅浅披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白色长袍,因肩上有伤,包着纱布。外袍裹得并不算紧实,堪堪露出白皙饱满的胸膛。

    这一副病弱可怜的西子美人景象,令人不由心尖一动。

    谢纭唇角一勾,坏笑出声:“秦公子这般美色,莫说此般陋室,便是央在下为你打造一座金屋亦是使得的。”

    洛臻面色一变,眸光如寒芒般射向谢纭。

    谢纭暗吸凉气,抬腿转身往屋外溜:“秦少你慢用,在下先走一步。”

    话还在空中飘着,人早已没了影子。

    草芦里,洛臻的眸光随着那个轻快地身影消失,逐渐暗了下去。

    烛光跳耀下,柔色的暖光浮在那张毫无血色的面容上,却又好似被一层看不见的东西阻隔住,无法与之融合。

    谢纭调戏了洛臻一番,心情颇好的回了家。

    刚进门,便看见院子里蹲着一个瘦弱娇小的身影。

    听见她进门的声响,那个身影抬头望了过来,甜甜地喊了一声:“哥哥,你回来了。”

    谢纭两步上前,将谢雨扶了起来:“夜深露重,怎的不回屋子里等我?”

    谢雨眨了眨眼,声音虚虚的:“哥哥最近回来得好晚,我怕自己等睡着了……”

    “笨蛋小鱼儿。”谢纭手指轻拍了拍她的头,语气温柔又宠溺:“找哥哥有什么事?”

    谢雨眯起眼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雪青色荷包,献宝般地递给谢纭。

    只见荷包之上绣着几株亭亭直立的青竹,颜色清新干净,其下坠着一小丛淡粉色的月季,与青青竹叶相得益彰。

    荷包的布料是再普通不过的细棉布,但因着刺绣针脚细密整齐,栩栩如生,便为这荷包添色不少。

    “哥哥,这是我新学的绣法。”谢雨脸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绣的不好看,你要是不喜欢……”

    “哥喜欢,太喜欢了。”谢纭一把接过,放在腰间比了比,连连点头:“不错,小鱼儿的手艺就是好,和我真配。”

    说着,她又一把将荷包包在手掌中:“就是这绣的如此好看,我都舍不得戴出去了,这要是刮了蹭了弄花了,我得心疼死了。”

    谢雨脸更红了,急急说道:“没事的哥哥,若是弄坏了我再给你绣就是。”

    “好啦,谢谢小鱼儿,哥哥一定会好好珍重的。”谢纭捏了捏谢雨的小脸,动作认真小心地将荷包系在了腰间。

    而后,她从袖子里掏了掏,对着谢雨抬手:“小鱼儿低头。”

    谢雨下意识弯下了头,紧接着,便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穿过了自己的头,挂在了她的脖子上。

    脖颈处传来了一阵暖意,那感觉很舒服,像是冬日里透进窗户里的一抹暖阳,又好像由指缝间潺潺流过的一抹温泉水。

    谢雨低下头,借着月色看到胸膛前正静静躺着一枚碧玉。碧玉成色极好,碧色无暇,在浅淡月色下隐约闪着淡淡的青色光芒,美轮美奂。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漂亮精致的玉坠。

    小小的少女圆睁着眼,小嘴微张,为碧玉的美所惊艳,一时反应不过来。

    “这是哥哥给你的回礼,小鱼儿喜欢吗?”

    谢纭原本打算将暖玉当做生辰礼送给谢雨,因此特意找人将暖玉做成吊坠,好让她能贴身佩戴。

    但今日刚拿回玉坠,她便改了主意。暖玉养人,自然是早戴早享受。

    至于生辰礼,到时自然会有更合适更好的礼物。

    谢雨回过神来,眸中的惊艳褪去,染上了几分湿意。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哥哥,这玉坠是不是很贵?”

    “不贵。”谢纭斟酌了一番,半真半假地解释:“这是你哥我在城里救了一个过路的富商,他为报答将此玉赠予我的。”

    这块暖玉成色质地都属上乘,再加上现在谢雨年纪也大了,单单用一句不贵自然是无法打发她的。

    谢纭会医术的事情,谢雨是知道的。她一向最相信哥哥,自然也不会怀疑谢纭说的话。

    谢雨从小身子骨便不好,瘦弱畏寒,暖玉甫一入手,就让她十分喜欢。心知这是哥哥对她的心意,便也不推辞。

    她一手捧着暖玉,小小的脸上满是欢喜和自豪:“哥哥真厉害,谢谢哥哥,小鱼儿很喜欢!”

    “喜欢就好。”谢纭没忍住,又捏了捏她的小脸:“行了,不早了,赶紧回屋睡觉去,不好好睡觉可是会长不高哦。”

    谢雨爱不释手地捧着碧玉,高高兴兴地回了屋子。

    直到看着她的身影进了房,谢纭方才抬脚往自己的卧房走。

    哎,自家妹妹长大了,不像小时候那么不好忽悠了。

    翌日,谢纭去云景阁转了一圈,便往外走。

    谢不弱跟了出来:“公子,你去哪儿啊?不带上我吗?”

    谢纭手指微动,忍住给他一个爆栗的冲动。

    下巴微扬,示意他:“店里生意忙碌,带上你,把这一摊子事都扔给姜游不成?”

    谢不弱瘪了瘪嘴,心知谢纭说的有理,却还是不免有些失落。

    从前,公子除了归家之外去哪儿都带着他,谢不弱自认自己是公子身边最亲近得力的助手。

    可自从这云景阁开了之后,他整日都在店铺里忙碌,每日光整理账簿算账就要花上许多时间。再也无法像之前那般,时刻跟在谢纭的身边。

    甚至于这些日子以来,就连谢纭的身影都甚少见到了。

    早知如此,他便不当这劳什子大掌柜了。

    谢不弱毕竟年少,藏不住满溢的心思。一双乌黑的眸子委屈巴巴地看着谢纭,一副惨遭抛弃的深闺怨妇相。

    谢纭有些失笑,手指在空中虚点了点:“你啊你,都是大掌柜了,怎的还与孩童一般缠人?”

    “才不是。”谢不弱不服气,出口的声音却弱弱的:“明明是公子你每日里都见不到人,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谢纭挑眉:“怎的,这一个云景阁还不够你管的?”

    这都管到她头上来了。

    “啊?”谢不弱愣了愣,反应过来急了:“公子!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看,你又急。”谢纭笑出了声,终是没忍住,伸手在谢不弱额头上轻弹了一下:“好了,回去好好做事,若我没估错,布庄的事情这两日便能解决了。”

    “真的?”谢不弱很是惊喜:“公子已经想到法子解决了?”

    谢纭笑而不语,长袖一甩,便转身出了云景阁的大门。

    谢不弱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脚步轻快地回到了柜台后。

    他就说嘛,公子不管做什么都有自己的道理。

    见姜游正埋头看账,没忍住凑了过去:“你猜刚刚公子与我说了什么?”

    姜游头也不抬:“什么?”

    “不告诉你!”谢不弱哼了一声,嘚瑟一番。

    姜游在账本上添上一笔,方才缓缓抬头:“可是布庄的事已有法子解决?”

    谢不弱张大了嘴,很是不解:“你怎么知道?”

    姜游却是淡淡一笑,并不多言。

    嘚瑟不成反被卖了关子的谢不弱很是不忿,可让他再去问姜游这个闷葫芦,却是不愿意的。

    不就是比他先认识公子两年吗?装得一副多了解公子的样子。

    明明他才是公子最信任亲近的手下,姜游一个一天到晚只会埋头看书写字的书呆子算个老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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