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辛楼听到这话低笑出声,他松开了因紧张而攥紧的双手,“亚父在说什么?”

    裴知谨看着他一身红嫁衣,握住他的双手,“今日我们完婚,以后便是生同寝死同穴。”

    “砚初,劳你费心完成我的夙愿。”

    裴知谨起身在他额间落下一吻,他心中苦笑。

    此时,以沈闻闲为首的大批军队进入皇城,一路畅通来到了皇城内。

    他们打着捉孽贼旗号将裴知谨的府邸团团围住,而后以谢辛楼的名义前往求驾。

    此时皇宫内外已经全都是谢辛楼的人,就等谢辛楼发号施令。

    谢辛楼垂眸,随后他站起身,声音冷漠,“我当然恨你。”

    “我恨你们所有人,我的兄长,父亲,还有你。”

    他的话犹如一把利剑刺入裴知谨胸膛。

    “曾经我也幻想过父亲的疼爱,兄长的呵护,可是身处皇家只有无休止的争斗。”

    “五岁那年,算命先生曾给我补过一卦,说我命格虽好,却活不过二十岁。”他背对着裴知谨冷冷笑出声。

    “我不信,阿娘软弱无能活活被欺辱致死,而我不一样,庶子也好傀儡也罢,他们已经变成白骨,我却坐上了皇位。”谢辛楼转过身对上裴知谨眼神。

    裴知谨就这般在原地看着他,谢辛楼从来没有在他面前露出过这样的神态。

    就像锋利的爪牙不再瑟缩在毛发之下,已经长大的小兽即刻展露锋芒。

    “裴知谨,我受够了为人蝼蚁的日子,弱者从来没有选择的余地,十年的时间足够改变一个人。”

    谢辛楼仰天叹了一口气,“朕该感谢怡亲王让朕姓了谢,同样是姓谢他们能坐得,朕也能坐得。”

    话音刚落,沈闻闲就带着大批人马闯进了寝殿,将裴知谨围了起来。

    裴知谨自然的忽视了周围的人,看着谢辛楼站起身,“陛下长大了。”

    御林军首领将裴知谨压了下去,谢辛楼站在原地神情冷漠而裴知谨从他身旁擦肩而过,并未做出任何反抗的举动。

    谢辛楼轻笑一声,沈闻闲上前恭敬的说道:“陛下,已经将所有反贼控制住了。”

    “荣安县主与薛家主已经在外稳住各位大臣,还等陛下主持大局。”

    谢辛楼平复情绪后,他换了身衣裳便跟着沈闻闲去了大殿。

    此时,大殿里被迫参加婚宴的大臣被控制在原地,原本喜庆的婚宴瞬间被扯下了帷幕,大殿里里外外都被侍卫包围了起来。

    众大臣议论纷纷,原本就苦丧的脸现在更加惆怅。

    “这是发生了什么,为何将我们困在此地?”

    “是啊,到底因为何事?你们倒是说个清楚啊。”

    几个大臣敲着大殿的门朝外面吼道,但回应他们的依旧是无声。

    时间慢慢过去,他们也纷纷猜测起来是不是裴知谨要谋反了,才将他们囚于此地,还是说陛下发生了不测?

    众大臣们心中惶惶不安,越想越不对劲觉得此事蹊跷甚多。

    半个时辰后,大殿的门被从外面推开,“陛下驾到!”

    众大臣们纷纷望向大殿外,谢辛楼迎着百双眼睛平静的落座。

    他身后还跟着沈闻闲和符浅昭。

    见此情景,各位大臣纷纷反应过来连忙跪下行礼,“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辛楼看着下首的各位大臣,冷笑一声,“众爱卿平身吧。”

    看着各位大臣面面相觑,沈闻闲站出来说道:“裴知谨谋害皇室,意图谋反篡位,陛下已将人拿下了。”

    沈闻闲简短的话让众人震惊不已,短短一日的时间里竟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皇权旁落多年大家都以为梁夏江山已经改姓他人,但今时今日独揽大权多年的裴丞相竟然有栽跟头的一天。

    此时大伙都有说不上来的心情,不知是喜悦还是恐惧上面的那位。

    能让独揽大权的裴知谨落到今时今日的地步,恐怕上面那位才是真正要让他们恐惧的人。

    “裴丞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啊,今日怎么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

    “陛下这是将裴知谨…”

    就在各位大臣们议论纷纷之时,于鉴湖突然站了出来,大声的说道:“陛下,圣明!”

    看见于鉴湖这般说,众大臣也停下了议论的声音,一起说道:“陛下,圣明!”

    “可还有疑议?”谢辛楼坐在上首,声音冷淡的说道。

    “陛下圣裁,我等效忠于陛下寸胆忠心!”

    谢辛楼说道:“朕今日也乏了,都退下吧。”

    符浅昭与沈闻闲一同来到了御书房,“陛下。”

    “都起来吧,别跪着了。”谢辛楼让他们二人坐下。

    沈闻闲先开口恭敬的问道:“陛下,裴知谨该如何处置?”

    谢辛楼指尖轻轻敲着桌面,他隐在黑暗之中,神情晦暗不明,“裴知谨,暂且先关着吧。”

    沈闻闲闻言,觉得有些不妥,裴知谨若是不处置后患无穷,“陛下,裴知谨此人阴险狡诈若不杀之而后快恐怕后患无穷。”

    谢辛楼看着摇曳的烛光,他紧抿着嘴唇,看不出任何情绪。

    这时,一直未曾说话的符浅昭开口说道:“陛下,沈大人,不妨听我一言。”

    “此事沈大人说的在理,裴知谨不铲除后患无穷,但这些年裴知谨在朝中根基深厚,也有不少支持他的党羽,他的势力范围广泛,众人也因为裴知谨威慑而不敢做出反抗。”

    沈闻闲看向符浅昭,疑惑的问道:“那县主这话是何意思?”

    符浅昭思考了一下措辞后说道:“裴知谨不能杀。”

    谢辛楼手指握紧了扶手,而沈闻闲皱着眉看向符浅昭。

    谢辛楼看着符浅昭露出不易察觉的笑,他的声音清冷,不带丝毫情绪,“哦?荣安你来说说为什么。”

    符浅昭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她恭敬的说道:“裴知谨多年掌权,实权也落在了他的手里,他的能力在这些年里也有目共睹。”

    “陛下刚掌权不久,众人也都不敢信服,且裴党余孽未除,更不能在这时候将裴知谨处置了。”

    “不如将计就计,裴知谨不死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不如待时机成熟,再另下定夺?”

    谢辛楼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他看着符浅昭,“嗯,此事往后再议。”

    裴知谨被下令关在小南院里,一代权臣就此没落。

    符浅昭与沈闻闲一同出了宫门,薛文钦已经在宫门口等待他们二人许久。

    三人一同上了马车,沈闻闲咂舌,“感情这事原来密谋了这么久啊?”

    符浅昭靠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她语气淡淡的说:“你又不是不知情。”

    沈闻闲挑眉,他的确知情但是没想到这事儿这么早就开始谋划了。

    “话说,这裴知谨就让我们这么抓了,莫过于太轻松了。”沈闻闲提出了他的疑问。

    薛文钦也觉得这事进展的太顺利,也是疑点重重。

    符浅昭揉揉眉心后直起身子,她沉思了片刻说道:“确实太顺利了。”

    “你们以为裴知谨是什么人,他专政数十年,杀伐果断,雷厉风行,光凭我们几个怎么可能对付了他。”

    符浅昭轻笑一声,似乎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或许我不妨告诉你们他早就知晓了我们的计划。”

    沈闻闲与薛文钦一同看向她,脸上有些震惊也有些不解她话中的意思。

    符浅昭又说道:“这样的计划漏洞太多,但就是要疑点重重。”

    “起初裴知谨还暗中派过人调查,但后来都通通收了回去。”

    “你们说裴知谨是为了什么呢?”

    薛文钦抿唇说道:“他是在帮我们?”

    符浅昭摇头否认,“不,他可不愿意帮我们,他是在帮谢辛楼。”

    符浅昭指向沈闻闲,“直到你闯进去的那一刻,他都没有做出任何反抗,沈大人都不觉得不可思议吗?”

    “你是说他一直都知道我们在暗中做什么,但一直沉默着不做任何动作,直到今日他与陛下完婚?”沈闻闲听完符浅昭话说道。

    符浅昭点点头。

    沈闻闲又问道:“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谢辛楼?”

    “是。”符浅昭没有犹豫的回答。

    符浅昭思索了片刻后,又说道:“起初我也不明白裴知谨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直到前段时间我才反应过来。”

    “他其实做的很明显,但他一直很明显。”符浅昭深邃的眸子看向天空,三人一同下了马车来到了符浅昭的府邸。

    他们一同进了书房,符浅昭坐下后说道:“就因为他做的很明显,让大家都觉得是平常的事情,毕竟这是他一贯的行事风格。”

    薛文钦喝了一口茶,抬眸看向符浅昭,他说道:“裴知谨在帮谢辛楼铺路。”

    符浅昭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笑着看向薛文钦,“知我者,薛家主也。”

    “他这些日子来一直以铲除燕王誉王余党的名头将朝中各派势力的大臣清理了一番。”

    “只留下中立派与根基深厚的老臣还有些直臣,他自己的人也物尽其用了。”

    沈闻闲这时才反应过来,他站起身说道:“若不是你今日这般说还真是很难让人往这处深思。”

    符浅昭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她望着外头的明月,薛文钦随着他的目光也看向窗外皎洁的明月。

    他望着符浅昭背影说道:“我未曾与他正面交锋,但裴知谨绝非会停手在此处。”

    符浅昭没有回头,她勾起一抹浅笑,随后又叹了一口,“陛下,他动了恻隐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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