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步步走回城内独留下一抹深红的背影。

    谢景策望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眼前,直至城门合上。

    他心中像是被扎了根刺一般疼痛,好似是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

    逐渐他窥探不到城内,他握紧手中的缰绳平复心中的情绪,纵身翻身上马。

    浩浩荡荡的军队,掀起漫天黄沙,符浅昭站在城楼上看着远去的大军,“陛下。”

    符浅昭知晓谢辛楼一直在城楼上注视着她与谢景策。

    “陛下,臣来请罪。”

    谢辛楼转过身看向跪在地上的符浅昭。

    他打量着符浅昭,浅笑一声,“你何错之有?”

    符浅昭闻言,怔了怔。

    “起来吧。”

    “你做的很对,能迈出这一步的人少之又少。”谢辛楼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谢辛楼说完这句话便下了城楼,独自留下符浅昭一人在原地。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

    这处地方依山傍水也甚少有人打扰。

    符浅昭一路快马来到此处,她翻身下马,秋风吹起她鬓边的发丝。

    周围只能听到鸟儿的叫唤声,而不远处立着一座坟。

    符浅昭走到此处便停了下来,她站在坟前眼眶泛红,她用袖子擦拭着墓碑,泣如雨下。

    待凌晏如快马追到这里时,就看到符浅昭一人站在石碑前,他没有贸然上前而是在远处等待。

    他知道这个时候符浅昭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良久,她伸手褪去了身上的红衣,里面竟然穿着一身素服。

    符浅昭膝盖重重落在地上,跪在墓碑前,“师父,您会怨我吗?”

    “我不能为您报仇,不能现在就了结了仇人。”

    符浅昭将纸钱一点点放入火堆里,“师父,昭儿是不是很傻?”

    “师兄师姐总是说昭儿贪吃又爱玩,不思进取也不听您的话。”

    符浅昭说着说着手上的纸钱便揉成了一团,她跪在地上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昭儿不应该逃课,不应该不听您的话,不应该天天想着出去玩,师父,昭儿这错了,真的错了…”

    符浅昭哭着话语都连不成句,喉咙像是被堵着一般喘不上来气,“师父,我不应该天天闹着要下山玩,应该好好听课,再也不逃学了,师父…您回来好不好…”

    她的心像是揪成了一团,眼泪夺眶而出,指尖发狠抓着瞬间染红了一小片泥土,“师父…若是…若是我好好听课,好好练功,我就有能力保护你们了,都是昭儿的错,都是我的错…”

    “这里一点都不好…一点都不好,我想回昆吾山…师父。”符浅昭哭的失声。

    她的眼前逐渐模糊,她好像看见了师父站在她面前。

    符浅昭伸手想抓住师父的衣袍,但伸出手那一刻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她慌了神,“师父…”梦该醒了。

    符浅昭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她收敛了情绪,又回到以前的模样,她一张一张烧着纸钱,眼神变得冷漠狠利,“谢景策死不足惜。”

    “师父,但我不能孤注一掷,我不能冒着天下子民的性命现在杀了他。”

    “师父,徒儿不肖,再给昭儿一段时间。”符浅昭带着哭腔跪在温纪坟前。

    她的胸口好痛好痛…万根银针密密麻麻的扎向她的胸口,这种感觉似乎让她喘不过气。

    “师父待我恩重如山,我不会放过他们的,他们应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相应的代价。”符浅昭在温纪碑前重重磕下三个响头。

    她站起身,像是定下某种决定。

    师父,这也许是昭儿最后一次来看您了。

    凌晏如适时的扶住了她,将披风盖在符浅昭身上,“昭儿…”

    “回去吧。”

    阳和启蛰,品物皆春。

    又是一年春天,“报!”

    “王爷!我军已突破八大城池直逼离国皇城。”

    谢景策和营帐内的四人闻言,脸上无一不透露的喜悦之情。

    整整与离国周旋几个月的时间终于取得成效,传话的士兵将一封信递给谢景策。

    “离王病重以卧榻不起,城内主事者为二皇子,其余皇子虎视眈眈,军心涣散二皇子不堪重用,急于求成握权不实且多生疑心,末将扬忠,寄以此信。”

    众人看完这封信件自是喜不自胜,谢景策也露出久违的笑容,几个月来步步为营,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奇商说道:“王爷,现下是最好的时机。”

    谢景策闻言,思索片刻,拿起笔便写下,“主攻离国皇城,万不可伤及无辜百姓,不可恋战,控制即可,其余待本王定夺。”

    离国此战节节败退,以现下的情势来看他们退无可退,国君无用人心涣散,谢景策此举是给他们留下一线生机。

    燕京城内,自高台往下俯瞰,街市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这些日子来,裴知谨依旧独揽大权,处理掉燕王与誉王的余党,将朝野上下都肃清了一番,引得众大臣不满,有人跳出来反对他的独权,但第二日那位大臣的尸身就被抛尸在街上。

    此等威慑让心有不满的大臣面上硬是一声不吭闭紧了嘴,但心中依旧恨毒了裴知谨。

    春寒料峭,符浅昭独自一人坐在茶楼,她看着热闹的街市,心中不免勾出一抹冷笑。

    身后的门被人推开,薛文钦恭声说道:“县主。”

    符浅昭转过身便看到来人竟然是薛文钦,她笑着说:“原来是你呀。”

    “坐吧,柔儿上茶。”

    “延清院新到的春茶,味道不错很是清新,薛家主品一品。”

    薛文钦笑着接过,浅浅的抿了两口,发出赞同的声音,“的确是好茶,味道也清新淡雅,倒是与这几日的春雨相得益彰。”

    符浅昭看向薛文钦,浅笑说道:“这几日春雨下的急,闷的也厉害,今日好不容易停了雨,也便出来坐坐。”

    薛文钦点点头,他注意到街上人声鼎沸,人群都聚在一处地方,心中不免狐疑起来,但后来像是想到了什么便收回了目光。

    “还有五日,便是陛下与裴丞相的大婚之日。”符浅昭也注意他看楼下的目光,便开口说道。

    符浅昭抿了一口茶又说道:“那处人满为患,估计是裴知谨昭告天下不日便与陛下大婚,定会引来人们猜测。”

    薛文钦闻言,眼神投向窗外说道:“倒像…是在宣誓主权。”

    “宣誓主权?”符浅昭挑眉的看向薛文钦,“这倒是像他的风格。”

    “裴丞相此举真是不怕被万人唾骂。”薛文钦起身来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不由得说道。

    符浅昭看着薛文钦的背影,轻笑一声说道:“空名罢了,他大婚在即心中欣喜还来不及,怎会在乎他人的言辞。”

    符浅昭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神情严肃起来,她缓声开口:“一切都准备好了?”

    “沈大人那边已经准备妥当。”薛文钦转身落座。

    符浅昭看着杯中的晃动的茶水,她摩挲着指尖,暗下神色,“沈闻闲…他倒是准备的快。”

    “我们只有一次机会,赢或者是死无葬身之地。”

    薛文钦低低应下。

    她将一块令牌交给薛文钦,“切记,他们只认令牌不认人。”

    “要万无一失,不可行差踏错一步。”符浅昭嘱咐了几句,薛文钦便拿到令牌离开了。

    符浅昭独自一人来到窗边,望着远处的皇城,心中也不免深思起来。

    **

    裴知谨牵引着谢辛楼的手放在一件喜服上面,颜色是传统的红色,镶嵌了金丝还有象征皇权的龙纹,“砚初,可喜欢这件喜服?”

    “三年前我就准备好了,如今砚初终于可以穿上了。”

    谢辛楼看着面前的喜服,眼神有一刻的动容随后他笑着对上裴知谨目光,“喜欢,这个颜色真好看。”

    裴知谨将他抱在怀中,柔声说道:“砚初喜欢就好。”

    “亚父…”

    “陛下,是不是要改口了?”裴知谨故意挑逗的谢辛楼。

    谢辛楼疑惑的看向他,裴知谨笑意深深,他瞬间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脸色羞红不敢再看裴知谨。

    “陛下,这是害羞了?”

    “还有三个时辰,就是我与陛下的大婚。”裴知谨轻轻捏着他的手掌。

    “到那时陛下是不是要差的钻进地底了?”裴知谨故意说他脸皮子薄。

    谢辛楼闻言,推开裴知谨从他的怀里离开,轻咳一声颇有气势的说:“裴丞相,放肆了。”

    “我们尚未成亲,朕依旧是皇帝,你也依旧是臣子。”

    “你若是惹朕不喜,朕便废了你这个皇后。”

    裴知谨笑着听完他的话,顺着谢辛楼说:“微臣知道错了,陛下莫恼,免得气坏身子。”

    裴知谨从身后环住了他的腰,在他耳边轻声细语的讲着。

    红绸锦缎,大红锦绸一直蔓延到谢辛楼寝殿门口,灯笼高高挂起在城墙上,皇城内无一不透露着喜气。

    谢辛楼穿着裴知谨亲自做的喜服,头顶还盖着红盖头,他坐在床榻上像是女子一般等待着夫君掀起盖头。

    谢辛楼紧紧攥着发白的指尖,他听见了开门的声音,随后便是一阵宫人的道喜之声,“贺喜陛下新婚之喜。”

    嬷嬷在床上撒了些桂圆红枣,笑着在一旁倒上合卺酒,裴知谨将酒杯递给谢辛楼,二人一同饮下杯中的酒。

    谢辛楼模糊的从红盖头里窥探着裴知谨神色,裴知谨此时也正看着他。

    二人对上眼神,谢辛楼羞涩的将目光收回,嬷嬷在一旁又说道:“结发为夫妻,相爱两不疑。”

    说着便剪下二人的一缕头发将之绑在一块儿并压在了枕头下。

    一切事宜完毕,裴知谨便叫人先退了下去,裴知谨走到床榻边,亲自掀开了盖头。

    裴知谨在他唇瓣上落下一吻,“砚初,真的有这般恨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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