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檀砚绝被转入私人医院里属于他的那个大套房,欧式风格的卧室设计另有玄机,平时看着和酒店的房间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在病人安插着各种连线被推进来时,按下床头靠背上一个黑色的按钮。

    原本光滑毫无痕迹的墙面上,挡板兼墙外壳向上掀开,露出一个金属夹层的凹槽,上面有挂钩,电极,电子显示屏,里面可以悬挂吸氧瓶,吊瓶水,以及连接给病人身上插.得各种导管,仪器连线。

    电子监控屏上有病人的各项生命体征数据及病例简史,医护人员查房的时候看起来一目了然,就像一个简易的疾病监护室,功能齐全。

    医护人员安置好檀砚绝,默默退出套间,男人静静躺在卧室柔软舒适的大床上,他额头冷汗频发,神情紧张,似乎是在发噩梦。

    他在睡梦中似是猛然踩台阶踩了空,腿在空中蹬了一下,骤然睁开眼睛,只有一片白森森的天花板进入他的视线,孤独感游走全身。

    檀砚绝下意识的伸手去床的另一侧捞人,结果枕头的另一边空空如也,失落感爬上心头。

    隐约间听到脚步声传来,男人闭起眼睛,就微微眯一条缝儿,方便看清来人是谁,一个苗条匀称的身影闯入他的眸子,这身形很熟悉。

    是他心心念念的人,裴以期。

    他刚想开口叫她过来,不料裴以期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走向行李箱,开始收拾自己的衣物,护肤品,堆在窗台上的乐理教材 ,并捡起了地上的几张曲谱手稿夹.入书中。

    裴以期把这些东西分门别类地整理好,一股脑儿全部塞进行李箱,拉上拉链站起来,顺便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在订票系统上操作了一番,然后按下手机侧键息屏。

    她回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檀砚绝,眼神淡漠得像在看街上的路人,几秒之后,裴以期收回视线,最终拿起梳妆台上的一把遮阳伞,连一句再见都没有说,她转身离开,卧室门被轻轻带上,生怕惊动了病床上的男人。

    又被骗得跟狗一样啊,檀砚绝。

    檀砚绝就那么僵硬地躺在卧室的床上,想动也动不了,想发声发现自己根本喊不出来,嗓子干得像沙漠里快枯死的野草,他只能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几个气音,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裴……不………走……求……你……原……谅。”

    男人抓着手里的被单,使劲往自己的方向拉扯,好像这被子就是裴以期的衣角,死死抓住就能把她拖回来似的。

    破碎的泪珠濡湿了整片枕巾,檀砚绝此刻的绝望,比起庆功宴那天躺在雪地里扑簌簌地吐血,有过之而无不及。

    “裴以期——啊——不准走。”男人垂死病中惊坐起,脑部一下子供血不足,一阵眩晕感像过电般穿过大脑。

    让檀砚绝的眉心三角区拧成了几块凸起的小山丘,由于刚刚捂着被子,男人此刻发了一身虚汗,他耸眉搭眼的,精神状态岌岌可危。

    “砚哥……砚哥,你没事吧?”席岁声正在做病例记录,被突然从床上弹起来的男人吓了一跳,心情恢复平静后,他用手在檀砚绝面前晃了晃,檀砚绝坐在床上愣了很久,眼神空洞,席岁声只得用这种方法让他回过神来。

    檀砚绝看清眼前人的脸和左右摇晃着的手,才惊觉,原来刚刚只是一场梦而已啊,幸好,只是一场梦,他拨开席岁声快要把他晃吐的手,抬起头,问得直接:“裴以期呢?她人呢?啊?她不是给我说了,我醒来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她么?她在哪呢现在?你快把她叫过来。”

    檀砚绝语气急切,说话间都带上了一丝颤抖,生怕自己的梦是个什么不详的预兆。

    席岁声简直快要疯掉了,说好的一周记忆都消失了呢?砚哥这又是唱哪一出?电休克不会让他变成精神分裂了吧?

    呸呸呸,别有那种不吉利的想法,席岁声在心里祷告了几句,开口试探道:“砚哥,今天是几号?你还记得么?”

    “×年×月×号。”

    日子就是今天的日期,对上了。

    “那你还记得,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里么?”席岁声继续道。

    檀砚绝翻了个白眼,很不情愿得回答了这个智障问题:“被你安排做了电休克,现在应该是昏迷之后刚刚醒来。”

    “砚哥你还记得自己电疗后,稍微醒了一会儿么?”

    “我什么时候醒过?是你在做梦还是我在做梦,裴以期呢?她人呢?”檀砚绝被问得有点懵,完全不记得手术室里和席岁声的对话了,他现在心里急得是另一件事。

    席岁声现在倒是希望是自己在做梦,不然这事情的转折也太魔幻了。

    男人环顾四周,眼睛在卧室里四处搜寻,最后视线停留在墙拐角处,裴以期的行李箱还在,原来刚刚真的只是一场梦而已,他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砚哥你还记得……”

    席岁声还想再问点什么,檀砚绝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茬,开门见山地解答他的疑惑:“好了我知道你问了半天的目的是什么,我没失忆,我所有记忆都在脑子里保存的完好无缺呢,有什么事待会儿再提问,我问你,裴以期呢?别转移话题了。”

    裴以期,裴以期呢?他他妈差点把砚哥的人给“赶”跑了,幸好自己留了个心眼儿,想着等檀砚绝第二次醒来,确认他失去一周记忆无误之后,再通知裴以期回西洲。

    得亏刚刚没让裴以期直接走,只是把人随便安排在楼上的VIP套房里了,要不然自己就捅大篓子了,到时候裴以期刚到机场或者刚下飞机就得被打电话叫回来,且不说折腾人家女孩子了,那一时半会儿没法出现在砚哥面前,砚哥可不得起疑心么?

    席岁声眼珠转了一下,计上心头:“呃……那个,以期啊,她刚刚出去买菜去了,哦,对,她说她要买菜,砚哥你不是说要吃山药排骨粥么?医院里又没有现成的食材,她只能出去买了。”

    席岁声抬起手,假装看了眼已经不走针的还没来得及修的坏表,讪讪道:“这已经出去半个小时了,应该快回来了吧,砚哥你刚做完电休克,要避免电子产品的辐射,我给她打个电话催一下,马上把人带到。”

    说完席岁声就闪人了,现在的他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他扔了病例写字板,逃也似的快步走出檀砚绝的卧室,边打裴以期电话边往楼上走。

    那边电话很快就被接通,裴以期“喂”了一声,还没说话,就被席岁声连珠炮似的一段话打的措手不及:“裴以期,以期啊,期神……,江湖救急,是我对不起你,刚刚我误诊了,砚哥他,根本没失忆,他脑子好好的,现在醒过来了,正到处找你呢。”

    “怎么会,你不是说,他在手术室说他醒来之前看到的是火场么?你不是推测他忘了近一周发生的事儿嘛?”裴以期莫名,她现在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得知自己不能立刻走,好像也没有失望或者沮丧的情绪,心里就是淡淡的,没什么情绪起伏,甚至有点庆幸。

    裴以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会庆幸?反正心里就是微微跳了一下,然后很快恢复平静。

    “就是说啊,事情的发展怎么会是这个走势,这谁能想得到,所以说,医学的尽头是玄学,什么离谱的事儿都能发生,作为医生要见怪不怪,然后以特例为蓝本,静下心来分析研究,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席岁声也纳闷,不过误诊虽说概率小,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诶我跟你说啊,前天晚上急诊科送过来一个病人,心脏病突发,抢救无效当场死亡,然后都被送到太平间了,然后你猜怎么着?”席岁声卖了个关子,见裴以期不上钩,便和盘托出:“那病人掀开盖在脸上的白布,直接坐了起来,然后诈尸活过来了,一整个随机吓死几个在场的医科大实习的大学生呢。”

    席岁声越谝闲传,话题越歪,都已经忘记自己此番电话打过来是为了什么了。

    裴以期对医院这些离奇古怪的传闻没什么兴趣,迅速把话题拉回正轨:“所以呢?你打电话过来是因为檀砚绝醒来之后要找我,是么?”

    席岁声这才想起自己打电话的目的,一看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他怎么下到一楼去了,真真是急中生蠢。

    席岁声也不瞎扯淡了,直接道:“对,我说你去买菜了,你先过去砚哥那儿暂时顶一下吧,事后我们再想办法,你看行嘛?”

    席岁声问的小心翼翼,毕竟这次是自己谎报军情的锅,害得裴以期白高兴一场了。

    “可以。”那边电话传来了淡淡的一声应答,没有任何情绪可言。

    裴以期听着席岁声说了几句感激的话就挂了电话,席岁声人很仗义,对檀砚绝也是真心的好,她乐意帮他。

    裴以期走出套房门口,按了下电梯,在等电梯的间隙,在手机里的生鲜直送APP上下单了山药和排骨,以及一些食材佐料,外送到医院,她只需要等着送货上门就好。

    电梯“叮”的一声,门应声而开,直接把裴以期送到檀砚绝的套房所在的楼层。

    裴以期站到檀砚绝房间门口,手插.在口袋里,她踟蹰沉思了一会儿,用指纹解锁之后,直接推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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