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家众人闻言都是一惊,皆回首望向公主。朗月大致猜到了是何缘由便,便急忙开口道:“想必公主有事要问朗星,我们就先去马车上等他如何?”说罢就拉着李映雪向前走去,众人见状都齐刷刷跟上,只留昭朗星与韶骅公主在殿中。公主屏退左右,整个大殿之中只剩下两人。

    “我今日留下昭公子,是想和你好好道歉。”韶骅垂着眼道。朗星闻言心道不妙,二姐从未与他说过那半月的时日她顶着他的身份做的事情。但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先听公主如何说了。他垂首,刚好对上了韶骅那双眼波流转的美目,心头轻轻一颤。感觉脸上有些发热,他便急忙移开了视线道:“臣不敢当,事情发生已久,公主不必再介怀。”他也对公主道歉到底所为何事摸不着头脑,只得胡乱先应下。“自从那日后,我被皇兄禁足了三日,反省后觉得自己实在过分,不知公子那日可有受伤?”韶骅的大眼睛望着昭朗星眨了眨,似是无辜极了。“

    受伤?这还了得,照她如此说,姐姐应当是被她刁难了?众人都传闻这韶骅公主恃宠而骄,刁蛮的很,果然如此?今晚回去一定找昭朗月问清楚。”朗星心绪飘到了别处。见昭朗星不答,韶骅又转过身自顾自道:“想必那滚烫的汤羹泼在身上一定是钻心的疼,我这就差人给昭公子拿最上等的烫伤药来。”说罢又回过身拉住了朗星的衣袖,美丽的面容又在朗星面前无限放大,可怜兮兮道:“要不,给给我看看伤口吧!”

    朗星心道不对,这坏心眼儿的公主,刁难姐姐不够,还要去占他便宜,他可不允!可是对方身份尊贵,他又不能发作,只能拂开公主的手,退后几步道:“公主,臣已无大碍,公主无需挂怀,臣的父母姐妹还在等臣,不叨扰公主这就退下了。”朗星满脸黑线。“既然如此,你收下本宫这些烫伤药吧。哦对了,过几日的皇家秋猎,你会来吗?”韶骅小声问道,眼底有几分期待的神色。“回公主,臣届时负责保护陛下。臣先告退。”朗星急不可耐的向公主行礼,提着一大包烫伤药膏,急匆匆往宫门外跑去。

    一众人见朗星出来,都松了口气,以为他得罪了公主。朗月先迎了上去,问道:“公主可是问了你我在宫中那半月的事情?”朗星没好气的看着她道:“她与我道歉。”说着,晃了晃手里提着的一大袋东西。“喏,公主给你的烫伤膏。你被她欺负了怎么不说呢?”朗星瞪着朗月问。“小点声,回去再和你细说。”说罢又替他找了理由搪塞昭相夫妇,便扯着朗星上了车。

    回到家中,朗星就提溜着朗月回了她的院子。“说说吧,她怎么欺负你的,我去给你讨说法。”朗星气的拿茶杯的力道都重了些。“哎呀,就是小事而已,那点伤翠翠早替我调理好了。”朗月抿了一口茶道。“不说是吧,我这就知会爹娘去。”说罢就要起身。“行行行,我说我说。那日陛下留我用膳,公主不小心绊倒了一个送汤羹的侍从,汤差点儿泼到公主身上,我就用背替她挡了一下。我与她素不相识,想必她倒也不是出于什么坏心思。”朗月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朗星狐疑的打量了一下她,撇过头去道:“下次有谁敢欺负你,就告诉我,知道了吗?”朗月闻言不禁失笑,点头应下。

    次日,昭希月与二房柳芳寻拜表明了主母,说是要去灵山宝寺上香祈福,一早昭相便安排了车辇家丁,一路护送。灵山宝寺乃盛京香火鼎盛之寺庙,不少的贵族官家都会来此祈福许愿,柳芳寻见希月最近总是闷闷不乐,好说歹说还是带她来了。因是来上香祈福,母女两人都穿的简约淡雅,希月身着浅粉色束腰石榴裙,发髻上只戴了一支珍珠步摇,不施粉黛仍是清丽婉约,惹得不少人侧目。

    一一拜过寺中神佛,柳芳寻叫人寻来了灵山宝寺的主持,因受了昭成渝的嘱托商讨要为昭家家庙诵经一事,去了厢房中说话,留了希月在寺中闲逛。寺中有一株参天的银杏树,现在正值夏季,树的叶子翠绿无比,希月望着这树渐渐出了神。忽然,希月感觉有人从身后面撞了她一下,回头之见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急急忙忙的俯身在地上寻着什么。那女子见希月回过头来,忙起身道:“还请姑娘见谅,我刚刚跑得急,冲撞了姑娘,帕子也掉了。”眼前的女子一身浅绿色的衣裙,发髻也梳得整齐,一看便知也是官家女儿。希月闻言,往旁边挪了挪步子,只见有一方浅紫色的帕子掉在了她的鞋面之上。她俯身拾起,递到女子眼前道:“姑娘寻的可是这个?”“正是,谢谢姑娘。”女子微笑着接过了她手中的帕子。

    “敢问姑娘,是哪家的小姐?”绿衣女子收好了帕子,笑意盈盈的问希月。希月见她和蔼亲切,便也放松了警惕,轻声答道:“我是当朝相府的第四女昭希月。”“我就说嘛,方才见姑娘只觉得姑娘气质出尘,容貌又如此出众,果不其然是出身名门。”绿衣女子扇着扇子掩着嘴道,希月闻言礼貌的笑了笑算是回应。“说起来,我与四小姐也有过一面之缘。”希月好奇问道:“哦?在何处?”绿衣女子又用扇子掩住嘴笑了笑道:“是在韶骅公主的生辰宴上。四小姐好文采,与公主行令行的有来有回。让我佩服不已。”“这样说来,你也是出身官宦人家?”“是,我叫蒋安然出生于定国公府。”

    “蒋小姐好。”希月依稀记得当今定国公应是蒋儒章将军。“昭小姐好。那我们这就是正式认识了大家,今后定要常来往,做个伴才好。”她热情着拉着希月的手,很是亲切。此时柳芳寻从厢房出来,见此情景便上前拉过希月,有些警惕的打量着蒋安然。希月见状急忙解释道:“母亲,这位是定国公府的千金,蒋小姐。”“见过夫人。”蒋安然俯身行礼。柳芳寻见此脸色稍稍放软,客套道:“蒋小姐也来上香祈福,真是巧。”蒋安然又拿出了那副充满亲和力的面容笑着道:“确是有缘,上次在韶骅公主的生辰上见识过四小姐的才学,佩服不已,如今又有缘碰见,实在是惊喜不已。”柳芳寻也客套道:“即使如此,你们两人有机会就多多来往,做个伙伴,总是好的。”她的夫君昭相不曾与定期国公府有过来往,故她也希望早早打发了这蒋家小姐。

    拜别了蒋安然,母女二人回到车上,柳芳寻突然开口道:“凡事还是小心些为妙,你父亲与蒋家素来没有交集,真不知道这些人接近你到底有何目的。”“母亲是不是多虑了,我与她也就是无意中碰上了。”柳芳寻略为担忧的望着自己天真的女儿道:“或许吧,下次再遇到,客套搪塞即可,旁的一个字也别提。”希月点头应下。

    自从那日公主生辰,朗月也不曾找到与叶谦说话的机会,只得软磨硬泡的让朗星替他谋个职位,朗星实在是没办法推脱,只得让她装扮成自己的副手,白天跟他一起进宫去。因为朗星禁军卫队长的身份,一路都畅通无阻,入宫后朗星又替她备好了宫人的衣物,约定了时辰在宫门口碰头。“记得准时,不然你就自己走回家去。”朗心没好气儿的抱着手看她道。“知道啦我的好弟弟。”说罢便换上了宫人的衣物,朝着宸佑宫的方向去了。

    宫中守卫森严,朗月绕着小路七拐八拐的来到了宸佑宫的后殿附近,趁四下无人正想运起轻功找个窗子溜进殿中,谁知忽然被一把锋利的匕首抵住了后颈。“谁?”是灰鹰那低沉冰冷的声音。这家伙连审人都是惜字如金。朗月定住不敢再乱动,听到是灰鹰的声音,便小声开口答道:“昭朗月。”话音刚落就被灰鹰提溜着领子转了个身,面对着他。朗月入宫前也稍稍改了改自己的容貌,他眯了眯一双鹰眸,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才又开口:“昭小姐跟在我身后即可,我会带你进去。”说罢便向前走去。

    有了灰鹰引路,更是畅通无阻,两人一路来到了叶谦的书房,可里面此刻无人。“陛下还在上朝。”灰鹰冷冰冰的声音响起。“那我在此处等他回来。”朗月寻了椅子坐下。“这个刚给你,辰佑宫管事的令牌。你在宫中走动会方便些。”灰鹰依旧说的面无表情。“陛下早就知晓我要来?”朗月稍微有些吃惊。“你弟弟今早知会过在下。陛下自然也知情。”朗月闻言放下心来,还以为自己乔装入宫之事被太后的人发觉。

    在回过神时,灰鹰早已不见踪影。见时辰还早,朗月便从叶谦的书架上随意抽出一本书,百无聊赖的翻看着。忽然听见开门声响起,一个年纪稍长得宫女走了进来,她见朗月如此悠闲地坐在皇帝的桌前,立马向朗月发难,声音大的引来了外面的宫人围观。“是谁让你进来的?私自进陛下的寝宫还敢翻阅陛下的文函,这可是杀头大罪,要诛连九族的。”那宫女恶狠狠道。朗月此时冷静了思绪才起身回话道:“你怎么就笃定不是陛下派我来的呢?”“哼,笑话,我可是这辰佑宫张管事。令牌在身,陛下有什么事不会先吩咐我?”朗月心道只需与她对峙到叶谦回来,尽量拖延时间。“张姑姑怎么就知道我没有令牌呢?”朗月丝毫不惊慌,反而唇边勾起一抹挑衅的笑来,她从袖中取出了灰鹰方才给她的令牌。

    张姑姑见状又道:“虽说管事令牌不止一块,但谁知道你的那块是否是伪造。”朗月见她咄咄逼人,也不客气,直接把那令牌甩到了她脚下道:“那姑姑尽管查验便是。”说着便撇过头去不看她。谁知那张姑姑拿着令牌大惊失色:“这...这是禁军统领的贴身之物,你一个小小的宫人,如何能拿得到。”朗月闻言也是一懵,禁军统领?灰鹰是不是拿错了自己的令牌给她?见她不答话那张姑姑更是得了理道:“定是这小贱人偷了大人的贴身物件想在陛下的寝宫中再捞些油水。来人,快给我把她绑了,送到慎刑司去!”朗月心道不妙,这下就算爆出自己相府嫡女的身份也无用,反而会连累家人,只能等叶谦回来替他解围了。心想着,旁边的两个小宦官已经上前来把她拽出了殿门,把她按住,朗月只能暂时由他们钳制住跪在地下。

    此时只听宫门外一阵喧闹,朗月悬着的心终于沉了下去,是叶谦下朝回来了。见辰佑宫乱成了一锅粥,叶谦那俊美无双的脸上瞬间笼罩上了一层阴影。他跨过门槛进去,身着玄色长衫绣着金色龙纹,一头墨发用金冠固定,黑底绣着金色龙纹的靴子步履生风的向着朗月走来,众人见此皆跪拜。“发生了何事,张姑姑?”福康公公的脸色也不好看。“此女私闯陛下寝宫,偷了禁军统领的令牌,偷看文函,还想要在陛下宫中行窃,被我抓了个现行。”张姑姑说这话时颇有底气。叶谦扫了扫地上跪着的朗月,又抬眸看向了张姑姑问道:“既然私闯孤的寝宫是死罪,那张姑姑又为何在这个时间进去还抓到了贼人?““奴婢...奴婢是想趁陛下回来之前...检查一下有没有需要打扫的地方。”听到叶谦的问题,张姑姑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下。叶谦遣人搬来了凳子和茶水,就在众人眼前悠闲地坐下了。

    此时还被钳制的朗月听闻叶谦道:“放开她。”旁边的宫人松了手,朗月立即揉了揉被他们按到酸痛的双肩。叶谦不着痕迹的扫过朗月的脸,眼底顿时绽出温柔。“此女是灰鹰的妹妹,是孤让灰鹰带她进来当差的。”叶谦淡淡道。此时跟在叶谦身后的灰鹰眉间抽了抽。“张姑姑,你这个差当得也是越发的好了,宫规只用来规限他人而非自己。从今日起,辰佑宫的管事不必你再做了。”说罢便叫人撵了她出去。“都散了吧,忙各自的去。”福康公公遣散了众人,又从地上扶起了跪着的朗月。跪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辰,朗月的膝盖跪的生疼,起来又是一个踉跄,叶谦眼疾手快的上前扶住,朗月一抬头,湍流香的味道又沁入了鼻腔之中。

    进入殿中坐下,朗月揉着自己的膝盖问叶谦:“陛下是故意给我禁军统领的令牌?”叶谦望着她好看的唇勾出一个弧度,不置可否。“那看来陛下又拿我当枪使了。”朗月抱着手撇过头去。“不是你说要帮我肃清这宫中的奸佞吗?”叶谦失笑,随后便收起了笑容道:“今日之事,委屈你了。孤早已发现张姑姑是娄笑的人,孤的一举一动娄笑都清楚得很,今日她忽然进孤的寝宫,许是早已知道你进宫的事,要是抓到昭家二小姐私闯皇帝的寝宫,你说朝堂上要怎么弹劾你父亲。再或许是她才是想进来偷看孤与昭相的书信来往,结果刚好碰见你,想来个一箭双雕。”叶谦抿了一口茶又道:“今日你算是助我解决一个麻烦,孤可以许你一愿。”叶谦的面上挂上了一丝狡黠。

    “陛下可真是大方。愿望嘛,就先存着吧,以后再兑现。”朗月笑道。

章节目录

吟月长歌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周欣爱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周欣爱并收藏吟月长歌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