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四目相对,漫长的时光岁月通过一道眼神的传递被压缩成了薄薄的瞬间,那是一个从少年到男人的距离,里面有许久不见的陌生感。

    男人头戴黑色棒球帽,皮肤稍显苍白,帽檐下的眉眼狭长细致,嘴角微微向下垂着,他穿着宽松的白衬衫,里面是一件纯黑体恤,衬衣袖子随意一卷,被推高,挽至小臂上方,露出线条结实的手肘。

    许霁的右手摁在电梯的开门按钮上,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正在接电话,淡淡看了她一眼,人往电梯里面挪了挪,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就跟不认识她似的。

    陶斯允在怔愣中开始心跳加速,感到了一阵若有若无的恍惚。

    她深吸一口气,在许霁的注视下迟疑了两秒,然后大大方方地迈开步子,慢吞吞地走了进去。

    电梯门重新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声音后,整个空间仿佛一下子缩小了好几倍,陶斯允觉得自己有点呼吸困难。

    怎么说呢,当你和一个七年没见面的人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相遇,还单独处在同一个空间里一路无话,不尴尬是绝对不可能的,尤其是这人还是曾经学生时代的绯闻对象。

    电梯门上面映出一高一低两道模糊的身影,陶斯允一动不动地站着,余光却忍不住往边上瞟,偷偷打量他。

    许霁双手插兜,气定神闲地在一旁站着。

    电梯在其他楼层停了好几次,没有人上来,他也没下去。

    她站在靠近电梯按钮的位置,等到按关门按钮的时候,眼睛不经意一瞥,忽然后知后觉地发现上面只显示了自己要去的楼层。

    “?”犹豫了几秒,陶斯允轻声问:“你也去十九楼么?”

    几秒短暂的静默后,她听见旁边的人慢条斯理地从嘴里挤出了两个字:“负一。”

    “……”

    Are you kidding me ?

    她刚刚抬起的手又默默地垂了下去,有点纠结地说:“你刚才怎么不先按负一……”

    这都上到十几楼了你才说你要下去?

    许霁挑眉:“我按了。”

    他语气懒散,理所应当地说:“以为你又取消了。”

    陶斯允:“?”

    “……”

    ***

    临近中午,温度渐渐高了起来,滚烫的风带起一阵阵热浪,南方的夏天好像比北方要漫长许多,又闷又热,这种天气简直要人命。

    秦舒以前就说过,像她这种冬天极度怕冷,夏天又极度怕热的娇气体质,走到哪儿都特别难熬。

    陶斯允伸手拨开唇边沾到的发丝,咬了咬牙往前面的公交站台走。

    还没走几步就接到了陶潜的电话问她现在在哪儿。

    陶斯允站在太阳底下,手机贴着耳朵傻乎乎地转了个圈儿,下意识回头看,还以为她哥会像电影里那样忽然从天而降,出现在她面前。

    结果人没看到,倒是看到不远处有家挺大的超市。

    “快递员在你家门口。”

    “啊?”昨天她无意在群里提了一句咖啡机不好用,过了五分钟,陶潜直接微信发给她了一张订单截图,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哥哥,”陶斯允顶着烈日,舔了舔嘴唇,有气无力地说:“我现在—”

    陶潜语气有些生硬地说:“不在家的话我就让快递下午再送。”

    挂了电话,她站在树荫下重新绑了下头发,那会儿着急出门给边澄子送东西,就随便扎了个低丸子头,时间一长,皮筋变松,几缕头发散了下来,濡湿的发丝粘在脖子上特别难受。

    一抬眼,正好看到刚才和她擦肩而过,现在停在公交站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改了线路的91路公交车。

    她准备先去超市买点东西,然后再回家。

    这时不远处的一辆黑色SUV慢悠悠地开了过来,稳稳地停在她面前。

    她抬头,车窗已经降了下来,驾驶座上露出许霁那张近乎完美的侧脸。

    “去哪儿?”许霁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她。

    陶斯允和他对视几秒,大脑一片空白,眼神带上了片刻的茫然,嘴里不自觉喃喃道:“来新街那边。”

    车内开着空调,特别凉快,穿着裙子也不会冷。

    眼看超市越来越远,陶斯允终于死心,把“你在前面路口把我放下就行”这几个字从喉咙默默咽回了肚子里,她有些局促不安地坐在后座,一双手规矩地放在腿上。

    刚才稀里糊涂上了车,等反应过来以后车子已经匆匆汇入了车流中,现在下车的话好像也不太好。

    她往左前方的驾驶座上瞥去一眼。

    许霁手腕上戴着块黑武士手表,黑色的表带和他略显苍白肤色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他单手把着方向盘,沉默地开车,看样子也没打算和她说话。

    陶斯允垂下眼,默默拉过了安全带,“咔嗒”一声系上了。

    许霁:“……”

    车子拐了个弯儿,进入滨江大道,行驶了一会儿后停了下来,路边的一人一狗早已等候多时。

    蒋圳走上前敲开车窗玻璃,脑袋往里探:“妈的热死了你怎么才来,你儿子给你牵来了,你俩抓紧时间联络感情,你说你养这么个玩意儿干—”看到后座的人,他一下住了口,足足愣了好几秒,然后“哎哟”一声。

    陶斯允猛地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心里也跟着咯噔了一下,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

    蒋圳扒着车门笑得一脸不怀好意,八卦的眼神在他们俩之间来回打转,最后终于管不住自己那张贱嘴,直白地问:“这茫茫人海的,你们俩怎么遇上的啊?”

    “……”

    说是大马路上遇到的你信吗?

    许霁淡淡睨了他一眼,右手搁在方向盘上,食指一下一下地敲:“你怎么这么多废话,还上不上车了?”

    “上上上。”蒋圳拉开后车门,一旁的狗狗早已经迫不及待,轻车熟路地上了车。

    陶斯允看着和她并排,占了一大半位置,一脸呆萌的阿拉斯加,有点想把安全带给它系上。

    “哎,陶斯允,”蒋圳麻利地坐上副驾,拉过安全带就往后探头,语气热络得根本不像是好久不见的样子:“高考完你去哪个学校了?你□□号是不是也没用了,都没见你上过线。”

    面对突如其来的问题,陶斯允闷了一会儿,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裙子面料:“我没高考。”

    “卧槽,你、你没参加高考啊?不是—”蒋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震惊地看着她:“我记得你高二上完就回京浮了,”他看向许霁,确认道:“是吧?”

    许霁目视前方,没听到似的,叼都没叼他一下。

    陶斯允舔了舔嘴唇,轻声说:“我高三那年出国了。”

    车里陷入了短暂的静寂。

    几秒后,蒋圳忽然笑了起来,人转过去了还在继续笑,他看向驾驶位上正襟危坐,双手放在方向盘上认真开车的许霁:“不是,你俩同桌两年,人家出国了你都不知道,你他妈2G网么?”

    “……”

    蒋圳笑够了,点开微信二维码,左手伸到后座,殷勤地说:“咱俩加个微信呗,高中同学你是不是好多都没联系了,来来来我这儿全都有,回去就推给你啊。”

    “……好。”

    ***

    说起来陶斯允当年还是以借读生的身份转学到沪西一中的,她从小学习大提琴,高一那年在大学音乐学院当领导的小姨就专门把她接了过来。

    九月初秋,夏日的余温还未完全褪去,细碎的阳光慢慢汇聚,凝成一道道光柱,穿梭在校园的角落里。

    眼下正值上课时间,教学楼的走廊里空荡荡的,很安静,陶斯允穿着棉白短袖衬衫和及膝的百褶裙,有些拘谨站在校长室门口。

    楼下的操场上有几个班正在上体育课,篮球场那边围满了人,像是在投篮比赛,她走到护栏前垂眼看了一会儿,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新学校的环境。

    她虽然出生在这里,但从小到大一直在京浮上学,十几年都没离开过家,来了沪西以后特别不习惯。

    不久身后的门开了,秦如走出来,身边还跟着一个女老师,她们交谈时说的是沪西话,语速稍快,对于她这个初来乍到的人来说根本听不懂。

    陶斯允心里没来由地一阵紧张,手就不自觉地揪紧了书包带。

    “李老师,我们家孩子就拜托您了,她在京浮的时候成绩不错的,尤其是英语,基本都能考满分,以后您多费心。”

    “哟,是吗?”李老师眼含笑意地看向她:“我刚好就教英语。”

    “老师好。”陶斯允走上前礼貌地打招呼。

    软声细语的。

    李老师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自觉放软了声音,用普通话对她说:“我们南方在教学上会和北方有一些差异,不过别担心,有什么不懂的下课来问老师,问同学也可以,记住了吗?”

    其实作为老师来说,不管愿不愿意承认,反正都有一个被大家默认的,板上钉钉的通病,就是对成绩好的学生会特别宽容有好感。

    尤其是陶斯允这一类的学生,小姑娘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看上去模样特乖,成绩好有礼貌,简直就是老师眼中的宠儿。

    “嗯,记住了,”她腼腆一笑,刚才紧张的情绪放松了不少:“谢谢老师。”

    沪西一中是市重点,早前秦如托朋友帮忙找关系耽误了点时间,她刚好不用参加军训,报完到就直接开学上课。

    下节正好是英语课,陶斯允跟着李老师一起去教室,下课时间,教室里一个人也没有。

    李老师指了指第四排里面的位置,对她说:“你就坐那儿吧,昨天刚好有一个同学转去特长班了,对了,考完试会根据名次排座位,每个月都会调一次。”

    “好的。”

    李老师一拍脑袋,忽然想起来:“差点忘掉了,后勤老师下午不在的,你得先去领一下校服,明智楼三楼找张老师就行,记住了吗?”

    “嗯,”陶斯允点头,“记住了。”

    由于班主任临时被通知去开会了,英语课顺理成章地改成了自习,陶斯允在走廊里就听到了欢呼声。

    推门进去,里面几十道视线齐刷刷看向她,原本吵闹的教室立马就安静了下来。

    “那个,同学,你是不是走错班了呀?”班长是个扎着低马尾的女生,长着一张学霸脸,叫李欢,正在讲台上管纪律,目光有些错愕地看着她。

    “我今天刚来报到,刚才去领校服了。”

    “哦?新同学啊!”李欢眼睛一亮,露出俏皮的小虎牙,二话不说就把她拉到了讲台上:“你叫什么名字?”

    “陶斯允。”

    “欢迎陶斯允同学来到我们高一二班,大家小声鼓掌欢迎一下。”

    教室里响起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看得出来不是很热情。

    陶斯允暗暗猜测,大概他们是把她当成中考差几分,走后门被塞进来那种关系户了吧?

    “好了,嘘!安静,说话都小点声,等会又该把检查老师招过来了,”李欢转头小声对她说:“你先回座位吧,你缺了两天课,我等会儿把数学笔记借你看。”

    “谢谢。”陶斯允感激地对她笑了笑,然后在一道道陌生目光的注视下抱着新领的校服,朝自己的位置走去。

    到了第四排,她停下了脚步,座位在里面靠窗的位置,而现在外面坐了个男生。

    他仰头靠在椅子上,用摊开的英语书盖着脸,睡着了。

    窗外,树影婆娑,枝繁叶茂的大树被风轻轻一吹,阳光寻着树叶的缝隙,过筛子似的涌进了教室里。

    圆圆的光斑落在他的黑色体恤上,像落日余晖时,平静的湖面上映出的亮晶晶的倒影,波光粼粼,影影绰绰的,正随着他一深一浅的呼吸小幅度地移动着,似乎是在静静等待太阳西沉,让人不忍打扰。

    陶斯允看向后桌的蒋圳,犹豫几秒,才不太好意思地说:“你能帮我叫一下他吗?”

    “……行。”蒋圳爽快地答应了。

    陶斯允暗暗松了口气。

    只见下一秒……

    蒋圳一脚踹向许霁的椅子,对他大声喊:“许霁,你新同桌来了,别他妈睡了赶快起来让人家进去!”

    陶斯允吓了一跳,万万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叫法。

    这么大的动静引得全班同学都朝他们这儿看,她尴尬极了,站在过道不知所措,脸一下就红了起来。

    “蒋—圳!”许霁拖长了音调,似乎是没睡醒,声音懒懒的:“你再踢一下试试!”

    蒋圳看向陶斯允:“要不,你试试?”

    “……”

    陶斯允被周围的目光注视着,心一横,鼓起勇气上前,手扣在桌上敲了敲:“同学,请让一下好吗?我要进去。”

    声音很轻,像是一根羽毛轻轻划过脸颊,许霁一下就醒了。

    他拿开了盖在脸上的书,睡眼朦胧中看到了一脸局促站在桌子旁边的陶斯允。

    两人一高一低,一上一下地对视了几秒,他率先移开了目光,歪头看向后面的蒋圳,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

    蒋圳扶额:“咱们班新来的同学,你同桌,赶紧起来吧让人家进去。”

    “……”

    许霁皮肤偏白,和她以往见到的男生不同,他的睫毛很长,五官轮廓利落分明,长相俊秀,鼻梁窄挺,眉眼更是好看得像照着漫画书里长的一样。

    陶斯允暗暗地想,他应该有一米八几,站直后比自己要高得多,和陶潜差不多的样子。

    恰好这时李欢也把笔记拿了过来,她道了谢,从书包里掏出新本子开始认真抄数学笔记。

    “哎,”蒋圳轻轻踢了踢许霁的椅子,好奇道:“你昨晚干嘛去了,都等你打游戏呢,怎么没上线?这才刚开学两天,你可别告诉我现在就开始挑灯夜战准备三年后的高考啊。”

    “我需要挑灯夜战么?”许霁转着手里的笔,心不在焉道:“我从小到大都是保送生。”

    “行了吧,”蒋圳哈哈大笑起来:“就你那从幼儿园一路保送的经历,换个说法也叫九年义务教育,可牛逼死你了。”

    “滚。”

    陶斯允本来好好地抄着数学笔记,直到听到“九年义务教育”的时候实在是没忍住,抿着嘴在一旁憋笑,恰好被转过来的许霁看个正着。

    这时蒋圳突然从后面戳了戳她:“新同学?”

    陶斯允笔尖一顿,身体僵了僵,还以为自己刚才的小动作被发现了,她有些忐忑地回头,“你,有事吗?”

    蒋圳支着下巴,笑嘻嘻地问她:“你初中是哪个学校,三中还是附中?也是保送的吗?”

    陶斯允没听出他话里的调侃,老实地摇了摇头,侧着半个身子小声回答他的问题:“我不是保送生,也不是本地的,我刚从京浮转学过来。”

    许霁瞥过去一眼。

    “你北方人?”蒋圳说:“看着不太像啊。”

    “我爸爸是北方人,不过我妈妈是沪西的。”

    蒋圳恍然大悟,“哦”了一声。

    “你好你好,我叫蒋圳,和你旁边那位一样,都是从本校初中部直升的保送生—”他说完又刻意纠正道:“不对,虽然我们都是九年义务教育的保送生,但你同桌是正儿八经的中考状元。”

    许霁嗤笑一声,把英语书卷了起来往后一扔:“闭嘴行不行。”

    陶斯允脸皮薄,被蒋圳随便逗了几句后特别不好意思,匆匆“嗯”了声,然后转了过去继续抄笔记。

    许霁翘着腿靠在椅子里,瞥见她慢慢涨红的耳朵,不由地弯了弯唇角。

    ***

    回到家,陶斯允把收到的新咖啡机拍了张照发给陶潜。

    那会儿路过超市,她没好意思让许霁就近找个地方停车,在路边把她放下来,等回家签收完快递自己又顶着烈日打车去了趟超市。

    在车上的时候李欢就通过群聊迅速加上了她的微信。

    高中的时候她们关系一直就挺不错的,虽然许多年没有联系了,但时间好像并没有带走两个女孩子的友谊,李欢是个急性子,得知她在沪西后迫不及待就约了见面的时间。

    陶斯允有点轻微的强迫症,这个习惯几乎已经延伸到了生活的各个方面,微信列表里的除了备注名字,还要统一在前面加一个数字用来分组。

    一般同学朋友前面一般都是“O”开头。

    下车前蒋圳给她分享了一个微信名片,还对她一阵挤眉弄眼,她想都不用想这是许霁的微信,也没矫情,大方地发送了好友申请。

    本以为还要等一会儿,没想到立刻就通过了。

    点开那白纸似的空白头像,刚想给备注一下,结果不知怎么,莫名其妙手抖了一下,下面立刻显出一行小字:【我拍了拍seven↑的肩膀喊了声爸爸】

    “……”

    陶斯允两眼一黑,心跳都漏了一拍。

    她捂着脸呜呜了两声,有点想死。

    这都设置的什么呀!

    还没等她尴尬完,手机冷不丁响了一声。

    seven↑:【?】

    陶斯允满脸通红,咬着唇深吸了一口气,表面淡定实则手忙脚乱地打字回复:【手刚才不小心滑了一下。】

    seven↑:【哦】

    “……”哦什么哦!

    seven↑:【下次不要这么不小心。】

    “?”

    许霁放下手机,顶着半湿的头发走到厨房门口,嘴角挂着的浅浅笑容转瞬即逝,冲着里面忙碌的人问:“妈,我刚换下来的衣服呢?”

    “我给放洗衣机了,”付宁狐疑地看着他,“怎么,脏衣服你还要穿啊?”

    “不是。”

    许霁搪塞了两句回了房间,把刚从洗衣机裤子口袋里拿出来的那张写着“沪西大学艺术设计系”的学生卡轻轻放进了抽屉里。

    “……”

    陶斯允在晚上九点破天荒给自己煮了杯黑咖来麻痹睡前的神经,想要借此强行清空几个小时前不尴不尬的记忆。

    她看了眼视频里无精打采的人,继续低头摆弄手上的东西,随意问道:“参加前暗恋对象的婚礼感觉怎么样?”

    “完全没感觉,就一点也找不到以前那种……”边澄子抓耳挠腮想了一会儿,实在找不到形容词,只好叹了一口气:“你明白我意思吧?”

    “不明白。”陶斯允正忙着给煮好的咖啡倒牛奶调浓度,连头也没抬。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算了,说了你也不懂。”边澄子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哼哼唧唧地说:“我今天见到他才发现,原来学生时代喜欢过的人只适合藏在心里,一旦再见面,青春期那层滤镜立马就碎了,后半生怎么都拼不起来……”

    陶斯允心神一晃,杯子里的咖啡有一半都洒到了桌子上。

    她抽出纸巾,把洒掉的咖啡液一点一点地吸干,嘴里嗫嚅道:“有这么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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